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一 人生漩渦 文 / 志龍
王國基認為漂亮的女人是社會的公共資源,是人類的共同財富,應該由全人類共同開發、利用,當然也包括欣賞;他認為漂亮女人自身也樂於展示她迷人的魅力和青春的風采,而且,她們希望通過展示得到社會的承認,通過展示達到她們最深層、最原始的目的。而這種意識和觀點肯定會自動的落實到生活中一個個具體的、鮮活的形象中。如果說王國基對夏冰傾慕已久,倒不如說他對夏冰所表現出來的高雅氣質有與生俱來的渴望,但是,鑒於徐茵的教訓和夏冰與眾不同的特殊,他只能採取聽之任之的態度——事實上,他可以忽略束縛、羈絆,他敢於面對壓力、挑戰,但他卻不能容忍情感方面小小的坎坷。
當條件不成熟時,他只是在主動xing、機動性方面有所收斂、有不同程度的改變而已。
通過不斷接觸、加深瞭解,王國基不認為夏冰天生具有抗擊強大的權貴壓力、美妙的物質誘惑的勇氣、能力和技巧,夏冰這個年齡更不可能對情感問題應付自如——曾幾何時,他已捕捉到夏冰明亮的雙眸中流露出的本能的展現yu和面對突至的窘境所表現出來的無可奈何以及無法掩飾的原始笨拙。他僥倖夏冰擅長欲擒故縱!如果是,那麼,自己喜歡夠勁、夠味的對手,願決一雌雄,因為這至少表明希望的存在;他還希望夏冰誘人的身體中有一顆勃勃的野心!如果是,那麼,自己願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他還希望夏冰童心未泯,是大千世界中任性十足的情感弱智,像尚未馴服的烈馬,正等待智者將她從男歡女愛的朦朧中解救出來!如果是,那麼,自己願通過競聘成為智者,讓她在一往無際的草原上盡情馳騁,將她領進大徹大悟的精神境界。每當想起此事,他眼充血、咽冒煙,他說不清楚,血壓、血糖不斷升高與此事是否有一定的關係。
夏冰對這趟田畈之行深有感觸。如果說以前的陸曉凱是夏冰順思想邏輯、浪漫想像在生活中第一次逮住的、匆匆而過的賓客,一瞬間的碰撞僅僅增加了對社會的認知、豐富了人生閱歷,朦朧之中得到愛的啟蒙,發掘了愛的對象;如果說,愛的折磨一方面叫自己心神不安,一方面自己又在這種震盪和徘徊中為愛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堅定了必勝的信心、展現了對愛情強烈的固執、抒發了對愛情驚人的理解,而過程本身既陶冶了情操,又增添了激情,還激勵了勇氣的話,那麼現在,夏冰感受到相愛的人兒在經歷了磨難後、在衝破障礙、重圍甚至是時空的阻隔後所顯現出的純潔、珍貴、神聖和偉大,讓她感覺到這之前心與心的碰撞是何等的激烈和真誠、當初的抉擇是何等的英明和果敢、愛的過程何其曲折和浪漫、而愛的結果又令人難以忘懷、富有詩意。她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變得更為充實和完善的愛,產生了游擊隊終於建立了強大、牢固的後方根據地,從而從游擊戰向陣地戰轉變的感覺。她認為即便空氣、水分和陽光不復存在,愛情之花也一定絢麗多姿、色彩斑斕,因為自己擁有真誠、信任和理解,這一定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力量。
夏冰慶幸自己。她曾經說過,如果不以愛情為最終目的,那麼,一切思路和手段都是毫無意義的徒勞。在她眼中愛情是「1」,其他的則是它身後的一個個「0」,而生活就是由這個「1」和它帶領的無數個「0」構成的。儘管人們抱以懷疑的目光,儘管她因為那只沉重的包而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但她始終懷著神聖的歷史使命感,她最終機智、圓滿地完成了陸曉凱交付的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她不知是自己的勇敢、機智還是脖子上那隻銀質的小虎保佑了自己。總之,běijing之行的成功更讓她信心百倍。
於是,夏冰大膽設想:陸曉凱的心病已除去一半,激動之餘,她在běijing就給陸曉凱去了電話。「知道我為什麼給你打電話嗎?」
陸曉凱已經感到夏冰在běijing的成功。「當然。」
「田畈什麼時候裝可視電話,你打開本子好嗎,我想看到你的笑容。」
陸曉凱說:「你可以想像,我非常激動,小冰,感謝你。」
「我要你說,你的生活不能沒有我。」
「當然。」
「我要你經常請我到田畈來看你。」
「當然。」
「曉凱,我拯救了你的靈魂。」
「當然。小冰,我現在不但特別想見到你而且還想感觸你真真切切的存在。我承認,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需要你的存在。我,」
