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凝目一笑江湖劫 文 / 淡色
「豐……」
雲若水低低地，一聲驚呼。
門外卻忽地傳來「哈哈」一聲長笑。
有人朗聲道：「強佔民宅，埋伏暗算，這便是大名鼎鼎、自詡俠義的金龍幫所做的事情嗎？」
那人語聲朗朗。伴隨著他的話語聲，只聽幾聲沉喝、幾下金鐵交擊之聲，一起傳了過來。是那人已與埋伏在門外的那一群黑衣蒙面人，打了起來。
雲若水的心卻安了下來。
不是元豐。這門外發話的豪邁男子，不是她的元豐。
她不知道這發話的人是誰。聽他的說話，想來，便是這一群黑衣蒙面人埋伏的真正目標了。但，誰管他們龍爭虎鬥，真正的目標是誰呢？只要不是她的元豐就好。
天可憐見，她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只掛念自己家人的小女子而已。
雲若水凝神聽著門外爭鬥。閉上雙眼，手卻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她的腹中，有一個孩兒在呢！為了這個孩兒，門外那一群人的打打殺殺，所謂的江湖爭鬥、恩恩怨怨，那所有的一切，如今都只教她感覺厭煩。
輕輕地一笑。
只是，不知道門外的這一場爭鬥，到底要何時才能結束？
無論誰生誰死，都希望他們能趕快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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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爭鬥卻仍在繼續。
那爭鬥的雙方，一邊是一群早有準備的黑衣蒙面人，另外一邊，卻僅僅只是一個，孤身單刀的漢子。
可是，這一個對一群，分明是勢力懸殊的雙方，但如今一眼看起來，佔了上風的，卻竟好像是那個，孤身單刀的漢子。
那漢子將手中的刀舞得虎虎生風，口裡大聲談笑。
「早知道你們金龍幫這一群偽君子，得知了我和江賢弟約好在這裡見面的消息後，一定不肯放棄，我又怎麼會不加提防地直走過來？嘿嘿，你們在後巷裡埋伏了無數人馬，可想不到我偏偏識破了你們的埋伏，從正面大門直闖進來吧！」
一群黑衣蒙面人不答他的話，只是埋頭苦打。
為首的黑衣蒙面人苦笑。他們確實是事先得知了消息，所以才提前來埋伏。可是，怎料到那漢子不但沒有中計，反倒給了他們一個意外？
那漢子的武功頗為高強。正面對峙的話，他們實在很難打得過他。要想從他的手中奪得那樣東西，更是難上加難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牙硬撐下去而已。
幸好，他們還有最後的一手。幸好……他們還有最後的一手！
「易霆鈞，你不想知道，我們為何會知道你和江子華今天約在這裡見面的原因嗎？」
那黑衣蒙面人提氣大喊。
對面正打得性起的易霆鈞一愣。
「你是說……你是說？」他突然猛地變了臉色。
「不錯。」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冷然一笑。「正是你所料想的那樣。你那位江賢弟出賣了你！」他仰天哈哈大笑，「兄弟？兄弟值幾個錢！一張五萬兩的銀票，足以讓一個小人，連自己的祖宗都出賣了！」
隨著他的話聲，對面的易霆鈞臉色更是大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喃喃自語著，似是極度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語，連手中的刀光也散漫了起來。
「有什麼不可能？」
黑衣蒙面人見自己一方漸漸又佔了上風，心頭大定，語聲也含笑起來。
