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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文 / 穆紫軒

    隨著馬背的起伏顛簸,海浪的聲音已經退去了好遠。

    顧幽的戰馬漸漸靠攏煉舞的馬,白色的長髮被風吹開,鋪展,飛揚。束著的一小縷頭髮被風撐起,白色的束髮帶向後飛去,箱凋落的花瓣,跌去好遠。

    「煉舞,你還難過嗎?」顧幽輕聲問。

    「難過?有什麼難過的?」煉舞裝作很輕鬆的樣子,說,「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高興都還來不及,怎麼會難過呢?」

    「可是,融月……」

    「顧幽,別說了,好嗎?」煉舞的聲音突然憂傷了很多,「顧幽,我知道,你能看透我的心。我知道,你很清楚,我還牽掛著融月。可是,剛才那個人還是融月嗎?她不是,她是教會的白袍主教,亡魂戰士的團長。」

    顧幽看著煉舞的側臉,說:「我真的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們和她在戰場上相見……」他歎了一口氣,「不敢想像,會是怎麼樣的結果。」

    「只有一個結果,我們會殺了教會的殺手。不論是誰,都不能阻攔我的朋友。」

    「可是,那畢竟是……」

    煉舞側過頭,迎上顧幽的眼神,說:「顧幽,融月已經死了……就當她死了,好嗎?我寧願她死亡,也不願看到她站在與我們對立的陣地上。融月,已經離開我們很久了。而之前我們看到的那個人,只不過是與融月長得相似的白袍主教罷了。」

    顧幽看著煉舞,心裡一陣幽暗的疼痛。他想問,煉舞,你真的能放下嗎?你真的,不會難過了嗎?可是,他沒有問。他知道,煉舞總是裝出一副笑臉,只是為了不給他的朋友們帶去壓力。他知道,煉舞放不開,煉舞,還會難過。

    「喂——」煉舞喊了一聲,然後問,「我們現在應該去哪裡?」

    「去找亞哲爾的墓室。」蝕燭對煉舞吆喝了一聲。

    「可是,我們都不知道亞哲爾的墳墓在哪裡啊。」煉舞放開韁繩,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

    「還是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吧。」殘魂說,「教會的勢力無處不在,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被包圍。現在,我們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安靜下來思考亞哲爾到底把墳墓安置在了哪裡。」

    可是,哪裡才是「安全的地方」?教會的勢力已經盤踞了整個海諾平原,整個大平原及周邊地帶都不安全。

    「煉舞,知道海的東面有什麼嗎?」蝕燭指著海浪遠去的方向問。

    煉舞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除了海洋,仍然是海洋。連一個小島都沒有。迪拉王朝時代曾經有人試圖出海尋找新的領域,可是卻沒有找到。在那些自稱為航海家的人出海前,一個青年站出來勸解,說東邊是無盡的海洋,一直延伸到星球西邊,可是沒有人相信。」

    木冶仔細地聽著,時而微微點頭。

    「等到船隊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了兩艘大船,而且被風浪襲擊得遍體鱗傷。後來,王接見了勸解航海家的那個青年,他就是後來的王朝詩人亞哲爾。」煉舞說。

    「亞哲爾?」顧幽聽到這個名字,總是會產生一種奇妙的敬畏。

    「沒錯,亞哲爾。」煉舞點點頭,「王問他,為什麼他知道航海者什麼也找不到。然後亞哲爾回答說,因為光能照到海洋,所以他能看到。光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告訴他,海洋裡什麼也沒有。」

    蝕燭皺了一下眉頭,說:「那時候亞哲爾才多少歲?」

    「十六歲左右吧,他是一個有著王室血統的女子所生下的孩子。他……沒有父親。」木冶有些不忍地說出了後面一句話。在那個時代,未婚生子是遭人唾棄的。

    「喂喂喂,你偏題了。」煉舞歪著頭看著木冶,說,「我們在討論的不是亞哲爾的家庭。」

    蝕燭看著煉舞的表情,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說:「真可憐的人啊,才十六歲就瘋了,說出那樣的瘋話。那麼煉舞,接下去王怎麼說呢?」

    煉舞回答:「當亞哲爾說出那些話,大殿裡的大臣們都嘲笑說,這孩子一定是個傻子,把自己當成了神。可是王卻說,亞哲爾說話很像是作詩,於是把他留在了身邊。」

    顧幽向東望去,「這麼說,亞哲爾的墳墓也不會遠在海洋裡的某一處了吧。」

    「沒錯。同時說明,我們逃不出教會的掌心。」木冶說。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重,大家都不再說話,任馬蹄砸在地上的聲響在他們心裡糾纏,擂擊。逃不出教會的掌心,卻連亞哲爾的墳墓也找不到。

    木冶偷偷打量了一下大家的神色,煉舞抓準時機給木冶送去幾個惡狠狠的眼色。木冶這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了,一句話將所有人的心緒帶到了沒有前路的懸崖。他強裝出一副笑臉,說:「其實,也並不是沒有安全的地方。」

    顧幽側過頭去,看著木冶。

    「亞哲爾所說的聖堂,不就很安全嗎?」木冶說完,仰起頭來,吟起了詩,「當我從這片美麗的土地消亡,定給你們找到通往聖堂的路徑……」

    煉舞氣得想跳到木冶的馬背上將木冶踹下馬去。他對木冶大聲說:「你說聖堂安全,那我現在就送你過去,還不用亞哲爾幫你找路。」說完,煉舞拔出了短劍。

    木冶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趕忙微笑著說:「其實,亞哲爾的墳墓裡一定安全。因為根本沒有人能找到他的墳墓,肯定安全……」

