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巍巍崑崙，斷我萬古相思 文 / 淡色
崑崙山。
群仙集會。
雲若水劍化長虹，一路直飛崑崙山。剛剛到達崑崙山的上空，還在尋思著要如何找到那群仙集會的所在時，飛劍半空盤旋，已見斜下方一道劍光迎了上來，光中現出一個道童，半空裡打個稽首，正是崑崙派的迎客童子。
跟隨著迎客道童一起落下去，直落在下方禁光環繞著的一片廣場當中。
穿越了那片極薄而透明的無形禁制之後，廣場中的一切情形豁然顯現眼前。
雲若水見那是一片極大的廣場。寬闊寂寥的廣場當中，匯聚著無數的修道之人，或道或俗，或男或女，一個個皆是仙風道骨，一望而知非是凡人。而在廣場的正當中，一排座椅上，端坐著的，則是各派的掌教宗師們，和一些前輩高人。
無數的修道高人和前輩宗師中，雲若水只認出了兩個人。
九華派的紫霞真人，和五台派的覺明大師。
紫霞真人一眼望見了她。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似在奇怪她明明已經過「百劫輪迴」的法術而轉世了，怎麼會又突然出現在了這裡，並且映ri雪霜劍也好好地仍然在她身上。
覺明大師也注意到了她。
「阿彌陀佛！」
覺明大師有些羞愧。
「想必是貧僧的法術不jing，施展過程中竟出了差錯，導致失敗，這才使得雲道友無法轉世，而是依然御劍如初，並且來到這裡。」
「這也未必。」紫霞真人安慰他，「記不記得？當時你們施法時，那柄小小的飛劍忽然自動失蹤。我看此劍非同尋常，似乎乃是仙器。估計雲道友之所以依然如初，便是因此劍之故。」
說著他迎上前去，親自為雲若水介紹場中眾人。
場中眾人都是道法高深之輩，這時候也早已看出了雲若水的不同尋常之處。再聽得紫霞真人介紹說，雲若水乃是東海瓊華雙仙的門下，不由得都對雲若水另眼相看。
雲若水也凝目肅容，和眾多修道之士一一見禮。她聽得紫霞真人在旁邊一個個介紹：居中者是本地的主人，崑崙派的掌教曇華真人，曇華真人的旁邊是裂天劍宗的長老谷恆沖，那邊是藏邊紅花庵的庵主圓慧師太……一個個介紹下來，果然全都是修道界各大宗派的掌教、長老們。
雲若水凝神細聽。待聽到紫霞真人介紹到最後一人時，說是「雪山派的掌教弟子，於靜薇於仙子」時，不由得心下裡一陣錯愕。
這最後一位被介紹者，雪山派的於仙子乃是一位妙齡少女。二九芳年、容姿清麗，一眼望去，渾似天上仙子。雲若水曾經聽顧飛寒提過，她最初出身的碧琳觀之創始人水散花，原本是飛仙宗的門下。而飛仙宗門下的弟子門人，不論老幼，皆是美貌女子。她本來還以為，這女子就是當代飛仙宗的門下。卻不料竟然不是！
可是，飛仙宗呢？據顧飛寒所說，飛仙宗可也是修道界中著名的一大門派啊！為什麼這裡竟然沒有飛仙宗的存在？
雲若水心頭驚訝，可是，卻也沒有機會將這個疑問問出。
只因這時候眾人匆匆見過了禮，便有人率先發言：「時候已經不早，我們趕快按照預先商量好的方法，前去那邊靈芝谷佈置埋伏吧！」
於是眾人都轟然應是。
一大群各派的領頭之人，便紛紛率領著自己門下的弟子們，破開長空，直往正南方的某處飛去。其他沒有門派的散修，見狀也紛紛跟隨而進。不一會兒功夫，場中就只剩下了九華派和五台派的一群道士、和尚們。
「阿彌陀佛。」
覺明大師一聲佛號，朝著紫霞真人和雲若水說道：「今天的埋伏非同尋常。時已將至，再不趕快前去參與埋伏的話，恐怕會有礙大家這陣法的發揮。兩位道友，我們也趕快前去吧！」
紫霞真人點了點頭，朝著雲若水一伸手，道：「請。」
雲若水心頭惑然不解。跟著他們兩人飛起在空中，趁著破空飛行的當兒，抽空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紫霞真人笑道：「這也難怪雲道友疑惑。道友來得遲了，你趕到時，我們已經商議好了方法，正準備實施呢！時間緊迫，我就簡單地為雲道友解釋一下吧！雲道友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幫我們入地查探的那個地脈靈氣流失之事？」
