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夢境實境 文 / 白地

    9526去世已經快一個月了，天氣徹底轉涼，身穿厚厚工作服的護士們用自己的身型帶來了初冬的信息。凡心依舊每日堅持畫畫，用紫羅蘭的話說，整個院裡沒有一株草是凡心不認識的。說起草，凡心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特別是最近幾天時間裡，部分草開始陸續枯萎，凡心的心底總是會產生莫名的哀傷，就好像自己的親人即將離去一樣。

    「要不要我幫你唱一曲葬草吟，哈哈。」

    就在凡心蹲在地上，心疼的理著一株枯黃的草時，紫羅蘭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身後。

    「好啊，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凡心站了起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紫羅蘭已經成了唯一可讓凡心心情愉快的良藥，哪天要是見不上一面，凡心就會感到內心空空的。

    「我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曾經滄海的凡心，已經意識到自己再次墜入了愛河。

    「不過我還可以去追求嗎？」

    每個夜晚，凡心都會反覆思考這個問題。先不說紫羅蘭是否會喜歡自己，憑自己現在的身份，連自己的過去都無法說得清楚，更談不上未來憧憬，在這種條件下要去追求愛情本來就是一個笑話，也是一種奢望，更何況還有翩翩、莫然和眉眉在自己心中的影子呢。

    「可是我除了失去自我，難道連愛的權利也要被剝奪嗎？」

    潛意識中，有個聲音老是在腦海中問凡心，而且聲音是那麼的真實。每每這個時候，凡心都會嚇出一聲冷汗。

    「我不會真的產生了精神分裂，成了精神病人了吧。」

    慢慢地，凡心開始習慣了開著燈睡覺。

    ……

    又是一個夢境，凡心看見自己穿著睡衣，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夜空黑沉沉的，沒有一顆星星，微微透出的光影裡，能看見一些奇怪的線條在風中當空舞動，像傳說中的虯龍一樣，走近一點，原來是院子裡的樹枝。

    「我這是要到什麼地方去？」

    凡心內心有些納悶，旋即明白自己是在夢中。

    徑直走進第三進樓房，凡心看上去很熟悉地來到一扇門前，門虛掩著，凡心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安著兩張床，躺著兩個姑娘，一個是紫羅蘭，另外一個也是院裡的護士，凡心曾經見過的，但不知道姓名。

    「我這是要幹什麼？」

    凡心心裡一驚，自己從來就沒有進過第三進樓房，怎麼會這麼熟悉其中的分佈呢？

    就算是夢裡，也不該對自己根本沒見過的東西很熟悉啊。

    凡心隱隱感覺有些不妥，感覺身後有什麼人在操控著自己，而自己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夢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抱起紫羅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並且沒忘了關上房門和燈。

    凡心在第一時間裡醒來，周圍一片漆黑。

    「不對呀，我明明是開著燈睡覺的，現在怎麼關了呢！」

    凡心感覺有些害怕，摸著黑走到門邊，打開了燈。

    「啊！」

    凡心驚叫起來。

    一個熟悉的身影就躺在自己的床上。

    「難道、難道夢境是真的？」

    紫羅蘭被凡心的叫聲嚇得渾身一顫，冷不丁的醒了過來。

    「我、我怎麼在這裡啊！」

    小姑娘同樣驚詫莫名。

    「我、我也不知道啊！」

    凡心身上直冒冷汗。

    這個奇怪的夜，怎麼會夢境成真呢？

    院裡值班的護士聽見聲音，也跑了過來，看見紫羅蘭和凡心穿著睡衣，同在一個房間，也非常的奇怪。

    「紫羅蘭，你怎麼在9527的房間裡？」

    「我也不知道啊，在房間裡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嚇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裡了。」

    很顯然，這個故事並沒有取得值班護士的信任。

    「你們不會……」

    後邊的話，值班護士沒有說出來，不過凡心和紫羅蘭都能感覺到話中隱含的意思。

    「你不要誤會，我說的是真的，我們真的沒什麼啊。」

    「哼，大半夜的穿著睡衣在9527房間，你讓我怎麼給領導解釋？」

    說完，值班護士走了出去，紫羅蘭也連忙追了出去。

    可能是紫羅蘭平常關係不錯，事情並沒有捅上去，就這麼無聲息的平靜下來，然而凡心的怪事卻沒有平息，隔三岔五地還會做到同樣的夢，儘管凡心努力想讓自己擺脫夢境，可紫羅蘭還是會出現在凡心的房間，幸好兩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件，彼此在醒來之後，沒有作出驚詫的聲響，也就一直沒有被人再次察覺。只不過每每事情發生後，凡心和紫羅蘭都會好幾天感覺難為情，但在尷尬的氣氛中，凡心能感覺到紫羅蘭並沒有因此而疏遠自己，相反的，兩個人走得更近了，好幾次夜裡醒來，兩人都默默地看著對方，靜心感受來自對方的吸引，但就是不敢主動伸出擁抱的手。

    為了盡量避免相同情況出現，凡心開始減少夜晚睡覺的次數，改成了白天睡覺，晚上畫畫，反正又沒有誰會在白天找自己。這樣情況確實得到了好轉，再也沒有出現過相同的事情。

    轉眼間，春天就已經來臨，院子裡的樹枝上都泛出薄薄的一層綠色，很嫩，彷彿經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就會損殞。

    凡心終於沒有堅持住白天睡覺的習慣，畢竟守著大好的春光不出去畫，半夜又能畫些什麼呢？創作上凡心也嘗試過，可是卻一點感覺都找不到。這樣沒過幾天，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但雙方都習慣了，有時候紫羅蘭索性懶得回宿舍，直接在凡心房間打了地鋪（當然，凡心是不會忍心讓小姑娘睡地鋪的）。

    這個狀態一直持續了很久，在護士之間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常常凡心和紫羅蘭也被她們開玩笑。終於有一天，有個護士一本正經的對二人說：

    「紫羅蘭，你乾脆就做9527的女朋友吧！」

    紫羅蘭正在小心清理一根花枝上的嫩芽，聽見這話，渾身輕晃了一下，「啪」的一聲，折斷了手裡的花枝，久久沒有轉身。不過領口處露出的一截脖子，變得分外的紅潤，在一片嫩綠中顯得那麼跳躍。

    紫羅蘭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選擇了沉默，只不過這以後，她總是在不經意間關心起凡心的往事。但凡心依然選擇了迴避，也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訴紫羅蘭。畢竟自己的事情太過離奇，而且說出來的弊遠大於利，在沒徹底弄清事實真相之前，凡心將會永遠把事情埋在自己心底。

    在春雷響起的第一個夜晚，凡心和紫羅蘭的事情終於被前來巡視的領導給發覺了。對於如此嚴重的事情，自然被捅到了院長辦公室。

    對於凡心的解釋，院長並沒有太多的追問，畢竟紫羅蘭有一個室友可以證明她並非是在睡覺前進入凡心房間的，而且最神奇的是大樓的監控錄像中也沒有發現兩人中有任何一個在夜間離開自己房間的記錄，這足以洗刷兩人的清白。而這，恰恰也成為凡心和院長共同的心病。

    事情的發展總是一樣的，既然有事情發生，就必須要給公眾一個合理的交代，在這個邏輯之下，紫羅蘭成了替罪羊，被院行政給以了行政記大過的處分。不過這個行政處分並沒有遏止住怪事情的再次發生，只不過大家都見怪不怪，也就沒有人再次將事情捅出來而已。

    一天，凡心突然接到院裡通知：9527，有人來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