    「很可惜的是,我們也找不到。」煉舞差點將短劍扔出去,要麼扎進木冶的腦袋裡,要麼劍柄落到他的腦袋上,在那裡砸出一個大包。

    聖堂。

    墳墓。

    兩個詞語在顧幽的腦海裡交割。一個是光明的生命聖堂,一個是黑暗的死亡之墓,似乎沒有任何聯繫。可是,從木冶的話裡,顧幽突然發覺自己忽略了一個很簡單卻很重要的問題。不管聖堂或是墳墓,都是亞哲爾死後所去的地方。按照亞哲爾的話,他的靈魂會帶領人們去到聖堂,可是事實上,他的軀體永遠地留在了墳墓了。

    「但是,如果我們找到了,不就安全了嗎?」木冶怕再次說錯話,只好向著希望的方向亂說一通。

    「我看你是內分泌失調。」煉舞沖木冶說,「嚴重的內分泌失調。說話邏輯混亂,矛盾四起,我想你和亞哲爾有得比。可能你們都幻想著自己死後會去那個什麼破爛聖堂,可是最終屍體卻在墳墓裡腐爛……」

    懸鈴聽到這裡,癟了癟嘴,心裡祈禱著煉舞千萬不要繼續在「腐爛」這個問題上詳細講下去。

    「你們的信仰都是在胡鬧,」還好,煉舞似乎對那個問題也不是太感興趣,「你們依靠著自然生存,卻悖逆自然。而我們自然和諧的信奉者,由自然而生,死亡後把自己的身體歸還給自然。這樣才能達到真正的自然和諧。」

    木冶一邊點頭,一邊微笑著聽煉舞說教。

    「你看看你們迪拉王朝統治時期,戰爭,賦稅,君權,哪一樣沒有在違背自然的意願?而迪拉王朝被我們自然和諧信奉者推翻後,幾百年裡沒有發生一場戰爭,小型的也沒有。可是神教興起後,新的戰爭再次降臨這片土地。」煉舞越說越有精神,像是長者在教訓自己的子孫。

    顧幽一直皺著眉頭,微微低下頭,看著從戰馬下飛快向後掠去的青草。腦袋裡,突然回憶起了木冶之前吟出的詩句:「當我從這片美麗的土地消亡,定給你們找到通往聖堂的路徑。」

    一種莫名的感覺在腦際迴盪,似乎覺得,這一句詩已經附著在了自己的思維裡,給自己一種熟悉,而且親切的感覺。

    「這句詩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顧幽在心裡問。

    聖堂,難道就是亞哲爾的墳墓?是亞哲爾故意用這樣的方式,隱藏關於他墳墓的秘密嗎?應該是的,是這樣的。可是,顧幽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秘密被破解的興奮感,而是心情更加沉重,彷彿,一重力量在告誡他:「你正在遠離真正的秘密!」

    「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顧幽問那個聲音。

    「這句詩,曾出現在你的身邊,離你那麼近。」那個聲音告訴他。那個聲音,卻是他自己的聲音。

    顧幽一隻手捂在胸前,感覺到了《亞哲爾詩集》的肌膚,「沒錯,它離我很近,一直貼在我的心上。」

    「不,不是詩集裡。另一個地方,你曾去過的地方。」

    突然,顧幽拉住了馬。一柄十字斬從天空裡旋轉著落了下來,擦著戰馬的頭部落到地下。顧幽的額頭驚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根本沒有發覺有十字斬落下,為什麼會突然那麼巧合地拉住了馬?

    「好好看著,你回憶起了嗎?」

    「我在看著。我回憶起了嗎?」

    顧幽向下望去,看到十字斬插在一塊黑色的石板上。石板上刻著兩行大字,卻被十字斬切割成了碎片。

    戰馬突然消失了,顧幽又戰慄了一下,發現自己站在岩石地面上,而附近根本沒有馬。像被刀削過的山崖筆直地從兩旁向上挺立,高高的天空像是黑色山石上的一道狹長的傷口。

    很靜,沒有一個人。

    顧幽不斷地旋轉著,想找到朋友們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這裡。彷彿,記憶裡出現了一段空擋,自己來到這裡的那一段也恰好在消失的記憶裡面。

    腳上踢到了一個東西,他低下頭去。十字斬插在黑色的石板上,將石板切成了碎塊。

    「我記得,我記得這裡。」顧幽自言自語,「這裡是葬龍山谷,這塊石板是亞哲爾的紀念碑。」

    突然,腦子裡似乎被一根鋒利的剛針刺痛,什麼東西正從傷口裡跌落,落到石板上。是文字,是金色的文字,從自己的腦子裡溢出。

    「這……這是什麼東西?」顧幽捂著頭,大聲問。

    沒有人回答,只有自己的聲音,在山谷裡蕩漾。

    他蹲下身去,驚奇地發現石板上刻著的詩句在閃耀著金色的光芒。他拔起十字斬,扔開,卻突然想起這個場景是多麼的熟悉。他抬起頭來,等待煉舞叫嚷著十字斬砸到了他的腳。可是,卻沒有。似乎自己回到了過去,或是回到了自己的回憶裡,朋友們卻沒有跟來。

    金色的字,閃耀著無限的光華。

    顧幽忍耐著頭痛,照著那些文字讀了起來:「當我從這片美麗的土地消亡,定給你們找到通往聖堂的路徑。」

    這首詩……

    腦子裡的疼痛瞬間消散了,顧幽突然明白,為什麼那句詩向自己施與那麼強大的召喚能力。

    「你想告訴我什麼,對嗎?」他的手向石板伸去,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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