雲若水點了點頭。想起那時候地心石室的遭遇，忍不住苦苦一笑。
她自然記得。怎麼能夠不記得？那個地心石室裡的驀然相逢，是她在被服下了氤霞仙丹的元豐所殺死之後的，唯一的一次相遇啊！
生死如夢。相逢如夢。無法遏止的心頭的悲傷。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所揮出的驚天一劍！劍出、臂斷。然後大地轟鳴，石室毀卻。而她，也再承受不了這心上的壓力，求助於五台派的所謂「百劫輪迴」之法術。
可是法術卻終究只是虛妄。百劫輪迴，到底不能夠真個輪迴。一個多月的母子相守，雖是假借盧銀娘的身體，卻依然幸福得好像做夢一樣。只是，這場夢，最後到底還是被她一時的心動而毀滅了。
她救了元昕。元昕卻殺了她。盧銀娘的屍體終於和張大福葬在了一起，而她幡然追悔，終於重歸本來。然後飛劍追蹤，在不遠處的某地，她追上龍觀濤，救回了樂樂。
樂樂和張小菊被她拜託給雷易青了。元昕和龍觀濤的下落呢？
她淒然一笑。心神兩用，聽見紫霞真人在一旁簡捷明瞭地介紹。
「本來那日你查探過後，地脈靈氣的流失就已經突然停止了的。我們都很是喜歡，以為事情已經平息了下去，大家都可以從此高枕無憂了。可誰知輕鬆還不過半月，這種地脈靈氣流失的現象，竟又重新出現！」
紫霞真人歎了口氣。想起來不久之前的發現，面露憤然。
「而且這一次的地脈靈氣流失，比起前一次還要更加猖狂！先前不過是遮遮掩掩，在一些地脈靈氣充足的小地方逐漸地流失而已，對於各大修道門派的門戶重地，卻還不敢太過侵擾。這回可好，那廝竟然不顧死活，光明正大地找上各大門派的靈氣充沛之地，大肆吸掠，妄想竭澤而漁！這種光明堂皇的盜賊之舉，我們修道界各大門派，又怎麼能夠容他？」
他氣得嘿嘿冷笑。一旁的覺明大師也是同樣面露憤然，接口說道：
「於是各大門派就盡數聯起手來，查探此事。到底崑崙、峨嵋諸派歷史悠久，法術道行皆非我等小門小派可以相比。一番查探之下，很快就發現到了那賊子的真面目！你道那人是誰？原來卻是一個膽大妄為、不知厲害，竟敢擅自服下昔年星月真人所煉製的氤霞仙丹的無知妄人！」
他低歎一聲，又宣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修道界中人，誰不知道那星月真人所煉製的氤霞仙丹的厲害？此人無知者無畏，竟然不知死活地吃下了這枚丹藥，唉，卻也真真可憐啊！」
雲若水心如刀絞，半空中慘然一笑。
可憐？是。她是好生可憐。元豐……也是好生可憐！
是我的錯。元豐，元豐。這所有一切結果的造成，全都是我的過錯。是我不該強求逆天改命，將你那本應該重入輪迴的性命奪回。以至上天降災，令你斬情滅xing，渾然非人。如今造化弄人，你我已再回不到當初。
就連想要再祈求一個來生相守，都已經再不可能了啊！元豐，元豐！！
我是如此如此地愛你。為什麼我的愛最終竟換來了如此的結果？我是如此如此地愛你，為了我的愛竟陷你於如此的萬劫不復之地！既然這所有的一切都已再也無法改變，那麼，屬於你我的過錯，元豐，就讓你我來親自終結這所有的一切吧！
那錯誤的，讓它改正。那該毀滅的，讓它全歸於毀滅。
你是我的元豐。你不是我的元豐。我是如此如此地愛你。因為我的愛讓你我都如此痛苦。如今我醒悟了，如今我悔悟了！讓我親手，前來終結你悲慘的命運。好不好？好不好？？
豐。我的……豐……
