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潛行探深海，宮築水晶 文 / 淡色
雲若水同著白素貞、吳霄凡三人去救人。一路潛行匿跡，順風順水，很快就來到了東海龍宮。然後施展隱身法術，開始試圖暗中潛進龍宮內部去。
幸好，那些在龍宮門外把守的不過是些道行低微的蝦兵蟹將，對他們三人的隱身法術完全不能看破。更幸好的是，在他們三人到達宮門外的同一時間，竟恰好正有幾個水族從外面回來，要進到龍宮內去。雲若水三人急忙隱身跟在那幾個水族的後面，竟就這樣容容易易地通過了龍宮外部的防護禁制，在守衛兵將們的眼皮子底下，混入了龍宮內去。
潛入龍宮內部。
站在龍宮內的廣闊宮殿前面，雲若水等三人張望著眼前重重疊疊的殿宇樓閣，一時卻不覺犯了愁。
龍宮實在太大了。這麼大的龍宮，這麼多的殿宇，他們要到哪裡去尋找被敖僖所擒住的鳳天翔和譚慕菁兩人？
彼此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吳霄凡沉聲道：「先去尋找敖僖的住處！」
敖僖和鳳天翔有私仇。龍族卻和鳳族原本是互相結為聯盟的。如此，料想敖僖劫回鳳天翔的舉動一定是私自行動，未必就敢讓族中的其他人知道。那麼他帶回了鳳天翔和譚慕菁兩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將他們兩人囚禁在他所居住的殿宇之內。
雲若水和白素貞兩人一起點了點頭。
去尋找敖僖的住處。可是，這卻又是一個問題。敖僖的住處在哪裡呢？龍宮內部，他們誰都沒有來過。誰知道龍太子應該居住在哪一處宮殿？
「應該是比較高大豪華，但又不是最高大豪華的所在吧？」白素貞猜測，但又不敢肯定。
雲若水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龍宮內的主要殿宇自然是東海龍王的居處，除此之外，龍宮內地位最崇高、最重要的，應該就是龍太子了吧！那敖僖既然是龍太子，我想他所居住的地方應該就是這龍宮內第二重要的建築。而按照一般的人間宮殿安排的話，這個位置，又好像通常都在東邊。」
她說著，便往東邊的方向張望過去。白素貞、吳霄凡兩人也跟著向東張望。
東宮東宮。人間的太子通常被稱作東宮，水中龍族的太子又不知道會是怎麼樣？雲若水曾經見識過人間的皇宮，也知道人間的太子，在皇宮所居住的宮殿是什麼樣子。可是說到龍宮，她卻畢竟沒有一點兒把握了。
不過她總算還是見識過皇宮的模樣的。
而不知道是否巧合，水中的這座龍宮，竟在結構安排等方面，都和人間的那座皇宮有著許多相似之處。雲若水看了不大一會兒，便揣摩出其中最有可能是敖僖居處的一座宮殿來。
「也許是那一座。」她一指那座宮殿，猜測道。
「也許是那一座。」同一時間，吳霄凡和白素貞也將手指向了那同一座宮殿，一起齊聲猜測。
彼此所指的位置竟是同一處。相視一笑，大家互相點頭道：「我們的猜測竟然這麼不謀而合。看來多半就一定是那座宮殿了。走吧！」
便繼續隱匿著行蹤，悄悄地往那一座宮殿走去。
曲折迴繞，亭台水榭。
三人一路走來，也不知循著宮中道路轉了多少個彎，中途又經過了多少座宮殿樓閣，玩賞過了多少水中的奇麗景致。那樓是水晶樓，殿是黃金殿，假山堆珊瑚，照明有珍珠。果然不愧是海底龍宮，富麗堂皇之處，天上地下都少有企及。
雲若水等三人卻也無心玩賞讚歎。只是一路留心著周圍的情況，快速又小心地急步往前走著。又走了不大一會兒的功夫，終於來到了他們所以為的敖僖住處。
殿宇通明。黃金和水晶混雜所建築的這一座宮殿高大巍峨，說不盡的富麗堂皇。而隔著半透明的水晶殿壁向內遙望，隱隱約約間，還可以看見殿內有輕歌曼舞，無數蚌女們正在向上首端坐的幾個人影婆娑獻舞。至於那幾個人影是誰，他們卻看不清楚了。
雲若水等三人對望一眼。一時都只覺得胸臆間頓生怒意。
「那上座的一定是敖僖那廝！想不到他劫走了鳳兄後，竟會如此大舉慶祝！太可惡了！」
