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六 三公原則 文 / 志龍
海西市市委小會議室燈火通明。
「同志們,根據劉書記的提議,今晚臨時召開一個會議。改革開放以來,海西經濟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對國民經濟的作用和貢獻有目共睹。當然,隨著經濟的進一步發展,我們面臨結構性調整。從宏觀上講,政府機構和職能必須面對和適應這種發展和調整並積極為這種轉變服務。今天會議的議題是盧東區班子調整和三所院校的撤並。下面,先請劉書記講話。」海西市市長王國基主持今晚的會議。
「同志們,國基同志已就會議議題作出了說明,我直截了當。大家知道盧東的情況,陸曉凱不明不白,蘇國慶、蘇建華執迷不悟,這『二蘇』簡直把盧東徹底『輸』了。我個人對盧東有特殊的感情,我非常難過。我與國基已分別找了他們,狠狠訓斥了一頓。」劉少島顯得頗為激動,為了穩定情緒,他喝了一口水,理了理茶几上放著的資料。「當然,我們當領導的對屬下不僅僅要知道如何培養、如何使用,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如何愛護。根據目前市委掌握的情況和紀檢部門對盧東、復興的調查所提供的情況看,繼續讓『二蘇』擔任原來的職務是相當不合適的,也是不明智的,因此,今天會議的第一個議題是調整盧東班子。這第二個議題嗎,是關於撤並三所學科相近的院校,講白了,這個問題的核心是幹部安置,幹部安置的核心是六個人——三個院校長和三個書記。撤並的目的是要改變機構重疊和人浮於事現狀,更合理有效地利用教育資源。請大家本著minzhu協商的原則就這兩個問題進行充分的醞釀,暢所己見。」
與會人員按劉少島的提議,有的閉目沉思,有的交頭接耳。一陣沉默之後,主管文教衛生的副市長李天亮首先發言。
「從生產關係制約生產力發展的角度出發,撤並學科相近的院校符合社會發展規律。從前期院校撤並的試點情況看,儘管存在矛盾,也遺留了不少問題,但總的方向是正確的,符合有關精神和要求,有利於教育資源重組和利用,完全可行。因此我贊同劉書記的提議。至於盧東班子的人選,我看還是請音之提,他分管盧東。」
「既然如此,我就盧東區區長人選提一提我的建議和看法。」副市長焦音之看了看劉少島後頗具自信地說:「劉少卿同志長期在一線工作,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是一位改革型的幹部。這幾年他的工作大家有口皆碑,特別是他獨具特色的工作作風,得到了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評,而且他也是市委的重點培養對象。我建議灣西區副區長劉少卿同志擬任盧東區區長,」
「焦市長,你來海西的時間不長,可能對你分管的盧東較為瞭解,但我覺得你對海西的整體情況瞭解不夠,我認為你的建議不妥。劉少卿同志儘管這幾年工作成績不錯,一步一個腳印,並且有膽略、講原則,特別是少卿同志在諸多方面已經顯現出把握全局的能力。但是,大家知道劉少卿同志在灣西區主管農業,我市的農業產值不足5%,而盧東則是海西金融、科技和工商業的龍頭;再說,少卿同志是劉書記的堂弟,多事之秋,我們不能給人民群眾造成任人唯親的感覺。我建議調江北區副區長邱華俊任盧東區區長。華俊同志長期在經濟領域工作,有豐富的實際工作經驗、較高的專業知識和良好的群眾基礎。至於少卿同志嗎,我想其他同志一定有更好的建議。」搞電子技術出生的市委副書記沈一平看了看劉少島說。
