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情仇翻劫滅 文 / 淡色
開始祭煉法寶「上天梯」。
顧飛寒攜著雲若水，尋找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荒山野嶺，在深山裡設下了禁制，防止被路過的野獸、行人、修道之士所發現到，不小心誤闖進來，影響到他的祭煉。
然後，魂晶飛沙，血旗護界，法寶上天梯的祭煉，正式開始。
這一開始祭煉，就是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不眠不休。
空曠無人的山谷裡，時間仿如流水一般，無聲無息地流逝而過。轉眼之間，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那一件融匯了一百零八萬條魂魄的法寶，上天梯，也終於馬上就要，祭煉成功了！
眼見得成功在即，顧飛寒不由得，越發地緊張起來。
而緊張歸緊張，這許多天以來，他對於雲若水的暗中注意，卻始終都不敢有所放鬆過。只因為那一ri雲若水父親的死亡，然後雲若水怪異的舉動，實在給了他，太多的戒心。
幸好，這許多天以來，雲若水始終配合著他祭煉上天梯的舉動，從來沒有，給他做出什麼破壞法寶祭煉的小動作來。
也許他，終於可以對雲若水有所放心了吧！
他這樣想著，對雲若水所留的心神，雖然還是不敢完全放下，但卻比起一開始來，已是鬆懈了不少。一方面是這些天來雲若水的舉動使然，而另外一方面，還因為此時此刻的他，有了更加需要凝神注意的事情。
上天梯是被仙界所禁止的法寶。所謂禁止之意，一個原因是因為它需要魂魄祭煉，殺戮太多，為天地所不容。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它的威力太過於強大，竟然能夠破開仙凡兩界的阻隔，當面挑戰了，仙人的威嚴。
所以這樣的法寶，倘若一旦真的能夠，被祭煉成功的話，則它在最後的一刻裡，必然要承受，天劫的試煉。
天劫威力無窮。度過了，這件法寶才算是真正祭煉成功。度不過，煙消雲散，不唯法寶不在，就算那個祭煉法寶的人，也同樣會在這天劫的打擊之下，形消神滅，魂飛魄散。
顧飛寒要祭煉這件法寶，其實，完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元神，在冒險。
他緊張地望著祭壇中央，那一個在虛空裡載沉載浮，眼看就要完全成形的法寶。快了，快了！上天梯馬上就要成形出現了！可是遙空中的天劫預兆，也馬上，就要現形了……
天空中此刻早已是烏雲密佈。黑壓壓的劫雲將要成形。而在一團團濃墨一樣的劫雲中間，還不時有著一道道金絲在閃爍，那是閃電的光芒。雷聲隱隱，似yu破空。
忽地「嗚咽」一聲怪嘯，彷彿千魂鬼哭，驟然間在祭壇上方的那件法寶上，傳了出來！
同一時間，白光驟閃，強烈的光華一瞬間照耀了整個大地！光華閃動中晶沙飛舞，千萬顆魂晶珠沙飛舞著凝匯入上天梯之上，和上天梯一同匯聚。磷光璨璨，玉骨玲瓏，一剎時一具宛如用白玉水晶所雕刻而成的小梯子形狀的法寶，已是成形！
光華流轉。天地歡鳴。
然後「轟隆隆」一聲巨響！就在上天梯這件法寶，剛剛成形出現的那一個瞬間，長空中劫雲翻滾，閃電照耀，雷聲轟鳴而來！用天地間無窮的威力，奏響了歡迎這被禁止的法寶的，第一個聲音！
天劫，果然在上天梯祭煉成功的同一個瞬間，如期——而至——
********************************
劫雲翻滾，震聲轟鳴。
天空中的劫雷，一**地擊打下來。每一道鳴雷閃電，都正正地擊打在，祭壇的正中央，那一件剛剛成形的法寶「上天梯」上。而劫雷的餘波，也同時落到了一旁代為抵禦天劫的顧飛寒，和雲若水兩人的，身上。
一道道、一**，威勢驚人。
劫雷共分九波，每波九道，合計九九八十一道。九九八十一道劫雷輪番落下，通常在一波過後，又會給護劫之人，一小會兒的休息恢復時間。然後下一波的劫雷，則又比上一波的劫雷，威力更增大一倍。如此一番番遞增上去，到得最後一波劫雷時，那威力之強大，幾乎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顧飛寒這才發現自己思慮的不周。
他從不曾遇到過天劫。雖然早知道天劫的威力強大，可只是憑空設想，一任他將這劫雷的力量，想像得如何強大，但事到臨頭，他才發現，這天劫的威力，根本就比他所能夠想像得到的強大，還要更加強大數十百倍！他，終究還是太過於小看，這天地的威力了！
