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煙霞散、幾多往事去 文 / 淡色

    那一戰天翻地覆。

    轟轟烈烈的戰鬥，驚天動地的聲勢。隆隆的震響，持續了足足兩、三天時間。而，等到煙霧終於散盡，決戰雙方的所有法寶仙兵，也終於都褪盡了它們所有的眩目光華之後，才發現整個瑤池地面上，此刻，森華殿周圍方圓千里之內，所有的奇景麗se，都早已盡皆化為齏粉，不留半點痕跡。

    空蕩蕩的地面上，煙塵飛揚。再沒有了絲毫的仙家氣象。再沒有了絲毫的當初美麗。

    雲若水護衛著身畔的瑤池女仙們，在旁邊一直觀看。

    只有映ri雪霜劍那巍巍的七彩虹光，還在這大戰過後的破敗地面上，依舊璀璨奪目。

    而就在映ri雪霜劍所化作的虹光晶牆的保護之外，一個淡紫色紗衣的女子，寂寂duli著，也似乎依然未受到交戰雙方的影響。

    只是，女子的唇畔，不知道為何，一直緊緊地咬著。咬得唇se都有些鮮艷嫣紅，彷彿有血絲將要溢出了。

    雲若水輕輕歎了口氣。

    她這一聲歎息，不是為了那淡紫紗衣的女子所發。只因為此刻她所有的精神，全都放在了眼前那一片交戰過後的狼藉地面上，根本還未有絲毫的閒暇，去看那紫衣的女子。

    她只是看著身前的空地。煙雲過後，滿地狼藉。在滿地的狼藉中間，唯一吸引住她目光的，是那兩個頹然坐倒在地的黃衫人影。

    那，也是韓芷瑤此刻所同樣在凝神注視著的，唯一目標。

    兩個人。一男一女。黃衫飄揚。遍體浴血。

    正是飛星仙子，和仙界的前任玉帝容華！

    ——彷彿一萬三千多年前的舊事重現。經過了漫長的時光之後，瑤池當代的西王母娘娘，和玉帝之戰，竟仍還是一個，不分勝敗、同歸於盡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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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沒有想到，我們的結局，居然也仍同當年的蘩盈娘娘，和你的師父，前任的玉帝修琦，一樣啊！」

    飛星仙子咳嗽兩聲，從喉嚨裡咳出兩口殷紅的鮮血來。她將那鮮血吐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大笑著說著。她的笑聲此刻嘶啞滄桑，聽起來還隱約帶有一絲絕望的瘋狂，卻再沒有了當初那溫柔和煦的感覺。

    對面的容華冷哼一聲，對她的話語，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飛星仙子又看了容華一眼。

    她微笑。

    「怎麼，你還妄想著療傷不成？又何必這樣白費力氣呢。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剛才那一戰，你我兩人都拼盡了全力，互相重傷了對方。此刻，大家都是一樣的元氣漸散，神魂將滅，你我，都活不過一刻鐘了。」

    容華一聲長歎。終於放棄了無用的努力。

    「你說的倒也不錯。我們兩個，都活不過一刻鐘了。」

    他頹然看著飛星仙子，苦笑。

    「沒想到你越老越瘋。為了獲得飛昇神界的能力，不惜逆轉西王母之位的傳承儀式，把對你忠心耿耿的弟子也殺了。此刻，又不顧一切地施展法術，想要和我同歸於盡！嘿，你這會兒倒敢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來殺我，又不怕你自己也一樣死掉，再也不能達成你飛昇神界的心願了？」

    飛星仙子淒婉地笑。

    「我又有什麼可畏懼的呢？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才終於能夠殺得了你，固然是代價太大了一點兒啊！可是，無論如何，總比我不捨得付出生命的代價，殺不了你，卻反而被你給先殺了，要強勝一些吧？在同歸於盡，和只有我被你所殺，這兩種選擇之間，我的選擇，當然是顯而易見的啊！」