「我建議由林木森同志任盧東區區長。木森同志在機關工作二十多年,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在前年的幹部調整工作中積極配合組織,顯示出高度的組織性、紀律性和自覺性,在市機關多次受到劉書記和王市長的肯定和好評。木森同志在外事工作方面高度自律,反應靈敏,而且精通法、俄、英、西班牙四種語言,是一位任勞任怨、年富力強、極有天賦的好同志。」主管政法工作的市委副書記張國良與林木森是七十年代的插隊知青,上次海西市調整幹部時張國良在林木森身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未取得任何效果,這次是個機會,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現在,他不時地看看王國基,希望得到他的聲援。
一陣沉默後,劉少島清了清嗓子說:「我同意一平的意見。至於木森同志,外事工作很重要,是我市的大窗口,不能有絲毫疏忽,這項工作非他莫屬。目前我們還找不出一位能完全接替他工作的人選。這樣吧,將來有合適的機會我們優先考慮。國基,你看呢?」劉少島的目光落到了張國良和王國基身上。
「其他同志還有什麼建議。」王國基看看大家。
「我同意劉書記的意見。但是,如果可能的話,木森同志的級別是不是可以調整一下。」張國良只得表態。他從心底裡恨這種臨時召開的會議,總是無法事先協商、溝通,自己的位置只不過是花瓶是擺設。但是憑自己的資格和基礎,他要為林木森說上幾句,他也要就區委書記人選發表自己的意見。「我建議由市委宣傳部副部長王長力任盧東區委書記。」
「長力同志秘書出生,搞材料和宣教工作是行家裡手,的確是一位很好的人選。但我認為,長力同志主持一個區的全面工作略顯經驗不足,特別是經濟工作經驗,這不利於盧東的發展。至於劉少卿同志,我覺得從表面上看,少卿同志這幾年確實提升較快,但他的工作也確實挺有特色。言必行、行必果,特有責任意識和開拓精神。這是基層對他的評價;來我市檢查和指導工作的領導同志對少卿同志也給予了極大的肯定,王市長在各種場合和會議上對少卿同志也是褒獎不斷。這是各級領導對少卿的感覺和肯定;這幾年,組織部門對各區的領導幹部進行了大量的測評和考察,少卿同志的考評結果每次均名列前茅。我在組織部門工作多年,我們都知道任人唯賢是使用幹部的重要原則,更重要的是我們要在堅持原則的同時,認真區分,正確對待,要知道賢中有親,親中亦有賢。我提議劉少卿同志擬任盧東區黨委書記,至於區長一職,我個人同意沈書記的意見,江北區副區長邱華俊擬任盧東區區長。」組織部長看著王國基一字一句地說。
「請大家充分發表看法和建議,大家談。」王國基閉上雙眼,靠在沙發上。
對於組織部長的意見大多數人的態度是支持和擁護,但也有少數人態度曖昧、模稜兩可。
「我已經五十七了,恐怕這樣的會議我參加不了幾次了。因此,我還是想說幾句。
劉少卿同志是個怎樣的同志、適合做怎樣的工作、能挑起多重的擔子,這是個既複雜又簡單的問題。幹部任免有嚴格規定,有的還要走人大程序。一名沒有突出表現、突出貢獻、政績平平的副區長一傢伙就任區黨委書記,大多數人會認為這有違體制,而且還有不尊重組織原則的嫌疑。如果大家意見不一、分歧較大,我看這個問題討論一年半載甚至流產都完全可能,如果礙於少島同志的面子強行通過,反過來又說明我們的班子不夠minzhu,即便是正常的討論決定,人們也不免會產生牽強附會的印象。辯證地看,這一任命對其自身今後的發展未必不是一件壞事。因此我說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然而,盧東現在確確實實需要一名黨委書記去主持工作。顯然,讓市委書記劉少島同志或者市長王國基同志兼任盧東書記是不現實的,這個職務這個崗位它就是要一個人去。無論是調配還是提升,最終的結果總有一名同志要得到提升,這毋庸置疑。不提升劉少卿就提趙少卿、錢少卿。