吳霄凡握拳成錘，重重地一錘打在身旁的珊瑚假山上。
「小心！」雲若水急叫，伸手慌忙攔他。
吳霄凡也倏然警覺，急忙收回手上的勁氣。
可是畢竟收得倉促，那手上的勁氣雖然大部分都收了回來，卻終於還是留下了一絲殘存的餘勁。這一絲餘勁雖然微弱，但打在無比堅硬的海底珊瑚假山上，到底還是非同小可。只聽「劈啪」一聲脆響，假山的一個枝杈斷了。
雲若水等三人面面相覷。
又急忙轉頭去看那殿宇的內部。
幸好，不知道是否殿內的歌舞正酣的原故，他們三人在殿外所弄出的這一點兒動靜，大殿內竟似完全沒有聽到一樣，沒有絲毫的反應。
雲若水等三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又低聲仔細地商量，究竟要如何救人才最妥當。
「最重要的當然還是先找到鳳仙友和慕菁姊姊兩人的下落。然後如果能隱形救走，就隱形救走。不能的話哪怕是硬戰一場，直接在龍宮的手底下搶人，那也算不得什麼！——可是，鳳仙友和慕菁姊姊兩人是否現在這宮殿之中？」雲若水問。
吳霄凡和白素貞兩人搖了搖頭。他們當然也不能確定此點。
大殿內夜明珠的光華照耀得滿殿通明。隔著水晶的殿壁向內望去，他們只能看見殿內隱約模糊的人影行蹤，卻完全看不清楚殿內的具體人物是誰。
「可恨他們關著殿門！連窗戶也都關得嚴嚴實實！」吳霄凡看著秘不透風的大殿，恨恨地道。
彷彿是冥冥中有人聽到了他這一聲抱怨似的。忽然間「咿呀」一聲，前方宮殿的大門和所有的窗戶，竟一下子一起自動打開了。
「啊？」
吳霄凡、白素貞和雲若水三人，一起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狀況。
白素貞喃喃地道：「吳大哥。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大神通，說一句話就讓殿門和窗戶一起都乖乖地聽你的話了？」
吳霄凡苦笑。「別胡說。只怕是殿中的敖僖已經發現我們來了，所以才以這樣的手段來歡迎我們。——可是敖僖又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道行修為了？將這大殿的上百扇門窗一起自動打開，我以為只有東海龍王才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呢。」
只聽大殿中傳來一個蒼老遒勁的聲音，笑道：「小友謬讚了。幾位小友一起遠道來此，只為了朋友義氣竟敢硬闖我東海龍宮，這份勇氣，朕也實在佩服得很啊！」
那聲音大笑了起來。又道，「幾位小友請進。」
雲若水等三人相視苦笑。這才知他們要尋敖僖，卻竟然錯來到了東海龍王敖廣的面前。聽殿中敖廣的話意，他們此刻想要不進去，只怕也是不成了。
只得彼此苦笑一聲，以目相示意，互相謹慎小心地，走進大殿中去。
「啊！」
才一踏入殿門，入目處，三人不覺驚呼出聲，目視著大殿上方高坐著的那幾個人影，一下子都愣住了。
「鳳兄？」
「慕菁姊姊？」
好半晌，吳霄凡和雲若水方才齊齊出聲，招呼著上方他們所熟悉的人們。
鳳天翔。譚慕菁。
大殿當中，一群俏麗嬌美的獻舞蚌女們的正前方，高高的座位上，此刻正端坐著四個人。而除了居中那個一襲黃袍的威嚴老者，以及下首一個垂頭喪氣的年輕男子之外，那上首的客座上，還儼然端坐著的另外兩個人，竟正是已恢復了人形的鳳天翔，和譚慕菁！
鳳天翔和譚慕菁看見三人走進大殿中來，也一下子都站起身來，滿面驚喜。
「若水妹妹！」
譚慕菁當先撲下座位來，衝到雲若水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天啊！若水妹妹，真的是你！我剛才在座位上聽見龍王大人說話，心裡還在想著，究竟會是什麼人來到龍宮了呢？卻不想竟然會是你！天啊，你是為了救我才冒這樣大的險吧？你不用擔心冒險了，龍王大人其實是個大好人呢！」
她拉著雲若水的手絮絮地說著，激動得幾乎熱淚盈眶。
