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卷 風月淚 第十六章 峰迴路轉 文 / 心妖濯濯

    第二日一大早，龍城去見太后。施禮完畢。太后在椅子上坐好，對傅龍城道，你也坐。

    傅龍城道，是，微一欠身，在太后旁邊坐了。

    太后道，這些日子，子庭可有什麼動靜。傅龍城道，侄兒無能。太后道，這些客氣話就不必說了。傅龍城道，是。子庭不敢違逆母命，他願意離開那位梅小姐。

    太后聽了不由心喜，道，子庭這孩子實在沒有讓我失望。傅龍城接道，只是子庭還有事情相求，請太后答應。

    太后道，還有什麼事情？

    傅龍城歎氣道，子庭雖應允不再與梅小姐相見，卻也不願意再過從前那樣快樂的生活。他請太后恩准他不做皇帝，做個普通百姓。

    太后聽了，不由怒道，我只有子庭這一個兒子，他不做皇帝，誰來做。你怎麼允許他說出這樣不知輕重的話來。

    傅龍城道，是。侄兒聽了也是非常震怒。不過子庭說，他德行有虧，實在不配再做皇帝。

    太后道，德行有虧？這是什麼意思。

    傅龍城道，他罔顧長上，私與那梅小姐互許了終身，是為不孝；如今遵從母命，離棄梅小姐，對梅小姐是為不義。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實在不配再做皇帝。

    太后怒道，誰許他自做主張，私訂終身。

    傅龍城歎氣道，子庭自承犯下大錯，原本一心請太后賜死。

    太后聽了，半晌才顫聲道，子庭真的寧可一死，也不願意聽從我的話嗎。

    傅龍城見太后如此傷心，不覺心裡有些後悔，不該答應福伯肯請，為了成全子庭和香兒，如此打擊太后。但話已說出，卻不便收回，只得接口道，子庭正是因為顧念太后您，所以不敢輕意言死，子庭以帶罪之身，奉養太后您天年，然後就自行了斷。

    太后道，這是什麼話？難道不與那個丫頭在一起，他就了無生趣，一意等死不成。傅龍城歎道，子庭母魴閱�H親釙宄�q摹?太后聽了傅龍城的話，哼道，說來說去，他是一定要娶那個丫頭為妻了。

    傅龍城道，子庭為了孝順太后您，願意拋棄那梅姑娘母子，心中十分苦痛，只是……尚未說完，太后已經驚聲道，什麼？梅姑娘母子？你說，那梅姑娘竟有了子庭的孩子嗎？傅龍城道，正是。太后您莫非不知道嗎

    太后道，我當然不知。一頓又道，那梅姑娘真的懷了子庭的孩子？傅龍城皺眉道，是，老三已經診察過了，不會有錯。太后不由呆楞當地。

    傅龍城道，子庭實在膽大妄為。那梅小姐初到時，老三為其解毒，曾感覺脈象有異，卻未敢妄斷。如今一月過後，再次診脈，確是絕對錯不了的。

    太后聽了，不知是喜是怒。半響才有氣無力地道，這是何事的事情？

    龍城道，昨日才聽龍晴稟告。

    太后思索了好一會，問，你看這事如何處理？傅龍城道，我正要稟請姑媽。子庭如此悖逆，根本沒有真心悔過，實在應予以重罰。侄兒想將他關在石牢中繼續思過，他一ri不認錯，就關他一ri，一年不認錯，就關他一年。

    太后截口道，若是他一輩子不認錯呢？

    傅龍城毫不猶豫的道，就關他一輩子。反正他說這輩子非那梅小姐不娶，就如了他的心願。

    太后急道，那怎麼可以，那樣一來，趙家在子庭這輩要是斷了香火，我不是成了趙家的罪人.

    傅龍城道，梅小姐不是已有了子庭的骨肉，等她將孩子生下，將來自可接續趙家的香火。太后道，那梅姑娘呢？傅龍城道，她在也見不到子庭，孩子又是咱們趙家的骨肉，那梅小姐性格剛烈，咱們也不必為她操心。

    太后聽到此處，在也聽不下去，道，傅龍城，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竟敢，語音哆嗦，卻接不下去。