當然,和平年代大家看慣了按部就班,對別具一格特別敏感,存在認為破格、越級提拔一定要有突出表現的觀點也情有可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請問各位,我們看到幾位區一級的正職有突出表現?如果有突出表現的正職都屈指可數,那麼再請問各位,副職有突出表現的可能性有多大?我們又有什麼理由要求副職一定要有非凡的突出表現呢!我個人認為這是一種陳舊觀念,必須有效更新,要像戰爭年代或者運動時代那樣,即便坐直升飛機也要習以為常。在許多情況下,是與非僅隔一層薄薄的紙,在這層薄紙捅破以前,我們花太多的時間、精力去推東敲西實在得不償失。所以在現行體制下,如何用人,如何用能人、強人,如何更多地預見所用之人在新崗位上的所作所為和把握所用之人的將來,是一門大大的科學,是一項複雜的系統工程,需要人事、組織部門夜以繼ri,而且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們的事業後繼有人。然而,從實際情況看,我認為我們目前尚未完全達到這個水平,其實,我們永遠無法實現人們在這個方面的要求,因而用人的隨機xing不言而喻,領導的個人好惡毫無疑問也不能排除,而且我們在這個方面的研究工作——我是說如何結合現行體制更加合理地使用人才——還需要加大努力。一方面,古人有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之說;另一方面,就像我們提倡的公開、公正、公平只是我們努力的方向一樣,任人唯賢則是我們在用人制度方面的偉大理想或者說追求的目標,我們正在努力的過程中,因此,任人唯賢有時是切切實實存在的最高原則並被我們認真遵照執行,有時它則完全是一句空洞的、騙人的口號。從這個角度出發,我認為這又是一個簡單的問題。我最討厭當我們正在研究如何做到三公而且對『三公』的認識僅僅停留在一知半解的水平上時,有人就得出了我們在某項根本不存在『三公』的工作中三公做得如何如何的結論並大加渲染,這不是讓研究『三公』的人們和不知情況的人們歎為觀止、瞠目結舌就是使這項研究失去了動力和方向。其實,知情的人們知道某些決定就是長官意識,而不知情的人們則因我們迅速達到『三公』境界而眼花繚亂,好在這二者均屈指可數。最後,我覺得我們今天的與會人員層次水平高,組織原則強,思想意識純,minzhu觀念新,就憑這一點,我想說我們今天討論通過的決定應該是較為正確的,接近科學的,較為接近偉大的『三公』目標的。我個人表態,我支持組織部門提出的意見。」這是老資格的副市長曾曉國,在任副市長的十多年中他目睹了一位又一位副市長、副書記走上市長、書記的崗位,他的資歷超過在座的任何一位。
曾曉國的一席話將王國基逼到了牆角,他不得不發言。「我認為曾市長的觀點即辯證、客觀、實事求是,又頗具新意。相當的不錯。我同意劉少卿任盧東區委書記、邱華竣任盧東區長,看看大家還有什麼不同意見。」
幾秒鐘之後,沈一平慢條斯理地說:「曾市長,最近二年中,你一反常態對一些棘手問題直言不諱,有的放矢而且一矢中的。看來隨著年齡的增加,你這門老炮的命中率越來越高了。」
「不敢。沈書記年輕有為,目光長遠,工作方法獨特,表達方式含蓄,一定對剛才的結果有異曲同工之感。」
這時,與會人員均表示同意。
王國基表面上雖然對對沈一平、曾曉國的一唱一和異常惱火,但心中卻樂開了花,稍加思考後,他說:「既然大家沒有反對意見,就這麼定了。各位,無論我們用什麼人,無論所用之人過去如何,我們應當將運用現行機制和手段任命的幹部首先看成是德才兼備的幹部,因為這是我們最高水平的體現。但是,對任上經事實證明是不稱職的和有問題的幹部決不可心慈手軟,決不能動惻隱之心。這叫先天不足後天補。」