「我也想。但是,現在不行,我要回海西,因為,那裡還有重要的工作。曉凱,我答應,一旦工作結束,我會立即趕來。我的愛人,我希望再見到二位活潑可愛的孩子,我要告訴他們,那天,我為什麼會那樣。哈。」
夏冰大膽決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市長,怎麼啦,是不是碰上不愉快的事兒,到醫院來避一避呀。」夏冰身著白色套裙,手持鮮花,顯得精神爽朗,風姿迷人。她在王國基的引導下進了特護病房。
「夏主任,知道你要來,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其實,我沒病,我怎麼會有病呢。」王國基特意站在病房門口迎接夏冰,夏冰的出現對他而言確是一份特別的驚喜。「請坐,夏主任,請坐。」
「王市長,我先來一步,等會兒中心的幾位都要來。王市長,你面色憔悴,要注意身體。」
「難得的友情。喝點什麼?」
「友情,不,你是上級,這是我們做屬下的應該的。你坐。王市長,血壓降下來了嗎?」
「這陣子太忙,有幾次例行檢查我沒去。要不,也不至於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不過,沒什麼關係。」
「王市長,血糖下降幅度不明顯。」夏冰看了看電腦。
「不是下降不明顯,這幾天一直在波動,有時還有上升,我擔心他們用藥可能有問題。」
「那可不是小問題,讓他們查一查。」
「他們正在研究。」
「王市長,為什麼一定要住復興醫院,你不是有指定醫院嗎,院長是誰?」
「這是離市府最近的醫院,那天突發時,梅市長直接把我送到了這裡。院長還用懷疑嗎,既是教授又是專家,國內外有名。」
「王市長,這半幢樓就住你一人?我有荷槍實彈、戒備森嚴的感覺。這樣的環境不利於你恢復健康。」
「夏主任,今天一定是谷局長值班。」
「我一看到他就渾身不自在、不舒服。」
「為什麼?」
「我感覺不好。好像全世界就他盡心盡職似的,登記時,他看得可認真了。」
「噢,也許他想看看你的簽名是不是與你一樣美麗、漂亮,是不是浪漫多情,是不是善解人意。也許,他正暗暗地思戀你呢。」
「王市長,我不懂幽默,更不想惹你生氣。」
「好,好,不說了。」
「漂亮女人其實很傻。王市長,你愛?《紅與黑》,看不出來,你有廣泛的興趣和愛好。」
「你是說,你很,不可能,我不願將這個字加在你的頭上。」
「信不信由你。這還不簡單嗎,女人的物質守衡定律。」
「我不信。人們評論女人時都喜歡用美麗、聰明、賢惠,這是不可分割的一組讚美詞。」
「希望如此,但往往事與願違。王市長,住院期間日理萬機,海西人可要感謝你了。這本子真漂亮。」這時,夏冰想起了陸曉凱曾經說的那段話是多麼的實用:工作、朋友、機會和困難越多越好;對手則是越狠越好。若不是自己與王國基曾經有幾次交鋒,何來今天的談吐自如,要知道許多人面對王國基這個級別的市長無外乎戰戰兢兢。
「夏主任,喜歡,拿去用,我有。我正想寫調研報告,哎,你幫我拷過來,這段時間清閒些。」
「秘書呢?」
「夏主任,你的說話口氣倒是對我的病情極為不利。報告在我家的機子上。」
「那你夫人和女兒不來看你,這不是順便的事嗎。」
「不行。有些原始資料、數據是保密級別高,她們沒權。文件有密碼保護。夏主任,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我在給你機會!」
「好吧,小菜一碟,什麼時候?」
「就這二天。」
當初,當金蓉說「王國基辦公室的材料對目前我們正在進行的中心工作來說利用價值不高,而且其中有些涉及國家和海西機密相當危險」時,夏冰不但萬分驚訝,甚至有些惱怒。她愣愣地看著金蓉,她發現比自己年長不到十歲的金蓉確實比自己成熟許多。
「小妹,別緊張,我不僅佩服你的勇氣和智慧,而且我非常贊同你的愛情觀、審美觀,我知道你為了愛情願付出巨大的代價和努力。但是,你不能蠻幹,你必須有目標、有方向、有行動計劃,這樣既不至於犯錯誤,又能獲得有價值的材料,此外你還要在應急措施之外加上一條特別措施。」
「金主任,我聽不懂。」
「因為你缺乏經驗、自我保護意識不強;因為我相信陸區長不希望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金主任,你也在幫他解脫,我是說,你在為他而努力?你,」
「我有資格做你大姐,對嗎。小妹,告訴你,我在你這個年紀時也被捲進了一隻色彩斑斕、但事實證明不屬於我的漩渦之中,當然,說不清是漩渦本身將我捲入其中,還是我主動登陸那只漩渦。可以肯定,剛進入漩渦的女性沒有頭腦、主見,笨笨的,傻傻的,不僅將自己的前途、幸福甚至是命運都寄托於這只並不十分瞭解的漩渦。對有的人而言,進去的時候往往欣喜若狂——不知你是否注意觀察過,許多漩渦的核心部位包裹的卻是垃圾和廢物,但當出來時,不大呼上當就已經是相當好的結果了。」
