正文 第三十五章 文 / 穆紫軒
「是誰讓你們擅自撤消任務的?」魂悼大人有些溫怒,說。
大殿裡,突然像死亡地獄一般的沉寂,寒冷。三名亡魂戰士跪在大殿中心的地板上,頭觸到了地。三個人卻不敢回答,因為,他們明白擅自撤消任務的後果。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你們撤消了任務?」魂悼大人換了種問法。
一個亡魂戰士重重磕了一下頭,說:「我們也不敢不遵造大人的命令去做,可是當時的情況發生了變化。本來我們已經可以殺死獄奴了,可是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幫助獄奴,還殺死了我們一個戰士。」
「誰?」
「白色的頭髮,白色的眼睛,他就是顧幽。」亡魂戰士回答。
「顧幽?」
戰士說:「就是前段時間神之主教給我們提供的擁有黑色藏字石的那個人。」
魂悼說:「回報的人不是說,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可是,我們看到的確確實實是他啊。因為大人下了令,不可以與擁有黑色藏字石的人正面交戰,只可以監視。所以,我們發現幫助獄奴的人是顧幽後,只好撤離了。」
魂悼沉默了好一會兒,仍然不太相信亡魂戰士的話,「你們是想告訴我,死去的人復活了,是嗎?」語氣裡,明顯帶著輕蔑。
「不僅如此,就連以前被亡魂戰士殺死,並對外宣稱是刺殺紅袍主教的真兇的那個人也在場。他和另外幾個人在一起,其中一個和顧幽的關係應該很好。不過,他們好像並不幫助獄奴,反而要殺死她……」
「好了好了,別說了。」魂悼被亡魂戰士繞得有些頭暈,「你們仔細去查,他們幾個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他們都是什麼人。」
「是,大人。」三個亡魂戰士又磕了一下頭。
當亡魂戰士剛站起來時,門突然被人重重推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袍子被風吹得飛揚起來。他的雙手依然向兩邊撐開,還保持著推門的姿勢。
「神之主教……」一個亡魂戰士小聲說了一句。
神之主教大步走進大殿,沒有跪拜,只是淺淺地鞠了一下躬。
「神之主教——或者我應該直接叫你的名字吧。洛歌,你到這裡來做什麼?難道教會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魂悼大人用居高臨下的氣勢說。
「聖徒大人,我來只是想求證一件事情。我想請問一下,聽說您麾下的亡魂戰士在瞻神城襲擊了獄奴小姐,是真的嗎?」
魂悼笑了起來,「沒錯,是真的。只可惜,突然計劃作了改變,你的獄奴小姐還沒有死。不過,只是暫時的事情,她很快就會被殺死。」
「為什麼,大人?」主教問。
「我聽說她離開了教會,應該是真的。背叛教會的人,只有一個結果。再說了,只有死人才會保守他所知道的秘密。你說是嗎?」
「獄奴什麼也不知道,請您饒恕她,好嗎?」
「什麼也不知道?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嗎?我聽亡魂戰士的團長說,她似乎知道很多東西啊。」
神之主教咬了咬牙,心裡罵了那個混蛋團長几句,然後說:「雖然獄奴最初參加了追殺地球修士的任務,可是她並不知道那些秘密啊。」
「這已經算是知道很多了。洛歌,你不要再說什麼了,我說過,只有死人才會保守重要的秘密。現在你的獄奴正和那幫修士在一起,你說,要是我不派人去請她回來,那多危險啊。」魂悼陰險地笑。
兩聲脆響,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神之主教卻跪了下來,「聖徒大人,求求您,放過獄奴吧,她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洛歌,沒想到你也會下跪啊。」魂悼大人猖狂地大笑,「為了你心愛的女子,你竟然願意下跪。為什麼不考慮一下背叛教會呢?如果選擇背叛,你就可以帶著你愛的人逃離啊。」
神之主教說:「聖徒大人,我是不會背叛教會的。」