雖然此時會議氣氛相對輕鬆,但劉少島卻雙目緊鎖靠在沙發上。這時,他慢吞吞地坐直身子並掃視一圈與會人員後說:「同志們,眾所周知,盧東確實存在一些問題。問題雖然出在盧東,但是,我認為問題的關鍵在市委、市政府,對此,我們要積極反思、深刻剖析。至於蘇國慶、蘇建華,他們受黨教育、培養多年,具有高度的政治覺悟、理論修養、個人素質和豐富的實際工作經驗、駕馭全局能力並取得了不凡的工作業績,他們是黨和人民的優秀幹部。就盧東而言,蘇國慶、蘇建華是一時之誤,未涉及原則和根本,充其量是性格上的軟弱、意識上的偏差。請大家再談談蘇國慶、蘇建華今後的工作。」
「劉書記的意見客觀、正確。我建議在市委最終形成決定前請蘇國慶同志繼續主持盧東的全面工作;同時,我建議市委、市政府根據國慶同志的具體工作表現,觀察一段時間,看看各界的反應後再作最後決定。」副市長夏磊首先發言。
「我分管盧東二年,對盧東各個方面有本質的瞭解,我認為盧東的問題雖然出在別人身上,但根子在蘇國慶,因此,我的看法是蘇國慶不宜繼續擔任盧東區委書記一職。」副市長焦音之旗幟鮮明。
「我同意焦市長的觀點。蘇國慶必須離開盧東。」李天亮立馬作出反應。不過,他說完之後倒是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劉少島。
「各位,好了。劉書記說得完全正確。雖然,盧東存在的大量問題未直接涉及蘇國慶,但是,他應負直接管理責任!如果國慶還是一名光明磊落、實事求是的**員的話,他就應該主動向市委、市政府、向海西和盧東人民表態,他應該主動承擔盧東的主要責任、立即提出辭呈,而不是抱有僥倖、存有幻想。蘇國慶必須立即離開盧東,只有這樣才能確保盧東的正常運作,確保盧東今後健康、持續、高速的發展。」王國基壓根就沒想過蘇國慶還能繼續任盧東區委書記一職,下午,他已就蘇國慶的問題與劉少島達成一致意見,因此,他明確表態。「其實,這個問題今天會議已原則通過,為此,任何就此問題繼續發言的行為都是不理智和不明智的,是一種缺乏組織原則的具體表現。更何況盧東的問題,我們這班人就沒有責任嗎!」
一陣沉默之後,李天亮感到局面已定,便說:「劉書記,王市長,我先說說關於院校撤並的具體意見。」
「天亮,等等。我看還是先議國慶和建華的去向。」王國基打斷了李天亮的話。
「大家提提看法和建議。」劉少島終於說話。
「我來海西的工作時間不長,從北方到南方,明顯覺得山好水好人更好,特別是各位的工作作風和個人品質給我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我想,對盧東三位班子主要成員的問題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首先作自我批評。」焦音之略微停頓一下說:「但是,盧東這幾年順應形勢,營造了多蠃的環境,各個方面都取得了驕人的成績,這與國慶和建華的辛勤努力是分不開的。我建議對國慶和建華同志的安置一定要有人情味,自私一點,我要求友情安置。要不然的話,我對不住他們,這一點我想各位一定也有同感。盧東的主要問題在陸曉凱,這個人說他桀傲不馴、剛愎自用算是客氣,其實,他陸曉凱是妄自尊大、目無法紀。我曾經幾次找他談話,可是他既目無領導又不聽教誨,而且我行我素。面對存在的種種問題,他疲於奔命、束手無策。我早就預料這個人不會有好結果。現在我的話得到了驗證,丟下一大堆問題,一走了之,」
「焦市長,我插一句。這一點上我有同感,我同意焦市長的觀點。是陸曉凱將國慶和建華推向了深淵,險些毀了盧東;反過來又是國慶和建華的軟弱坑害了陸曉凱,造就了陸曉凱的狂妄,以至於陸曉凱的意見和建議就像一塊鋼板,啃不動扭不彎。前年,市委決定對全市衛生系統的黨組織進行一次調整,我們按照市委的總體佈置研究了具體執行方案。其他各區談話很順利,而且令行禁止,偏偏在盧東,就變得這個談不通,那個說不攏,最後,怎麼搞都搞不順暢。其實就是陸曉凱從中作梗、玩弄手法。我就是不相信,醫院的黨委書記不能任衛生局的副局長。」組織部長說話鏗鏘有力。
