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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六十二章 談裝逼藝術 文 / 瘋老六

    烽火書中的裝逼,想必同時受很多讀者喜愛和厭惡,其裝逼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境界,咱認為已經達到了藝術層次的高度。

    強調一下,咱這裡說的裝逼是中性詞,不帶厭憎或喜愛的感**彩。

    下面就烽火的筆法和其受眾的心理以及兩者是如何產生化學作用作一番細緻的分析解構。

    細節。小說是細節的藝術,而烽火的書中,細節是裝逼的基礎。相信讀過烽火書的讀者應該都對其書中大量的細節描寫印象深刻吧。而這些細節細看之下又可以分為兩種。

    第一種,國寶級的什麼什麼花瓶,貢品級每年只產多少多少的茶葉,某本世界名著裡某一段的理解,等等等等。建立在這些大量細節上的烽火世界,用兩個字總結,那就是:非常。

    非常態,非常人,非常情。

    記得看過烽火曬他生日採購的書單,一共八十多本且分屬各領域,什麼經濟啊繪畫啊女人啊文學啊棋藝啊文評啊亂七八糟的。而這些書的內容,也許有很多就將充實總管書中的細節。

    這些細節為什麼能用來裝逼?因為這些細節有很強的真實感,又與大多數讀者間有距離。

    在烽火新書《癩蛤蟆》裡隨便摘幾段。

    「當趙甲第轉身離開復旦,背對那扇校門,也許沒有任何一個同齡人知道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傢伙,是一個高考英語零分還能考出570分的神經病,更是一個中學時代能夠使得所有數學和理科老師對英語同事心生怨言的瘋魔人物。」

    「張昕沒怎麼下過廚房,就不去獻醜幫倒忙,獨自來到書房,牆上掛著兩塊密密麻麻的黑板,書桌上很清爽,跟楚河漢界差不多,《國史十六講》《故鄉天下黃花》這類文學類書籍堆在一起,《金融工程學》《連續動力系統和離散動力系統》等專業性著作堆成一疊,中間一堆a4紙,想必是用來做臨時草稿,張昕隨手翻開那本金融工程學書籍,資產孳息的二項式定價方法,好吧,張昕表示壓力很大,馬上合上書本,再翻了幾本書,張昕找到一個有趣現象:可以很容易發現書的主人對每本書的閱讀進度,那就是圈圈畫畫過的,證明已閱,雪白一片不曾動筆的,就是尚未閱讀。」

    趙甲第這兩年才開始主動接觸很多文學性東西,除了《官場現形記》這類背景仍是經世務實的書籍,不知不覺喜歡上了倉央嘉措的東西,喜歡傳言是偽名托名卻依然膾炙人口的《那一天》和《十誡詩》是一個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在翻閱於道泉譯本時被一小節給觸動了,那種感覺,就像是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中她,再無法釋懷,這種感性,對趙甲第來說很罕見。那一節是「邂逅相遇的情人,是肌膚皆香的女子,猶如拾了一塊白光的松石,卻又隨手拋棄了」,趙甲第繼續往山上緩慢行走,呢喃了一句「不負如來不負卿嗎?」

    「趙甲第笑了笑,走到書牆前,因為最多一年以後多半就要在北京定居,這裡就成了據點,許強書單上的書都已經收集完畢,光是《劍南詩稿》以及相關註疏名著就佔據了一整個書櫃,趙甲第抽出其中一本,坐回書桌,四合院很大,但光線充足,所以不顯得陰暗,一人獨佔大四進院落的年輕人整個下午都在《攻愧集》《劍南詩稿》和《中國文章學史》三本書中輾轉,略顯悠閒而散漫,看上去未來的很長一段人生,趙甲第都將堅持海量的閱讀。」

    「王老一進八寶山,最多就是換來一筆子孫最後的權力進階,但李老即便逝世,上了新聞聯播的訃告,繼承人一樣平步青雲,因為家族已經擁有巨大的前進慣性,除非逆流而行,否則一代人時間內很難走下坡。李枝錦的長輩們,他們與共和國紅色大佬們的合影,隨便哪一張拎出來,不能讓那些個當紅官員嚇得噤若寒蟬?趙甲第想不明白,進了個玩股票的群,怎麼就遇上這麼一號皇親國戚了?而且還被自己不知死活罵了整整五年?」