雲若水聽她仔細敘述著別後的情形，好半晌，才將一切事情都弄清楚。
原來那天在馬車上劫走他們的人，果然正是東海龍太子敖僖。敖僖那日偶然出遊，行經湘水上方，無意中看見下方馬車裡藏匿著的鳳天翔，看出他身受重傷，已然恢復了原形，便欲將他劫走，以洩私恨。又忌憚旁邊的雲若水飛劍厲害，便隱身進入了馬車當中，以花言巧語騙住了譚慕菁。譚慕菁心急鳳天翔的傷勢，竟然受了敖僖的蒙騙，也沒有傳訊通知雲若水，就偷偷地跟著敖僖走了。不料走後才得知上當，那時卻已經晚了。
正在焦急傷心呢，又半路上碰見了吳霄凡和白素貞兩人。吳霄凡認出了鳳天翔，看出來兩人情況不對，下手攔截救人。譚慕菁和鳳天翔身陷龍爪，幫不上絲毫的忙，也只能焦急地看著而已。後來敖僖不敵敗逃，竟被他成功地逃回了龍宮。譚慕菁大急之下，只道此番兩人的性命定然是要葬送在這龍宮之內了，誰知平地裡竟又突然現出了生機！
「……那時候我正焦急擔心，想著我和天翔此番終於難逃一死了呢！誰知龍王大人就恰好來到！當時龍王大人就喝住了敖僖，問明白了我們之間的事情，就向我和天翔道歉，自責教子不嚴。後來又送給了天翔療傷之藥，使得天翔的傷勢基本痊癒，不但甦醒了過來，並還又重新恢復了人形！現在就是龍王大人為此而召開歌舞，說是要為我們壓驚呢！」
譚慕菁盈盈地笑著，拉著雲若水敘說著別後的種種事情，一邊將目光頻頻望向旁邊的鳳天翔。
那邊，鳳天翔也正對著吳霄凡和白素貞兩人，互相訴說著彼此的經歷。
雲若水見不但是譚慕菁頻繁地將目光投向一旁的鳳天翔，鳳天翔也同樣在和吳霄凡說話的中間，將目光不斷地投向這邊的譚慕菁。兩人的眼神交流間，竟似有無窮的情意。不由愕然訝然，又復低頭微笑。
她低頭一笑間，卻見地上黃金的殿面上，鑲嵌著無數細小的珍珠，構成繁複迴旋的星空狀紋樣。入眼間不但顯得極其豪奢美麗，並隱隱間，竟還有一種玄妙莫測的感覺。心頭不由得忽然一動。
正打算低頭再細細觀看一番，卻聽得上座的東海龍王這時已再次開口，道：「如今誤會既已解開，幾位小友也請都坐下來吧！」也只得暫停了觀看殿面花紋的想法，跟著譚慕菁等幾人，各自落坐。
坐下後卻又站起身來。只因那原本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的東海龍太子敖僖，這時也在龍王的示意下，起身向雲若水等眾人賠禮道歉。雲若水等眾人又哪裡好繼續坐著？自然也要跟著站起身來，連連遜謝不迭。
當下又忙亂了好一陣子，這才重新互相坐好。龍王又看了一旁的敖僖一眼，這才笑著將目光投向了和譚慕菁執手同坐的雲若水。
「雲仙子。」
龍王道。話語中顯得極其客氣。
雲若水急忙謙聲回應。「不敢當。請問龍王大人有何吩咐？」
龍王微笑。「不久前所發生的事情我都已經全部知道了。如今我們大家之間的誤會也都已經全部解開。可是小兒那一顆與他性命相連的本命內丹龍珠，如今卻還落在雲仙子的手上。不知道雲仙子可否看在小兒誠心道歉的份上，將他那一顆龍珠歸還呢？」
雲若水這才想起自己曾收取了敖僖一顆內丹龍珠的事情來。
可是那龍珠真的是敖僖的本命龍珠嗎？雲若水心裡有些不大相信。如果真的是本命龍珠，與敖僖性命相連的話，敖僖當時又如何會有壯士斷腕的勇氣，拋下龍珠獨自奔逃？壯士斷腕，斷的可是手腕。如果讓壯士斷的是脖子的話，料來那壯士也就未必能狠心一斷了。
不過還是算了。不管那龍珠究竟是否敖僖的本命龍珠，又能怎麼樣呢？如今雙方的恩怨總算已經說開，她雲若水，無論如何都不能不賣對方這個面子不是？
更何況瑤池和龍族還正打算著結盟之事呢！
心下裡如此想著，雲若水急忙取出那枚碩大的青色龍珠，雙手奉還給東海龍王，一邊微笑道：「龍王大人您太客氣了。龍珠在此，還請龍王大人收下。」
龍王笑吟吟地接過了龍珠。轉手遞給了一旁眼露渴望的敖僖。敖僖一口將龍珠吞入腹中。那架勢，就好像生怕雲若水再給他搶走似的。
雲若水忍不住微微一笑。
龍王面上一紅，瞪了一旁的敖僖一眼。轉頭又對雲若水笑道：「雲仙子幾位來得倉促，剛才朕和譚仙子、鳳世兄正在聊天，還沒有說幾句話呢！不知道雲仙子和譚仙子、鳳世兄此番下界，瑤池和鳳族中可還有什麼人知道嗎？」
