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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假期(上) 文 / 張拙

    你所問的假設:如果將來由於某種原因,我們沒有在一起,我會怎樣?我沒有想過,也沒有想的打算。

    路是人走出來的,只要兩人真的想在一起,跟其它任何人、任何條件、任何環境、任何事情,有關係嗎?

    ————江上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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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在衝突和誤解之後,情感反而更快的增進。

    與江上鴻的感情,便似這由chun轉夏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熱。

    我從來沒有想過,duli自製的我,也會變得這般的癡迷執著。每每覺得自己對他的牽掛鐘情已到了頂點,第二天早晨醒來時卻發現,我比昨天更愛他。

    從來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從來都不肯勉強自己。但是這個「從來」,在江上鴻面前,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

    甚至不需要勉強,我自然而然、理所當然地,隨時準備為他偏離預定的方向。

    無從解釋,無法理解。我只能說: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了他的,欠了太多,所以這輩子要慢慢來還。

    江上鴻總是很疑惑我對他的「好」,我這樣「解釋」的時候,他更加的困惑了。

    「我雖然不明白你說的理由,但是我可以感覺得到……很多東西,我心裡似乎很明白,只是我說不清楚。」他深思著微笑著這樣對我說。

    很少有男性直覺重於理性——或者應該這樣說:很少有男性會跟著直覺走。江上鴻恰恰就是這樣一個人。

    一個不理解我的思想,卻可以感知我的心靈的人。

    這樣就夠了,足夠了。

    呆在自己最喜歡的城市,跟愛著的人談著戀愛,覺得從未有過的幸福和滿足。

    只除了一ri一ri加深的相思卻不得見的煎熬。

    見面好難。

    有時他會有一天的空,於是早上出發,中午到達,就在車站見面。見著之後,陪他去買了返程的票,說一會兒話,然後送他上車。

    我害怕這樣的見面,因為相聚的喜悅抵消不了離別的失落。江上鴻卻說:「哪怕能夠多相處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叮噹和築文平淡卻實在的朝夕得見,對變得敏感的我來說,實在不能不說是一種刺激。然而堅強慣了,我不願也不能流露出這樣的脆弱。何況我也不想讓本就內疚的江上鴻察覺,增加他的心理負擔。

    所以每當江上鴻歎息自責的時候,我常常笑著反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後悔了嗎?那你可以選擇啊!我們先暫停好了,等你有時間可以陪伴我的時候再重新開始……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被我這麼一說,他往往又氣又笑,慢慢也就接受了相思難捱是戀愛中人必然要承擔的副作用這個事實。

    他的情緒,我可以輕鬆安撫。我心中陷入情網必然產生的與甜蜜相伴的焦灼,卻無法向別人傾述。

    和叮噹築文閒話家常時,他們常常會善解人意地問:「想他了吧?你們這樣純粹的精神之戀,真是讓人佩服啊!」

    佩服?心底蕩漾著淡淡苦澀。如果可以選擇,誰願意這樣呢?只因為他身披軍裝,我們別無選擇。我必須接受,必須適應——江上鴻說過,這樣的日子,還要再過5年,如今才不過短短的三個月,若是這麼短的時間我就已經無法承受,那我們還談什麼將來?

    必須要漠視然後學會享受這樣的焦灼思念!

    於是大多數夜晚,我都早早的躲回房間,給江上鴻寫信;或者一封一封的重閱他的來信,在字裡行間品味他的心緒,想像他當時的神情,樂此不疲。

    紙上談情情恨遠,雲中望月月羞圓——江上鴻的確是這一群人中的異類,有事沒事寫的兩句歪詩還是挺工整的,至少比我寫的強多了。

    深夜11點多了,叮噹和築文還在客廳裡小聲地嘰咕說笑。真是羨慕啊!叮噹總說這樣日日相見很無趣,卻從來沒有見她真的嫌膩。正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我也睡不著。這樣的夜晚,不是可以安然入睡的時候。

