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地脈靈源，重逢疑幻疑真 文 / 淡色
雲若水就這樣在九華山暫住了下來。
她所暫住的客房，卻並非是一開始所以為的，兩個小道童清風、明月所居住的山下別院白雲觀。而，卻是就在九華派禁制之內的沖虛觀旁邊的一處小小jing捨。
且，正因為她的緣故，徐遠和徐宛秋祖孫兩人，也沒有去到紫霞真人原先所說的白雲觀居住，而是跟著雲若水一起，暫住在了jing捨中。
當時雲若水跟著清風、明月一起步入jing捨。入眼處，她只見花開更盛、鳥鳴更幽。便知道這裡確實是九華派向來的待客之處了。
雲若水笑了一笑。
把她和徐宛秋祖孫一起安置在這裡，固然比安置在白雲觀多添了一份重視，更加地表示出了九華派視他們為客人的心意。可是，又何嘗不是更好地對他們的舉止行為，起到了監視軟禁的作用？
——進這九華山容易，想要出去，怕是就不太容易了。
徐宛秋卻是沒有想到太多。
「清風、明月兩位師兄，你們知道我爹爹閉關的風雷洞在哪裡嗎？」才一安頓下來，她就忍不住向兩個陪客的小道童發問。
清風、明月對望一眼，一起搖頭。「知道。但是我們不能告訴你。也不能帶你去。」
「哦。」
徐宛秋失望地低下了頭。神情極為沮喪。
雲若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卻見小姑娘失望了沒有多長時間，忽然又振作起了精神，重新高興起來。
拉著雲若水的手，她看向清風、明月。「我們第一次來九華山作客，不如就在各處玩賞玩賞風景吧？我爺爺年紀大了，腿腳不好，雲姊姊，你陪我一起玩好不好？清風、明月兩位師兄，你們帶我們去玩，好不好？」
她笑盈盈的表情煞是美麗可愛。真教人難以拒絕。
清風、明月一起答：「好！」
於是就四個人一起又出了jing捨的門，滿山谷的遊玩。
這時候雲若水才知道此峰名喚插天峰，此谷名為錦繡谷。名曰錦繡，確實錦繡。果然谷中處處繁花，遍地仙草，真個錦繡燦爛。
雲若水淡淡地聽著兩個小道童口沫橫飛地介紹，閒閒地旁觀瀏覽。偶一轉頭，卻見小姑娘徐宛秋正大眼睛滴溜溜地四處亂轉著，彷彿想在周圍尋找出什麼地方的樣子。
她不覺微笑。
小姑娘大概是想要找出那風雷洞的所在吧？只可惜那裡既然是九華派懲罰派中弟子閉關的地方，想必一定是他們派裡的禁地。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讓一個不會武功、道法的小姑娘找到呢。
她也不去多言。橫豎無事，就讓她自己瞎折騰好了。
一行人就這麼遊玩了好半天。直到天色將黑，方才盡興而歸。
第二天依舊如此。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還是一切依舊。
轉眼之間，雲若水在九華山作客，已經七天過去了。七天的時間裡閒散無事，除了清風、明月兩個小道童之外，也不曾再遇見過九華派的其他道人。至於那個老道人紫霞，更是從來都沒有再出現過。
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雲若水雖是早已習慣了冷清，可是這種明知道有事情即將發生，卻遲遲總也不肯發生的感覺，還是讓她有些難受。她不禁有些不耐煩起來。
這天一大早起來。雲若水習慣性地對著jing捨旁邊的水塘梳頭。一邊梳一邊想：今天，是不是去找那個老道人紫霞，把一些事情再說清楚點兒的好？
這時候，她忽然感覺到遙遠的谷口方向，傳來了一陣奇異的真元波動。
「有人來了？」
雲若水驚訝地望向谷口。雲霧阻隔，花木掩映，她看不見谷口的方向。
她低頭尋思。手中的長髮柔順地垂散了下來，披瀉在腦後。有一部分發稍垂落在了水中，在水中輕柔地飄擺，如黑黑的游魚。有小鯉魚調皮地游了過來，貪玩地在她的發稍中鑽來鑽去，彷彿以為那是它的同伴，又或是烏黑茂盛的水藻。
輕輕理了理頭髮。
髮絲便「嘩」地一聲輕響，帶著水珠兒甩了出來。有一條小魚兒玩得太過於愉快了，不防備之下，竟也被她的發稍給帶了出來，在水中一個翻躍，又落回了水裡。小魚兒擺了擺尾巴，很快地遊走了。
東方的朝陽射來。雲若水的長髮燦爛。發稍絲絲柔順，連一滴兒的水跡也不曾擁有。就彷彿從來，都不曾落入過水中一樣。
雲若水輕輕噓了口氣。站起身來的時候，已看見不遠處的小路上，跑來的兩個小道童的身影。
「雲仙子，掌教師祖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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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若水跟著兩個小道童，又重新回到了那座沖虛觀的大廳內。