    她哈哈地慘笑了起來。

    「我的道行法力俱不如你。容華，關於這一點，我知道得很清楚。從很久以前，我的道行法力就略遜你一籌，更何況此刻你重凝神體，已經達到了飛昇神界的境界？我知道，我倘若是不肯付出性命為代價的話，那是萬萬不可能殺得了你的。」

    她又咳嗽了兩聲。從口中一下子又溢出了兩口血來。

    「不過，你大概也料想不到我能殺得了你吧？本來也是，你都已經可以飛昇神界了，自然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我會能殺得了你，雖然我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嘿嘿！難道你以為我逆運西王母傳承儀式的功法，所獲得到的能力是假的嗎？要知道，我可是打算憑此來衝破瓶頸，也飛昇神界的喲！就算逆運儀式這次沒能完全成功，你，也不該小覷我的！」

    容華嘿然苦笑。看著飛星仙子那驕傲又瘋狂的面容，一時無語。

    飛星仙子笑著，咳嗽著。忽然又斂眉輕歎。

    「只是，可惜了我這一番努力了。想當初我為了飛昇神界這個目的，做了多少年的準備啊！……唉！罷了，罷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當年我所曾經想要追求的一切人、事，都未曾能夠得到。如今再一次地失去我所想要達成的目標，又有什麼好失望的呢？」

    她的目光流轉，在一旁駐立凝望的瑤池女仙們的身上，一一掃過。

    旁邊，韓芷瑤仍自孑然duli。那靜靜地盯著飛星仙子的目光中，也不知道正在想著些什麼。而就在韓芷瑤的旁邊，映ri雪霜劍所化作的一道虹光晶牆之後，雲若水正護衛著其他的瑤池女仙們，一起凝目遙望。

    飛星仙子的目光掃過韓芷瑤身上。然後毫不停留地，又轉到了映ri雪霜劍後的雲若水身上。

    四目相望。

    飛星仙子的目光中，忽然間射出了一種感情強烈、卻偏偏複雜難明的光彩。

    雲若水低低一歎。

    她招手，收回了映ri雪霜劍。劍光回體，滿場一片靜寂。她在這靜寂中輕悄移步，向飛星仙子走了過去。

    一步步地，逐漸靠近。一步步地，滿心苦澀。

    「娘娘。」

    終於走近了那個黃衫絕麗，此刻卻遍體浴血，再不復當初雍容的女子面前。雲若水看著飛星仙子，輕輕地一聲歎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飛星仙子淺淺地一笑。

    「若水。」

    她喚她。語氣有些突兀。

    「你知道嗎？其實，當初我打算逆運西王母之位的傳承儀式，吸盡對方所有的修為道行，並傳承儀式中所牽引來的所有天地元氣，以使自身的功侯境界，可以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突破界限，獲得飛昇神界的能力。那時候，我所選定的目標，其實，本來是你啊！」

    她回眸。身後大戰的不遠處，是黃衫美麗一如往昔，容顏卻已漸漸冰冷的一具軀體。那，是適才在戰鬥當中，同樣也及時被雲若水的映ri雪霜劍所保護下來的，譚慕菁的遺體。

    「慕菁跟隨我三千餘年。芷瑤跟隨我一萬多年。她們的功侯道行，論起來都比你要長久深厚得多。我原本，並未有選擇你的意思。」

    飛星仙子靜靜地訴說著。似乎她想在臨終之前，將心裡的許多話兒，都找一個聽眾傾訴出來。她看著雲若水，竟就那樣靜靜地，對之訴說著她心裡面一些不為人所知的事情。

    「……可是這念頭在你來到瑤池之後就改變了。因為我發現你雖然學道年淺，修為道行都遠遠不夠，可是，卻是資質極佳，修行時竟比所有人都更能牽引起天地元氣。進境也比其他人要快得多。像你這樣的人兒，如果我利用來逆運傳承儀式的話，雖然我從你的本身收攝不到太多的能量，卻可以通過你的牽引，來吸攝到更多的天地元氣。那對我來說，會更有好處。所以自那一個刻起，我就已經決定了，這個未來西王母的位置，要傳承給你！」

