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屠城 文 / 披著羊皮
卻說自張廣信走後,毛貴、諸世傑、張定邊和馬鐵四路人馬按照事先制定的方略,分別進兵四個方向。
馬軍的斥候已經全部換成了諸世傑麾下的馬賊,一人控雙馬,這些人於隴西的道路既熟,騎術也jing,往來奔馳在各軍之間,極是迅捷。在隴西召集的二千五百人也平均分配到了四支軍中,既擔任嚮導,也可以向老軍學習陣戰及軍中的諸般規矩。
臨洮在唐代以前稱為狄道,自古為西北名邑、隴右重鎮,地近甘肅行省治所金城衛,因位處絲綢之路的要道,商業發達,城中約有六萬居民,其中超過三分之一是蒙古人,多為商人和金城衛蒙古兵的家屬,又因靠近金城衛,所以守備鬆懈,只有大約七百馬步軍。
毛貴命新近在隴西所收的五百人先行進入城中,全軍在百里之外休整,半夜前全軍集合,馬摘鈴,人銜枚,在黎明前逼近臨洮,發出信號,城中埋伏的戰士在一個精幹將領帶領下,一起發作,奪了西門,大隊馬軍狂風般攻入城中,直撲軍營和衙門等要害處,城中守兵尚在睡夢之中,便被大半殺死,其他的不是被俘虜,就是四散而逃,天亮時分,毛貴便控制了整個臨洮,在城中四門各派了一百兵把守警戒。其他人則全部集中到了縣衙前的廣場上。正義軍的大旗也高高飄揚在了縣衙的上空。
城中居民像以前正義軍所攻破的城池一般,俱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門,只在門縫中偷偷地向外窺視。
那些新近歸入正義軍中的隴西戰士對臨洮極是熟悉,知道城中的蒙古人和少數se目人都聚居在城西,當下毛貴便命令這些新戰士引路,將城西包圍,又命人用蒙古和漢語兩種語言不斷喊話,令蒙古居民都到縣衙廣場上集合,違令者殺無赦。那些蒙古人聽了喊話,不敢再行逗留,紛紛出門,向縣衙而去。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看看各家走的差不多了,毛貴便下令逐屋搜查,不多時,便將所男女老少全部驅趕到了廣場上,約莫有兩萬餘人。只留下se目人並不加擾動,雖然這些se目人中也有很多為虎作倀的罪不可赦之輩,但毛貴念著軍中有諸多se目首領,為不影響這些首領的情緒,所以並未留難他們。
等眾多蒙古居民聚齊,毛貴騎在馬上,望著這些黑壓壓的人群,想起了以前在自己的山東老家,那些慘死在蒙古人手下的弟弟和妹妹,眼睛逐漸變得血紅,面上呈現猙獰狠辣之色,抽出腰刀,高高舉起,身後的傳令兵立即升起紅旗,全軍所有的弓弩一起發射,只聽的廣場之上蒙古居民一片片到下,猶如被割到的麥子,慘呼、咒罵、哭泣之聲驟然響起。
紅旗不降,箭矢則不停,約莫射了三十多輪,毛貴才放下手中的刀,軍中一聲鼓響,全軍收起弓弩,策馬殺入人群,直殺了約莫一個半時辰,方才確認廣場中已經沒有活著的蒙古人。此時,廣場之中當真是血流成河,腥起氣中人yu嘔。
正義軍並不做停留,撤軍來到城西蒙古人聚居之所和蒙古人的商號,逐屋劫掠,將所有財物全部搜出,同時下令一部分軍隊洗劫了官倉和兵械庫,又強行買下城中全部馱馬,約六百匹,並繳獲的軍馬約三百匹,將一干財物、兵器、鎧甲和部分糧食綁在馬背上,在流民中征了五百精壯,然後在縣衙和蒙古人居所放起一把大火。下午時分,全軍撤到城外,在驚恐的居民注視下,馬蹄隆隆地衝向遠方,終於漸漸地消失不見。
這次行動,乃是毛貴在張廣信離開後的首次單獨指揮,當然,事先得到了其他幾個將領的認可,張廣信戰略戰術俱佳,即使毛貴也對他的戰略眼光甚是心折,但有一樣,就是對普通蒙古百姓太過心慈手軟,所破城池中的普通百姓並不加傷害,眾將領私下裡俱都不滿,這些畜生佔了漢人的土地,欺壓和奴役漢人,連正義軍的口號中,第一句就是「殺韃子」,憑什麼讓這些野獸般的民族繼續生活在漢人的土地上,但張廣信卻堅持己見,一眾將領徒呼奈何。
他們那裡知道,這蒙古族後來一部分被漢族人同化,並成為中華民族的一部分,張廣信作為現代人,人道主義的觀念又是根深蒂固,那裡肯對這些手無寸鐵的平民下手,在當初命馬鐵處理那些俘虜時,已自不忍,這次讓毛貴單獨統軍,固然是有要事需要處理,其實也有眼不見為淨的意思,他何嘗不知道眾將領的意思,在這個世界上,也實在是把這個尚未開化的野獸民族狠到了極處,便如前世痛恨日本人一般,並不認為這些民族在漢人的土地上有生存的權利。毛貴和諸世傑都是出身土匪,性情凶殘,正好可假借他們之手,替自己出一口惡氣,更重要的是,如此作為,即不違反正義軍的宗旨,又可以給蒙古人以嚴厲的警告。
毛貴在張廣信離開隴西的時候,就已經隱約猜測到他的意思,當下與眾將領商議,直是率性而為,終於演成了這一幕屠城的慘劇。
毛貴沒有料到的是,臨洮血案,給蒙古人的心理震動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計。五日之後,消息傳到大都,元順帝妥歡貼木爾當眾掩面大哭,自成吉思汗崛起,蒙古人何曾吃過這麼大的虧,憤怒傷心之下,無心議事,命元相脫脫繼續主持朝會,自己則退到後宮。
脫脫與眾大臣商議良久,擬了個折子,上書順帝,主要陳述了幾個建議:一是該消息必須立即嚴加封鎖,以免為其他匪類和心懷叵測者利用,也避免我大蒙古臣民產生恐慌;二是詳查正義軍蹤跡,忽而陝西,忽而甘肅,甚至在秦嶺山中也出現一股山賊,自稱正義軍,重創我宮中衛士,然就其本質而言,當是眾多流寇聚而成勢,並無固定巢穴,統一指揮,卻可以分別行動,企圖混淆我方視聽,惟今之計,只能是以靜制動,逐漸摸清正義軍的底細,制定應對方略,在這之前的任何盲動都不會予匪軍以根本和致命的重創;三是匪首張某乃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此人不獨與朝廷為敵,更是將矛頭直指蒙古民族,所宣示的宗旨在漢民中有極強的煽動力,且戰法狡猾異常,為前世之所無,手段也極是歹毒凶殘,此獠不除,終將成為我大元的心腹之患。因此,目前首要之務,乃是細查正義軍和賊首張某的底細,並派出武士,集中力量尋機刺殺賊首張某。
順帝當即准奏,並允諾刺殺賊首者封王,刺殺其他正義軍首領者,也許以重爵。
消息傳開,大批武士悄然從四面八方湧進了陝西和甘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