抬眼望去，這次大廳內只坐著兩個人。一主一賓，主位上所坐的老道人正是紫霞真人，而賓位上坐著的，卻是一位寶相莊嚴的大和尚。
「貧僧五台派覺明。」那僧人見雲若水進來，含笑合掌一禮。
「原來是覺明大師。」雲若水不敢怠慢，急忙回身施禮。「小女子雲若水。」
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下，雲若水看著上座的這一僧一道，心下裡暗自思忖著他們終於叫自己過來的目的。紫霞真人曾經說過有一件事情要請自己幫忙，會是因為那件事情麼？
那又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竟連得九華、五台兩大修真門派的掌教都不能夠解決，還要勞動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女鬼？
「雲道友，這幾天來住得可還好嗎？」紫霞真人一聲寒暄，打破了大廳中的平靜。
雲若水回過神來，一笑道：「還好。」
她看著紫霞真人，問：「真人這次喚小女子到此，可是有什麼事情吩咐麼？真人道法高深，但有所命，小女子無不從命。」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小小地刺了紫霞真人一下。
紫霞真人微微一笑。
「雲道友，貧道今天請你過來，確實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議。」
他一指旁邊的覺明大師。「本來這件事情早就應該和你商議的。但是這件事情也和五台派有關，所以貧道才會等了這幾天，直到今天覺明大師親身來到，這才請你前來，我們大家一起商議此事。」
果然是為了他當初所說過的那個原因。
雲若水淡淡地掃了覺明大師一眼。
「願聞其詳。」
覺明大師低首斂眉，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他道：「此事詳細，雲道友大概還不知道。就請紫霞真人為雲道友解惑吧！」
紫霞真人點頭。
「雲道友，此事詳細說來，要從大約一年前說起。一年前貧道和五台派的覺明道兄，以及其他的各大修真門派，忽然都不約而同地，發現了靈山周圍，有地脈靈氣逐漸流失的現象發生。這件事，想必你已經略知一二了？」
雲若水想起初來九華派那天，紫霞真人處罰青雷子的理由。便點了點頭。
靜聽詳細。
這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具體經過。
原來地脈靈氣的流失，一開始並沒有太引起諸位修道宗師們的注意，只以為是偶然現象而已，也就沒人去細加察看。可是不久之後，大家就在彼此的交流中得知了互相的山門附近，居然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雖然或輕或重，具體情況不一，可是這麼多門派一起出現這種現象，就不能不引起大家的注意了。彼此一重視之下，就有人派出了門下弟子外出查探。誰知一查探之下，才知道外界的情況，竟然更加嚴重！
地脈靈氣牽涉著其上所有生靈的氣運。樹木花草，人獸禽鳥，一切種種，凡是有生命者，無不需要地脈靈氣的存在。當一方水土之上，靈氣流失殆盡的時候，其上的生命們也都再不能夠生存。是以，這件事看著似小，其實，卻是一件關乎著人類命運的最重要的大事！
當此境況之下，眾修道之士們如何能夠不著急？
也這才有了各自派出門下得意弟子，去追查此事源頭的事情發生。
然後，才會發生了青雷子誤事被懲罰面壁之事。
「可是這件事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靜靜地聽著紫霞真人向她解釋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雲若水終於忍不住插口。「我不過是一個你們眼中的女鬼而已。這件事情，可幫不上你們眾多道法高深之士的忙。」
「雲道友如何幫不上忙？」紫霞真人終於說到了重點。「我和覺明道兄這幾天飛劍傳書，商議之下，覺得如今這種局面，正要借重雲道友的大力，才有可能查探出此事發生的真正原因哩！」
他笑看著雲若水。
「我們這些人雖然道法高深，卻都還有著肉身的束縛。雖然能夠元嬰出竅，但畢竟不能涉及太遠的地方。可是雲道友卻不同了。雲道友本是魂魄修道，身體若有似無，正可深入地底，查探那地脈的源頭，靈氣究竟為何會如此流失的原因所在。」
他起身一禮，「還望雲道友看在同為修道一脈的份上，出力相助。」
「阿彌陀佛！」
