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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文 / 穆紫軒

    雖然已經入夜,但聖徒的大殿裡依然點著幾盞燈火。樣式古老的燈架懸掛在高高的天花板的中心,無風,火苗沒有絲毫的飄動,直直指著頂上黑色的石板。光暈散開,卻只照亮了大殿的中心。而四周,漸漸褪進了黑暗裡。

    門被推開,燈架上的燈火微微偏移了方向。一件白色的袍子出現在門外,被大殿裡流瀉出去的風吹成了一朵高傲的白花。

    白影走進大殿,高高的黑門在她身後關上了。

    走到大殿中間,白影彎下腰去,鞠了一躬,然後說:「魂悼大人,請問您召我來有什麼吩咐。」

    坐在高台上的魂悼站了起來,聲音聽上去帶著幾分不捨,和關懷,「融月,這麼晚了,其實應該讓你好好休息的。只可惜,靖冥大人下了新的指令,需要你去完成。」

    「請魂悼大人指示。」融月恭敬地說。

    「那幾個人的實力越來越強大,如果不早點剷除,可能後患無窮。前段時間,你做得很好。」魂悼大人說著,走到高台一側,沿著黑色石板鋪就的階梯向下走來。

    「大人,我始終沒有好好地協助亡魂戰士殺死那幾個修士,愧對於大人的栽培。請大人施與懲罰。」融月低下了頭。

    魂悼大人的腳尖踏在了平坦的黑色地板上,說:「融月,這裡只有我和你,就不要太拘束了。你沒有殺死那幫修士,我絲毫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那幫修士太狡詐,竟然反過來對你用計。」

    「魂悼大人。」融月說,「在聖堂,禮儀是不可以忘的。」

    魂悼大人停下了腳步,忘著融月,說:「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知道,昨天你剛回來覆命時我不該訓斥你。可是,你要理解一下我啊。在其他七位大人面前,我怎麼能對你講私情呢?」

    融月冷冷地笑,「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有一天,我的任務沒有做好,有人說讓我以死謝罪,你也不會有絲毫阻攔嗎?」

    「不,不是的。」魂悼大人又向前走了幾步,「我不會要你死,我不允許任何人殺死你。除非,他們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大人,您說遠了。」融月重新恢復到莊重的表情,「大人有什麼吩咐,請說。我一定盡全力去做。」

    「我想把亡魂戰士交給你統帥。」魂悼說,「當然,這也是靖冥大人的想法。」

    「不敢不服從您和靖冥大人的命令。只是,我有一個疑問。之前您不是將亡魂戰士交給神之主教了嗎?」

    「他?」魂悼大人哼了一聲,「他沒有資格成為亡魂戰士的統帥,感情用事,好幾次為了他的獄奴而放棄對修士發動攻擊。如果他不是靖冥大人親點的主教,我早就處死他了。」

    融月沒有說話。心裡,飄過來一片陰雲,所有的光明,都被那無邊的黯淡囫圇吞噬下去。她在心裡說:我的魂悼大人,您想殺誰,就可以殺誰。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我相信你會好好地統帥亡魂戰士,為我們共有的神做出很大的貢獻。」魂悼走近了融月,將兩隻手掌放到了她圓潤的肩上。「融月,對不起。其實我並不希望你總是在鮮血淋漓的戰場間奔波,我想給你安定平靜的生活。你是一個很好女子,不應該兩手沾滿血腥。等到神的敵人被除去了,我答應你……」

    「大人,您不用擔心,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融月硬生生地打斷了魂悼的憧憬。

    魂悼大人抽回了手,說:「可是,這並不是我想給你的生活。」

    「請問大人,還有什麼吩咐?」融月又一次巧妙地制止了魂悼繼續說下去的慾望。

    魂悼大人重重地點頭,黑色的兜帽下只能看到一個尖尖的下巴。蒼老,爬滿下巴上的皮膚,烙下了幾條深深的印記。他說:「半個小時前得到的消息,他們在瞻神城東邊的森林裡。黑暗騎士和冰魄騎士已經守在那裡了。你帶領一隊亡魂戰士連夜趕過去,務必在明天中午之前帶回所有修士的腦袋。」