雲若水愣了一愣，搖頭道：「我們是意外來到人間的。瑤池中沒有什麼人知道我們的下落了。」
鳳天翔也同時搖頭，道：「我們那時還沒來得及回到烈焰之山。鳳族中此刻也沒有什麼人知道我的下落。」
「哦。」
龍王點了點頭。
他又轉頭去問吳霄凡和白素貞。「兩位小友和小兒的爭鬥之事，不知兩位的同道好友們當中，有沒有人知道呢？」
他笑著向幾人解釋。「小兒一向生性好面子。此事如果被旁人知道了的話，怕是大大傷害了他的自尊心。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也希望多為兒子著想呢！」
眾人聽了他的解釋，一時也都釋然。
吳霄凡笑著道：「我們都是路遇。在錢塘江口爭鬥過後，就直接追到龍宮來了。還真沒有其他的同道好友們知道此事。龍王大人和太子儘管放心。」
龍王和敖僖聞言長出了一口氣。彼此對望一眼，似乎交換了一個眼神。龍王忽然笑道：「那我可就真的很放心了！」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問題。可是龍王大人說這句話時的語氣，怎麼竟讓人感覺有點兒怪怪的呢？
雲若水的心頭有些異樣的感覺。她皺眉去想，到底她為什麼會感覺龍王的說話奇怪？
可是她卻再也沒時間去仔細思考這個問題了。
只因龍王大人在剛剛說完那句話的一瞬間，就忽然哈哈一笑，一揮手，站起了身來！
手揮處白光閃耀。地面上一剎時地動山搖！
轟隆隆的地震聲自大地的深處沉悶地響了起來。那聲音低沉而壓抑，聽在人的耳朵裡，一聲聲卻好似大錘都錘打在人的心口上。四面的白光煙霧紛紛騰空而起，彷彿是剎那間從地底就忽然幻生了出來，來勢是那樣的洶湧澎湃，只在一眨眼間，竟就那麼籠罩住了所有人的存在。一瞬間所有人竟都被這震聲給鎮住，煙霧給罩住。
「這是怎麼回事？」
煙霧繚繞震聲轟鳴中雲若水焦急地大叫。同一時間她聽到了其他幾個人也一起傳過來的聲聲驚呼。
遙遠的方向傳來了龍王的哈哈狂笑。
「抱歉！五位，誰教你們那麼相信我呢？難道不知道我早已設下了陷阱，這大殿的地底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陷阱傳送陣麼？哼哼，你們得罪了我的兒子，又妄圖拉攏我和仙界的叛逆瑤池結盟，背叛仙界，我敖廣又如何能夠容得你們？」
耳邊風聲忽然響了起來。一瞬間風聲呼嘯。這強烈急驟的呼嘯風聲，就彷彿她們此刻正處身於這風中，作著高速的移動似的。
眼前一片黑暗。地動天搖的感覺越發地明顯。週身卻在這急劇的搖動中忽然感到異常地無力。彷彿這所謂的陷阱傳送陣中有著極大的約束，教她們絲毫的法力都不能施展似的，竟就這麼只能眼睜睜地坐著，就那樣無力地跌坐在地面上，任由傳送陣將他們傳送到不知何處的所在。
雲若水跌坐在地上，無力地呻吟。
「該死！早就該想到那殿面上的珍珠花紋裡另有奧妙的！想不到那竟是一座陷阱傳送陣！而我們千防萬防，居然最後還是一不小心上了龍王的惡當！」
也難怪他們實在想像不到。龍王居然會先治療好鳳天翔的傷勢，使他恢復人形，以此來搏得他們的信任。這才使他們徹底地放鬆了警戒心，上了龍王的這一個惡當。
「……我龍族duli於四海之中，不歸屬於仙界人間，那是何等逍遙自在的一個存在！就算有時候必須得聽仙界的一些命令，做些小事，也只是無足掛齒之事。我們又何必冒著全面得罪仙界的大險，來和瑤池結盟，去達成萬年前的那一個虛無飄渺的心願？」
「……你們不瞭解我們龍族的心意，就妄自來到我們龍宮。來之前又不曾有任何的瑤池、鳳族、以及其他的修道者們知道你們此行！這樣的情況之下，我們龍族不殺了你們，卻要殺誰？」
依稀彷彿，風聲呼嘯當中，雲若水聽見濃重的煙霧盡處，遙遠的天之盡頭，東海龍王狂笑的聲音還隱隱傳了過來。心裡頭一陣急怒攻心，她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