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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八 雲遊古寺 文 / 志龍

    中午剛睡下,陸曉凱就接到徐國強電話。他睡意頓消,立即取出槍,看了一遍說明後,裝上子彈,開始登屏崖山。

    徐國強怎麼說來的?一位與自己個子、身材相當的亡命徒近來與焦音之接觸頻繁並到了江西;有關蘇建華及「xk-2」的調查工作毫無進展。聽徐國強的口氣似乎不存在大的危險,但是,陸曉凱知道,徐國強就是徐國強,也許天塌下來他也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

    裝上消聲器後,陸曉凱拉開架式,對空中打了一槍,他認定整個世界對自己的「壯舉」毫無反應,於是,他連發五槍,並學著電影鏡頭吹了吹槍管。有了少許感覺後,打開轉輪裝上子彈,他四下看了看,竟找不到想像中的目標,而且,他覺得不過癮,卸下消聲器又對空中打了一槍,他舉起望遠鏡,田畈人對槍聲無動於衷,他一口氣打完了槍中的子彈,他有震驚中外的感覺,再看,田畈依舊是昨日的田畈。他默默地靠在樹幹上,恍然間冒出了約段德良聊聊的念頭。

    「大強?」陸曉凱茫然中回撥了徐國強的電話。

    「沒聽明白!我在開會。」

    「對不起,」陸曉凱惱怒著:怎麼回事!

    「你等等。」徐國強停了一會兒之後,「哎,關於蘇建華,你一定有什麼信息。」

    「蘇建華?什麼事?」

    「我相信你前面聽清了。就是去年紀委調查,」

    「沒有,」

    「噢,算了。多保重。」

    煩躁的陸曉凱剛撳完「no」鍵,段德良的電話就進來了。

    「大海,怎麼回事,一個小時,鑽地下去了?」

    「小虎,我正想找你呢,什麼事?」

    「晚上一起吃飯,揚子酒樓、湖口廳,十七點三零,我等你。」

    陸曉凱一陣急趕。

    「段書記,我來早了。」陸曉凱看了看就段德良一人。

    「哎喲,有一陣子不見,怎麼,文雅了。坐,坐。我老團長的堂哥、堂嫂,從台灣來的。作個陪。大海,找我有事?」

    「沒什麼事。」陸曉凱坐下後,自己斟上一杯茶。

    「不像。」段德良嬉笑著。「肯定有事。」

    「小虎,田畈到底怎樣?」

    「笑話。你一直住田畈,還要問我?豈有此理。」

    「我想聽聽你的感覺。」

    「感覺!好吧,正值山花爛漫,亂世英雄輩出。怎麼,你這位孤膽英雄沒感覺?好了,不說就不說。」

    「情況總有變化的。最近的情況可能會複雜起來,而且,針對性極強。」

    「哈,哈。我明白了,大海,你要體諒我,不是當初,我鞭長莫及。你要體諒。哈,哈。」

    「你有必要瞭解情況,力所能及的事不能推脫。」

    「這是肯定的。大海,我有幾瓶好酒,想喝打個電話。」

    「又是治標,而且,本末倒置。不過,我還是謝謝你。」

    這時,段德良的客人進來了,不顯特殊,但清清爽爽。段德良介紹雙方認識後,便以他習慣的方式說:「曾先生,陸先生是因為這裡的山水而看上這裡的。曾先生,怎麼樣,你們看了一多月,內地的情況怎樣?」

    「這趟回安徽是根據父親生前遺願,修善祖塋,祭祀先人,走訪親戚。順便也轉了轉,看到些新建築,基礎設施也搞了不少,但所到之所未見繁華,與沿海城市相比差距仍然較大。此外,初識三清山和婺源,特別的感懷是三清之西海世界和婺源的明清建築,既有自然又有文化,不失為國之瑰寶。」

