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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一章 筆友 文 / 張拙

    你可曾對素未謀面卻相知相依的「筆友」有過美好的期望?

    我有過的。

    可是當我從一個側面看到「筆友」是什麼之後,我非常慶幸自己沒有踏入這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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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石的窗前有一張很大的寫字檯,帶著三個大抽屜。

    有一次,談到筆友。

    老石說,他通過報刊雜誌交筆友已經有很多年了。他有許許多多的筆友,全國各地都有,不過全部都是女性。

    我問:「為什麼沒有男性筆友呢?不認識、性別又不一樣,能有什麼共同話題?」

    「怎麼會沒有呢?同性筆友才會沒有話題。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樣的:男人不願意把真正想說的話告訴同性,男人在男人面前不可以軟弱,男人之間不會有真正的朋友——特別是像我這種身份……但是跟異性之間,就沒有這個顧忌了,想說什麼,就可以說什麼。」

    我知道他說的「這種身份」是指以前「道上」的身份,但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麼男人之間,就不可以有真正的友誼?

    老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太單純,你不會明白。其實就是女的與女的之間,也不會存在真正堅不可破的友誼。一旦遇到真正利益相關,再好的朋友,都會反目相向。」

    我曾經對林秀抱怨過。我說:「我覺得自己常常是面無表情的,看上去十分呆板。一點也不像你們,面部表情十分生動。」

    林秀呆呆地看了我半晌,然後問我:「如果你還算是沒有表情,那麼誰才是有表情的呢?」

    「我經常照鏡子看自己的樣子,就是沒有表情,看上去木木的……」

    林秀大笑:「真是一隻呆頭鵝!」

    「你看,你不也說我是一隻『呆頭』鵝嗎?」

    林秀收起笑容,認真地對我說:「呆頭鵝是形容你呆傻時的樣子。但是實際上,你的表情十分生動。在我們三個人中,你的表情是最豐富的——你心裡在想什麼,都可以在臉上讀出來。你有一張完全沒有掩飾的臉。」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自己表情生動的樣子,所以我無從瞭解林秀的話。但是經過留意我發現,別人確實可以從我臉上讀到我的心思。因為經常,沒有等我問,旁邊的人就會開始回答我的疑惑。

    可我還是忍不住要問老石:「那你和林秀她們,不是朋友嗎?」

    我並沒有提自己,因為這一點無須問。毫無疑問,我跟老石,不是朋友。我們只是因為林秀而認識罷了。

    這會兒,林秀跟吳蘋正在屋前的石階上不停的跳上跳下,口中還大聲數數,已經數了一百多下了。

    老石狂笑:「我跟她們是朋友?這怎麼可能呢?」

    「不是朋友?那你跟她們,算是什麼?」

    「我只是覺得林秀還是挺有趣的,平常鬥鬥嘴聊聊天也不錯。她那種半男女,誰跟她是朋友了?吳蘋倒是十分可愛,我把她當成小妹妹來看。」

    我再次質疑林秀的「朋友」群。

    「你的妹妹很多吧?」

    「是的,很多。有許多筆友,我都認她們做了妹妹。我這裡,還有她們的照片。」

    老石拿了一疊照片出來,一個一個指給我看。

    「這個,是江西的,這個,是寧德的,這個,是淅江的……怎麼樣?有幾個還是挺漂亮的吧?——要是不漂亮,也就不敢把照片寄過來了。」

    「那,你也把你的照片寄給她們了嗎?」

    「有時候被她們纏得沒辦法了才寄。我不是每個都寄的,有些是她們通信了幾次後非得寄過來跟我交換……」

    「你看這張,」老石抽了一張照片出來給我看。照片上是一個嬌俏的女孩,齊耳短髮,皮膚白晰,看上去就像一顆成熟的水蜜桃。

    「這個女孩還來看過我呢!她一定要來,我也沒辦法。這個也是我認作妹妹的,她挺可憐的,家裡很窮,又患了絕症。」

    那女孩看上去水靈得很,一點都不像患了絕症。

    這時林秀和吳蘋做完運動,一臉是汗的跑了進來。老石拉開一個抽屜,裡面是整整一抽屜的信件。

    「你要是覺得無聊,就自己看看這些信吧!我已經燒了好多了,還剩這麼多。」

    「這是你的信,我看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都只是筆友而已,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

    老石說罷和林秀、吳蘋聊天去了。林秀吳蘋對這一抽屜的信毫無異樣,想來早就已經知道或者看過一些。

    於是我隨手抽了幾封來看。

    在信中,那些女子個個都感情細膩,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或是脆弱的需要人去拯救或是無比的需要安慰……我得承認,這些信寫得都十分煽情——之所以我不用「動情」來形容,是因為這些信寫得很像言情小說,給我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我不能想像,一個女孩把她的心緒寫給一個完全陌生的異性可以寫得這麼動情,所以只好用「煽情」了。

    這些女孩,多數稱老石為「大哥」。她們筆下的老石,是一個包容、溫和、善於安慰別人的男子,於她們而言,就像冬天裡的陽光一樣。

    林秀曾經建議我去交一些筆友,我也曾動過念頭。但是此刻,我決定了,我絕對絕對不去交什麼筆友。

    我不能想像我像這些女孩一樣給別人寫信的樣子,我也無法把正在嘲諷林秀嘲諷得熱火朝天的老石和她們信中的老石聯繫起來。我更無法想像,我寫的信被人當成垃圾毫不在乎的燒掉。

    更不用說我無法容忍我的照片被陌生人拿著指指點點、我的信件被別人隨隨便便拿給誰看。也許這個人還要歎息著說:「沒辦法,她就喜歡寫信給我,還一定給我寄照片……我都說了不要了,可她非寄!」

    除了出於好奇看的那頭幾封,此後,我再也沒有動過老石筆友的信件。

    這次的經歷還使我落下了一個被人稱為怪癖的習慣:只要可能,我絕不讓自己的照片落到別人特別是異性的手裡。一群人出去玩時照的集體照除外。就是集體照,能不照的,也盡量不照。

    我想,老石只是在誇耀他的信件收藏之豐厚罷了。他一定不會想到,他的無意之舉,給了我多麼重要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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