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回鄉遇竊 文 / 白地

    都江堰位於四川西部，距離成都市五十公里，是進出汶川藏區的中轉站。

    小城背靠玉壘山，側傍岷江水，真正是一個靈氣四溢的洞天福地，八百里青城山脈孕育了屬於這個小城獨有的神韻，一座兩千年的水利設施注定了這個小城必將永久地佔據歷史的一席之地。

    清晨的玉壘山朦朧在晨霧中，像一個害羞的新嫁娘，把自己的臉龐遮了起來。山頂有一個不太高的鐵塔，那是這個小城的電視轉播塔，凡心曾經帶著自己的學生去塔下參觀縣氣象觀察站，也曾一個人背著畫架，拎著小桶，去到塔旁的樹林裡畫色彩。塔下正對著山腳的走馬河，河上是一座有名的橋——南橋，每當夏夜，橋上會有數不清的小城居民來散涼，水花伴著涼風從每一張臉上滑過，洋溢出來的都是幸福的笑容。幾年前，在政府的統一規劃下，橋兩側的河岸上安裝了兩排夜排擋，紅、黃、藍三色條紋的帳篷和潔白的沙灘椅，乘涼的人們可以三五一群的圈坐起來，點上幾碟小菜，要上幾支啤酒，在風中聊聊彼此的閒趣。凡心一直認為，這大概才是這個小城作為天府明珠的真正涵義。

    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小城街道上滿是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自行車族，陸繹不絕的公交車上也塞滿了人，兩眼發直，偶爾還打著哈嘁。

    「前方到站仰天窩，下車乘客請拿好行李，從後門依次下車。」

    一部分人紛紛擠向後門，凡心站在門口，被前擁的人群緊緊地頂在門上，整個人都好似在闡釋什麼叫平面一樣。

    「我的錢包，我的錢包不見了……」

    公交車後座上，一個女孩子驚慌失措的叫了起來。車上一下子砸開了鍋，人們紛紛左顧右盼，好像要從自己的身邊「看」出小偷，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不能開門，不要讓小偷跑了！」

    「怎麼能不讓下車呢？我們還要上班呢！」

    「就是啊，遲到了你付錢啊。」

    「開門？開門小偷跑了怎麼辦？」

    「是啊，難道就為了不遲到，就放任小偷逍遙法外嗎？」

    車裡各種議論雜成一團。

    「別吵了，我已經報警，大家等等吧，有需要寫遲到證明的，請把你們的姓名和單位名稱報給我，明天上公交公司領取證明材料。」

    司機是個很有頭腦和主見的人，一句話就平息了大部分人的議論。

    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又開始了一陣擁擠，旋即平靜下來，凡心依舊側著臉緊緊貼在車門上，感覺腰間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疼得哼出聲來。

    大約三分鐘後，110巡警來了，從車上下來三名警察，一名守住後門，另兩名準備盤問和審查。

    司機按照警察安排把後門打開，原本塞得很緊的後門就像決堤一樣，一下衝出來十多個人，反而凡心趴在門上沒有下車。警察對下車的人依次進行了盤問和搜查，然後分別登記下姓名和身份證號碼、單位證明，然後放行。有兩名男子剛開始拒絕接受搜查，理由是警察沒有搜查令，當聽說要帶回警局，等局長簽發搜查令後再搜查，兩名男子放棄了反抗，接受了搜查，但好像也沒搜出什麼來，也就放行離開了。

    「車上所有乘客請注意，請保持在原位置不動，配合我們盤查。」

    放完所有下車乘客後，警察上了公交車，並吩咐司機關上了門，讓需要上車的乘客暫時在車外等候。

    「誰是失主？」

    「我是。」

    女孩在後座上怯微微的回答道。循聲望去，凡心兩眼一亮，一個熟悉的名字瞬間浮出腦海：「莫然！」

    莫然是凡心教書時候的同事，那時候凡心教美術，莫然教舞蹈，和另外一個教音樂的筠玨、教體育的袁顯分在同一個辦公室裡。莫然和凡心是同一年出生，但比凡心早一年教書，當時還被學校其他老教師戲謔為「金童玉女」，暗地裡撮合了好幾次，不過凡心當時心裡被眉眉塞得滿滿的，對這個原本也很美麗的姑娘沒怎麼在意。

    莫然沒怎麼變，一頭秀麗的長髮飄逸地披在身後，頭頂用一隻別緻的蝴蝶結把居中的一股頭髮向後紮了一下，顯得時尚而簡潔。白皙的瓜子臉，兩隻眼睛大大的，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上身套一件秋香se白條紋圓領線罩衫，下身簡潔平整的米色小腳直筒褲子，一雙白色圓頭平底皮鞋，肩上挎一個敞口米色亞麻布包，整個人說不出的清爽和整潔。

    「請問你是什麼時候發覺錢包不見的？」

    「車剛到站的時候。」

    「最後一次看見錢包是什麼時候？」

    「上車的時候，我還拿出錢包來買票。」

    「能描述一下你的錢包嗎？」

    「可以，是一個紅色羊皮錢包，豎式的，錢包裡有一張我的照片，還有幾百元錢，一張工商銀行卡和一些單據。」

    「失竊前你的錢包放在什麼地方？」

    「就在包裡，不過我這個包是對扣的，沒有拉鏈。」

    「當時有哪些人在你旁邊？」

    「我左右的人都還在，前邊的人由於太擠，我沒注意，好像是三個男的。」

    盤問完莫然，警察開始從前後兩頭同時搜查，最後在凡心這裡匯合。

    「對不起，請翻開你的衣服口袋，並打開你的包。」

    一名警察走到凡心跟前。

    凡心很坦然地翻出自己的所有口袋，並打開自己隨身帶的包，凡心原來的所有行李都沒有了，這包還是在離開苗寨時，小岵紗送給他的，據小姑娘自己說，儘管她和凡心不認識，不過奶奶說來苗寨的都是客人，所以送一個包給凡心作為紀念。包是用苗家自製的土布做的，長方形，帶子比較長，帶子和包的一側還細細地繡著苗家的花草圖案，這使凡心感覺是女孩子用的包，拎著怪不好意思。凡心將包交給警察時，還衝著後面的莫然笑了笑。

    「你的包裡都有什麼？」

    警察很認真地翻了翻凡心的包，然後問。

    「沒什麼東西，就一套苗族的衣服，還有一隻毛筆。」

    離開美院的時候，凡心將畫夾和畫具放在了都都那裡，惟獨琴心不忍心，還是帶在了身邊。

    「哪這個東西是什麼？」

    警察從包裡掏出來一個東西。

    「錢包？」

    凡心張大了嘴巴。

    「這不是我的，怎麼到了我的包裡！」

    「對啊，不是你的，怎麼到了你的包裡呢？」

    警察拿著那個不屬於凡心的錢包，在凡心眼前晃了晃，凡心感覺自己從臉到脖子根都被這錢包映得通紅。

    「說吧，什麼時候偷的？」

    「我沒偷！」

    「沒偷怎麼在你包裡呢？難道錢包長了腳自己跑過來的？」

    車上一陣轟笑。

    凡心感覺非常的尷尬。

    「走吧，咱們一起到局裡去談談。」

    警察帶上凡心和莫然下了車，公交車緩緩開走了。凡心感覺周圍的人都在看自己，渾身象被針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