    「只是……我的這個念頭，在什麼時候，悄悄地改變了呢……」

    滿場一片空寂。沒有誰有興趣來打斷飛星仙子的說話。容華還靜靜地獨坐著，面上神情恍惚，彷彿也記起了自己的什麼心事。不遠處韓芷瑤孤影孑然，靜悄悄地向這邊看著，不知道在心裡也正想著些什麼事情。

    雲若水靜靜地聆聽著。

    她看著對面那個黃衫絕麗的美婦人。見她的顏面上雖然染了血污，容se也有了一抹隱約的憔悴，可是，神情卻仍然還是那麼的美麗祥和，聲音也還是那麼地和煦溫柔。這就是她自從初入瑤池，就一直心生孺慕，視之如母如師一般的瑤池西王母娘娘——飛星仙子嗎？

    她卻在此刻告訴自己，她早在當初自己剛入瑤池的時候，就對自己已打好了不良的主意。

    雲若水怔怔地惆悵。她想，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可以信任，可以親近的呢？

    她忍不住問：「那你的這個念頭，後來到底又是為什麼會改變了呢？」

    她的話似乎打斷了飛星仙子的思緒。飛星仙子的面容忽然一僵。重又看了雲若水一眼，飛星仙子的面容不知道為何，竟忽然間顯得有些異常的僵硬。

    「其實，像你這樣的資質，瑤池裡雖然少見，卻並非是完全獨一無二的。」飛星仙子終究還是沒有回答雲若水的問話，只是自顧自地說著。

    她看起來好像在對著雲若水說話。但誰知道她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呢？也許她只是臨終之前，想要說說話兒罷了。她，也許只是在自言自語而已。

    雲若水想明白了這一點。她皺了皺眉頭，不再發話了。

    就算對方在她的心裡已不再如母如師，可是，到底是她曾經尊敬過的。既然如今對方快要死去了，那麼，就再尊敬她這最後的一刻鐘，也還罷了。

    「三百年前，瑤池裡也曾經出現過另外一個和你同樣資質極好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原是我在人間所創立的飛仙宗的門人弟子，後來被我接引上界，成為我瑤池的一名女仙。」

    「那個時候，我也同樣驚艷於她的資質之好，暗地裡做下了決定，等到和仙界的糾葛了卻，讓我西王母一族能夠重返仙界，並殺了仙界的玉帝容華，完成我畢生裡第一件大心願之後，我就將西王母之位傳承給她，然後逆運功法，使我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得大量的功力道行，達成我一舉飛昇神界的平生第二大心願！」

    「設想是如此美好。可是在我還未能實現它的時候，就被人給破壞了。而當時破壞了這件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前生，陸chao生！」

    飛星仙子的目光忽然抬了起來，炯炯地盯著對面的雲若水。

    雲若水呆了一呆，輕輕盤坐在地上，和飛星仙子平視。

    「陸chao生是陸chao生，雲若水是雲若水。」她靜靜地道。

    飛星仙子點了點頭。又忽然哀婉一笑。「陸chao生也是雲若水。雲若水仍是陸chao生。」

    她低低地一歎。

    「陸chao生和陸思湄，她們姊妹兩人原本一直定居在仙界。而我三百年前那個女弟子，卻歸屬於瑤池。瑤池和仙界當時兩不相交，可是人間，卻始終都是完整一體的。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那個女弟子她早在飛仙宗的時候，就結識了貪玩好事，偷偷溜下凡間的陸chao生！而我更不曾料想得到，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發覺到了我對她的真實目的，又不知道利用了什麼樣的手段，竟偷偷地和陸chao生聯繫上了。通過陸chao生、陸思湄姊妹兩人的幫助，那女弟子竟逃離了瑤池，重新回到了人間！」

    雲若水呆了呆。她忽然知道飛星仙子口中的那個女弟子是誰了。

    「那女弟子的名字，可是叫做水散花？」她問。

    飛星仙子點了點頭。

    「不錯。那女弟子的名字，正是叫做水散花。」

    她歎。

    「散花是個聰明的女孩。比我屬下所有的女仙都聰明。我那樣深重的心機，那樣久遠的目的，逆運西王母之位的傳承儀式，這種事情，只是不小心洩露了一點兒口風，居然就被她猜到了我最終的目的。而且，她居然也有能力借用陸家姊妹的幫助，逃出了瑤池，並且還讓我無法再繼續追捕下去！」

