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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病友瘋僧 文 / 白地

    房間裡和凡心不一樣,一張大床外便什麼都沒有了,床還不是普通的,而是用鋼管焊接的,床上用粗的繩索捆綁著一床被褥,從被褥裡伸出來一個光禿禿的頭,蒼白的臉有些消瘦,頭頂上燙著幾個傷疤——是個和尚。

    和尚聽見有人進來,睜開眼睛看了看凡心,沒有太大的反應,似乎就是一個非常熟悉的人一樣漠然無視凡心的存在。

    ……

    「天也騙人。」

    和尚突然冒了一句出來,凡心嚇了一跳,感覺和尚的眼睛裡有道金光閃過,趕忙逃了出來,心還砰砰地強烈跳動著。

    「嚇死我了!」

    看見紫羅蘭端著米飯走過來,凡心一手摸著胸口,一邊喘著粗氣。

    「你進去了?」

    「是的。」

    凡心點點頭。

    「先過來吃飯吧。」

    ……

    凡心回到房間裡,坐在床上,並沒有立即吃飯。

    「這是個和尚啊?」

    「是的。」

    「知道是什麼原因進來的嗎?」

    「能來這裡的,你說是什麼原因?」

    「切,我也進來了,未必我也是?」

    「難道你不是嗎!」

    凡心一陣胸悶,但又不方便對小姑娘講,事實上凡心已經感覺自己的事情不宜多講,那樣只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你見過這麼清醒的麼?而且還給你畫肖像呢。」

    「誰知道呢,精神病可是有很多分類的哦。算了,來吃飯吧。」

    紫羅蘭有些嬌氣地用食指在凡心額頭點了點。長期呆在一起,小姑娘從內心裡並沒有把凡心劃入到精神病患者的範疇,同時也隨意了很多。

    ……

    「你不說我就絕食。」

    凡心半開玩笑的說。

    「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我真的不知道,就好像你一樣,我們小護士也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進來的,領導只是安排我們好生護理而已。」

    「他有暴力傾向嗎?為什麼把他捆在床上呢?」

    「從進來的時候,領導就安排把他捆在鐵床上,不過一直都很安靜,沒發現什麼暴力行為啊。」

    「你有聽見他講話嗎?」

    「天也騙人,對嗎?」

    「是啊,你們什麼地方騙了他嗎?」

    「沒有啊,你看我這麼溫柔的小姑娘會騙他嗎!呵呵。」

    紫羅蘭破天荒地開了個玩笑,帶上門離開了。臨離開前,還不忘了洗刷一下凡心。

    「連瘋子的話你都相信,看來你病得不輕啊。」

    ……

    這個夜裡突然下起了大雨,而且是毫無預兆,這讓凡心有些納悶,大秋天的怎麼會下這麼大的雨呢。不過下雨也正好,免得點蚊香,熏得空氣發悶。

    凡心很舒心地躺在床上,翻看著嘟嘟給自己買的佛教史,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咚咚」

    「咚咚」

    一陣低沉的敲門聲傳來,嚇得凡心醒了過來。

    凡心揉了揉眼睛,燈還沒關,書掉在了地上。

    「誰呀?」

    凡心翻身起床,披了件外衣,揀起書放在床頭。

    外邊沒人回答,依舊「咚咚」地敲著門。

    「是紫羅蘭嗎?」

    凡心走過去打開門,紫羅蘭不該這麼晚還來啊?

    「呀!」

    門外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在過道昏黃的燈光下很突兀地閃著光。

    凡心嚇了一跳,整個人騰騰地往後跳了兩大步,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

    「你……你……」

    和尚沒說話,直接走了進來,並關上門,兩隻眼睛直直地看著凡心,似乎要噴出火光來。

    「你不是9526的和尚嗎?你明明被捆著,怎麼跑出來的?」

    和尚沒有說話,還是那樣看著凡心,凡心感覺像要將自己全身看穿一樣。

    凡心打量了一下和尚,只見他穿著一件月白的僧衣,腳上土黃色的棉布圓口僧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小說中的佛教飾品。

    「你這麼晚跑過來找我幹什麼?」

    「我等你很久了。」

    和尚總算開了口。

    「你等我幹什麼?」

    「你需要什麼?」

    和尚沒有直接回答凡心的提問。

    「你知道我的事情?」

    凡心試探地問,事實上凡心並不相信和尚的話,畢竟他是個真正的瘋子。

    「是的。」

    「說來聽聽?」

    凡心感覺有些冷,連忙鑽進了被窩,一點都沒有在意和尚的反應。

    「起來,跟我走。」

    「你不會真是瘋子吧!」

    凡心又感覺到一陣害怕。大半夜的一個瘋子闖進來要帶自己走,這恐怕換誰都會產生恐懼,更何況他是具有暴力傾向的瘋子。

    「幹嗎要我跟你走,總該告訴我為什麼吧?」

    「沒有為什麼,我不能說太多,否則會和郎德一樣。」

    「你認識郎德大叔?!」

    凡心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一把抓住和尚。開玩笑,能夠知道郎德的人,顯然是知道自己的一切,並且象郎德那樣的人在凡心心裡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之處。