    「曾先生,長江兩岸明珠翠寶比比皆是、名符其實呀。所以,我這個濟南府人到新江,值。」

    「我有這種感覺,真是羨慕,好福氣呀。」

    「曾先生是安徽人?」陸曉凱甚覺無聊,他明知故問。

    「陸先生,是的。祖籍安徽安慶。」

    「大海,你沒當過兵,說出來你都不信,八零年,我在廈門警備師站崗,曾先生在金門守備團當兵,隔河相望呀。當然,河是要加引號的。」

    「這,」

    「陸先生,我父親四九年去台灣,那時他是師長,我岳夫是軍長,老一輩都是行伍出生,我不能例外。當兵時,我就上過廈門島,到過樟州。」

    「我不也到了金門縣政府,還買了二塊燒餅。」

    「是有些不可思議。曾先生,不知你們隔『河』相望時,可曾同室操戈?」陸曉凱對軍事挺感興趣。「這樣的行動不是要摸掉對方的哨兵嘛?」

    「同室操戈?陸先生,說到這個問題,這次我還真的看到了同室操戈留下的痕跡。」

    「是嗎。」

    「皖南涇縣的茂密山林和上饒集中營。四一年的皖南事變才是同室操戈。據說大陸拍有電影。」

    「曾先生,那都是歷史,就算你我之間的遊戲吧。這次,有沒有發現新的商機?我們新江,大大小小的開發區就有五六處,就盼你這樣的金鳳凰。」

    「段書記,我經營電子和鋼鐵,在你的寶地上沒優勢,我在海南、東莞和溫州辦了幾家企業。」

    「曾先生,大陸社會安定、經濟蒸蒸日上、老百姓的生活質量大為改觀、國家實力日益強盛,如今又出台了台灣關係法,特別是經濟的長期繁榮,使得中國的國際地位迅速提高,已進入世界強國的地位。海外遊子,特別是台灣同胞一定歡欣鼓舞,歸心似箭吧。」

    「段書記,這可能是你做報告時常用的字段,本人不敢苟同。我認為,世界從國的角度可分為五類。第一類是無主國,這類國家或地區具備國家大部分功能,卻沒有國家的實名,駐外機構只能稱辦事處,比如,台港澳巴勒斯坦等,好比是私生子。第二類是小國,這類國家地緣政治不突出,人口不多,地域狹小,比如尼泊爾不丹錫金等。第三類是普通國。第四類是強國,比如美俄英法,在國際政治外交軍事經濟領域發揮了突出作用,說一不二,德國、日本當屬此列。強國的的代表是美國。如果美國人今天說,明天去阿富汗,那麼,阿富汗人肯定在昨天就做好了熱烈歡迎的各項準備;如果美國人說朝鮮核問題只許德國發言,那麼日本雖然近在咫尺也必須閉嘴。第五是聯合國,不具備國家功能,但有最高形式。

    人言『自古莫富於隋文之季,而忽致亂亡,民心去也;莫貧於漢昭之初,而漸至乂安,能撫民也。』段書記,你決不會講隋文之季強大,而漢昭之初弱小。中國國際地位的提高與中國經濟是否強盛固然有關,經濟強則國基牢固。這就像德國,世人不得不承認它的是經濟強國、歐盟主帥。

    我認為中國的國際地位、是否屬於強國之列,與中國政府何時、用何種方式解決台灣問題直接相關。因為,強國有一個重要的、顯著的標誌,那就是國家從形式到內容的真正統一。段書記,陸先生,從目前的情況看,我認為,中國未能統一便無緣世界之強。好比一眉清目秀之人臉上長了一大疤,這是中國的軟肋,時時將受到各方面的制約。我認為,台灣問題的徹底解決是中國進入世界列強重要的、顯著的標誌之一。因為,這個問題所體現出來的是中國人民和政府的能力、水平和自信度。我認為,明確具體時間、具體方式對內可激勵三軍將士、海內外華夏子孫,對外可昭示中華民族匪石之心,對台可威懾異圖分子的囂張氣焰。」