「盧東的主要問題在陸曉凱,這聽起來十分荒誕。毫無疑問,我們都知道陸曉凱問題的本質。我個人認為,陸曉凱到盧東區工作後,因為他的工作能力、工作風格,他參與了大量盧東科教文衛以外的工作,他的工作無可厚非。當然,問題歸問題,陸曉凱在一些意見和觀點上與分管的領導同志產生分歧後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未能端正態度,這固然與國慶和建華有相當的關係,這裡邊的主要原因不在陸曉凱。陸曉凱的最大問題是在令人刮目的成績面前沒能保持清醒的頭腦,特別是六七年時間六中從一所普通中學躍升為全市重點中的驕子,這一切在增長他自信的同時也助長了他好大喜功的個性。於是,他對待市裡個別領導同志的態度和處理與其他同志的關係上發生了一定的變化,顯得驕傲自滿。其實,就陸曉凱個人而言,許多同志對他的總體印象是挺不錯的。正因為此,陸曉凱從一名普通教師升到副區長,這中間每一步都體現了組織和少島同志的關心。我們不是文化大革命開批鬥會,我相信大家也不願看到這種口誅筆伐,難道在死人身上還要踏上一隻腳?」張國良在林木森的問題上非常懊悔。根據他掌握的情況,他相信劉少島對林木森有好感,劉少島也知道自己和林木森的關係,而且在會前劉少島還對他說要積極發表意見和看法。但是,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提議被劉少島以這樣一個荒誕的理由給拒絕了;他也知道劉少島對陸曉凱的事非常痛心。現在他想,憑著對陸曉凱的熟識,對陸曉凱進行一些客觀分析,說幾句實在話,一定能得到劉少島的支持,也可挽回一些面子。既然組織部長已經插話,他也就跟著插了進去。
而劉少島對張國良的插話卻極為不滿:你怎麼說我劉少島花了十多年時間培養出一個上等級有一大堆問題的陸曉凱來!當然,劉少島非常理智,他有意識地看了看焦音之。「我認為國良的看法是客觀的。各位,我們沒有任何有說服力的證據支持『陸曉凱丟下一大堆問題,一走了之』的說法,請同志們以後要注意這個問題。關於陸曉凱,我想人無完人。我要提醒各位,看問題一定要站在歷史的高度、站在時代的高度,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遠;不但要善於發現別人的失誤和缺點,更要看得清自己的不足和問題並敢於承認、勇於改正;我們**人更要客觀地看待事物,要辯證,凡事都要一分為二。我還要提醒大家,現在我們要議的是如何安排國慶和建華的工作。」
被劉少島一點,焦音之大冒虛汗、不敢抬頭。
「請大家記住劉書記的話。我建議國慶調任市人大副主任,建華調任市政協副主席。」夏磊立即發言。
「這是慣例,我支持劉書記和夏市長的建議。」有人立即表態。
「劉書記,國慶可以放到市總工會,當個副主席也不錯。你知道人大人滿為患。」李天亮向劉少島建議。
「市委、市政府也可以放,不是早就說了幹部能上能下!他們放到哪個部門當個副職肯定相當不錯。」有人提議。
「這怎麼行,我不知道國慶、建華聽了你們的意見作何感想。這是安排工作?分明在搭售商品!這裡是海西市委會議室,不是證券交易所。」市委副書記沈一平反對。
「這兩位同志學有所長,國慶搞歷史和文學,建華搞技術出生。我認為國慶到社科院,建華到科協也是一個對路的辦法,還能發熱發光。正好社科院哲學所所長調走了,是不是國慶到社科院任副院長兼抓哲學所,就是級別不符,委屈了國慶。但我相信國慶的黨性,我相信國慶一定會無怨無悔。畢竟他倆才四十出頭,到人大、政協去工會確實不太合適。」王國基表態。
「應該讓他們學有所用,有用武之地。」王國基的表態立即得到了一些與會人員的贊同。