他事先為抵禦天劫做了許多的準備。可是，當天劫真正來臨時，他才發現，他那所有自以為威力無窮、可以抵禦住所有九波劫雷的準備，其實，根本就只能堪堪抵禦住，那九天劫雷的第一波九道而已。
就算再加上幽冥血羅旗，所能夠抵禦得住的，也不過勉強到了第三波的第四道劫雷而已。
而從第三波的第五道劫雷開始，唯一能夠抵禦得住這九天劫雷的，就只有雲若水手中的，那一把映ri雪霜劍了。
幸好還有此劍。幸好還有此劍！
映ri雪霜劍果然不愧是上古神人，所曾仗以縱橫寰宇的，至寶神器。這樣威力極為強大的九天劫雷，連幽冥血羅旗都抵禦不了幾道的九天劫雷，在映ri雪霜劍的劍光之下，竟彷彿兒戲一樣，被它輕輕鬆鬆地就抵禦到了第七道。
從第三波的第五道劫雷，一直到第七波的第九道劫雷，這中間的整整四十一道劫雷，全都被映ri雪霜劍很輕易地，給擋了下來。這當中唯一有所感覺的，不過是雲若水的身形，稍稍向後退了幾步，還有她的手腕，微微有些發麻而已。
映ri雪霜劍御劫是如此容易，一時間不由得教顧飛寒和雲若水兩人，都有了一種錯覺。以為只要此劍在手，這所謂的九天雷劫，根本就不值得擔心懼怕。
可是他們輕敵的念頭才剛剛浮起，第八波劫雷已至。
然後從第八波劫雷開始，所有的一切，全都變得不一樣了。
劫雷的威力加大是很顯然的事情。可是，不能料想得到的是，這一波劫雷威力的增大，竟已經增大到了映ri雪霜劍的極點。
第八波劫雷最終還是被他們給抵禦了下來。所付出的代價，是映ri雪霜劍的光華整整減退了三成，雲若水癱坐在地，胸口劇痛，口中接連不斷地吐出鮮血。而一旁的顧飛寒，頭髮被燒燬，身軀上也焦痕纍纍，肌膚都發出了肉香，整個人都快要半殘了，這樣的後果。
一時間癱坐在地上，兩個人對望苦笑。
第八波劫雷就已經如此。還有那第九波……第九波劫雷的威力，更要比第八波還強大一倍。這整整一倍的差距，他們可還能夠抵禦得下來？
就算是映ri雪霜劍，可看著那此刻已減退了三成的七色光華，他們，也是一點兒信心都沒有的。
時間緩慢地流逝。無論他們多麼地焦急憂慮，多麼地緊張擔心，第九波劫雷，終於也還是將要，來臨了。
「轟隆」一聲巨響。
如同前面的那八波劫雷一樣，又是天空中烏雲翻滾，匯聚到了極黑極濃的頂點時，「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喀嚓」一道閃電亮過，一道巨大的金光雷火，自天而降。第九波劫雷，終於降臨了。
雲若水奮力站起身來。迎著那筆直地擊落下來的劫雷，揮劍。
劍光閃動。一瞬間化為數十百丈的七彩長虹，向著那半空中直落而下的九天雷火，席捲而去。然後，雙方在臨近地面的某個點上交會，「轟隆隆」，發出了比適才劫雷下擊還要更加巨大響亮的一聲巨響，緊接著，虹光黯淡，雷火煙消。
地上，雲若水卻無法控制地，「蹬蹬蹬」，連退了十來步。口中「哇」地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人已重傷。映ri雪霜劍，亦已重傷。
但，不管怎麼說，第九波劫雷的第一道雷火，總算是又接住了。
接下來是第二道、第三道……
在雲若水身形後退，已經連退了數百步都不止，而口中的鮮血，也差不多吐到了無可再吐的地步的時候，天空中這最後一波的劫雷，已經接下了前八道。還只剩下了，最後的一道劫雷了。
這是最後的一擊。也是威力最為強大的，一擊。
生死成敗，在此一舉。
彷彿連老天都知道這個事實似的，天空中的這第九道劫雷，竟然遲遲地，不肯下來。
而地上，雲若水已再一次地，做好了抵禦這最後一擊的準備。
只是，此時此刻的她，早已是渾身狼狽、血污滿面。就連她身上那襲原本已被劫雷給摧殘得，褪盡血紅、變成了黯淡灰白色的幽冥血羅旗，此刻也已經被她所吐出的那無盡鮮血，給重新又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而她手中所仗持以御劫的映ri雪霜劍，卻再非一開始時光華流轉的，數百丈的長虹。而是也已經退縮成了只有數丈長短的，一道色澤黯淡的劍光。
神劍有靈。這一把映ri雪霜劍若是有知，可能夠容許，它竟然會被這九天劫雷給擊倒，眼看就要淪落到不支毀滅的境地？
神劍長吟。驀然間，伴隨著天空中一聲雷震，第九波第九道劫雷的，姍姍來遲，雲若水手中的映ri雪霜劍，震顫著劍身，發出了，一聲長吟！
仿如龍吟。聲震九霄。
天空雷聲隆隆。烏雲依然翻滾、閃電依舊接連不斷。
可是這一聲劍吟起處，忽然之間，滿天空的雷鳴聲都似乎被壓制了下去，滿天空的電閃都似乎一下子變成了黯淡無光！
霹靂一聲巨震。這最後的一道劫雷，終於在雲若水的身前，一丈之地，對上了剛剛長聲劍吟的，映ri雪霜劍。
虹光驟然大盛。
如雪。似霜。雪一般寒，霜一般冷。