    近幾天,總覺得江上鴻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自在。沒有詢問,我相信想對我說的話他自然會說。

    偶然聽到築文和疾風提起,說是有人在單位裡給江上鴻介紹對象。見我從房內出來,他們立時轉移話題,卻還是被我聽到了半句。當晚臨睡前叮噹一邊瞄著我一邊假做閒談時無意提及般為我做了補充——那女孩在部隊的背景很好,如果江上鴻想在部隊有所發展的話,倒是不失為一條捷徑,至少可以少奮鬥十年。

    捷徑……對於男性來說,事業始終是最重要的吧?原來他這幾天的怪異是因為這個啊!

    搖頭一笑,本來就鼓勵他多接觸一些女孩,以免將來後悔。但這種來自事業的誘惑,倒是真的沒有考慮過。

    我一直就聽說,江上鴻在單位很努力很上進,是同級中最優秀的一個。

    我還聽說,在部隊這種地方,沒有天線,再努力也很難陞遷;而沒有背景的人,最省力可靠的方法就是聯姻。

    我還隱約知道,最初起哄著帶阿鴻來認識我的葉疾風,在我跟阿鴻真的開始談戀愛之後後悔了。他擔心一向特立獨行、個性強勢的張珊,不適合他那個善良單純的兄弟,擔心自己的兄弟會吃虧或被人「欺負」。他甚至提醒過阿鴻要「慎重考慮」——江上鴻只是開玩笑般提了一句:「居然有人提醒我要小心你,說你是女強人一個不適合我……在我眼中看來你就是一張白紙,我往上寫什麼就現什麼,有什麼好小心的?」

    雖然江上鴻不肯說出提醒他的人是誰,但我知道絕對不會是衷心希望我和江上鴻能走到一起的築文——幾乎是憑著直覺,我在江上鴻說起之前,就感覺到了葉疾風的異樣。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就像叮噹身為築文的女朋友和江上鴻的「妹妹」,卻會偷偷的透露那個「少奮鬥十年」的事件給我知道一樣。只因為在她心裡,我比江上鴻重要,她不願意我受到傷害。葉疾風的心情,當與叮噹類似。

    何況……這些都不是最大的問題。

    幾天之前,電話中,江上鴻說:「我有個提議,我們的將來,一切都靠自己,不要靠雙方的父母,好嗎?」

    我自然贊成。我向來就認為,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解決。

    我只是為了江上鴻說這話時我心裡生起的明悟感到不安。

    與江上鴻開始戀愛之後,我打電話給爸爸,告訴他我這個讓他頭大的女兒終於開竅有了男朋友了。

    爸爸在電話那頭很高興地問:「身高?心地?幹什麼的?」

    一提到江上鴻在部隊服役,而且期限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十幾年,爸爸就變了臉色:「兩個人長期不在一起肯定是不行的,那日子多難過你知道嗎?你最好重新考慮……」

    重新考慮?不可能!我想也不想,回了一句:「來不及了……」

    「你……既然已經來不及了,你還跟我提幹什麼?我沒話說了,就這樣!」爸爸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我知道爸爸誤解了,他以為我跟江上鴻已經……但既然他因此而不再提反對意見,我也不想解釋了。

    我讓家裡接受,只要一個電話就夠了。那麼江上鴻呢?