那覺明大師也站起身來。
「雲道友為天下蒼生做此善事，可積功德無數。將來凝形聚體，修為散仙，必定是指日可期之事了！」他同樣也向著雲若水深施一禮，「貧僧代天下蒼生，在此對雲道友先行謝過。」
雲若水呆了一呆，慌忙閃身避讓。
「不敢當。兩位前輩如此大禮，晚輩萬不敢當。」
她連聲謙謝著，心下卻忽然感覺到萬分的荒謬。
她？承救天下蒼生的大事業？
什麼時候，她雲若水忽然變得如此重要、如此善良了！
心底裡有些想笑。整個事情，荒謬得讓她有些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忽然之間，又覺得有些想哭。天下蒼生的命運與她何關？修真同道的結果與她何關？她其實不想修道，也不想關心什麼天下蒼生。芸芸眾生，茫茫天下，她唯一所想要關心的，只有那麼有數的幾個人而已！
只是，那想要關心的，如今都早已用不著她關心了……
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她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僧一道。那一僧一道還正關切地望著她，似乎還在等待她說出同意的話來。同意？處身於別人的地盤裡，她又怎麼可能說出不同意的話來？
她自然是同意的。
笑一笑，她點了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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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同意了這件事情，接下來的事情，就立即緊接著開始做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好做。不過是紫霞真人和覺明大師親自帶著她來到一處地方，說是附近地脈靈氣流失最快的一處源頭。指給她看了地點之後，就把她推了下去，讓她化為一股青煙，入地查探而已。
她在地底飄移。
這真是好奇妙的感覺。她以前從來不曾進入過地底。事實上，她從未曾試圖進入過，任何普通人的**不能夠進入過的地方。也許是因為最初被顧飛寒融入幽冥血羅旗的時候，所帶給她的那種漆黑窒息的感覺，教她深惡痛絕吧！總之，在那次接觸過此種情況之後，她想都沒有想過再次嘗試。
今天卻是無可奈何，只得捏著鼻子再試一次。
她化為煙雲在地底前進。感覺著地底那若有似無的地脈通道，只覺得彷彿是又一條康莊大道一樣。她的身軀在這條大道上漂浮前進，速度是那樣快捷，體態是那樣地輕鬆。有一瞬間，她竟然湧上來一股情不自禁的輕鬆感覺。就彷彿整個身軀，真的都已經化為煙雲飄散在空曠無際的天地間一樣。
如此輕鬆。如此自在。
青煙在地脈通道間緩緩流散。一路向下、向下。地底的靈氣是如此充沛，沒有想像中的泥土的腥氣，反倒有一種青草味道的新鮮感覺，教她振奮。她微微笑了起來。一瞬間竟似乎煩憂皆忘。
就這樣在地底持續不斷地前進。循著地脈通道一直往下游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也不知道已經下潛了多少的距離。
她只是就這麼繼續往下走呀、走呀。眼看著四周的泥土花紋變幻，感覺著身畔的靈氣漂移。果然不愧是地脈靈氣的通道呀！這靈氣是這麼地濃重，感覺起來是這麼地舒服。她在這地底的每一下呼吸，都抵得上以前在地面的好半天修煉。
現在，她終於有些明白到，紫霞真人和覺明大師為什麼會對這地脈靈氣的流失如此在意了。這靈氣是如此地重要。如果真的流失了，確實如他們所說的那樣，是關係到生靈塗炭的大事哩！
「可是，為什麼這地脈靈氣的流失方向，不是向著地面散失，卻反倒是好像向著地底深處的某個地方而去呢？」
她對靈氣的感悟越來越深，心底裡的奇怪感覺也越來越是濃重。
不自覺地向著靈氣流失的方向而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忽地，她感覺到她的眼前猛然一亮！
前方，在這地底深處的幽暗空間之中，竟是忽然出現了一塊極大的空洞！洞中白光四散，光華隱隱。七彩光芒照耀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當中有一個人影正在盤膝而坐。而那所有四面八方急速流失著的地脈靈氣，便全都是向著這人影的身上而去！
雲若水呆了一呆。
看著那一道盤坐著的熟悉的人影，她忽然之間，整個人都呆住了。
——元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