「國慶和建華,我們早就相識,他們都是不錯的同志。最近這段時間我通過談話和一些材料又加深了對他們的瞭解和認識,他們自身也看清了存在的問題,而且對問題的本質有深刻的認識。我認為劉書記友情安置的宗旨貼近現實。相信他們一定會服從組織的安排,接受和勝任新的工作。」對蘇國慶和蘇建華的安置,市委副書記兼市紀委書記張國良的意見具有相當的權威性。
「劉書記,從海西的實情來看,焦市長身上的擔子很重,儘管焦市長臥薪嘗膽、任勞任怨,但沉重的工作擔子明顯不利於海西的工業發展和焦市長的身心健康。我提議建華擬任市長助理,協助焦市長抓工業。一來,有助於海西工業的有序發展;二來,對建華而言正好學有所用、人盡其才;三來,體現了政府的用人原則。」李天亮發現焦音之眼角閃過一道得意、肯定的目光,便不無風趣地說:「我們實在是不願看到音之市長瘦小的身體上那根彎彎的扁擔,這就像早年我家鄉那些未成年的小兄弟,他們挑著的籮筐時不時地與地面摩擦以至於他們像早年的小腳老太婆總是裹足不前。我想有農村生活經歷的人一定能想像得出那是多麼的無奈與尷尬。」儘管此時焦音之的面部表情不夠自然,但李天亮卻看著焦音之暗笑不語,「劉書記,我覺得國慶、建華到人大、政協會給一般人一個埋沒人才的感覺。」
「各位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其中有不少中肯的建議。但是,各位想想,幾十年來,我們缺少的是什麼!我們始終如一強調的是什麼!中國的重中之重又是什麼!是外交?是國防?是經濟?是教育?不,統統不是,是法治,是法制。而人大、政協正是這個有機鏈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國慶、建華有多年的、成功的政府工作經驗,而且年富力強,這樣的安排其實賦予了他們更大的責任和更重的擔子,況且,我相信他們需要的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能發光發熱的工作崗位。這是關鍵的一個方面;當然了,他們為黨為人民工作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們要讓他們感到沒有被人們拋棄,要讓他倆繼續感到組織的關心和關懷,而現在,我們代表的就是黨和政府,我們就是要給他們一個相匹配的職位。這是唯一的標誌和體現。」劉少島根本就沒想過人大、政協以外的部門,他適時提示與會人員並看著王國基說:「國基,你意下如何?」
「看來,也只有,相對而言,這樣比較合理。」王國基在劉少島面前還是矮了一截。
劉少島決非等閒之輩,他已領教過王國基的出爾反爾並做了準備的心理準備。「國基,碩士、博士從政、從商的大有人在。國慶身上的寶貝不是他的碩士文憑,不是他的哲學水平,是他的經驗和能力,他的哲學基礎是為社會、為工作服務的。就像你,儘管你是教授,有博士學位,但你到地質學院講過幾堂課,你又有多少時間帶學生到野外實地考察、研究。國基,有想法、建議直接提,不要勉強。你我心裡清楚,海西的minzhu氣氛是濃厚的,海西的班子是minzhu的,海西班子執行minzhu集中制是有水平的。說出來,大家充分醞釀。」
「劉書記,我認為國慶和建華的個人走向對海西的總體影響不能太大,總的原則應有利於海西特別是盧東的今後發展;此外,盧東的事對在座的各位觸動不小,大家只是注重和關心國慶和建華的前途和將來,絕非低估甚至忽略人大、政協的作用,因為,此時此刻將他倆同時安排到人大、政協工作讓人們產生一些模糊的想法在所難免。各位,我同意劉書記的建議。看看大家還有什麼補充建議。」幾位班子成員表態同意後,王國基接著說:「那就這樣定了。焦市長,你代表市委找他們談話。」
「不!」劉少島突然將手中的鉛筆一扔。「沒想到,你焦音之來海西、分管盧東二年多,可時至今日對盧東還沒有一個定見,而且對盧東的瞭解竟如此膚淺。我看還是請天亮分別找他們談話,將市委的決定告訴他們。」劉少島最後拍板。