    「曾先生,中國強大與否,與台灣問題有一定的關係,但是,決不至於像你說的那樣。」段德良不贊同曾思祖的觀點。

    「段書記,我們給陸先生留些空間吧。陸先生,請你說說,在你看來,我的觀點有多少支持率?段書記的觀點又有多少?」

    「台灣?曾先生,你是要我說台灣問題?」陸曉凱一直在打量曾先生,且有來者不善的感覺。此時,他像是被曾思祖突然點中穴位。「曾先生,對你的觀點,我有保留的贊同。」

    「大陸改革開放了,想必陸先生常與西方人打交道,一定學了不少講話方式和形體語言。斗膽說一句,西方人的這句話,是跟中國人學的,老祖先是中國的易經八卦。陸先生,台灣問題畢竟是你我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還請你用東方人的語言和講話方式,說說你的看法。」

    「是,是,曾先生,是我們的問題。這,小虎,你是縣委書記,你怎麼看台灣問題。」陸曉凱著實犯難了。

    「曾先生問你呢。」段德良毫不客氣地頂了一句。

    「曾先生,我不知道,我沒有現成的看法。」陸曉凱只有憨笑的份。

    「我相信。」

    「你相信!」陸曉凱似乎大惑不解。

    「我能理解段書記。陸先生,段書記是七品官,工作忙!可你呢?」

    這句話豈止是點空位,把陸曉凱急得夠嗆。「曾先生,你別誤會,我想,是這樣的。首先,我肯定所有的中國人對台灣問題均給予高度關注,這一點毫無疑問,而且像段書記和我這樣的人都能說說台灣問題。但是,我們畢竟沒去過台灣,真要說,難免空洞,好比紙上談兵。其次,台灣問題有兩岸學者、研究機構以及有志於統一祖國的各界人士的長期研究,有中國政府台灣問題辦公室的具體指導,還有媒體的長期報道,我想,曾先生也和中國廣大百姓一樣對此耳熟能詳。第三,我敬佩曾先生熱心台灣問題、祖國統一的精神。我覺得你是一位標準的炎黃子孫。」

    「我感到段書記有一腔熱血;而陸先生充其量有所瞭解,似有難言之隱。」

    陸曉凱稍稍自然了一些,他一笑了之;而段德良在搓搓雙手之後說:「二位,說不到一塊,不說了。」

    「二位先生,我大膽猜測,就台灣問題到大陸民間做一次民意調查的話,可能十人中有十一種回答。我有理由。」誰也沒想到曾夫人突然插了進來。

    段德良立即說:「嫂子,等我有時間、精力,我就到你們開的廠子中對員工做一次問卷調查。」

    「我們經做了。但我設的問題不是台灣,我的問題是:香港回歸對你的生活、工作有何影響?」這回是曾思祖。

    「結果如何?」陸曉凱急忙問。

    「陸先生,不瞞你說,找不著北。」

    陸曉凱和段德良哈哈大笑。

    段德良說:「曾先生,你對大陸不瞭解。大僅僅是七品官忙,」

    陸曉凱推一把段德良,接上說:「曾先生,驚人的坦率。我對台灣問題沒有任何定見,但這絕不表明我和段書記不關注台灣問題、不關注祖國統一。現階段,我只有一個願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像到東北、海南、xizang、內蒙一樣,能ziyou自在地到寶島的青山綠水間逛上一圈。曾先生,你在台灣生活了近五十年,一家三代接觸了大量、具體的台灣問題,你的觀點和看法有普遍xing和代表性,我不想問你何以九八年**能上台、零三年得以連任,因為這個問題太複雜,你能不能談談你個人對台灣問題的看法,台灣問題的關鍵又是什麼?」

