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煙雲絕故道，仙境遙望 文 / 淡色

    人間天上。

    人間自是普通人們所居住的地方。巍巍眾生，包括專心一意於求仙學道的修道之士們，以及許多苦心修煉、期望早日擺脫異類身份的廣大妖族，全都居住於這個人間中。

    而天上，其實所指的卻並不是真正的天上，而是仙界。那是無數的凡夫俗子們，以及修道之士，甚至妖魔鬼怪們，全都嚮往的一個世界。

    只是，被仙凡之隔分開，只能翹首遙望，羨慕著那個無上仙界的世俗之人們啊，又是否真的能夠知道，那個所謂的仙界，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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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就是崑崙瑤池。傳說很久很久以前，久遠得連娘娘都沒有記憶的時候，這裡，原本是和人間的那個崑崙山，相連在一起的。」

    一襲淡紫色的紗衣，雲鬟綽約、容姿清麗的女仙，含笑向攜手同行的雲若水介紹著瑤池的概況。

    「那麼現在呢？現在的瑤池，已經不再和人間的崑崙山聯繫在一起了嗎？」

    雲若水遊目四顧，看著周圍數不盡的仙景麗se，問。

    紫衣的女仙微笑。

    「當然啊！早在很久很久之前，這裡就已經和人間分開了。人間的崑崙，和仙界的崑崙，早已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了啊！」

    她嫣然微笑，又忽黯然歎息。

    「只是，所謂仙界的崑崙，這一個說法，也早已經在一萬三千多年前，就不復存在了。」

    她拉著雲若水的手，身形向前方的山巒姍姍飛去。腳下有白雲蕩漾。漂泊的白雲，是瑤池女仙們代步的工具。仙雲鬢影，天上人間愁絕。

    翻過了那道山巒。

    身後的瓊樓玉宇被拋在視線之外。腳下的奇景麗se雖然依舊，但比起適才的絕佳來，卻終究已經是稍失顏色。而那許多ziyou自在地在山中閒逛的仙禽異獸，也從翻過這一道山巒的時候起，悄然沒有了蹤影。

    「看到那邊了嗎？」紫衣的女仙遙指遠方，語聲微悵。「那邊的煙雲變幻之處，就是如今瑤池的邊境，也是這一萬三千多年來，瑤池和仙界的分界線啊！」

    她幽幽低訴。「一萬三千多年來，我們從未曾再踏上仙界一步。而仙界的人們，也從未曾再能踏足我瑤池的地界一步。我那從小相伴相依，一起學道修仙，一起飛昇仙界的小妹妹芷玥，如今，就正在仙界的那一邊啊！」

    「芷瑤姊姊？」

    若水呆了一呆。她沒有想到，這個一直以來言笑宴宴，笑著對自己介紹瑤池風景的女仙，西王母座下的得力助手，韓芷瑤，竟會突然之間，情緒寥落如此。

    「沒什麼。」

    韓芷瑤定了定神。一時回過神來，微笑著道歉：「想起了一些久遠之前的往事，忍不住有些失態了。若水妹妹見諒啊！」

    「哦。沒什麼。芷瑤姊姊客氣了。」若水急忙回禮。又問：「聽姊姊的說法，怎麼，這瑤池在一萬三千多年前，是和仙界連在一起的嗎？」

    韓芷瑤點了點頭。

    「正是。一萬三千多年前，這瑤池和仙界，原本是連在一起的。其實又何止是連在一起的，那時候的瑤池，原本就是附屬於仙界的一個存在啊。」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苦笑一聲。

    「其實又何止是當年連在一起呢？認真說起來，就算是現在的瑤池，和仙界之間，也仍然是似斷還連啊！只是，地界上雖然依舊相連，我們雙方的人們，卻早已經是徹底決裂，誓死不相往來了。」

    「哦？」

    雲若水有些似懂非懂。她遙望遠處的山巒盡頭，看見煙雲變幻，彌天的雲霧從南到北，橫亙天半，遮擋了她整個的視線。雲海翻滾、波濤起伏，她看不見煙雲後方的情形。

    「……那是一萬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一萬三千多年前，前任西王母娘娘，帶領著我們眾多的女仙，和前任的玉帝陛下，展開了一場大戰。那一場大戰的結果是兩敗俱傷，雙方都死傷慘重。前任西王母娘娘和前任的玉帝陛下也都雙雙身受重傷啦！他們在重傷之下，在這崑崙山的腳下、瑤池的邊緣地帶，展開了最後的決戰，結果同歸於盡。可是臨死之前，他們雙方飛散迸逸的仙靈之氣，卻太過於強大，以至於連本地的空間都不能承受，終於從中斷裂開來，齊齊的將我們崑崙瑤池，和仙界的空間，分裂為二。從此以後，我們隱居於瑤池，他們居住在天界，雙方隔著這一條橫亙無際的斷裂空間帶，再也不曾往來。」

