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三章 學校 文 / 張拙
省城人的觀念確實與咱們小地方出來的不同。這個「很近」，足足走了十幾分鐘。擔心走過頭，一路上問了好幾次，可人家每次都是伸手往前一指說：「喏，就在前面不遠。」
來不及後悔沒有找輛車載過來，後悔也沒用，只能繼續往下走。一路上經過n個學校，中專、中學、工業學校……終於走到大路盡頭，左邊卻是一道好長好長的斜坡。
爸爸放下箱子，我放下旅行袋，我們坐在行李上抹汗。
「你這學校，也太難找了！要是你一個人來，只怕還找不到！」爸爸抱怨一句，站了起來：「都到門口了，加把勁，到了再休息。」
好不容易走完這段幾呈45度傾斜的長坡，我們站在學校的大門前，靠在行李上，就像個剛進城從沒見過世面的民工一樣，又鬆懈又激動又感慨地望著那個高高的、像兩隻正待合握的手、又像一把鑰匙的大門造型。
「珊兒，這是你的學校嗎？」
大門內，停著一輛校車，這輛車方纔曾從我們眼前開過，兩個笨蛋沒有發現攔下這輛車就可以直達目的地。
校車後面，有一片球場大小的草地；草地左側又是一段上坡，整座學校，是建在半山上的，綠蔭掩映間，可以看到好幾座半新的高大建築。
這不是一所小小的學校，而是超出我所想像的大大的學校。這個「大」，當然是對比出來的。這所學校，放眼一望，幾乎盡在眼前，其實算不得很大。且不論大小，可以肯定的是，看起來比我意識中的「成教」要正式很多，至少不是爸爸所擔心的「只是一座沒兩個人的破房子」。
「看起來很氣派呢！你確定是在這裡？」爸爸懷疑。這一路的風景看下來，爸爸的期望值已經降得很低了，我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所以一時之間，我們都不敢置信。
拿出錄取通知單，我逐字核對了學校的名字：……經濟管理幹部學院
沒有錯。除非有兩所同樣名字的學校。
「算了，進去問問就知道了！」
問了看門的老伯，找到新生辦，負責人和氣地微笑：「對，沒錯，就是這裡。不過，你們還早了兩天，明天才是新生報到的日子，後天正式報名。」
爸爸問：「可以先安排住的地方嗎？」
「這個……我可以帶你去找人，給先排個房間，但是床上用品得等明天一起發。還有，您女兒可以先進去，但我們的女生宿舍是不許男士入住的，您可以送她進宿舍，但您不能住在那裡，不好意思！」
爸爸連聲道：「這就行了這就行了！我住哪裡好解決，只要我女兒安頓好了就行！她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外面呆過，以後還要麻煩您多多照顧了！」
燦然一笑，這位負責新生的老師爽快地說：「你放心，孩子在家依靠父母，到了我們學校，我們也會一樣負責關心的。做父母的不容易啊！這個我們能理解。走，我先帶你們去宿舍！」
帶著我們領了我的宿舍鑰匙，把行李放進房間，接待老師熱情地帶著爸爸去了學校的招待所——女生宿舍樓的另一面樓梯往上走到頂層就是了。爸爸讓我安頓好了再上去見他。
從來沒有住過宿舍。
以前中學的學生宿舍我是見過的，唯一的特點就是人多。反正都是女生，所以衛生狀況還是很好的。
我分到的宿舍是一樓，顯得特別陰暗。打開房門一看，房間靠外是個陽台，陽台下就是一長條綠地，剛剛走上來的斜坡就在綠地之外。
這個長條型的房間左首放了兩張雙層鐵架床，正好排滿；右首是一排小衣櫃，緊挨著兩張書桌，再過去又是一張雙層鐵床；左右兩排床鋪之間，還有一米多的空餘過道。
還好，屋裡比較新，光線也比走道上明亮很多，比我之前見過的中學宿舍強多了，就是滿地大大小小的垃圾很是可怕……逐一打開櫃門，裡頭全都堆滿了書本報紙等雜物；寫字檯的抽屜裡，甚至還有好幾隻大蟑螂！
前任住客看起來很沒有公德心啊！要是我的話，走之前一定會把不要的東西丟掉。現在這樣，實在是太難看了。
向女生樓的守門阿姨借了掃把、垃圾斗和抹布，我埋頭開始奮戰。清理出的垃圾堆積成一座小山，被我鞋底謀殺的蟑螂屈指難數，屋頂上掛著的蛛網也全遭了秧……再把屋裡所有的東西粗粗地擦了一遍，我滿臉灰塵、一頭汗。現在的我肯定像只泥猴子，這會兒有人進來的話，一定以為我是專業清潔工。
真是沒想到，到學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做自己的老本行：搞衛生。呵呵！
花了小半天時間，房間裡終於有點可以住人的樣子。從來沒見過這麼髒的屋子，真要做細的話，得把所有的東西都拖出去洗一遍才行……這個，我一個人恐怕做不了。
不管那麼多了，讓後來者自己努力吧！我還是先安排好自己。
挑了靠窗鐵床的下鋪，把床架細擦乾淨，再把那釘成一整塊的床板扛到洗漱間，狠狠地沖洗一遍，然後拿回房間的陽台去晾。
好了，大功告成！
洗淨手臉，去頂樓找爸爸。
「怎麼樣？還行嗎？」爸爸問我。
「就差床上用品了。」
「那就行了，學校我也看到了，不用擔心你被騙。既然你也住下了，我就先回去了，缺什麼你下午自己去買吧！」
我呆了一下，問：「幹嘛這麼趕？明天再走不行嗎？反正都住下了。」
「你自己不敢去註冊嗎？」
「亂講！」
「那我還留下幹什麼？家裡還不知道我跟你來學校，也沒打個電話回去，現在肯定急著呢！還是趕快走吧！你自己找地方吃飯。」爸爸利落地退了房，只肯讓我送到樓下，就自己走了。
看看爸爸的背影消失，心裡突然一空。真是不該讓爸爸送我來——要是不送的話，這會兒我一定不會覺得很捨不得……
按下傷別離的情緒，我在校園裡走了一圈，瞭解了大概的佈局。據說老生也是明天才返校，我確實來得早了，除了早來準備的老師，沒看到幾個人。
我沒有去添置什麼東西，反正明天學校會統一發的，要是自己買了，豈不浪費？洗了個冷水澡，換了身乾淨的衣裙，這一夜，我就躺在洗淨曬乾的床板上睡了一晚。
整座樓就我一個住著，連守門的阿姨都回家去了。晚上聽著老鼠四處游躥的聲音，還真有點讓人犯怵……睡前最後的一個記憶就是：月光從窗外斜照進來，我看著屋裡的陰影，想著這個地方會不會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