    哪知傅龍城並不害怕，也無一絲慚愧之心，道，姑媽你何必生氣，我這只是照著姑媽你的意思去做。

    太后怒道，好啊，你要作出這等囚禁弟弟，逼死弟妻，強奪人家骨肉的事，竟把罪名安到我的頭上，你真是膽大包天。

    傅龍城委屈地道，太后姑媽，這事情只能這樣。太后截口道，住口。傅龍城便不再說話。

    太后停了半響，道，好你個傅大少爺，竟對你姑媽使出這種手趙。

    傅龍城看著姑媽，只裝糊塗道，姑媽，侄兒一向都是順著您老人家的意思……

    太后哼了一聲，道，我說什麼你是聽什麼了。傅龍城一端臉色，道，正是。太后看了他一眼，道，玉華母子來歷不明，不可認下，你速趕她們離去。傅龍城聞言一怔，然後道，是。侄兒馬上去辦。高聲喝道，何人當值。

    玉翎、玉翔但憑師父吩咐。一聲答應，珠簾外，兩人一起單膝點地。傅龍城道，傳太后的話，花家母子來歷不明，速速趕出府去。兩小聽了，齊齊一驚，玉翎道，師父，您。傅龍城微一皺眉，沉聲道，要我再說一遍嗎？玉翎忙道，玉翎不敢。與玉翔一起頓首，就待退出。

    太后眼見二人就要離去，忙喊道，回來。兩小聽了太后喊聲，又停在當地，一起望向傅龍城。太后道，你們這話只當沒聽過，退出去吧。兩小在望向傅龍城，傅龍城微一頷首，卻道，太后的話沒聽到嗎，還不退出去。兩小躬身一禮，應聲是，齊齊退出。

    太后這才看著傅龍城道，傅龍城，你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姑媽放在眼裡了。

    傅龍城微微一笑，姑媽天威難測，侄兒有些無所適從，還請姑媽見諒。

    太后哼了一聲，又坐回去。

    傅龍城站起身來，躬身道，侄兒一切以姑媽意思為命，姑媽若有吩咐，侄兒這就去辦。

    太后看看自己這個侄兒，歎口氣道，你是不肯替姑媽唱這出紅臉了。

    傅龍城臉色微窘，單膝點地道，太后原諒侄兒，侄兒身份實在不宜……

    太后道，你起來。姑媽也沒老糊塗，當然知道。你領導傅家這麼多弟子，如此大的家業，自然應該有你的威嚴。姑媽乃是女流，疼愛子侄乃是人之常情。

    傅龍城道，多謝姑媽體諒侄兒。

    太后道，其實我也想過了。那香兒姑娘其實十分令人憐愛，並無大錯。我只是氣子庭欺瞞於我。

    傅龍城道，這都是侄兒的錯處，對子庭未免太嚴厲了。使得他心生懼怕，不敢對太后直陳自己的想法。不過，這次罰他也不可謂不重，太后姑媽就原諒他吧。

    太后道，子庭實在是個很孝順的孩子了。如今香兒又有了傅家骨肉，我其實又怎麼忍心拆散他們。當年你三叔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龍城道，是。龍城聽太后突然提起三叔，心裡也是一動。其實福總管求情之時，龍城就是思及三叔之事，才答應下來。如今太后也提起來了。

    太后道，這事在傅家一向不許提及，只是事過多年，不知你三叔……龍城道，爹爹對三叔之事曾對侄兒提起，只說十分為難。不過我知道爹爹其實是想原諒三叔的，只是爺爺……

    太后聽了喜道，大哥真是這麼說嗎？龍城道，是。爹爹曾對龍城說過，當年三叔的事情，爺爺命爹爹處理。爹爹自悔處理得太過嚴厲了。

    太后道，當時你爺爺本是十分氣惱你三叔，遂命你爹爹去處理。那時大哥性情嚴厲，對你三叔處置未免過重。你爺爺對你爹的做法雖未置一詞，但是我知道你爺爺心中並不想那麼嚴厲處置你的三叔的。

    傅龍城不語。當年三叔與一魔教女子生情，自為傅家家法不容，當時傅龍城不到七歲，對此事略有印象。當時傅老太爺年事已高，對此事十分震怒，命傅老爺處理。傅老爺將弟弟召回，嚴命二人分手。傅青峰卻苦求大哥應允。

    其實，與傅青峰相交往的女子姓水，名柔柔。那時已懷有傅家骨血，大腹便便地來到傅家。傅老爺雖憐惜弟弟，卻並未容情。當著那女子的面將傅青峰打個半死。青峰仍不願與那女子分開。傅老爺一怒之下，將弟弟逐出家門。傅青峰卻是寧願自盡當場，也不願意受此重罰。

    那叫柔柔的女子卻是外柔內剛，見傅老爺寧願逼死弟弟，也不准許青峰與她在一起，竟突然伸手點了青峰穴道，抱起青峰，不知去向。柔柔臨行時，恨傅家入骨，曾指著腹內骨血發誓說，他日必以傅家之骨血毀滅傅家。