「不然，你認為我們是從哪裡得知的這些消息？啊？你身懷仙丹藏寶圖，又和江子華約好了今天在這裡見面。這兩件事情，可是如今江湖上最最珍貴，人人都想要知道的秘密啊！」
易霆鈞的手一抖。
「不錯。」他慘然長笑，「你說的確實不錯。除了他……又有誰能夠知道我此刻的消息？除了他……又有誰能夠這麼清楚地掌握我的行蹤？只是……江賢弟，江賢弟！你這又何苦？」
他的刀光散亂起來。周圍黑衣蒙面人的刀劍光影卻越發凌亂起來。一時之間，勝負之勢頓易。眼見得這樣的情形再繼續下去，這漢子定然難逃生天！
「易大俠。你也是一代大俠，豈能被小人所害？」那為首的黑衣蒙面人眼見局勢將定，心神已放開來。他笑道，「不如我們做筆交易如何？你將那氤霞仙丹的藏寶圖交給我們，由我們自去尋寶。而我們則放你一條性命，任你去向你那江賢弟尋仇。如何？」
他似是自信這一筆交易，那易霆鈞必然會答應，微笑著，已是走近前去。
「把仙丹的藏寶圖交給你們？任我自去尋江賢弟報復？」易霆鈞垂首，喃喃自語。
「不錯。易……」
他的話卻未能說完。驀然間，易霆鈞一聲大喝，刀光猛地散佈開來，一剎時光華流轉，仿如明月皎皎，直籠罩了周圍十餘丈天地！
這十餘丈的天地範圍，都在他刀光籠罩之下！
刀光雪冷，殺意驚天。剎那間，那黑衣蒙面人連眼皮都還未來得及眨上一眨，已見身前不遠處那原本圍繞著環攻易霆鈞的眾人，如今已全數倒地！
鮮血如河，汩汩流淌在地上。
血海屍堆中間，那漢子冷然duli，手中的長刀遙遙地指定了，此刻庭院中唯一還活著的，那個為首的黑衣蒙面人，氣勢，睥睨天下。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與我談交易！」
他冷冷地指著黑衣蒙面人，傲然說道。
為首的黑衣蒙面人打了個寒戰，一時之間，身子連動也不敢稍動，話語，更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晚風清冷。夜色森寒。
天空明月皎皎。
這時候，一道薄薄的浮雲忽然無聲無息地飄移了過來，仿似一重面紗，輕柔地遮住了那明月的清輝。
待得一忽兒過後，那道浮雲重又移開了明月的位置，大地又是一片清明的時候，已見場中不知道何時，又多了一個衣袂飄揚的白衣人。
「大哥，小弟來遲了。」
那白衣人衝著易霆鈞微笑著道。他說話時的口氣清淡溫和，平平靜靜的，生似全然不知道此刻這庭院中已是滿地血腥。
「是。你來遲了。」易霆鈞凝目注視著他，良久，長長一歎。「可又恰好沒有來遲。」
確實沒有來遲。他怎麼能夠算得來遲？此刻庭院中正站立的三個人當中，易霆鈞適才搏命一擊，全身的功力都已耗盡，勉強靠著最後一點精力強行支撐著自己站立而已。而那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如今雖然還活著，但也在適才易霆鈞那最後一擊裡受了重傷，如今同易霆鈞一樣，勉強能夠站著就很不錯了。他二人如今，根本就都是全無還手之力。
只有這新來的白衣人，江子華，他是唯一能夠掌控如今局面，也掌控著另外兩人生死的人！
「來得遲不遲，其實又有什麼相干？」
江子華一挑眉，輕輕一笑。
「大哥既然如此猜忌於我，小弟也無可奈何。唉，這世上好人難做，小弟也就不再做什麼好人了吧！還請大哥把那個收藏有氤霞仙丹之藏寶圖的，蠟丸，拿給小弟我，可好？」
他溫和地笑著，用溫和的語氣，威逼著自己的義兄。
「大哥放心，小弟以後每年的今日，一定會記得給大哥上墳添土的。」
「你……你！」
易霆鈞怒瞪著自己的義弟，忽然之間，只氣得「哇」地一聲，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江子華急忙閃避。可是他武功本就低微，又是出其不意之下，竟連易霆鈞這怒氣攻心的一口鮮血，都躲避不開來。一下子被噴得滿臉滿身，都是血污。
「你！」
江子華勃然大怒。念頭一轉，卻又咬牙咯咯一笑，伸手將滿臉的血污都擦去。
「大哥身受重傷，此時此刻，就還是別再逞強了吧！」
他微笑著伸手，竟直往易霆鈞的懷裡去搜那枚所謂的仙丹藏寶圖。