    「是,大人。」融月點了一下頭。

    融月正準備離開,魂悼大人伸出了一隻手,示意融月停下來。「還有,順便把迪拉王朝王室後裔的腦袋也帶回來。你認得那個人嗎?」

    融月點了一下頭,「認得。我曾經見過他好幾次。」

    「那好吧,去吧。」

    融月轉過身,大步走到高門邊,拉開了門,然後消失在門外的黑暗之中。

    看著高門被風推著慢慢合上,魂悼接連深呼吸了好幾次。然後,他小聲地說:「融月,願神的光芒照耀你的前路,願神的榮耀歸屬於你,願……願你……」魂悼大人停頓了一下,似乎不忍心將下一句話說出來。

    他轉過身子,把寬大的衣袖拂到身後,向高台側面的階梯走去。

    最後,那句話仍然被他說了出來,殘留在空蕩的大殿裡,來回遊蕩。「融月,願你,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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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外,黑暗騎士燃起了火把。從森林裡看出去,似乎有無數的螢火,連成一片。

    「夜晚,在森林裡,他們不是我的對手。」煉舞向嘴裡扔了一個相思果,然後拔出了劍。

    顧幽說:「他們的人很多,而且我們之中除了你,其他人都對森林不熟悉。我們先撤,能不戰鬥的時候最好選擇躲避。」

    「躲避?躲去哪裡?」蝕燭向森林的深處望去,除了黑暗,依然是黑暗。沒有人知道,這個古老的森林深處掩藏著什麼東西。

    「沒錯,就向那個方向。」顧幽指著森林深處說。

    「繼續向東?」煉舞大聲問。

    「怎麼了?」顧幽問,「一直向東,如果走出了森林,會到哪裡?」

    「一片海灘。」木冶說,「如果我們一直向東走,出了這片森林,就是這片大陸的東盡頭。海灘的東邊,就是玄際海。」

    「那裡不可以去嗎?」顧幽問。

    木冶搖搖頭,說:「我們退到海灘上,沿著海岸線向南或者向北,都有避開敵人的希望。但是,如果敵人的隊伍向森林壓進來的速度過快,一直跟隨著我們把戰線推到海灘上,那麼我們就沒有任何希望避開他們了。而且,說不定我們會被敵人包圍在海灘上。那時候,三面是騎士,一面是海,我們想不戰鬥都不行。」

    「你的意思是,如果向東退,危險性很大?」顧幽問。

    木冶點了點頭,「除非,敵人並沒有考慮到那個問題,而是一直圍在森林的西側,等到天明再作進攻的打算。」

    「顧幽,如果現在突圍,也行。」煉舞指著森林的邊緣,說,「我認為黑暗騎士並不擅長夜戰,我們可以趁黑突破他們的包圍。」

    「可是,即使我們突破了包圍,卻也無法擺脫他們的追擊啊。」顧幽有些擔憂,「現在森林外面的黑暗騎士不下三百名,除非我們殺光他們,不然很難擺脫他們。」

    煉舞點了點頭。

    蝕燭將魔杖在地上跺了一下,說:「我再去燒一次冥焚,把他們統統燒掉。」

    顧幽拉住蝕燭的肩膀,說:「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復原,不可以冒險……」

    「冒一次險怕什麼,總比我們大家都被圍困起來好吧。」蝕燭說。

    「冒險不可怕,可是我們的隊伍若是失去了你,懸鈴失去了哥哥,那就是非常可怕的事了!」顧幽低吼起來,「蝕燭,我們誰也不會同意用你的生命去換來我們暫時的安全。」

    「一個團隊必須要有犧牲精神……」

    顧幽在蝕燭的肩膀上重重捏了一把,「沒到萬不得以的時候,我們的團隊不需要那種破爛精神。每一個人,都要好好活下去。」

    煉舞走過來,拍拍蝕燭的肩膀,說:「我同意顧幽的話,誰都不可以離開。大家抓緊時間,我們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到海灘,在被敵人包圍之前離開。」說完,煉舞帶頭向東邊跑去。