——就讓我來親手終結你我的悲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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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劍縱橫，陣法交錯。
崑崙山靈芝谷的上方下界，四面八方，都已經被各門各派的修道之士們埋伏了起來。
這裡，是各大門派事先商議準備好的，埋伏之地。
地脈靈氣一處處流失。靈氣為何而流失？那是因為元豐在錯誤的修煉之路上，選擇了吸攝地脈靈氣，以增強修為的方法。這種方法可以很快地加速他的修為，令他在極短的時間內，道行大進。可是，這種方法，卻是竭澤而漁、損人利己。
先前元豐尚且有所戒慎，吸攝靈氣的舉動，還算循序漸進，所選擇的地點，也萬萬不敢靠近一些修道界的名門大派，是以，注意到了他的行為的，也只有九華、五台這樣的小門派而已。可是，自從元豐在地心石室裡被雲若水一劍斷臂之後，重傷使他失去了神智，他開始不計一切地，瘋狂吸攝起地脈靈氣來。
這才終於引起了整個修道界各大門派的注意。
也這才終於，導致了各大門派一起聯手，對付於他。
整個修道界的實力驚人。各大門派一起聯手對付一人，那舉動又豈是尋常？早在崑崙山群仙大會之前，如崑崙、峨嵋等一些實力雄厚的大門派就已經初步商議好了對策，要一步步地封鎖各地靈脈，引導元豐陷入大家埋伏好的這一處唯一的靈氣充沛之地來！而這處被選擇好的靈氣充沛之地，就是崑崙山靈芝谷。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就等著元豐來到此地，乖乖地自動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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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芝谷中繁花遍地，靈芝處處。
果然不愧是崑崙山中，地脈靈氣最為渾厚充沛的一處地點。
似這般奇景麗se，怎忍毀卻？
雲若水隱身遙望，悵然歎息。只可惜這樣美麗空靈的一處所在，馬上就要被即將發生的一場修道界大戰，給毀滅了。
轟然一聲巨響，驚天動地。彷彿是應和著她心頭的所思所想一般，靈芝谷燦爛錦繡的地面上，驟然間被突然而來的一聲巨震，給摧毀成了漫天塵灰！
塵煙飛散。無數的奇花異草，靈芝仙藥，同著這漫天的塵灰一起，紛紛揚揚地四散飛逸，或是直衝雲霄！
而暴露出了醜陋的土石地面的靈芝谷中央，一個巨大的地坑當中，已是赫然顯現出了一個白衣的身影。
——元豐！
雲若水失聲驚叫。「啊！」
她驚疑地望著靈芝谷中央的地坑。元豐怎會如此而來？毫無任何徵兆的，他怎麼就突然出現在了這靈芝谷的地下？可是，如果他真能夠無聲無息地來到此地，又怎麼會突然爆發出了這樣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震？
「那是崑崙派事先所埋伏的禁制，被這廝給觸發了。」
一旁的紫霞真人笑著解釋。
「這廝最近一直在吸攝各地的地脈靈氣。他吸上了癮，等閒輕易不會跑到地面上來。就連一處地方的靈氣被吸攝得差不多了，也是循著地下的靈脈通道，轉移到另外一處地方來。崑崙、峨嵋各大門派的真人們，就是依此而設好了這個埋伏。他只道循著地下靈脈通道來往各地，神不知鬼不覺，再沒有人能夠知他行蹤。卻不知他剛剛潛行到了這裡，才一吸攝此地的地脈靈氣，就已經觸發了崑崙派事先設置好的禁制埋伏，先炸他一個灰頭土臉！」
「原來是這樣。」
雲若水注目遙望。看著地坑中央，果然灰頭土臉，身上的衣服也被炸破了多處的元豐，不自禁地有些難過。
「不過此人也真是強悍。適才那麼猛烈的禁制埋伏，看情形，居然都只是劃破了他的衣服，而卻並不曾真正地傷害到他呢！」紫霞真人這時又欽佩地說道。