    雖然我不知道他家裡反對的原因——接受一個人一定有明確的理由,不接受一個人,卻可以有任何的理由。反正自他說出「靠自己」那句話,我就知道我的位置不被認可。

    這條情路,走得不會順遂。

    可是我能說什麼呢?我只能把這些了悟都藏在心底。每一個人的路都是他自己選擇的,我不想干涉。

    寧可選擇相信,我不想去患得患失。就當這一切,都是對愛情的考驗。

    江上鴻總喜歡用未來相聚的艱難、部隊的紀律和規矩多、軍人的經濟條件差……等等等等諸多情況來試探我的反應和心態。我雖然不會故意去散佈恐慌,但讓這種種阻力和誘惑來檢測一下他不算過分吧?不過檢測歸檢測,我並不相信江上鴻真會捨得傷害我。

    拿了紙筆,我把自己此刻的心情記了下來。

    悠悠子夜靜,風雨亂清聽;

    唯我心依舊,弄文酬盛情。

    昔日牛郎織女星,年年七夕始得見;

    今我幸為凡俗身,不畏清規不怕天。

    玳瑁山遠又何懼?山重水復等閒視;

    相識相知應相守,同心同行終有時!

    寫畢,我微笑,把它裝進信封準備明天寄給江上鴻。

    我想他不會知道,「風雨亂清聽」指的是什麼?我也不會向對解釋。就讓他把它當成一首普普通通的情詩好了。

    如果我們真的可以一起走到白髮回首,翻看信件回憶過去的時候,我才會說給他聽,取笑他當年的心懷鬼胎不敢坦言。

    呵呵!其實我們都一樣!雖然相信著對方,卻還是喜歡找機會進行試探!這是戀愛中人特有的心態和表達方式嗎?

    張珊啊張珊,你雖然自認已經完整,還是不能脫俗啊!

    兩天之後,晚上通話之時,江上鴻在電話那頭笑得什麼似地,半天不說話。

    足足笑了幾分鐘,吊足了胃口,他才不緊不慢地說:「我明天去看你!我休假,很久很久!「

    休假?那種不用想著歸隊不用擔心查崗的輕鬆相處?不是要到10月份才可以休假嗎?突然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令我驚喜莫名。

    「很久很久是多久?要回老家嗎?」

    「不回了……你好像說過,見面好難。這次時間足夠,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我們可以慢慢的聊;我也想趁這個機會,帶你去見見我的姐姐姐夫。」

    江上鴻的姐姐姐夫,也在xm工作。我曾見過他姐夫,與叮噹一起,以普通老鄉的身份。當時他姐夫說:「阿鴻在部隊裡呆著,到現在都沒找女朋友。也是時候了,你們這些朋友要上心一點,幫他多留意一下,給他介紹個好的……」

    當時叮噹一邊義不容辭地保證一定會給江上鴻介紹個好的一邊詭笑著拿眼睛瞄我,令我窘迫無比,不敢正視他姐夫那飽含信任的眼睛。那時沒膽站出來,現在卻要跟江上鴻一起去「拜見家長」,尷尬啊!

    我訥訥地說:「我不去……」

    「理由?」

    「……我跟你還不熟哩!」

    只說出半句,下半句「你家裡不是不同意嗎?」及時吞回了肚子裡。

    「哈,原來你也會害羞的!不是有人說過『不怕清規不怕天』麼?連天都不怕,你還怕去見我姐夫?嗯,寫得真是不錯!『相識相知應相守,同心同行終有時。』既然遲早要見,你避也避不過的。難道你能永遠不見我的家人嗎?」

    這該死的郵局!平時等信總要等個三天四天五天,偏偏這一封,卻這麼快就到了!哪怕按正常速度,也要明天才寄到江上鴻部隊啊!那時他已經動身來xm了,我也就不用面對這當面對質的尷尬……

    有許多話,寫出來容易,讓我當面說出口……我雖然臉皮不薄,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不管怎麼說,江上鴻明天就會來到我的身邊。不是半小時一小時,也不是半天一天,而是「好多天」!這樣巨大的幸福,反而令我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怎樣面對這個幾乎以文字和聲音方式存在的戀人,突然真實的陪伴在身側?

    我很緊張,很驚慌。

    何況,還要去見他的家人……

    也許那暗藏的波濤,就此被揭開。我們之間的祥和寧靜,也將被打破。

    我想暫時做鴕鳥,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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