「我相信這句話,所以我沒有讓你親自執行殺死獄奴的任務,因為我不想用這麼殘酷的方式來考驗我的主教。洛歌,獄奴我是不會放過的,你不要多說了。而且,告訴你一個更有趣的東西,我的亡魂戰士對你的獄奴說了,他們是奉你的命令請回或是殺死她……」
神之主教的牙緊緊咬住,慢慢站起來,用低沉的聲音說:「謝謝大人,把這麼有趣的事情告訴我。我告退了。」他說完,轉過身,向外走去。
身後,是魂悼那刺耳的笑聲。
一滴淚,悄悄落下。
「獄奴,我不能再保護你了。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曾經所做的一切。」
「獄奴,以後,我還能看到那個開心地對我笑的妹妹嗎?你還能叫我一聲主教哥哥嗎?」
「或許,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再有了吧。獄奴,願你能夠開心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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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裡,顧幽依然像前面的日子裡一樣,躺在床上,如同一具死屍。
煉舞拉著殘魂,說:「為什麼會這樣?剛才他不還能戰鬥嗎,為什麼現在……」
蝕燭站在一旁,說:「剛才是顧幽的精神力在支配這個軀體,去到救獄奴。可是,他的軀體已經沒有了血液,與死屍沒有區別。」
「不會的,他不會死,他不會死的。」獄奴拉著顧幽的手,說。
「你這個妖女,別裝好人。」煉舞推開獄奴,不讓她觸碰顧幽的身體。
殘魂拉住煉舞,「煉舞,不可以這樣對獄奴說話。既然剛才顧幽會去救獄奴,那麼說明整個事情裡應該有什麼誤會。」殘魂又問獄奴,「我聽煉舞說過,是你故意將顧幽和煉舞引到潮汐旅店,然後讓亡魂戰士埋伏在那裡,是麼?」
「不是……不是我……」獄奴說,「我讓顧幽在那裡等只是想告訴他關於黑色藏字石的事情,並不是想設計害他。」
「狡辯!」煉舞說。
「是神之主教聽到我對顧幽說的話,所以告訴了亡魂戰士。」
煉舞哼了一聲,「神之主教難道和你不是一起的嗎?就算是神之主教派去的亡魂戰士,可是潮汐旅店這個地方不是你告訴你的主教大人的嗎?」
「我……我沒有告訴他。」
「沒有?真的沒有?那天,你對顧幽說會到潮汐旅店去等我們,而當時神之主教正好在場。既然你知道有別人在,為什麼不小聲告訴顧幽,而是如同平時一樣說出來,讓你的主教也可以聽到?」
獄奴急得快哭了,但語氣依然堅定,「因為我沒有想到,神之主教會做出那樣的事。」
「不是沒有想到,而是你們早就計劃好的了。」煉舞的拳頭握得發白。
殘魂說:「煉舞,你讓獄奴一次性說清楚。如果她真的是主使者,我們這麼多人在這裡,她想逃也逃不了。獄奴,你說吧。」
煉舞還想說什麼,融月拉了拉他的袖口,示意他安靜下來。
獄奴對殘魂點點頭,「我雖然是教會的人,可是一直在偷偷地做自己的事情。與顧幽認識,只是巧合。那時候我還是光之騎士的統領,負責維護聖城的安全。光之騎士說顧幽是刺殺紅袍主教的兇手,可是我知道他不是。因為,紅袍主教是被比亡魂戰士團長官階還要高的法師所殺。」
蝕燭和煉舞對視了一下,沒想到獄奴說的和亡魂戰士團長所說的一模一樣。
「顧幽打傷了聖城的守衛,本來應該被關押的,可是卻被煉舞救走了。那以後,我向光之騎士下達了命令,不可以再和他們糾纏。可是後來,殘魂的出現,讓他們又捲了進來。大家都知道,黑暗騎士和亡魂戰士的任務是追殺擁有黑色藏字石的人。雖然那時候還沒有人知道顧幽也有黑色藏字石,可是他殺死了黑暗騎士,已經是死罪。」
殘魂問:「那麼我問你,黑暗騎士和亡魂戰士是你的部下嗎?」
「不是我的部下。從前,我以為他們是神之主教的部下。可是後來殘魂被殺,被冤為刺殺紅袍主教的兇手。那之後我在神之主教的房間見到了亡魂戰士的團長,而且還和他發生了摩擦。當時,我就已經注意到,就連神之主教都要對亡魂戰士團長恭恭敬敬。我懷疑,教會的背後還有一個組織,而教會裡最高官階的神之主教在那個組織裡只算是一個普通的官員。「
「那是什麼組織?」殘魂有些感興趣了。
