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行百里者半九十 文 / 淡色
就這樣回到了山下。
在山下的小鎮裡尋到了大夫，重新配製了一副解毒的藥方。幸好，顧盈盈這副毒藥雖然發作的時候十分痛苦，但最危險的關頭已經被雲若水給強行撐過。剩下的那一點兒餘毒，解起來倒還不算太難。
「這位夫人真是福大命大！」
那小鎮上的大夫白鬍子白眉毛，看起來倒似有幾分真本領的樣子。他皺著眉頭替雲若水細細把過脈後，搖著頭道：「你所中的這種劇毒，老朽以前也從來不曾見過。但從脈象上看，顯然並非是尋常的毒物，如果沒有對症的解藥，一般根本是必死無疑的。但夫人的身體卻似乎自有抗毒之能，使這毒性流經夫人的血脈之時，自然而然地就被消磨了許多。如此週而復始，一直循環下來，夫人的身體，這才會像現在這般沒事。」
他提筆寫了副方子，遞給雲若水。卻又道：「現在我寫的這個，只是宣洩剩餘毒性的普通解方。但其實夫人就算不吃這藥，過個十天半月，也會自然而然地，就好起來。」
「多謝大夫了。」
雲若水淡淡地一笑，還是接過了藥方。「只是這身體嘛，還是早一點兒痊癒的好。」夜長夢多，她還急著趕快去尋那氤霞仙丹，來救元豐的性命呢！
至於她身體的奇怪之處？
側頭想想，她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導致這種奇怪的原因。真要說起來的話，大概也只有白素貞耗費了三百年的道行，強行救回她性命的那一次吧！
會是因為那一次的事情，所殘留的白姊姊的法力，在起了作用麼？
應該是那個原因吧。
她閉上眼睛。再一次地默默感謝，白素貞的幫助。
*************************
老大夫的藥還算不錯。
在小鎮上休息了三天，三劑藥吃下去，體內的毒已被徹底地清除了出去。
清晨起來，活動一下身體，感受著許久以來，都沒有過的神清氣爽。雲若水抿嘴一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無礙了。
這時候客棧的房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雲若水隨口道：「請進。」卻並不曾回頭。
她以為那進來的人，必定是龍觀濤。
事實上這三天來，也多半都是龍觀濤帶著他的屬下，在盡心地照顧著雲若水。而雷易青，卻自從那天一起下山之後，就一直陰沉著臉色，遠遠地避開了她。
這件事令她很是有些頭痛。她也曾幾次三番，yu尋個機會向他道歉。卻無奈他每次總是提前快步走開，不給她這個道歉的機會。
他是不肯原諒她對他的誤會麼？可是……可是那天的情況，他雖然是為了救她才事急從權的，畢竟吃虧的人還是她呀！
雲若水有些委屈。索性想賭氣不理他了吧，卻又覺得有些對不起雷易青的好意。
嗯，到底要怎麼才能夠和他和解呢？要不，讓龍觀濤去幫忙說說？他們都是男子，也許有些話會好說一些……只是這個話，可又要怎麼開口向龍觀濤說呢？她跟龍觀濤，可還沒有跟雷易青來得熟悉呢。
「龍……」
心下裡如此想著，她開口道。
這時她忽然感覺有些奇怪。怎麼龍觀濤自從進來之後，也一直一言不發呢？
她轉過頭去，一下子，不覺「啊」地一聲，驚呼起來。
「是你！」她詫異萬分。「雷兄。怎麼你……請問你找我有事嗎？」
她疑惑地望著他。這幾天他不是一直都故意避開她的嗎？怎麼這時候會來主動找她？是對那天他們之間的誤會想開了，打算和她和解了嗎？她有些歡欣。無論如何，她向來都當雷易青，是她的好朋友的。
雷易青卻靜靜地望著她。
「是我。」
他凝望著她，半晌，才道：「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雲若水驚訝，「怎麼了？」
「沒什麼。」雷易青笑一笑。「只是你的毒已經解了，這裡也沒有什麼事情，我想，我也該回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大手。「再說，我離開家裡已經好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裳兒，現在究竟怎麼樣了。裳兒……還懷著我的孩子呢！我……也該回去，多陪陪她才是呢。」
「啊……」
雲若水有些悵然。她這才想起來，面前的這個男子，也是有妻有責任的。他，自然不可能像龍觀濤一樣，可以為了元豐的生死而不計一切地幫助她。
不過……走了也好吧。
想起了元豐，她才又忽然欣慰地想起來，雷易青，是和元豐，有著至死不能化解的仇恨的人呢！他倘若不肯離去，而一直跟她在一起的話，對她去取氤霞仙丹救元豐的事情，定然會有所妨礙的。現在這樣子分開，倒是最好不過。