    「少婦裴坐在寶馬內耐心等待趙甲第,上午她去閨蜜季節那邊喝茶養生談八卦,中午在一個叫兗州館的私人會館做了個能讓小白領整個月薪空蕩的純草本spa,然後穿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來見姘頭」

    我標紅的關鍵詞,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貌似真實又比較遙遠的。拉遠了與普通人之間的距離,烽火筆下的人物,就是非常之人,對讀者容易產生心理上的刺激。

    第二種細節,就是常見的,或者說貼近讀者生活的細節。

    「趙甲第騎著那輛吱吱作響的自行車行駛在楊浦大學城,天色昏暗,現在的趙同學終於離開了ts市,走出了趙三金巨大的陰影,不用再去解讀那個笑裡藏刀女野心家的一言一行,也能在奶奶的溺愛中稍微喘口氣,更不用去頭疼給二世祖弟弟擦**,也不需要手把手教那個小畜生如何把一款沒營養的**遊戲打通關,雖然也等於見不到一大幫花了十多年時間積累出深厚友情的死黨,總體上來說趙甲第心情還是很不錯,所以叼出一根煙,騎著破車抽著上海人稱作小中華的紅雙喜,含糊不清哼著當年楚留香現在鄭叔叔的那首《笑看風雲》,丫感覺倍兒拉風,在大學城路上風馳電掣,就差沒在拐彎處來個高難度的自行車漂移了。」

    「趙甲第因為運動會的緣故特地買了雙老版回力鞋,以往他自發性跑步都是隨意穿一雙沒有明顯logo的登山鞋,是齊冬草挑選的,很舒適,已經穿了五六年。他穿著一件土得掉渣的背心,胸口掛著運動員號碼,在隊伍中不起眼更不耀眼。」

    「清晨起床,等宿舍樓開門就去操場跑10圈,吃早餐,然後就帶上筆記本騎著自行車去復旦聽講課,趙甲第認識很多選擇純數學這條道路的勇士,其實都很可愛,一點都不刻板迂腐,今天趙甲第拉上商雀給他佔座,聽完講座就被商雀拉去食堂吃飯,然後非說要去他寢室坐一下,趙甲第熬不過,就心懷崇敬和憧憬地走入商雀寢室,結果看到三頭廢寢忘食的牲口在那裡盯著電腦屏幕,聚精會神,達到忘我境界,一位戴深度黑框眼鏡相貌憨厚的胖子嚷道:「中路中路,搞死這批傻x,老子用**勾引,你們躲好,別讓哥白白陣亡!」接下來胖子身邊一位清清秀秀蹲在椅子上的叼煙帥哥立即嚷道:「別上,有埋伏!」然後一個都20歲了還滿面青春痘的娃就怪叫道:「你妹的,老子已經被輪死了,你們快閃,對面插眼睛了!誰他媽打的輔助,這麼渣,沒麻雀我們就是被侮辱的命啊,單挑solo打遍復旦無敵手的麻雀人呢,咋還不回來拯救我們?!」

    如果說第一種細節是拉開與讀者熟悉世界的距離,那第二種細節就是給讀者親切感與熟悉感。

    這兩種細節,構成了烽火筆下世界的兩端,烽火用大量自己搜羅到的信息,個人的見解感觸等充實這些細節,這些人物和情節就豐滿起來了。

    還是那一句話,小說是細節的藝術,細微處見風雨。

    在分析烽火這種細節構造是如何與讀者心理需求產生化學反應前,咱先作一些粗淺的讀者心理分析。

    寫到這裡我興奮了,咱就喜歡討論這種大的話題。

    先說說中國文化。這裡我有兩個關鍵詞,官本位和懷疑。我們中國人思想中有種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一切東西都要往「官」字上靠。學校醫院企業,就連搞學術的都要評個行政級別。看看那句古老的口號,「學而優則仕」,中國人對從仕保持著最高的熱情。而這種文化遺留發展到現在就表現為對「級別」的憧憬與敬畏。「級別」將人和人分割開來,分成了「上位」和「下位」,「級別」就成為一條飢渴的線。