    傅老爺內心對弟弟十分愧疚，便任由那女子帶著昏迷不醒的傅青峰離去。此事，距現在也有二十年的時間了。也不知那腹中的孩子是否平安出生，是男是女。

    太后道，你三叔為人原本逍遙快樂，武功之高更是傅家之最，可惜卻為了個女子落得如此下場。情之一字，害人非淺。

    龍城不便置評，道，爹臨終前曾吩咐龍城，若是三叔尚在人間，可請三叔與水嬸嬸回家去爺爺墳上祭拜。太后一喜道，這麼說，大哥是願意讓你三叔從返傅家門戶了，龍城點頭稱是。

    太后十分高興，又埋怨道，此事你為何不早說，龍城道，非是侄兒故意隱瞞姑媽。當年爹爹雖有此語，卻是言明要二十載之後，才可如此做。到了這月月底，正滿二十年之期，況且還要三叔這二十年來未曾違背傅家規法，才可從返傅家。龍城其實去前幾年起，就命人暗中尋找三叔與水嬸嬸，卻苦無消息，故此，也未敢報與太后，徒增太后傷心。

    太后則道，你三叔的秉性我最清楚不過，你三叔決非早夭之相。不過你三叔被逐出家門，必定很為傷心，可能隱居於荒山孤島之上，不敢再用傅青峰這名字，但是一定也不會放棄希望，必定會嚴守家規，期望從返傅家。

    龍城見太后說的如此肯定，心中也大為高興，道，但願如姑媽所言，龍城得以恭迎三叔返家。龍城自當再多派子弟，四處尋找三叔一家。

    太后也很高興，突然又有些犯愁，道，子庭這事我雖然應允，心中實在還有些氣惱難平。哎，這事若是換做你們兄弟，當不會讓大嫂為難。

    龍城聽太后提起自己母親，難免心傷。強笑道，娘本是最喜歡子庭的，若是她老人家尚在，斷不許龍城責罰子庭的。

    太后見了龍城神色，也有些感傷，自己大哥大嫂實在是棄世過早，沒有福氣啊，又想起子庭的爹爹，自己的丈夫，又何嘗不是棄自己先去，若是丈夫還在，自己有所依靠，子庭得嚴訓，自不敢如此妄為，自己也不會為子庭的事情傷神苦惱了。不禁也黯然傷神。

    龍城見了太后神色，忙收起悲思，道，姑媽雖允了子庭，也該給子庭些教訓。還是由龍城唱黑臉，逼迫子庭立誓再不見那梅姑娘，那梅姑娘定會以死相從，姑媽就出面斥責龍城，成全他們二人，這樣姑媽既如了心願，也不至於在子庭面前失了臉面，你看可好。