    「我不認識郎德。」

    「哪你怎麼知道郎德呢?」

    「你吃過牛肉就一定認識這頭牛嗎?」

    和尚打了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像在講禪一樣,不過凡心一點都感覺不到禪的意味。

    「你不說清楚我怎麼跟你走呢?更何況跟著你我又能去哪裡呢?」

    「我說了,一旦我說出來就會和郎德一樣,更何況有些事情我並不是完全清楚。」

    「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就不跟你走。」

    凡心很肯定的說。因為從內心裡凡心還是認可郎德給自己的告戒,要相信自己的認知,特別對於瘋和尚這樣的人,凡心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產生信任感的。

    和尚看上去有些遺憾,歎了口氣。

    「唉,機會不是很多的,不過你遲早會跟我走,天意如此。」

    說完,和尚身形一晃,整個人不見了。

    「啊!」

    凡心感覺象見了鬼一樣大叫起來。

    「瘋和尚、瘋和尚……」

    ……

    「9527、9527,醒醒!」

    凡心睜開眼睛,看見紫羅蘭焦急地望著自己,垂下的頭髮快掃到自己的臉上了。

    原來是南柯一夢。

    凡心放心地噓了口氣。

    「做噩夢了吧?瞧你一頭的大汗。」

    紫羅蘭關心地拿來毛巾給凡心擦了擦。

    外邊天已大亮,雨也停了,枝頭上還懸掛著晶瑩的水珠,閃著光搖搖欲墜。

    「我夢見隔壁的瘋和尚了。」

    「你怎麼夢見他了,是不是昨天被他嚇的。」

    見凡心起了床,紫羅蘭開始給他疊被子整理床鋪,事實上凡心一直不好意思讓她理,只是她說這是她的工作,總不能讓她挨批評吧。

    凡心吃早飯的時候,紫羅蘭關門出去了,聽腳步聲和開門的聲音,應該是到9526房間去了。

    經歷了一晚的驚嚇,凡心感覺身體有些發涼,特意喝了一大口稀飯,身體立即從胃開始感覺到一陣無比舒適的暖意。

    「啊!」

    隔壁傳來紫羅蘭的驚叫聲。

    「怎麼啦,紫羅蘭?」

    凡心趕忙衝出去,衝進了瘋和尚房間。

    瘋和尚直登登的躺在床上,兩眼睜開看著門口,但明顯失去了生命的跡象,被褥上的繩子依舊捆得緊緊的。

    ……

    瘋和尚死了!

    ……

    凡心本已平靜的心立刻被再次打破,難道,難道昨夜不是夢?難道,難道9526是又一個郎德?難道夢中瘋和尚說的機會不是很多就是指他將會喪命?倘若這樣的話,他說的最終會跟他走又是什麼意思呢?

    ……

    不管昨夜的夢是否真實,9526確認是死了,按照院裡的公告,系自然死亡。

    ……

    「院長,9526到底是什麼人?他是怎麼進來的?」

    凡心衝進院長辦公室,希望能夠找到一些答案。

    「你先冷靜一下。」

    院長給凡心倒了一杯水,並安排凡心坐下。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凡心喝了口水,把昨夜的夢告訴了院長。

    「院長,你能告訴我9526的事情嗎?」

    「你這個夢不能說沒有原因。」

    院長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

    「主要還是因為白天你被9526嚇了一下,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方面可能是你潛意識中還在渴望找到你自己的答案,另一方面你又想起了唯一有希望的郎德,兩相結合,在你的夢境裡就出現了9526來解救你的事情。」

    「哪怎麼解釋9526的去世呢?」

    「這只是個巧合而已,實際上9526已經來了快一年了,這一年時間裡,他都被捆在床上,飲食很不正常,也拒絕讓人給他做衛生。身體狀況一直很差,能熬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院長,9526是什麼來歷?」

    「我們也不知道9526的來歷,根據他的卷宗記載,大概是去年年底,在四川某城市有人報警,說有個瘋和尚在到處打人,我們趕去的時候,這個和尚已經被關押在看守所,當時他正發瘋地錘打鐵門,出手非常狠毒,滿手都是血,部分地方骨頭都露了出來。經過我們檢測,確實具有精神不正常狀況,所以就把他押送到了這裡,一直這麼捆著。」

    「你們沒有嘗試溝通和給他鬆綁嗎?」

    「我也親自去嘗試過,剛一鬆綁就要施展暴力,而且也問不出什麼,只會說一句天意騙人。」

    「哦,是這樣啊。」

    凡心明顯感覺有些失望,這樣的一個瘋子,怎麼可能成為自己的救星呢?

    ……

    凡心歎了口氣。

    外邊的天氣已經有些涼,畢竟進入深秋了,大部分樹上葉子都已經掉光,只留下光禿禿的樹枝在灰白的天空裡死一般靜謐,顯得那麼淒涼,偶爾有只不知名的小鳥飛過,讓這深秋多少有了些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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