「既然這樣，我就不挽留你了。」
她展顏一笑。「你回去以後，見到裳兒，代我向她問好。嗯，以後等你們的孩子生下來，有機會的話，我會去看你們的啊！」
雷易青也笑了。
「歡迎之至。」他笑著，想起來一事，又道，「你的兒子樂樂，我原本托付給了這附近的，一家農戶照料。那家農戶的女主人，也是剛剛產子，兒子卻不幸夭折了。因此他們夫婦對樂樂十分喜愛。把樂樂托付給他們夫婦，我也很是放心。現在我既然要走了，此事得先和你交代清楚才是。那家農戶的地點是……」
他將那家農戶的居住地點等等，詳細地告訴了雲若水知道，這才轉身別去。
雲若水送他到客棧門外。看著他縱馬離去，身後一騎征塵，滾滾而逝。心裡頭忽然之間，只覺得有一股淡淡的愁緒，不可斷絕。
她沒有再和他說起，那天的療毒誤會之事。從他前來向她告辭開始，一直到她送他上馬遠去為止，由始至終，她和他都再沒有提起過，那天的那件事情。
就彷彿那天的那一件事情，從來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
雷易青告辭離去後不久，雲若水和龍觀濤等人，也一起策馬上路了。
去向，是青城山。
峨嵋青城，齊名天下。世人都知道兩句話，峨嵋天下秀，青城天下幽。
但雲若水才出了峨嵋，就去了青城，為的，卻絕對不是尋山訪水，探景攬勝，而是為了，那氤霞仙丹的真正藏寶地，其實，正在青城山。
她曾以一張假的藏寶圖，欺騙了眾多前來此地，搶奪仙丹的江湖人士。那張假造的藏寶圖上，所標示的藏寶地點，是峨嵋山。可是，沒有人能夠想到，其實，真正的藏寶之地，不在峨嵋，反在青城。
青城山。這幽深美麗的地方啊，是否，可以遂了她尋得仙丹，救回亡人的心願？
********************
「原來你們『暗影』組織，竟是因為昔年元豐對你們四人有恩，才主動報效，建立起來的。」
一路前行，道路無事，雲若水和龍觀濤兩人不免互相閒談起來。雲若水此時最感興趣的，無過於元豐之事。再加上先前又曾有過，蕭似雪一劍臨身的刻骨之痛，是以聊著聊著，就問起了所謂「暗影」組織之事。
大概是因為她與元豐的夫妻關係，龍觀濤對此事倒也並不避諱，凡是她所問到之處，都詳細地講給了她聽。
雲若水也這才知道，許多元豐不曾提起過的，當年之事。
「天下之人，又有誰活得不辛苦呢？」她皺眉，歎息，「救人與被救，這種事情，原也平常得很。只是，不求那被救之人感恩戴德，至少，也不應該如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一般，恩將仇報吧！」
龍觀濤不語。他和蕭似雪，原本，也曾是許多年的好朋友。只是後來元豐傳位於其弟，棄皇位而出走之後，他和蕭似雪，就因為觀念上的不和，而決裂了。
然，雖是決裂，他卻再也不曾料到，蕭似雪，竟會決絕到如此地步。只為了一枚傳說中的氤霞仙丹，便連曾經有恩於他，多年來待他也始終都很不錯的，舊主人元豐，都親手暗殺了。
名利權yu，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那些或許真的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可是，大丈夫有所當為，有所不為。這句話，蕭似雪，他，也都忘記了嗎？
他遙望前方。前方山峰隱隱。青城山，已快要到了。
輕歎一聲。
「只能說，人各有志吧！或許，如果不是我對權位的心思，並不像蕭似雪那麼強烈的話，那天背叛了大人的人，說不定就換做了我呢。」他笑，「我也只不過是，沒有遇到更加能打動我心思的，東西罷了。」
雲若水聽他把話說得這麼坦白，不覺望了他一眼，笑了。
「能把這種話，也說得這麼坦白的人，多半倒不會是，肯背叛別人的人呢。」
她笑著道。一時又想起來，當初白素貞帶著她一起去尋找蕭似雪，結果遇見了他和蕭似雪對戰的事情。記得當時白素貞曾動用法術，令他們兩人，說出了心中的實話。她也是從那一刻起，相信他對元豐之忠心的。
那天到得後來，因為白素貞的法力耗盡，不得不盡快帶著她一起，離開了那裡。是以，她也就並不知道，他和蕭似雪那一戰，後來的結果到底如何。如今想來，忍不住就想詢問一下。
「不知道蕭似雪，現在在哪裡呢？」
她問。心底裡再想起那天所見過的，那個青衣的少年，以及他手中的那一柄，雪亮的劍光，不自覺地，便咬了咬牙齒。
——殺夫之痛。剖腹之恨。蕭似雪！此仇此恨，她決不會，放過於他！
「蕭似雪在此！」
驀然之間，遠遠地，山路盡處，一個少年的聲音，接口長笑道：「元夫人、龍觀濤！蕭某在此地，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