這時,王國基在表示同意後,突然宣佈休息一刻鐘,緊接著直奔休息室,關上門,猛地仰靠在沙發上,緊接著休息室便迴旋起一陣爽朗的笑聲。「沈一平、曾曉國,我王國基一定要好好謝謝你們了,太好了。」
原來,江北的邱華峻在陸曉凱出走後,立即感悟出盧東的隱患和潛在的機遇。在完成了一連串的動作之後,他「撞」進了王國基辦公室,將未經包裝的十萬歐元放在王國基辦公桌上。
雖然,王國基對邱華峻的做作甚感不爽,但他冷靜地問了一句。「什麼意思!」
「十萬歐元,買盧東區長。」邱華峻一字一句。
「不知廉恥的傢伙!立馬給我滾出去!」王國基一把將錢甩向邱華峻。
「在江北,我是最知廉恥的人,你剛才的言行我能理解。我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別無他法。我不想冒犯你。請原諒。」
「看你是第一次,我原諒你,原諒你不懂規矩的行為。走吧。」王國基揮揮手,當看到邱華峻沒有離開的表情後,他說:「是不是要紀委和市局來接你呀。」
「我與紀委和市局特熟,我有理由懷疑,他們到了之後,首先會研究如何分配這十萬歐元。」
「這麼看來,你邱華峻還懂一點幽默?」
「我不懂幽默,我只是說真話,我誠心誠意。」
「哼,哼,好,好呀,對一個誠心誠意的人,我也說幾句真話。邱華峻,你看錯人了,你應該到劉書記那裡去,把你的想法告訴他,也許,他能滿足你的願望。你走錯門了。」
「沒有,至少今天沒有。沒有。這是我認準的門!王市長,大熱的天,空調壞了?」
王國基拉開邱華峻的包,將錢塞了進去。「邱華峻,就盧東的事,大會小會上我一針見血地作出了分析,毫無保留地作出了提醒,現在,我沒什麼可再交待的,回去吧,認真吸取盧東和陸曉凱的教訓。」說完,王國基脫下**的襯衫,括了括胸前的汗珠子,光著膀子看著邱華峻同樣被汗水濕透了的襯衫又說:「我這個人就怕冷,不怕熱。我都受不了,回去吧,別在這兒受什麼時代的罪了。」
邱華峻驚呆了,堂堂的市府、市長辦公室,王國基竟如此不顧顏面,當他看到王國基繼續旁若無人地脫西褲,然後穿著褲衩對自己微笑時,他頓生無地自容的感覺。「這,王市長,這,」
「這你不懂,與其穿著衣褲受罪,不如光著膀子自在。」
「沒聽說過。」邱華峻瞪著空調的出風口,心中暗罵道:是不是有毛病了。
王國基在沙發上坐一處換一處,沙發上留下了一個個汗印子。「怎麼,還不想走?」
「再坐一會兒。」
「那就像我這樣。」
「不,不。王市長,我給你倒杯水。」
「有水,我自己不會倒?!」
「我受不了了,王市長,我也脫,我也脫了?和你一樣?」
「沒人反對。」王國基提拎著邱華峻襯衣的胸襟大笑。
邱華峻稍稍猶豫,脫了衣褲,僅剩褲衩。
這時,王國基提起二人的衣褲,晃了晃。「縐兮兮的,有礙大雅。」又在鼻子前比了比,笑笑說:「還臭不可聞,臭不可聞呀。」接著,他將衣褲放進了休息室。回到辦公室,王國基受驚似的突然大聲喊叫起來。「好你個邱華峻,怪不得不敢脫,那麼大的老二,好,好,雄壯,氣派,夠氣派的。」
邱華峻著實嚇了一跳,待緩過神來,他看看自己,看看王國基,又看看自己,再看看王國基。「你的,你的也不那個嘛。與市長的架子正好匹配,真是旗鼓相當。」
「華峻,實話告訴你,我可是經常鍛練的。」
「鍛練?王市長,你,你,你太有才了,你真的是太有才了。這,也能鍛練!」
「得了好還買乖是不是!」
「不敢。我不敢。」
「什麼才不才的,再練,我也不如你。我不像你呀,天天換新的健身器,還品牌繁多。華峻,你的,真行,真他媽的行。」
「我不行,真的。王市長,如果海西要搞十絕、八怪的話,那你我算個鳥呀,焦市長那玩意才叫海西一絕一怪。」
「對,對,對,我也有所耳聞,你說說,怎麼個絕法。」
「我也說不好,就是大頭小頭一般大。」