雲若水默不作聲。
過了半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他確實強悍得緊。可是我們還有這許多修道之士埋伏在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大家這許多人一起來發動陣法飛劍，只對付他一個人。他就是再強悍，今天，怕是也難逃一死了。」
確實。此刻的元豐再是強悍，他那曾經服下了氤霞仙丹的身體再是不同尋常，又哪裡能夠和埋伏在周圍成千上百的修道之士們相提並論？俗話說蟻多咬死象，更何況此刻的元豐並非大象，而埋伏在周圍的千百名修道之士，也絕對不是小小的螞蟻。
彷彿是群獅對上了一隻落單的獅子。
這一戰的生死成敗，其實，早已經可說是，一望而知。
滿空中光華交錯。靈芝谷的上方清嘯連連。各大門派的修真者痛打落水狗，將飛劍陣法的威力發動得無比神妙。元豐孤身一人，身上也沒有什麼太過不同尋常的法寶。只是短短幾個瞬間的時間，身上就已經被遙空的眾多陣法飛劍，給劃出了無數道的傷口。
他很快就已經支持不住了。
「我還以為他多麼的強悍。原來在眾人的圍攻之下，他也不過如此！」紫霞真人看著元豐的目光有些不屑起來。
雲若水還是默不作聲。
她只是就那麼呆呆地望著場中。望著那飛劍陣法交錯下的一片小小的地方。元豐在厲聲尖嘯。他的嘯聲是如此淒厲！他已經快要死了嗎？不等她親自來向他下手，他就已經快要被滿場中眾多修道之士的飛劍陣法，給殺死了嗎？結怨於天下。他吸攝地脈靈氣，損人利己的作法，已經觸怒了天下間所有的修道之士，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淒然一聲長歎。
不用親自下手殺了他，也好。
無論決心下得是多麼堅定，殺死他給他解脫的意志是多麼的強烈，真要動起手來，她怕她仍然會忍不住心軟。現在這樣子不用她親自動手，也好。
她閉上了眼睛。
元豐。元豐。
就這樣死了也好。死了以後，是否你就會從此輪迴轉世了呢？倘若你輪迴轉世，是否就可以重新擁有你的感情，也，重新擁有你的幸福呢？
真想和你一起就這麼死去，然後一起輪迴轉世，一起在來生重作夫妻啊……
為什麼我和你同在一起的心願，無論以前現在，前生後世，竟總是顯得如此奢侈？
她閉著眼睛，默默地責問上天。默默地，流著眼淚。那所有的眼淚，卻全都不可能真的流出來，而只是一股股地，流進了心田深處。
元豐。元豐……
她在心底一遍遍地呼喚著他的名字。這瞬間，驀然間，她聽到周圍有無數修道之士的一起齊聲驚呼！
「天啊！」
所有人一起驚呼。這呼喊聲直可震天。
雲若水心頭一震。急急地睜開眼來。看時，只見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手指著靈芝谷地下的一小塊地方，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怎麼了？」她焦急地問。
紫霞真人也是呆呆地望著那一塊地方。
「他逃了！」好大一會兒，他倒抽一口涼氣，滿面震驚地道，「他從那一塊的地下遁走了！天，那怎麼可能？這一片的地下早已經被崑崙、峨嵋諸大門派給聯手施展了強大無比的禁法，只能出不能入，一旦他從地下現出身形來，就應該絕對沒有可能重新遁入地底的呀！」
彷彿是應和著他的解釋似的，一個修道之士不信邪地揮出飛劍。青色的劍光凌厲地一閃，一下子猛刺在那塊地面上。然後只聽見「噹啷」一聲脆響，彷彿金鐵交擊之聲，地面上濺出了強烈的火花。
飛劍無功而返。
所有的修道之士們面面相覷。
「這樣大的圍殺陣勢，居然還是被他從地下給逃了。接下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