「大哥名震江湖，偶然意外之下，得到了這份氤霞仙丹的藏寶圖，自知必遭江湖中人的覬覦，竟連一個親朋故舊都不敢通知，只偷偷地告訴了我這個武功低微的義弟。嘿！你道我武功遠遜於你，就不會打你寶貝的主意麼？」
他的手從易霆鈞的懷裡收回來。手裡，已赫然多了一個小小的，蠟丸。
易霆鈞卻似自那一口鮮血噴出之後，已經全然力竭了。這時候眼睜睜地看著江子華的舉動，竟是一動也不能動。
「小弟確實武功低微，不能和大哥相抗衡。可是這天下的事情，可不全是靠武功的。」江子華摸著蠟丸，開心地瞇著眼笑。「你瞧，小弟只不過略施小計，可不就既得了寶物，又得了五萬兩的銀子？」
他拔劍。
「大哥。你去死吧！」
「哧」地一聲，長劍沒入人體。血花飛濺。「啊」地一聲慘呼，在這沉沉的暗夜裡，是那樣的驚心動魄。
「啊？」
一旁久久僵立的黑衣蒙面人驀然動了。他打了個寒戰，瞧著面前的情形，驚恐地大呼：「啊？」
面前，被長劍貫體而入的易霆鈞，此刻竟然未死，還一手緊握著當胸的劍鋒，任滿手的鮮血淋漓而下，而他就在血光中微笑著。
一旁，痛駭慘呼著發出聲來的，卻不是他，而竟是那原本出劍殺人的江子華！
只因易霆鈞的另一隻大手，此刻正狠狠地、狠狠地，扼在他的脖子上。
「江賢弟。」
易霆鈞哈哈地痛笑著。
「易某人確實無識人之明，竟以為你這個武功低微的讀書人，會是一個正人君子。易某人有眼無珠，死在你的手下也怪不得你。只是，江賢弟，還記得我們當年結拜時所說的誓言麼？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我們就一起死吧！」
他指掌發力。「格格格」，一陣筋骨的脆響聲傳來。那響聲到了極處，忽地「啪啪啪」幾聲，化做斷裂。
然後易霆鈞手一鬆。江子華的頭顱立刻軟軟垂下。「砰」地一聲，他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易霆鈞仰天長歎一口氣。
他原本就已力竭，又受了江子華那一劍穿心，重傷垂危之際偏又勉力提氣，扼死了江子華。這一連串的事情做下來，他的傷勢，已是無可救治了。
「想不到我易霆鈞為了這所謂的氤霞仙丹，竟致死在了這裡！」易霆鈞頹然倒地。「人死如燈滅，這氤霞仙丹的藏寶圖，李德勝，就便宜你了吧！哈哈，料你也擁有不了它多久！」
他放聲大笑。「哈哈哈！」笑著，笑著，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終於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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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中，雲若水慢慢站起了身子。
她自然行動自如。那為首的黑衣蒙面人，是叫李德勝吧？從一開始就小看了她，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對她所點的穴，力道輕得連螞蟻都捏不死。她只是為了避免生事，才一直假裝被點著穴道罷了。
如今外面的事情已經結束，她，也可以結束這旁聽的過程了。
雲若水慢慢走到門外。
庭院中，不見了滿地的黑衣蒙面人的屍體，不見了重傷而死的易霆鈞、江子華的屍體，只有滿地的黃水，汩汩地流淌。以及，黃水一旁，那個為首的黑衣蒙面人，正緊張地往懷中塞著，一個小小的蠟丸。
化屍水。
雲若水凝目望著那個為首的黑衣蒙面人，笑了一笑，問：「這就是傳說中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令習武之人功力大增，而因此引起了江湖中無窮殺劫的氤霞仙丹的，藏寶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