    「陸先生,與你們一樣,我也沒有定見,但作為從台灣來的遊客、一位中國人,我覺得我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前不久,我在同學家的花園中參加了一次同學聚會。我這位同學的父親做了五十多年我外交工作,儘管七十年代初離開了紐約,但他是台灣老資格的外交家,在位時是台灣外交界重量級人物,現在是大陸問題專家。當我們問及台灣法對兩岸關係今後發展有何重大意義時,外交家竟笑而不答;當我們均認為外交家裝聾作啞、老謀深算,企圖避實就虛時,我同學對我們說:這種情況下,一切都是對牛彈琴,因為,耳機沒戴好;當我同學將耳機重新寒進老外交家的耳孔後,一位同學提了另一個問題,他的問題竟與你的問題如出一轍。

    外交家興趣十足地問我們誰是學外交的。我們當中沒有一位學外交,甚至沒學哲學、歷史、政治、軍事、法律的。老外交家哈哈大笑說:那我和你們說什麼,我不願對牛彈琴。這樣吧,說個笑話,好在你們都是快五十的人,打個比方不至於弄假成真。外交家招招手,從我們當中選了一位漂亮的女同學和一位普通的男同學,他指了指另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同學說:你多次對全班同學承認她是他老婆,全班同學當然也知道,因為不僅戶口簿上寫得明明白白,而且祖墳碑上也刻得清清楚楚;接著,他又指著女同學和那位普通的男同學說:你穿他買的衣服,吃他買的水果,你自己也多次承認你是他老婆,然而,你就是不進他的家門;然後,老外交家單獨指著那位普通的男同學說:而你呢,不但夢寐以求、朝思暮想,而且每次與朋友相聚都要重申她身份,但是,你卻始終無法將她領回家去,不僅如此,你還必須經常討好她,可當你發怒時,她卻敢對你嗤之以鼻,若無其事地當你的面與別人打情罵俏。現在好了,讓大家來看看。如果你是君子,而且,你老婆既有覺悟又愛你,那麼,她一定心甘情願地回到夫家,也許她還會羞羞答答地叫一聲公公婆婆;如果你是壯漢,你可以對她的情人大打出手並將她搶回家,而且,她回來後你可以狠狠地斥責她一頓,若她不服,要頂嘴,你還可以揍她一頓。當然,絕大多數鄰居、朋友對這樣的事向來是睜一眼閉一眼,因為這畢竟是你的家事,而且你的行為不違反當今流行的遊戲規則;如果你高大強壯,而且是一位聰明的流氓或者是狡猾的無賴,那麼,她不但怕你而且她還希望得到你的庇護,她必定在天亮之前,帶著一副虔誠的神態站在你家的花園中並做好挨揍的一切準備。問題是,你既不是君子、壯漢,也不像流氓、無賴,而她既沒有覺悟又不愛你,而且她還有那位高大的偶爾會與她打情罵俏的男同學。另一方面,你與他不但思想、意識不盡相同,皮膚氣息相互排斥,而且你們經常互相猜疑、指責,並時不時地將對方視為威脅的根源;而當你們倆作為主副手共同謹慎地駕馭最新的地球機器時,你們考慮得最多的是如何保持機器的正常運轉,如何增加快餐的銷路,此時,你們輕視或忽略思想、意識的碰撞,而且,只要你們認為有需要,你們便會毫不留情地從這個可憐女人的身上擠出一些油水、擺出一個訓斥的臉神。年青人,但願老朽的這則笑話能有助於你們增加對中國的台海問題的瞭解。

    二位先生,我保證你聽到的和我聽到的一模一樣,這其中沒有任何政黨、派別的政見,沒有個人的感情因素。此外,我還聽到一種說法,弘揚中華民族精神、凝聚中華民族力量的最好契機是真正、徹底地解決台灣問題,而且是從今以後中國的第一個重大契機。」

    「重大契機?朋友,你的笑話不會胡編亂造、蠱惑人心吧。零八年的行會呢?」段德良剛理解了前頭的笑話,這時又來個什麼契機,他詫異不解。

    「曾先生,我接觸過不少台灣方面的朋友,我姐夫現在美國教書,他經常赴台講學。另外,我聽到了一個說法,當對中國有好印象的普通美國人達到80%時,美國才會調整台灣政策,才會自動將台灣交還給中國,即便那時百人會組織的調查顯示美國議員中持這種印象的人只佔33%或49%。對此,你有何評價。」陸曉凱的腦子活了起來,他振振有詞。