「大姐,那你呢?」
「我是普通女人,不能例外。當我發現那只漩渦時,我也沒有頭腦,主見,我笨,傻,在漩渦中徘徊,我就要接近核心部位,但是,我很幸運,雖然最終我被漩渦捲了出來,可我出來時不但陽光明媚,而且我還看清了漩渦的本來面目。」
「大姐,你沒有受到傷害,是嗎?」
「接受了一次免費的人生教育。」
「為什麼?」
「因為這只漩渦有非同尋常的動力、與眾不同的顏色,關鍵是我看到已有一位女人高高矗立在漩渦的核心部位,更關鍵的是漩渦本身的純潔,它不可能讓走出漩渦的女人產生後悔和失望,反倒使我更清醒、更聰明、更現實。」
「大姐,我明白了。現在,你們是戰友,不是情人。」
「傻。一定條件下戰友和情人就是一個概念,或者說隨時可以轉換。但我們合作的這件事對我而言純粹是一分對社會的責任感,頂多有一絲英雄主義的色彩。良心和本能驅使我,我必須這樣做!做成了,這就是普通公民對社會、國家、時代的貢獻,我將得到極大滿足;沒做成,我不會有絲毫傷害,充其量只是一絲淡淡的、短暫的遺憾,別人照樣尊敬地稱你我夏主任、金主任。通過事件過程,我們還能積累經驗和知識,我只有二種感覺,不是無尚榮光就是雖敗猶榮,因為你我成功了、曾經努力了。再說,這事與他無關,沒有他,我也要這麼做。小妹,我發現他不這麼想,這是他的思想誤區,他似乎還深埋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怪圈中不能自拔。誰都知道,這是過時的理論,現代人提倡先發制人的戰略,這出自全球反恐的形勢和需要,無論引用是否正確,我認為這只概念本身正確,毋庸置疑。小妹,難道你將材料交給他時沒發現他的思想傾向?我肯定他還認真地說了你一通。這不能怪他,這是他與他的外國朋友長時間在一起耳濡目染的結果,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即便是現在,他也忘不了在你最得意的時候說上一句訓詞,當然,他這是為你好,為你的安全考慮,為你的將來考慮。我承認我受他影響不小,也許現在,我正在你面前犯他的毛病,如果你有這樣的感覺,那麼請原諒。小妹,如果一定要說這是一個毛病的話,那麼,我覺得有這毛病並非壞事,至少它能讓人們居安思危。」
「大姐,你說得真好。但有一點你沒說對,這事與他有關,有相當大的關係,這除了他是一個有責任感的人之外,他個人的生存、生命都有極大的隱患和威脅。也許,有的事情他既瞞著我也瞞著你,他想自己挺身而出,想自己挑起全部的擔子和責任,而讓別人在台下享受最大的欣慰和快樂。」
「小妹,你說得對,但是你想想,其實我們能幫他做許多事。現在看來,他不僅認為你年輕,而且,他認為我缺乏能力。」
「大姐,這又怎麼說。」
「他早就掌握王國基的絕密材料,但他從未告訴我們。」
「大姐,我好像聽他說起過,可那時我沉醉於另一頭,沒對這塊想這麼多。可惜我記不起來。不過,我有機會接近王國基,大姐,如果能弄到有價值的材料,我直接交給你。」
「小妹,從你的話中,我感覺到你與我有同感。」
「不。大姐,你的出發點與我不同,你的層次比我高,我不想國家、英雄之類的東西,我就知道我必須為他的現實環境考慮,我要幫他走向未來。你肯定知道,當初走紅順遂時他從未想過謙遜、退讓,現在,如果他能這樣繼續生存下去,那麼,他不會輕言出擊,他手中的所有材料只會用來加固和裝飾他的鎧甲。而我的所作所為就是一個目標:幫他加固生存基礎,保持脆弱的平衡。但願我們目標一致。」
「小妹,如果你能從消極防守轉入戰略進攻,那麼,我們就是同一條戰壕中的戰友,而且,我們的目標、方向完全一致。」
「大姐,我的方向、目標與你說的不完全相同。」
「小妹,別爭了,其實你我說的完全相同。剷除王國基與保護陸曉凱看上去只是結果不同,但其手段、過程、結果背後的目的卻完全相同。請相信我,這不僅是你我的願望還是海西的願望,我想,它必定也是陸曉凱的願望。小妹,你認為什麼是理想?」
「與奮鬥目標相聯繫的有實現可能的想像。」
「你只說對了一半。它還應該是符合希望的、使人滿足的。比如,十分理想,非常理想。小妹,這些都是說詞,從另一個角度出發,我認為理想就是不切實際。」
「大姐,你的意思是我太天真,過於理想化。」
「小妹,腳踏實地吧。」
「不。大姐,事實上,只有不切實際的人才能做出驚天動地的偉業,正所謂遠大的理想;而腳踏實地的人往往是心與願違。大姐,在我出生的時候,你就知道這個道理,而他已開始為遠大的理想而奮鬥了,可是,時至今日他又看到了什麼、得到了什麼呢?如果說,擔驚受怕、風餐露宿、寄人籬下形容得不夠正確的話,那麼,垂死掙扎恐怕是恰如其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