    「咦？」

    雲若水愣了一下。

    「陸家姊妹能夠幫助水前輩逃出瑤池，這我可以理解。可是，她們怎麼可能做到，讓你不再把這件事情追究下去？」就算水散花當時已經逃到了人間，以飛星仙子的強**力，也完全可以用神念追蹤下界，殺了水散花呀！

    「那當然是因為，那一對陸家姊妹的原因！」飛星仙子沒有回答雲若水的問話，一旁卻忽然有另外一個聲音，插口進來。

    雲若水看了那個插口之人一眼。是容華。

    容華此時的臉色異常蒼白。血氣散逸，元神消散。他和飛星仙子一樣，都離形神俱滅的狀態不遠了。

    容華見雲若水的目光向他望來，卻仍是對著她笑了一笑。

    「飛星之所以會因為陸家姊妹的原因，而最終放過她那個叛逆的女弟子水散花。以及她剛才所說的，原本想要拿你進行這一場西王母之位繼承儀式的逆運，卻在發現到你是陸chao生轉世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其實，全都是因為一個原因——那陸chao生、陸思湄姊妹兩人的祖父，是我的先師，仙界的前任玉帝，修琦陛下！」

    修琦？

    雲若水愣了一愣。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陸家姊妹是修琦陛下的孫女，那又如何呢？仙界和瑤池一萬多年來一直互相敵對，娘娘卻又為何會看在那位修琦陛下的面子上，放過陸家姊妹？」

    她問容華。她感覺此時的容華似乎比飛星仙子還好說話，問他的話，也更容易得到回答。

    果然容華笑了一笑。

    他一笑，嘲諷的眼光直望著飛星仙子。

    「那當然是因為，你們這位飛星娘娘，在一萬多年前，其實，原本一直暗戀著我們的修琦陛下啊……」

    「別胡說！」

    飛星仙子和容華的話語幾乎同時響了起來。可是，卻終究還是遲了一步，讓容華將他的話說完了。飛星仙子一時氣得面色發白，狠狠地瞪視著容華。容華卻面上微帶得意，笑吟吟地望著飛星仙子。

    他笑道：「又有什麼不好意思，又有什麼好隱瞞的呢？你暗戀先師修琦陛下之事，一萬多年前，仙界和瑤池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啊！這時候再在小輩面前遮遮掩掩，又有什麼意思呢？難道你不正是因為，陸chao生身為修琦孫女的原因，才會放過當年的水散花、今天的雲若水麼？」

    飛星仙子怔了一下。半天，歎了口氣。

    「罷了。橫豎人都已經快死了，還瞞什麼瞞呢？何況，也沒有什麼好瞞的。我喜歡修琦，這件事當年無論仙界瑤池，確實人人皆知。若水，你是陸chao生的轉世，我從發現此事的那一刻起，就對你再也提不起算計的念頭了。」

    她看著雲若水。輕輕伸出手來，溫柔地撫摸著雲若水鬢邊的秀髮。

    忽然間，雲若水又有了當初剛入瑤池，見到飛星仙子時的感覺了。是那樣的慈祥，那樣的溫柔。就好像從小缺失已久的母愛一樣啊！感覺裡飛星仙子又好像是她記憶中的母親了……

    「娘娘……」

    她怔然低叫。聽見飛星仙子的話語如水，悠悠傳來。

    「我愛著修琦。一萬三千多年前，我就愛上了修琦。可是，只是暗戀。只是單戀。修琦陛下比我年長得多，又早就已經有了妻室愛人。在他的眼裡，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頭。他，眼中從來都不曾停留過我的影子。」