    「二位先生,對不起。我們雖是初交,但我肯定台灣問題是中國人自己的事,這是蔣介石和**一不小心在二十世紀中葉留給中國人的一個問題,」

    「曾先生,我只能說,你對大陸有一定的瞭解。」陸曉凱打斷曾先生的話。「二十多年來,大陸的重中之重就是發展經濟,改善基礎設施,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你就是因為大陸的政策才得以到大陸來發展。一切與此相悖的東西不可能有生存空間,一切與此不相適應的必須有所調整,大陸的一切必須圍繞這一中心,這一主題。台灣問題是要靠海峽兩岸的中國人來解決,但這涉及方方面面,兩岸同胞都知道,大陸方面做了相當的工作,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要分階段、按步驟進行。談何容易。」

    「有人認為台灣問題是一隻蛋糕,是一隻由台灣領導人和大陸領導人共同分割的蛋糕。但這肯定與美國民眾的印象毫無關係。至於美國的台灣政策,這涉及美國的亞太政策、全球戰略、世紀戰略,本人不必評價。」

    陸曉凱微笑著說:「因此,海峽兩岸需要談判、需要合作,」

    儘管曾先生心平氣和,但他也打斷了陸曉凱的話題。「歷史和經驗告訴我,農耕民族既不善於談判,也不善於合作,更不善於戰爭,我們最喜歡天無二日的天象。但有趣的是,我們卻高喊著我們最不拿手的談判、合作,作我們最不擅長的戰爭準備。」

    段德良敲敲桌子。「即便如此,你又想怎麼樣!」

    陸曉凱站了起來。「以大陸的軍事實力,一個小小的彈丸之地,不是小菜一碟嗎。」

    「這恰恰否定了你我談判、合作的真實性、可能性。」曾先生稍有激動地說:「但是,段先生、陸先生,你們敢動武嗎!」

    段德良、陸曉凱幾乎異口同聲。「這要看你的政治表現。你敢建國嗎?敢duli嗎?」

    曾夫人哈哈大笑。「我看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台灣不比香港、澳門,它們是租賃的,有期限,香港和澳門問題的關鍵是怎樣獲得更高的dulixing、法律地位和更多的特權。台灣不同,從戰後的條約看,台灣與大陸在法理上已重歸一體,無期限可言。而事實上,一方在聯合國有座席,另一方就必然受到歧視,這種味道,大陸不但嘗過,而且曾經臥薪嘗膽、感歎不已,今天一定記憶猶新,現在則是台灣,因此,台灣急。海峽兩岸同為中國人,知己知彼,可以肯定的是,無論什麼黨在台灣執政,他都會在政治解決的前景迷糊不清的前提下,充分考慮台灣的這一現實。具體的表現是,他不得不用台灣商人在大陸獲得的金錢過一把『大使』癮、『總統』癮。這對中國而言不失為一個小小的嘲諷。然而,與台灣相比,美國、大陸和國際社會就不顯得那麼著急了。美國人不可能打破其長久的、穩定的東亞政策的制約,不可能不顧其國家利益;大陸嗎,則有陸先生所說的壓倒一切的重中之重;國際社會呢,在每次公告中就可以加一條『不可分割』。

    我看,如果台灣問題的核心是政治解決前途迷茫、武力解決困難重重、法理突破多方受限、維持現狀皆大歡喜,而且正被一隻蓋子蓋住了的話,那麼,中國大陸和美國今後一段時間內就台灣問題的中心工作就是努力制止某人或某集團揭開這只蓋子。我看,這是現階段台灣問題的核心,陸先生、段先生,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陸曉凱與段德良面面相覷,無以作答。