    太后聽了，想笑，卻歎氣道，龍城，你說我這當娘的會否心腸太狠了些，偏要如此折磨兒子。

    龍城失笑道，姑媽說的哪裡話。子庭心性您還不知道嗎，若是如此，他對那香兒姑娘越會矢志不愈。

    太后一笑道，不錯，哼，得罪自己娘親哪能不多給他們些罪受。

    龍城道，既然姑媽吩咐，龍城這就去辦，茶盞工夫，姑媽來地下石室即可。說罷告辭先去了。

    傅龍壁微背雙手正站在甬道上，不知想些什麼，小卿、含煙、玉麒恭敬地垂手侍立一旁。傅龍城出了太后居所，轉過屏風，行了過來。四人連忙驅前見禮。

    龍壁躬身道，大哥。小卿等弟子卻是大禮拜見。龍城微一頷首，龍壁站過一邊。龍城目光一略三人，笑道，有什麼事。

    含煙、月冷、隨風三人由傅龍城收錄名下，卻是由四少爺傅龍羽調教。三人以含煙為長。合稱「傅家三龍」。

    玉麒、玉麟、玉翎、玉翔合稱「傅家四玉」由二少爺傅龍壁和三少爺傅龍晴調教，只是名分上也都由傅龍城收錄門下。四人以玉麒為長。

    所有弟子當中，以小卿為尊，小卿深得傅龍城器重。其他弟子年齡相仿，按生辰排序。因為各有專人指點調教，傅家弟子雖然人數眾多，卻都能得到細心調教，各有專長。

    小卿道，弟子等聽說師娘來了，想請師父准咱們去問安。

    傅龍城有些微窘，道，你們消息倒快。

    龍壁面帶笑意道，是，這會府中人都已知曉。只是未得大哥的吩咐，不敢前去打擾大嫂休息。

    傅龍城道，你們起來。

    小卿等應聲是，站起來垂手侍立。

    傅龍城道，你們師娘身體欠安，需要休息，問安的事也不急於一時。待晚間見過太后再說吧。小卿等雖然失望，卻都忙應了聲是。

    傅龍城轉向傅龍壁道，子庭的事情，姑媽改變了心意。

    傅龍壁忙躬身笑道，小弟代子庭多謝大哥。

    傅龍城哼了一聲道，這種事情，下不為例。

    傅龍壁當然心知肚明，府內能求動福伯的只有他傅龍壁一人。忙收了笑容躬身道，是。小弟絕不敢有下次。

    含煙等聽了師父的話，不由都替子庭叔高興，可不敢表露，都肅容而立。

    傅龍城道，那位梅姑娘呢。

    傅龍壁道，仍在寒碧居。

    傅龍城問道，小莫回府了？

    小卿躬身道，是。小莫昨夜回府，未敢打擾師父。

    傅龍城道：孫家的事情你問清楚了嗎？

    小卿道：是，正要向師父稟告。

    傅龍城道，你簡要地說吧。

    小卿恭應聲是，略一思索，道，小莫已將龍令收回，處置並無大錯，而且在楚洲烏龍寺遇到了查良前輩。查良前輩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了小莫，所以小莫才會逾期歸府。

    傅龍壁道，錢魔查良鏞。看了傅龍城一眼，語聲一頓，道，查良前輩原來棲身在江南。不再多說。

    小卿繼續回道，還有一事，處置似乎有些欠缺。語聲不由一頓，卻抬頭偷看師父臉色。

    傅龍城心情甚好，一笑道，你直說無妨。

    小卿應道，是。才道，孫家大小姐孫劍蘭姑娘已到大明湖，如今落腳在鎮上客棧，好像是追尋小莫而來。小莫還結交了地鼠門的少門主崔紅蓮。

    小卿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吃驚。

    傅龍壁笑道，地鼠門的少門主？是個女孩子嗎？。

    小卿道，是。

    傅龍城道，胡鬧。小卿等聽了師父這句話不禁都鬆了一口氣，師父語氣雖有怪責之意，卻並未動怒。

    傅龍城道，小莫與歐陽家的衝突是怎麼回事？

    小卿道，小莫傷了歐陽佩顯。

    傅龍城略一皺眉：歐陽佩顯？歐陽權的長子嗎？

    小卿道：是。不過弟子已經仔細詢問，小莫似乎並無什麼錯處。

    傅龍城道，似乎？

    小卿忙躬身道：小卿說錯。是小卿認為小莫並無錯處。

    傅龍城道:小莫與歐陽家的關係你是清楚的。

    小卿道：是。徒兒不敢為小莫辯解。遂將小莫與歐陽佩顯動手的前因後果講述一遍，與小莫說的一樣，沒有半字添加。

    傅龍城聽了，臉色一沉。卻沒有說話。眾人都不敢出聲。

    傅龍壁躬身道：大哥。小莫如此處置也在情理之中。

    傅龍城道：此事，只怕歐陽權不這麼想。小莫此舉已然犯上。

    傅龍壁忍了忍，說道：歐陽權當年既然不認小莫為子……

    傅龍城冷冷看了傅龍壁一眼。傅龍壁只好一躬身，將嘴邊的話都嚥了回去。

    傅龍城對晚一輩的弟子們雖然嚴厲，卻很少責罰，也較寬容。對自己的六個弟弟反倒特別嚴厲。自傅龍壁以下，言行稍有差錯，便有重責。

    傅龍城看了看小卿道：孫家與歐陽家本有婚約，況且孫二夫人。一頓住口。孫二夫人在江湖上出了名的難纏，大家都心照不宣。接道，傅家不宜牽涉其中。

    小卿躬身道，是。

    傅龍城道，小莫也太胡鬧了些，你多加約束。

    小卿聽了師父這話，知道師父是不許可小莫與劍蘭之事的。男女之事，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自己雖然認為小莫沒什麼錯處，將來孫二夫人那裡可是理論不清。於是恭敬地應道，是，小卿知道如何處理。

    傅龍城道，孫劍蘭，現在何處。

    小卿道，在京城的福來客棧。

    傅龍城道，不可讓她有什麼閃失。

    小卿道，是。

    傅龍城又問道，月冷呢。

    含煙躬身回道，月冷逾越本分，妄做主意，弟子責他在寒ri峰思過。

    傅龍壁笑道，月冷這孩子，這回陪著子庭受了不少罪。

    傅龍城微哼道，受罪的又何止他一個。然後臉一沉道，去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