「什麼組織我還沒有查到。因為那個組織的信息保守得很嚴密,他們的成員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說起關於自己組織的一切。顧幽和煉舞到教堂來找我的那天,我已經被剝奪了統帥光之騎士團的權利,留在教堂講道。那天顧幽帶著殘魂的黑色藏字石,卻並沒有告訴我他自己也有一塊。我讓顧幽在潮汐旅店等我,是想要告訴他,把殘魂的黑色藏字石給我,如果帶在他身上,很危險。可是,沒有想到,等到我趕到潮汐旅店時,已經……」
獄奴沒有說下去,眼前,那些場景又浮了起來。黑色的盔甲,亡魂戰士的殘體,鮮紅的血液。還有,滿地的鳳凰果,被血液染成了暗紅。
殘魂笑笑,問:「你再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顧幽把我的黑色藏字石給你?這就是你所說的,你在做的屬於自己的事情嗎?」
「沒錯,我一直在尋找擁有黑色藏字石的人。而那時候所有人都認為殘魂死了,我只想收集那塊石頭。」獄奴回答。
殘魂又問:「你一直在找有黑色藏字石的人?找我們做什麼?像亡魂戰士一樣,把我們殺掉?」
「不,不是。我只想找到我的朋友,我的組織,讓所有人團結起來,抵抗教會,找到回去的路。」
殘魂有些不明白獄奴在說什麼。
獄奴的手舉起來,手心裡一塊黑色。她說:「我們的組織,地球修士的組織。」
「不可能……不可能……」煉舞看著獄奴手心裡的石頭,不相信獄奴竟然和顧幽是一樣的人。
「煉舞,你還記得嗎,」獄奴對煉舞說,「有一次,在一條小巷裡,我問顧幽,你們身上是否有黑色藏字石。可是,你們回答沒有。之前我問過顧幽是誰,他說他什麼也不知道。我在懷疑,他失憶了。而地球修士的特徵,都是忘記了所有或是一段記憶。當顧幽回答了沒有後,我很自然地就相信了,因為當時我想,如果他身上真的沒有那塊石頭,該多好。」
「為什麼這麼說?」煉舞問。
「那時候的顧幽,力量是很弱小的。如果他身上真的有黑色藏字石,那麼……你們知道,我不可能時時刻刻保護在他身邊,我不能讓教會的人起疑。」
所有的疑問,漸漸被剝去了掩蓋它們的霧氣,漸漸變得清晰。
獄奴繼續說:「還記得裴羅商會嗎?你們去那裡想加入他們的秘密組織,可是裴羅爵士根本不看你們的資力就直接同意了。」
「裴羅商會是你的部下?」殘魂問,確實,一直覺得那次應徵所遇到的事情都不太對勁。
「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權力。」獄奴說,「只是,我用教會的勢力來要挾裴羅爵士,讓他收下你們。因為,整個城市裡除了裴羅爵士的秘密組織,沒有一個地方安全。」
「可是,你後來依然把我和顧幽送了出去。」煉舞說。
「因為我看到殘魂死了,開始懷疑最後的安全地也不安全了。況且殘魂的屍體消失了,我原以為是你們劫走了他。於是,打算把你們送走。」
「那麼,你是怎麼找到的顧幽?」蝕燭看著眼前幾個人你來我去,終於插進了一句話。
獄奴說:「我做了一個夢,顧幽的臉幻化成了一幅地圖。那幅地圖指引我找到了葬龍山谷的小房子。對了,為什麼顧幽會到那裡去?你們知道嗎?」
蝕燭指著煉舞,說:「你要感謝他,他以為顧幽死了,差點把顧幽扔去餵了天株。還好我在死亡之湖發現了顧幽,要不然就……嘖嘖……」
煉舞雙手搖擺著,「喂——喂——不能這麼說啊,我當時真的以為顧幽死了。誰像你們啊,用鼻子聞都能聞出顧幽還沒有死。」
「用鼻子聞?」蝕燭誇張地說,「你當我們是什麼動物啊?那叫作共鳴,是精神與精神之間共振所產生的感覺。就像獄奴夢到顧幽,那就是一種共鳴。對了,煉舞你不也一樣與顧幽有過共鳴嗎?」
「我?」煉舞指著自己的鼻子。
「沒錯,你不是看到顧幽了嗎,而且還能聽到他說話。」蝕燭說。
「也對啊,可是,我又不是修士。」
殘魂拍拍煉舞的肩膀,「沒有說只有修士之間才能共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神力,而共鳴就是由精神力的相互交織產生的。」
煉舞笑笑,走回床邊。看著熟睡的顧幽,他的心裡一陣酸楚,疼痛。
「顧幽,謝謝你,一直守護著我。你看啊,這麼多朋友都守在你的身邊,等你醒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好嗎?醒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