    「兩位大陸朋友,此次新江之行,德良弟待我夫婦如同兄嫂,曾某感激不盡,無以回報。今天,又得以與陸先生相會,雖隻言片語,但我肯定陸先生非等賢之輩。兩位若有閒暇,我願陪同暢遊台、澎、金、馬,但願二位能賞光。果真如此,二位定能填補空白,徒生灼見。今天,我掏心窩子說段往事,胡話?白話?真話?假話?想你二位自有定論。權當感謝、權當榮幸。

    七五年chun末,家父和軍界老友聚會,他們遙望大陸,舉杯思鄉,酩酊大醉。當晚,家父大夢一場。他夢見江蘇一座名叫雲竇山的山峰,雲竇山絕壁上有一座建於明朝永樂年間的曾正寺。寺外雲霧繚繞,壁上松柏蒼翠、野草青綠,栩栩如生。寺屋五進,楓木紅漆,依壁懸築,階梯而開,錯落有致,雖人跡罕至,但香火旺盛。開寺鼻祖智信和尚,俗姓曾,名可芳,字正一,初為當朝名仕,因得罪貴胄,被貶罷黜,且賜令雲遊,不得回籍。智信大師飽學通史、jing地明理,曾正寺以擅斷後世而聞名天下。智信大師彌留之際,感懷寺壁四徒,乃打坐一夜,遺一預言。眾徒弟敬智信大師佛法警深、料事如神,立誓傳此箴言於後人,共舉此箴言為鎮寺之寶,特製楠木寶箱藏之。

    家父對此夢深信不疑。仈jiu年,家父攜我第一次回大陸就決心尋找曾正寺。幾經跋涉,家父無比崇敬,拄杖虔誠而入,上得台階,大雄寶殿映入眼簾,雖紅漆木榔,但斑駁龜裂;殿內一關公塑像,銅台青燈,香煙裊裊,燭光搖曳;一年輕僧人側坐一角,雙目微閉,雙掌相合,口念佛經,振振有詞;四顧而望,不乏威嚴、神聖之感。此時,家父甚感奇怪,何以道士胸前無佛珠,身前亦無木魚。

    家父跪於蒲墊之上,拜倒關公腳下,輕聲說:『四十年前,弟子為謀生計,漂泊台島,雖歷經風險,但安然無恙。亡妻曾許下誓願,感謝關公恩德浩蕩。今日弟子誠心一片,攜子前來還願。』

    家父將紙幣置於案上,重新跪下,面對關公像頂禮膜拜。

    這時,年輕僧人雙目微開,慈視家父。『兩位居士請起,今日乃本寺主持、智信大師第二十一代高徒真如法師百歲生辰,得知兩位居士吉日到此,法師特囑眾僧小心侍駕,現法師正在方丈室內迎候。請隨貧僧前往。』

    方丈室內,真如法師盤腿坐於禪床之上,聽得我倆進來,說:『兩位居士不辭辛苦、遠道而來,寒寺徒增光輝,老衲代表闔寺眾僧謝兩位居士厚愛。兩位居士請坐。』真如法師雖面部乾裂無光,但腰板硬朗,口齒清楚。

    待家父和我坐下後,真如法師說:『不知兩位居士為何而來?』

    家父將早年夢境訴說一遍。

    真如大師聽後雙手合掌,口念佛經。片刻之後,大師說:『聽居士口音,為徽籍人士,善哉,善哉!本寺智信大師俗籍徽州,老衲少年亦游跡旌德、祁門。兩位居士,所夢真也。』真如法師默念佛經,良久之後,慢慢睜開眼睛。『往年,曾正寺祭祀,貧僧定將珍藏智信大師箴言之寶盒置於殿前。無奈老朽無德、無才,有負恩師托囑,有辱大師英名,七六年深秋,鎮寺之寶竟不翼而飛。』