    顧幽叫住煉舞:「等一等,煉舞,我們先燃一堆篝火再離開。那群笨蛋看到篝火,或許會以為我們一直待在森林裡。」

    「好主意!」煉舞說了一聲,然後從一棵樹上撕下了許多樹皮,堆在了一起。他說:「這種樹的樹皮裡含有樹脂油,即使是濕潤的也可以燃。」

    木冶看著煉舞將篝火升了起來,說:「自然神的崇拜者,不也一樣破壞自然嗎?」

    煉舞連著「哼」了好幾聲,然後說:「圈養野人的第二大悲哀,就是誤以為自然和諧信奉者是完美的自然守護者。大自然賜予我們的東西,我們就應該好好利用。但是我們永遠不會像你們,隨意破壞。好了,大家跟上。」

    森林的外面,一簇火光印入了黑暗騎士們的眼簾。一個黑暗騎士仔細地盯著那一點跳動的火光,好一會兒後,對身後一名騎士揮了一下手,「你,進去查看一下。」

    那個騎士點了點頭,跳下戰馬,小心翼翼地向森林裡走去。

    顧幽最後一個撤離,剛跑了幾步,突然腦海裡像是有一個東西,掉進了黑暗裡。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什麼?」他問自己。

    「什麼?」跑在顧幽前面的蝕燭跑了回來,問顧幽,「怎麼了?」

    殘魂也停下了腳步,向顧幽走來。

    「什麼掉了?」顧幽說。意識裡突然變得混亂,那個小東西一次又一次地掉進了腦海中的黑暗深淵。然後,黑暗裡像是被激起了幾環漣漪。

    「怎麼了?」殘魂問。

    「有個東西,掉了。」顧幽說著,蹲了下去,憑著模糊的記憶,在地上摸索著。漸漸地,記憶變得清晰,他看到七秉十字斬穿透了自己的身體,抱在手裡的相思果,掉落滿地。

    有什麼東西掉了。相思果,掉了。

    那些紅色的果子掉落在地板上,有的彈起,有的滾進了血泊裡。畫面上,所有的東西慢慢褪去了色彩,世界被黑與灰裹脅。除了血液。紅得刺眼的血液,依然保持著那殘忍的色彩。

    顧幽聽見了,死亡在召喚自己的聲音。

    「什麼聲音?」一直注視著顧幽的殘魂突然抬起了頭。

    蝕燭聽到殘魂的聲音,視線一下抬高,拉遠。遠處,一個黑色的人影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面,原本被他遮擋住的,黑暗騎士點燃的火焰重新映入蝕燭的眼簾。

    殘魂側著頭,仔細地聆聽了一小會兒,突然抬起了弓。

    「他在樹後。」蝕燭說。

    「我聽見了。」殘魂的弓上射出了一道火焰箭,直直打在了黑影藏身的樹幹上。

    接著,黑色的身影向樹幹的掩護外倒了下來。

    蝕燭向天空攤開右手,憑空握了一下,幾縷火焰的光芒從空靈間幻化出來,凝聚在他的掌心。然後,手向前推了出去,一團火焰球從掌心生成,推出,落到了黑影的身體上,炸成了一朵碩大的火焰花。

    「他已經死了。」殘魂說,「難道你沒有看到,我透過樹幹殺死了他?還好,沒有讓煉舞看到。」

    「確實,我看到你把那個人殺死了。但是,我做的火焰花只是給外面的黑暗騎士看的。我只想嚇嚇他們,以免他們再派人進來探察。」

    「那麼你的火焰花一定很美麗。可惜,我看不到。」殘魂癟了癟嘴,然後嘴角揚起了了個微笑。

    顧幽的手從草叢裡摸索過去。腦海裡,只剩下大片的血跡。圓圓的相思果被血液漫過,被血液浸染,紅得發紫。

    突然,指尖觸到了一個東西,腦海裡所有的血跡瞬間被現實化開。顧幽撿起那個落在草地裡的相思果,站了起來。他說:「獄奴一直帶著它,如果發現它失蹤了,一定會難過,很難過。」

    「原來,是找獄奴掉了的相思果啊。」蝕燭對殘魂說,聲音裡帶著幾分戲諧。

    殘魂點點頭,「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顧幽……內分泌失調。」殘魂借用了一句煉舞最新培養出的口頭禪,然後接著說,「還好,要不是顧幽回來找那小東西,說不定外面的傢伙已經發覺我們在向東邊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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