「好,好,好,繼續,繼續,繼續說,哈,哈,哈,」
「焦市長,焦市長說,他發育的時候特能吃,可是,光長老二,不長個頭。」
「哈,哈,這是焦市長對你說的?不可能,這不可能。」
「沒有不透風的牆,是他對他的女人說的,難怪女人愛死了他。王市長,我們發育的時候總要長高十幾二十厘米。這是不是能從一個側面說明一點問題?」
「哈,哈。哈,哈。不說了,無聊。哎,華峻,江北的副區長拿得出這個數,這倒是從一個側面說明了一些問題呀。」
「王市長,我是借的。」
「借錢買官!」
「借的。正兒八經的銀行貸款。」
「越說越奇。我說,華峻呀,這是,要是不成呢?」
「不成,不成沒關係,生意不成人情在。王市長,實話實說,平常沒有機會,難得有個機會,那點玩意也拿不出手,頂多塞塞你的牙,一不小心就被牙籤挑了出來。所以,所以,我自覺在你這裡沒有份量,也就是沒什麼感情基礎。這次我霍出去了,我這也是一針見血。特意換了歐元。」
「華峻呀,首先,盧東的陸曉凱問題不一定能對盧東黨委、政府構成威脅,就目前來看,盧東的班子還是過得硬的;其次,也是最關鍵的,即便盧東的班子要調整,你數數海西區一級的幹部,照一照他們身上的光亮,再掂掂你的份量,輪得到你嗎;再說,我王國基壓根就沒有想過什麼江北的邱華峻能到盧東接蘇建華。接得上陸曉凱就算你祖上積德了!怎麼樣,我說話夠直嗎?」
「王市長,這裡邊的難度我清楚,而且,你這句話一點毛病都找不到。但,事在人為。十年前,我從沒想過當副區長,今天,我相信只要努力,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王市長,我的事,全靠你了。」
「你,這麼相信我?」
「王市長,我快算個老海西了,你的情況我們下屬知曉一二,說句不該說的話,換個把子區長,不就像你家換台電視機一樣方便嗎!比換個女人簡單多了,」
「這話說大了。不過,精神戰勝一切,你的精神可嘉。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太謝謝你了,王市長。」邱華峻立即將錢從包中取了出來。「我來的時候就有預感,我們敬愛的王市長不會拒絕海西人民的誠意。」
王國基將錢又塞入包中。「你用這只包提過來,我也得用這只包拎回家。是這樣嗎?」
「是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我可沒想到。王市長,請原諒。」
「華峻,你也要有策略,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王市長,我看這件事的難度會越來越低。」
「怎麼個說法。」
「建國紙包不住火,還牽涉到李市長。難道建國、曉凱和國慶就,就,盧東整個區出了問題,難道區長、書記不是每人五十大板?我以前從沒到你這兒走動,你我現在的關係無人知曉;再說了,誰不能做盧東的工作,別說區長,就是盧東書記,我邱華峻不是照樣能幹!王市長,現在有一種說法,叫新時代的三種煩惱,酒喝不醉,覺睡不著,錢花不完。王市長,你要那麼多錢幹嗎,你還不是為了繼續投資,取得更多的成績,開始新的長征嗎!」
「說得不錯,錢這玩意多了也是麻煩。不過,華峻呀,要有耐心噢。」
「哎,好,好,我會的。那,我就回去了。」邱華峻起身後直接拉門。
「喂,喂,喂,老二跑出來了。哈,哈。」
「哈,哈,王市長,我太興奮了。」
剛才,會議決定形成後,王國基考慮到會議的嚴肅性和議題的重要性,才憋了半天。此時,他真想再脫得僅剩一條三角褲,他盯著休息室的門一陣凝視,若有所思——下一位邱華峻式的人物,你好!門沒鎖,別不好意思,請進,請進吧。
會議重新開始後,李天亮就院校撤並作具體說明,幾位在剛才的討論中沒發言的同志這時均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