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峰迴路轉疑是夢 文 / 淡色
沒有玉碎。
亦無瓦全。
當「哧」地一聲輕響，雲若水手中的銀簪，深深地劃破了小道士明理的，咽喉時，一時間雙方的眾人，都驚呆在當地。
「你……你……」
明理的聲音掙扎而扭曲，仿如深夜裡的詛咒。
可是畢竟詛咒的話語並未能夠出口。他便頹然倒地，「砰」地一聲，仰天摔倒在地上，死了。
只有咽喉處那一股紅艷艷的血液，在眾人的面前恣意地流淌。如此地鮮艷奪目，如此地觸目驚心。
「你殺了他。你居然殺了他！」
過了一會兒，一個聲音打破了平靜。蕭似雪驚奇地望著地上明理小道士的屍體，指著雲若水的手，竟彷彿都有些顫抖。
「你……你殺了他。你知不知道，他的師父玄光真人是誰？」
「他師父是什麼人與我何關？我可不知道，所謂的玄光真人，是個什麼東西！」
雲若水冷笑，打斷了蕭似雪的話。她可沒有想到，蕭似雪居然也會有這樣一副懦弱膽怯的樣子，心下裡的感覺，頗為怪異。可又不由自主地，對他起了一股輕視之心。
無論那玄光真人是個武功多麼精深的老怪物，他，又何必怕他至此？
蕭似雪卻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然後忽然轉過頭來，向著龍觀濤大笑道：「原來你這位元夫人，並不知道玄光真人是誰。難怪如此，無知者無畏啊！可惜，可惜！」
他忽然仰天兩聲長歎。一伸手，撈起了地上明理小道士的屍體，竟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了？他居然就這麼走了？
撇下分明已經精疲力盡，很快就要油盡燈枯的兩個人不管不問，就這麼乾脆利落地，一走了之了？
雲若水訝然。轉過頭去，她問龍觀濤。「那個玄光真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龍觀濤的臉色顯然也不是很好看。
「玄光真人不是個什麼東西。他是個人。」他苦笑，「據說他與京城中的達官顯貴們都很有些交往。法術通神，在京城的官員們中間，名氣大得很。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一點。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很護短。聽說敢得罪他門下弟子的人，會比死還慘。」
他皺起了眉頭，「不過，那也不至於蕭似雪會害怕到這種地步吧？居然把手邊的我們都放下不管了。莫非他替玄光真人的弟子報仇，也觸了玄光真人的忌諱不成？」
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如不想。
「算了。別管那個什麼玄光真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雲若水長吐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他們撤離了總是好事。我們趕快去，繼續我們的事情吧！」
渾身精疲力盡。此刻的她，只覺得渾身精疲力盡，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週身上下，都叫囂著想要，一下子癱軟在地。
「砰」地一聲，她真的一下子，就那麼坐倒在了地上。並且，任她再怎麼地想要努力，也再也無法，讓自己站起身來。
適才強行銀簪刺穴的後遺症，此刻在沒有外敵當面的情況下，終於一下子，完全地發作了出來。
「真糟糕。我現在連一根手指尖兒，都動彈不得啦！」
又試了一試，還是無法動彈。她苦笑著向龍觀濤說道。
沒有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此刻，就正站在她身旁不遠處的龍觀濤，對她的說話，竟是突然沒有了回答。
雲若水一愣。強行支撐著想要扭頭去看。可是就連扭頭這樣輕微的動作，對此刻的她來說，都是那樣艱難。
還沒有等她，成功地扭過頭去，就聽見身旁，又是「砰」地一聲大響。
「啊！」
受這一聲大響的刺激，雲若水心頭一跳，終於成功地扭過了頭去。
卻見身旁那原本也強撐著站立的龍觀濤，此刻也和她一樣，心神鬆懈之下，渾身精力盡去，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地，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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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西下。清風悠然。