冷冷的雪霜，一瞬間澆滅了這最後的一道，九天劫雷。就那樣無聲無息地，聲勢彷彿還比不上先前的八道劫雷一般地，「啵」地一聲輕響，滿天的劫雷火光，一剎熄滅。
——映ri雪霜劍被先前的八道劫雷給壓制到了極處，竟忽然一下子爆發出了它所有潛藏著的威力，且，一擊必殺，滅掉了劫雷！
刷地一下子，滿空靜寂。
這最後的一道劫雷既然也已經被消滅，天空中翻滾不休的烏雲閃電，也就全都在一瞬之間，忽啦一下子，消失盡了它們所有的影蹤。就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一剎時天青雲白，朗風麗ri。
一切，都消失得如此徹底。就彷彿適才的那一場九天劫雷，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只有滿地的狼藉，還有，餘勢未盡，依然盡吐虹光，長達數百丈的，那一道映ri雪霜劍，還宛然自若地，顯示了適才那一場天劫的存在。
*******************************
「咦？」
雲若水癱坐在地上，一聲詫異地輕喚。
天劫已過。映ri雪霜劍為什麼還遲遲地不肯，回到她的身上來？
她皺眉。揚手輕喚：「歸來！」
神劍長吟。彷彿是餘興尤自未竟似的，在聽到她這一聲召喚之後，還是在半空中又盤旋了，好大一個圈子，然後，方才戀戀不捨地，回到了她的身邊。湊在她的頰畔，好像小孩子廝纏著母親一樣，在她的臉上親密地噌了噌，忽地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嗚咽，然後猛地「哧溜」一下子，縮回了她的體內。
倒把雲若水給嚇了好大一跳。
可是驚嚇還未平復。猛然間，只聽得全身骨骼，都在「啪啪」作響。緊跟著渾身劇痛！好痛好痛呵！就算是適才九天劫雷打在身上，都不曾發出絲毫呻吟的雲若水，此時此刻，也不禁疼痛得猛地一下慘呼。
「啊——」
淒厲地一聲慘呼。在雲若水慘呼未盡，心頭，還不知道到底又發生了什麼突然變故的時候，驟然間，全身一陣顫抖。緊跟著，「啪」地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落下地來。
渾身一時輕鬆。
心神也忽然一明。
有什麼東西，久久被壓抑著無法回憶起的，一時間忽然都清晰明白地，泛上了心頭來。
為什麼她會那麼輕易地答應了顧飛寒的要求，幫助他一起收集那一百零八萬條魂魄？為什麼明明在父親去世之後，對他的怨恨已經達到了心頭的極點，可卻還是這樣盡心盡力的，幫助他來祭煉這法寶上天梯，並，全心全意地抵禦這九天雷劫？
這根本不像是她的為人。她雲若水，從來不是這樣逆來順受的人。從來不是。
為什麼並非如此柔順性格的人，在面對著顧飛寒的時候，卻偏偏竟總是那麼地聽話？
她低頭，悠悠地一聲輕歎。
再沒有如此刻一樣地，清楚明白。只因為此刻從她的身上心上，突然脫落的，正是那一件糾纏了她許久，連她的兩位散仙師尊都對之無可奈何的，那一幅幽冥血羅旗。
那一幅一直以來，都對她的心神意志，暗中有所控制，而她雖然明明知道，卻始終無法完全擺脫得了的，幽冥血羅旗。
映ri雪霜劍本是上古神器。神器有靈，自能擇主。可是，就算是神器擇主，究竟能夠發揮出這神器的幾成威力，也還是要看那個持劍的主人，本身的修為的。
而以雲若水向來的能力，她根本就發揮不出來，這把劍一半的威力。
但此番連御天劫，被那九天劫雷，將映ri雪霜劍的威力給強行壓制到了極低點之後，終於造成了神劍的反彈。神威施展，劍勢大爆發之下，這一把映ri雪霜劍，終於不受雲若水控制地，將威力完全地，爆發了出來！
而爆發出全部威力的映ri雪霜劍，第一個反應，就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原本還附著在雲若水體內，對雲若水的心神仍擁有一定的控制能力的，那一幅幽冥血羅旗。第二個反應，就是毫不客氣地，把對它主人有著不良影響傾向的這一幅幽冥血羅旗，給直接了當地，從雲若水的體內，踢了出來！
幽冥血羅旗終於和雲若水的身心分離了。在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之後。
她終於解脫了。她終於可以擺脫幽冥血羅旗和顧飛寒的，有意無意間的心神控制了。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是這樣啊……
雲若水伸手輕拈起眼前的黯淡血旗。一剎時只覺得心神惘然、感慨萬千。眼底心中，卻只覺乾澀異常，竟是連一滴的眼淚也流不出來，一句的話語，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