    而另一點,中國人不善存疑,中華文明本質是農耕文明,而這個文明在東亞這獨特的地理環境中,經過大一統之後整個文明就趨於保守。孔子的塑像被人膜拜千年,懷疑聖人的言論就是異端。這種對權威的敬畏與絕對服從的思想至今影響著我們這個社會。

    而在我們這個複雜而浮躁的時代,整個飢渴的社會群體的心理訴求無法得到滿足。渴望上位,渴望自我實現,渴望成為權威或者推倒權威。這一種飢渴可是能秒殺龍傲天的。

    有了上面的話,咱再回來說說烽火是如何滿足讀者的心理需求。

    烽火筆下的細節將世界分為上下兩端,那麼其手段也就無非三種。

    第一種就是那些讀者不熟悉或覺得了不得的東西,也就是「上」。普通的讀者,也許一輩子都沒法上一個市花省花級別的傾國傾城妖孽女人,也許一輩子都沒有閒暇或能力去讀幾本尼采老莊死魂靈,也許一輩子手裡都存不下一千萬,也許一輩子都沒法在高級私人會館裡玩著高爾夫和周圍省部級的人談笑風生。有太多的也許無法滿足,那麼我就展示給你看,征服給你看,用大量貌似真實的細節為你堆砌一個夢想國度,讓你快意滿足。

    第二種就是真實,真實生活的真實。用大量真實生活的細節引起共鳴,玩dota不少年?有沒有在年少時瘋狂地迷戀某個少女?你是不是公司裡受盡委屈的小職員?你是不是想和某個美麗姑娘結婚卻因為沒錢而飽受對方父母白眼的小白領?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生活該更好一些,為此你苦惱煩躁?烽火寫感情,往往著筆在這些有有親和力的細節上。比如《癩蛤蟆》中寫趙甲第與死黨的情誼,就從小時候廝混打架寫起;寫收馬尾辮,就先把她寫成一個受盡委屈的窮白美;寫趙甲第與王半斤的感情,就先寫青梅竹馬相護相惜;寫煽情狐狸,把她落實為一個邊遠窮困山區的鄉村女教師,等等。這些都是讀者在現實生活中非常容易接受和共鳴的東西。

    第三種就是網絡小說中用得最多的裝逼手法,那就是上與下強與弱的衝突和矛盾。上對下的碾壓就是單純的強權踩人和打臉;裝低調被惹然後反踩打臉就是所謂的扮豬吃虎;下對上的逆襲,弱者對強者的不妥協和反抗,這就是所謂的爆發。這三點都對應普通社會人的心理需求:自我實現,渴望力量和強權,渴望成為體制或反抗體制。而咱中國人的面子觀念尤其強大,打臉什麼的可謂大眾喜聞樂見的萬金油橋段。

    以上的東西,為什麼很多寫手都明白,卻無法達到烽火的境界?

    咱就說說我眼中烽火的獨特之處。

    首先就是認真,你可以罵烽火死太監沒jj,但是你不能說他不認真。首先要在小說中充實大量的各種細節,需要極大的閱讀量,閱讀深度不用精,範圍卻一定要廣。甚至於有些東西要寫好,還必須兼顧閱讀的深度和廣度,這更是非常耗費精力的事情。作為一個寫手,還得對生活中的各種信息保持靈敏的觸覺。這點我是深有體會的,我現在在寫一本奇幻,為了給書中重要的人物取一些放在東西方文化裡都不違和的名字,特意找了很多西方人名翻譯按照首字母一個一個找。半年前咱想寫一本狙擊手的小說,在百度文庫和槍炮世界下了幾百m的武器資料和狙擊手訓練手冊什麼的。那時咱每天都要看幾十萬字的資料,羞澀的少年到現在都沒敢動筆……