雲若水和龍觀濤這一頹然坐倒，一下子，就是兩個時辰過去。
整整兩個時辰裡，他們癱坐在地上，一動都不能動彈。
——幸好，蕭似雪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真的將所有的屬下，全部都撤走了。不然，以此刻他們的狀態，根本是毫無反抗之力。
——也幸好，這個山林間，並沒有什麼猛禽異獸出沒。不然，以此刻他們的狀態，怕是難逃禽爪獸口。那就太過於可笑了。
可是天色漸漸地快要黑了。
無論再平靜的山林，天黑之後，都是會充滿了危險的。
他們，無論再怎麼的無力，都決不能夠，再繼續這樣子，癱坐下去了。
龍觀濤沉思著，長噓了一口氣。
試著動一動手。還好，雖然渾身上下，仍舊是疲軟無力，可是，比起兩個時辰以前的狀態來說，已經是，好得太多了。
他站起身來。衝著雲若水，伸出了一隻手。
「起來吧！入夜危險，我們得趕快，找一個過夜的地方才行。」
雲若水看了他一眼。他的身軀，是那樣地搖搖欲墜。她一蹙眉，沒有將手伸給他，卻反自行用力，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來。
可是，站不起來。
她的身體，本來就比龍觀濤，虛弱得太多。適才那一番銀簪刺穴，相應地，她也比龍觀濤，透支了更多的精力。此時此刻的她，縱經過了兩個時辰的休息，也仍然是，無力行動。
無奈地歎了口氣。她仰起臉來，沖龍觀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伸手。還是將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上。
「麻煩你了。」她向他輕聲說。
「沒什麼。這是應該的。」他笑，「再說，如果不是你剛才，刺死了那個小道士的話，我們兩個現在，只怕都活不成了呢！認真說起來，該是我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才是。」
他們手拉著手，互相扶持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方，沉沉的暗夜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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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達了一座山洞。
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道摔交了多少次。萬幸的是，後來他們又在山路上，遇見了兩個龍觀濤的屬下。得那兩人的攙扶，這才算是，免了繼續摔交的命運。
其實那兩個人的狀態也很是不好。渾身鮮血、遍體鱗傷，他們，也是不知道如何福大命大，才算從適才的那一番拚殺當中，僥倖活了下來。可是，比起全身精力都已透支的，雲若水和龍觀濤兩人來說，他們顯然，還算不錯的了。
就這樣互相扶持著來到了山洞。
山洞在青城山腳下。小小的山洞，洞前一個枯井。這裡，一點兒都不起眼。
天色已經完全地，黑下來了。
「幸虧夫人你熟悉這裡的情況，知道這裡有這麼一個小山洞。不然，我們怕是真要露宿在外面了。」龍觀濤環顧小山洞，笑，「這山洞雖然小，倒挺乾淨乾燥的，而且洞裡居然還有這許多稻草，估計是以前也有人住過。在這裡住上一夜，卻也不錯。」
那兩個屬下也都點頭同意。一路跋涉，他們也早都已經，累壞了。當下一把躺倒在稻草堆中，再也不想起來了。
龍觀濤也坐下。看時，卻見雲若水還依然，強撐著扶壁而立。目光炯炯，正打量在洞前的那一口，枯井上。
「夫人？」
他詫然呼喚。
雲若水沒有回頭。遙望著前方的枯井，半晌，她方才悠悠地道：「龍兄。你知道我為何會對這個地方，如此地熟悉嗎？」
龍觀濤愕然，搖頭。
雲若水輕歎一聲。這一聲輕歎聲裡，彷彿蘊涵了無窮的緊張，又彷彿還帶著，一種終於將要達成目的的，輕鬆。
「只因為這裡，就是那藏寶圖上所描繪的，氤霞仙丹，真正的藏寶之地。」
她回頭望了龍觀濤一眼。扭回頭來，一指前方的那口枯井。
「而我們面前，那一口廢棄的枯井裡，就是氤霞仙丹的，存身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