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零八章 仇恨和罪孽 文 / 月清風
這個世界上擁有最強力量的人，卻不一定就是個真正瞭解力量的人。
畢竟，力量只是力量……
天風水寒笑得很苦澀，想不到號稱無敵的自己竟然會被打得暈死過去，人事不知，可受傷顯然更重的葉生雲王卻不僅沒有昏迷，反而更在最後逐走了想揀盡便宜的曼陀羅，這就讓他實在難以接受——勝者，真的是自己麼？
那時候，葉生雲王既然有餘力砍斷曼陀羅一隻手，那麼就算再要取自己的性命想來也應該不是難事，但那個笨蛋竟然沒有這麼做！點到即止麼？這個世界怎麼還會有這麼愚蠢的人？要知道，這裡可是……動輒生死的輝月大陸啊！
更何況，自己還是他唯一的勁敵！
唯一足以威脅他存在的——
超級勁敵！
為什麼！？那個瀕死的傢伙為什麼還能站起來？他究竟從哪裡來的力量啊！！天風水寒不甘的眼睛全是憤怒，心裡翻覆洶湧著全是難以言諭的心酸和自嘲聲：難道是信念麼？難道說自己一生重劍求劍的信念還比不上那個根本就對劍道無所謂的傢伙麼？！
想起西茨向自己轉述的那最後情景，天風水寒原本澎湃的心潮也開始變得無力起來：不可否認，他的信念確實比自己更堅強，更明確，所以他才能夠在即使已經奄奄一息的情況下，在已經沒有任何力量的情況下，依舊毅然不倒。哪怕，明明比自己更強的存在都已經倒下……
「沒有信念的力量，沒有力量的信念，永遠都追不上最強的腳步。葉生，你想告訴我的是這些麼？原來，你已經不再迷茫了麼？」
那麼我呢？我為之戰鬥的信念究竟是什麼？劍嗎？還是……天風水寒漠然的眼睛四處一看，瞳孔在剎那間收縮起來，一直睡在自己身邊的西茨此刻早就已經不知道去向何方……
而此刻，絲毫不知道天風水寒焦慮的西茨，還在興致勃勃的和小溪中的魚兒們玩著追逐的遊戲，畢竟，對於身受重傷，幾乎連行動都極為困難的天風水寒來說，吃點肉類還是很有好處的。雖然對於天風水寒執意拒絕葉生城的挽留治療，負傷離去的行為，西茨並不明白，可無論如何，反正只要他說的就是對的，自己也懶得去考慮那麼多，幹好本職工作就行了。
魚兒們顯然不是她這隻小狐狸的對手，撲騰之間，一條肥大的鯉魚頓時便被西茨叼著從水裡強行拖了出來。看那臉上歡呼雀躍的神情，絲毫都不顧忌自己已經狐xing畢露，完全把天風水寒的教訓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可惜，正高興不已的西茨似乎徹底的忽略了一個問題，自己所處的小溪實在離人類的村莊太近了，而人類，對於弱小的妖族來說只是惡夢而已。
千萬年來，兩族的爭戰積壓了無數仇恨，無論誰勝誰負，受苦的百姓都會毫不猶豫的痛恨對方。雖然明知道仇恨不會帶來任何好處，可是，誰的心都沒有堅強到可以放棄它的地步。這種種族的仇恨，千年的延續下來，通過從小的耳熏目染，被刻骨的滲透在血脈之中。
所以，哪怕是孩子，也對於妖族天生的厭惡和仇視。而很不幸的是，如今的西茨背後，卻不期然的聚集了四五個原本打算來河邊玩耍的村民的小孩，然而只顧著開心的她依然絲毫沒有覺察到這即將逼近的危機。
「喂，你們看，那裡有個妖怪誒！」小男孩興奮卻又帶點仇恨的聲音交織起來，西茨緊張的豎起三角耳朵一回頭，頓時便看見幾個年齡不一的小孩正在岸邊議論紛紛，一看到被發覺，立刻便撿起小溪邊上的碎石扔了過來。
「打死那個妖怪，快扔！」
「嗯，那個石頭大，砸死她！」
「害人的妖怪，快滾！」
「…………」
謾罵著，無數飛石頓時向猶在溪水中的西茨砸去，可憐沒有任何力量的她根本便連躲避都顯得極為困難，雖然慌張的四處逃竄，可是依舊不停的被砸到，額頭和身上更被石頭表面堅硬的菱角劃出數道淒厲的血痕。唯是如此情況，西茨的兩隻小手還是死死的抱著那條不停扭動的鯉魚，怎麼也不肯放開。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伴隨著呼嘯的風聲，一塊石頭狠狠砸在躲避不及的西茨後腦，頓時濺起紛飛的血花。而原本還倚靠靈活的四肢不停躲避的西茨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痛給震得一個趔趄摔倒在水中，纖長的尾巴更被其中一個男孩狠狠抓住，使勁向著岸邊拖去。
「不要！不要！」淒涼的哀求聲足以令人側目，可惜這卻明顯沒有辦法阻止那些小孩對西茨的毒打，就算他們力氣還不大，可每一拳一腳下去對於瘦弱的西茨來說也是極難承受。而更令人心寒的是，那些小孩的臉上閃耀的竟然明顯是只有在遊戲中才有的快樂神色，彷彿一點罪惡感都沒有。
不過，還好這群小孩並沒有奪取生命的勇氣，圍著踢打了一陣後總算意猶未滿的吆喝著離去，還不忘對著躺在岸邊早就渾身都是鮮血的西茨狠狠吐上幾口口水。
「真是過癮啊，我們打敗妖怪了。」
「真是沒用，長大了我就去當將軍，殺妖怪！」
「嗯，我也去，我也去。」
「哈哈，殺大妖怪一定更痛快！」
「…………」
就在所有人都遠去之後，輕巧而幽怨的溪水旁邊，一直昏迷不醒的西茨終於從碎石灘中醒了過來。可令人不解的是，甦醒的她並沒有注意自己那渾身的傷痕，反而擔心的向懷中望去，直到確定那條鯉魚還在的時候，原本痛苦不堪的臉竟露出一絲開心的微笑。此刻，在她幼小而溫柔的心中，全是天風水寒那張冷竣孤傲的面龐，自己反而變得微不足道。
「好疼……」微微一動，原本還試圖起身的西茨立時感到全身像是被撕裂般的難受，雖然血跡早已乾涸，但是這個樣子見到水寒大人，一定又會被他當成累贅的。想到這裡，西茨倔強的使勁咬著小虎牙，強忍疼痛走到溪邊開始清洗自己渾身的傷口，只是就算狠狠的閉著眼睛，但淚水，卻怎麼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人並不是不能付出，不懂得付出，只是不捨得付出而已。
其實又何止人類？任何一個有靈性的種族，哪怕最與世無爭的精靈，也會有不捨得的地方。
畢竟，拿得起，並不帶表你就放得下！
捨劍道之外，天風水寒並不覺得天下間有什麼是自己所不能放下的，只是，他也忽略了，除了劍道之外，他有真正拿起過什麼東西？既然從來不曾拿起，又何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