    家父安慰道:『法師勿憂,萬物皆歸天地,此乃天意。』

    『老衲猜測,居士今日探訪寒寺定有特別之意。』

    家父說:『弟子已謝絕煩塵,安享晚年,無憂無慮,今日得見曾正寺,得見真如法師,已經圓夢。既然法師判定我夢為真,弟子便有一求,尚若弟子能知智信大師存世箴言,當三身有幸。』

    真如法師點頭稱是。『智信大師預言:亂世濤濤,間有太平。三朝之中,天降五神,雖遇百折,皆懷大智,且有天助,必逐一而雄。五神名曰:定北,拒東,和中,鎮南,慈西。』

    家父問道:『弟子久居紅塵,大師可否詮釋一二?』

    『真如有辱寺風,佛法不jing,恐誤智信大師真義。昨夜智信大師托夢於我,謂五男之中三男皆已成就大業,並先後故去,一男已降臨人世。且明晨定有一老一少兩位居士前來寒寺,可任其為信使。今日果然,且兩位居士雙目迥迥,開山劈雲,坦蕩之心可迢天地。還望兩位居士尋得智信大師真徒,傳大師箴言,方可明析智信大師真意。果然如此,居士可名其通易大師。』

    家父問道。『通易大師有何明顯特徵?』

    真如法師說:『氣宇不凡敢為人先,設身囹圄信步六岳,風流倜儻獨闢溪徑,泛舟雲海易如反掌。』

    家父雖身體力行,但至九五年辭世,仍未了此願;如今,千斤重擔落入我的肩頭。此次,我夫婦二人寄情山水為假,尋找智信大師真徒為真。真不知通易大師現居何處。」

    「我在田畈。」正在這時,陸曉凱接到夏冰電話。

    「我好害怕,我看見屏崖山的老狼、小虎,現在伸手不見五指,我好害怕。你趕快回來呀。哎,我的好大哥,別忘了帶吃的。」夏冰在電話中邊說邊笑。

    「語無倫次。辦完事我就過來。」陸曉凱異常欣喜。「你等著。」

    「大哥,再等下去,你就準備到狼肚子裡找我去吧。」

    一等陸曉凱放下電話,段德良比手劃腳地說:「陸先生,我有一問題,當然是偶感而發。我問你,不知是新江的條件太差以至於鳳凰飛過不回頭、不落腳,還是金絲雀心情熾烈、歸心似箭,對驚喜懷有古典的崇拜以至於語無倫次?」

    「哈,哈,哈,哈,」陸曉凱避開段德良的目光說:「曾先生,你知道廈門、石獅,但你肯定不知道新江與那裡有何不同。曾先生,不一樣,大不一樣,絕不一樣。怎麼不一樣呢?自然的保留完好,人文的又有新說。曾老夫子、鼓大將軍與太平天國冀王激戰於楊子江、鄱陽湖、石鍾山,湖口關隘自然刀光劍影,可是,誰又知武昌城頭、九江岸邊,太子特保、上等新江候、中將芝麻伯、七品段書記德良揮豪潑墨、書聲朗郎。這不,耳濡目染的言語、現場直播的手勢都透射出文化人的氣運和風采。段候伯曾經意氣風發地說,蔣經國先生因為在新江搞了『四一二』大屠殺而耿耿於懷,於是在新江發起了新生活運動,以至於發掘出大量唐寅字畫。德良賢弟妄費心機,利用職權,不惜為歹作非,但也收穫頗豐。曾先生,他還有些明代官瓷,有,有,哎,段子,不要保守,弄幾隻出來,讓曾先生曾夫人過過目,本人也好乘機飽飽眼福。如何?」

    曾思祖哈哈大笑。「不可為難,不可強求。如果段書記真有明代的官瓷,那一定價值連城,段書記也是身價百倍。不過,段書記,大陸對文物有法律規定,你決不能執法犯法嘍。」

    「曾先生,陸先生的原意是借古喻今、借彼喻此。我是利用職權、為非作歹,他是辭官拋家、以身試法。真是山外青山樓外樓了。」

    「原來如此。」

    四人皆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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