    韓芷瑤悠悠訴說著往事。雲若水靜靜地傾聽著。才知道高高在上的仙界、瑤池，也曾經有過那樣驚心動魄的戰爭存在。

    「你們是為了什麼才發生戰爭的呢？」她忍不住開口詢問。「修道之人，不是都應該平心靜氣，講究心態的磨練嗎？為什麼還會鬥毆使氣，甚至發生戰爭呢？」

    「是因為我們畢竟也有心有情吧！」

    韓芷瑤怔然不答，半天才輕輕說道。

    「既然有心，難免有情。既然有情，又怎麼能夠真的割舍下這世間的愛yu糾纏、情仇恨悵呢？」

    她看著那煙雲變幻的遠處。

    「更何況……你不曾到過那邊的仙界，自然不知道，在一萬三千多年前的仙界地面上，我們瑤池女仙的地位之低……那是怎麼也無法教人，長久忍受下去的啊！」

    她輕輕道：「我們有心。既然有心，怎忍不平？既然不平，怎甘雌伏？那一場戰爭，遲早，都是難以避免的啊！」

    有心有情？因為有心有情，所以難捨愛恨、難忍不平麼？

    雲若水一時呆然。

    她又想起了在那悠悠的藍天白雲下，她所曾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紅塵俗世。那些愛恨糾纏、難割難捨、卻又終究不得不割捨棄絕的人們啊！原來碧落紅塵，天上人間，無論是人是仙，最後的感情，全都是一樣的。

    怔怔地呆立著，怔怔地遙望。不知道過了多久，韓芷瑤方才再次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

    「好了。整個瑤池的東部大概，也就是我今天領你所看的這些了。西邊還有很廣大遼闊的地方，有很多好看、好玩的景物，我明天再領你去看。」她笑著說道，「之所以先領你來看東部，主要也是為了這條斷裂空間帶。畢竟這裡是瑤池和仙界分界的地方，萬一你以後不知道，不小心誤入了，可就麻煩了。以後沒有事情的話，千萬記得要避開這裡，沒事不要過來。知道嗎？」

    她適才憂鬱幽怨的語氣，好像一個深閨懷愁的少女。此刻關切叮囑的感覺，卻更像一個溫柔祥和的大姊姊。

    雲若水不由微笑點頭。心下裡一時之間，卻忽有些莫名的感動。

    飛星如母，芷瑤若姊。這兩人給她的感覺，竟是如此溫馨。如此地令她感動。這就是瑤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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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正是雲若水來到瑤池的第二天。

    第一天從瑤池靈泉中甦醒過來，她見到了瑤池當代的主人，現任的西王母娘娘，飛星仙子。在溫和慈祥的飛星仙子的撫慰下，只是瞭解了一些基本的情況，她就跟著侍女前往仙閣休息了。畢竟，她的新身體剛剛從瑤池靈泉中重新生成，本質還孱弱得很，需要多休息照顧才行。

    而今天是她來到瑤池的第二天，同時，也是她剛剛獲得新生的第二天。一大早醒來，她就覺得神清氣爽。那昨天剛剛生成的脆弱的新身體，都感覺彷彿要好上了許多似的。她推門出來，本想要再次前去拜見西王母娘娘，卻不料迎頭就遇見了奉命而來的韓芷瑤，帶她暢遊瑤池。

    果然賞心悅目。拋開了人間和仙界的煩惱不提，一時倒也心情愉快。

    或者，此亦忘憂之地？

    雲若水想。於是黯然微笑了。

    上天畢竟還是待她不薄的，不是嗎？上天奪走了她的父親和前師碧琳觀主的慈愛，可是卻還給了她後來的兩位師尊，瓊華雙仙。而，又在她本已心滿意足的此刻，還送來了這位慈祥的西王母娘娘，並其她的瑤池女仙們，成為她的親人。

    「西王母娘娘……真的好像母親一樣呢。而這位韓芷瑤姊姊，卻真的好像我的親姊姊一樣啊！雖然我……從小就失去了母親，也沒有親生的姊姊，並不知道母親和姊姊，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情呢……」

    她悠悠地低聲歎息。放鬆了整個身心，讓自己感受著瑤池眾人的關愛。

    或許，是這新生成的身軀，本就成形於瑤池的緣故吧！所以她才會把瑤池的眾人，看作她的母親和姊姊。是這樣嗎？是這樣吧！

    雲若水微微地笑。

    她又想起了昨天剛來時，飛星仙子對她所說的話。

    「我一直都知道你，若水。因為碧琳觀的創始人水散花，本就是飛仙宗的弟子。而飛仙宗卻原是一萬三千年前，我以神念遙空破界，所創立的修道門派。飛仙宗和碧琳觀的門下女弟子們，自古以來，成仙之後都是飛昇至我瑤池。你雖然已經離開了碧琳觀，但我一直以來，都在遙遙關注著你。只是限於人天阻隔，就算以我的法力，也不易輕鬆越過，所以一直以來，對於你的苦難，都只能袖手旁觀而已。直到今天你的神劍突然發威，破開了空間阻隔，我這才藉機將你接來瑤池。」

    飛星仙子微微而笑，伸手撫摩她的額頭。

    「辛苦你了啊，若水。」

    飛星仙子的話語是如此慈祥溫和，那時間她不覺心頭感情湧動，只想撲到飛星仙子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就如同世間的小兒女在受了委屈之後，撲到自己母親的懷裡哭訴撒嬌一樣。

    「真像自己的母親一樣啊！」

    她雖然終究還是沒有那麼做，可是當時看著飛星仙子的身影，如今遙想著飛星仙子的音容，她還是忍不住微笑起來。

    「真的好像……母親一樣呢……」

    她低頭衷心祝願。「碧琳觀主師父，弟子以後再也不恨你了。畢竟正是因為你，我才會入了瑤池下屬修道門派，飛仙宗的旁支碧琳觀，和瑤池扯上關係。也這才能夠像今天這樣，平靜幸福地生活在瑤池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