    「可是我還是不可自拔地愛著他。我愛上了他，卻愛得毫無辦法。我眼看著他和我們瑤池為敵，率領著整個仙界和我們瑤池作戰。我眼看著他和蘩盈娘娘幾番大戰之下，終於做出了生死對決的決定。我眼看著那一戰兩人同歸於盡，而仙界和瑤池，卻從此永遠地被那一道斷裂空間帶給分隔成了兩個空間。我……才終究明白我那所有一切的相思，都只是無謂的單戀。」

    「後來瑤池、仙界分立，時光漫漫。我原以為在悠久的時間長河裡，我早已經慢慢淡忘了修琦的影子，卻誰知又見到了陸chao生、陸思湄姊妹兩人。我見她們兩姊妹努力地想要救出水散花，我再也無法狠下心去了。我放過了水散花，只和她約法三章。我命她自毀仙元，從此生生世世再不能修煉。我要她在人間創立武林門派碧琳觀，為我的瑤池和飛仙宗搜尋資質良好的女弟子。我要她碧琳觀從此以後所有的傳人，都不可以違背瑤池傳下的任何命令！散花她答應了我所有的要求。於是我放她回到了人間。而陸家姊妹，卻始終並不知道，這都是我因為她們姊妹而做出的退步。」

    飛星仙子看了雲若水一眼，輕輕一歎。

    「今天我若非對你說出，你也並不知道，我之所以會放過你，而退求其次地選擇了譚慕菁，作為儀式的犧牲品，也正是因為你就是當年的陸chao生，是修琦孫女的轉世之人。」

    修琦？修琦？？

    雲若水怔呆半晌，苦笑。

    想不到她這一生，竟是仰賴了一個她從未曾聽說過的人。仙界裡一萬多年前的玉帝修琦，她前生的祖父……嘿，還真是遙遠的存在啊……

    惘然duli，遙想著一萬多年前，那一個曾經稱尊仙界的男子。又想起和陸思湄在不久前的重遇，陸思湄抱著瀕死的元豐飛去的身形，一時間不由有些癡了。

    耳畔卻聲息悠悠，又聽見飛星仙子的話語在低低地迴響。

    「你當年初入瑤池，我心裡其實就已經有些懷疑，但卻始終未能確定。後來等你誤返人間，竟然於無意中煉成聚妖幡時，我心裡這才最終確定了此事。你，一定就是當年的陸chao生，轉世重來。只因你若非陸chao生轉世重來的話，那天孫錦，定然不能這麼容易地，就認你為主，任由你將之祭煉融合，化為聚妖幡啊……唉，天孫錦，天孫錦！」

    飛星仙子的話語含義複雜難明。幽幽渺渺地，語氣卻漸漸低沉了下去。

    雲若水怔怔地想。天孫錦？天孫錦就是幽冥血羅旗。可是，飛星仙子認出她的前生乃是陸chao生，和幽冥血羅旗有什麼關係呢？

    耳邊卻依稀彷彿，又聽見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同樣地幽渺低微，語氣中複雜萬千。

    「天孫錦乃天孫織。天之孫女，修琦之孫。修琦之妻，無妄天女當初傳下了織錦之術，陸家姊妹中，卻因為妹妹陸思湄當時年紀太幼，並未學會。整個仙界中唯一會織造此錦的，其實，只有當年的陸chao生一人啊……此物的昔年舊名並非『天孫錦』，是自從陸chao生學會織錦之術後，才被仙人們如此稱呼的……」

    容華低低地為雲若水解釋著。一時又忽然轉首注目，望著飛星仙子，黯黯地笑。

    「只道不相思，相思令人老……飛星，飛星！你為修琦，我為芷玥。大家彼此對戰了一萬多年，也努力了一萬多年。眼看著飛昇神界在即，可到了最後，卻終於還是被情恨所誤，終成魂消魄散……相思誤人，天亦有情……唉，幾番細思量，還是相思好啊……」

    語聲悠悠，容華的話語終於也漸漸消失無蹤，散逸於整個天地之間。

    雲若水呆立良久，近前看時，卻見飛星仙子和容華兩人，竟都是頭顱微垂，雙眼緊閉，鼻端，已沒有了呼吸。

    形消魄散，元神寂滅。他們，同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