    所以像烽火這樣的作者,不管喜不喜歡,你得承認他的認真。

    其次就是文字的功底和寫作技巧。在這裡我就謹慎使用文筆和文采這樣的字眼了,在網文中這兩個詞爭議頗多。現在的網文讀者,每天都要面對海量的信息,養成了高速閱讀的習慣。如果一段文字讓讀者覺得讀起來不舒服,往往就會一目十行。烽火的文字則是網文中非常成熟的了,簡潔流暢,不會因為過度追求修辭而影響閱讀感覺,很多對話都不用一板一眼的方式表達而是順暢地帶過,不容易產生停頓和斷裂。因此我覺得,烽火的文字風格是順應網文發展潮流的。

    再說說烽火小說中的技巧。

    人物塑造的技巧。烽火描寫人物很有一套,善於用一些細節突出角色的特點。

    咱隨便摘一段:「長有一張娃娃臉的講師羅鶴相貌很年輕,進入上外才兩年不到的時間,年輕到走在上外校園與普通大學生一般無二,但他卻是貨真價實的北京外國語博士生,講課漏*點昂揚,旁徵博引,一口流利的俄語,一次登上講壇,便是朗誦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抑揚頓挫,讓台下一大幫美眉驚為天人,尖叫連連,當時沐紅鯉就坐在一排,那恰好也是她一次上羅鶴的課,她對這位緋聞不斷的男老師沒什麼感覺,清清楚楚劃出一條界線。

    羅鶴在有沐紅鯉出現的課堂上總能夠迸格外的熱情,望向沐紅鯉的眼神也含蓄中孕育著掩飾巧妙的炙熱,他在學院辦公室裡旁敲側擊過俄語系紅人沐紅鯉的背景,北京人,父母都是外交部官員,家族成員也多半獻身與外交事業,雖並不顯赫,卻是當之無愧的傳統書香門,羅鶴認為沐紅鯉就是她生命裡的真命天女,可他並不是愣頭青,知道循序漸進,在確定沐紅鯉周圍並沒有值得重視的競爭者後,愈鎮定從容,今天他心情不錯,基本上能夠在沐紅鯉面前表現深厚俄語功底的日子裡,羅鶴都有一種滿足感,唯一的瑕疵恐怕就是他看到教室後排有一張陌生臉孔,羅鶴敏銳察覺那個男學生眼光時不時會瞥向沐紅鯉那個方向,羅鶴一時間確定又是一個不自量力的追求者,對待這一類蒼蠅,他有不失風度的方式讓他們知難而退。」

    看看其中的關鍵詞,著墨不多而一個頗有心機氣度的青年才俊形象就躍然紙上了。這就把一些小說裡一見女人就變n……豬哥的反派甩出幾十條街了。烽火喜歡把筆下的人物用一種展示的方式勾勒出來,展示其行為中能突出個性和特點的東西。

    如《癩蛤蟆》中寫陳紅熊,前邊寫他在納蘭的飯館低調隨性,然後截取他在父親和母親前不同的表現寫他的心機和城府。用蒙太奇手法截取有代表性的畫面,拼湊在一起就是一個複雜生動的角色。

    當然了,所有的配角都是給主角裝逼用的,配角越強大,主角將其踹倒帶來的快感就越強。配角的使命就是被捧得高高的,然後被主角狠狠踩爛。

    這裡我著重提一下所謂「反**」手法。周星馳的《唐伯虎點秋香》中,唐伯虎出場時拿著毛筆嚴肅地沾墨似乎很正經的樣子,然後鏡頭一轉卻發現原來他接下來做的事情是刷雞翅膀。這種使事情的發展與讀者/觀眾的心理預期產生巨大落差的手法就是反**。而我喜歡把這個概念展開來用,反**的核心就是矛盾,抓住這一點我們可以大量使用這種手法塑造一些小**或者爽點。用這種手法也特別適合塑造一些非常個性獨特的人物。

    先寫一個穿著一身地攤貨出來得瑟的小青年,然後突然爆料丫是個超級某某二代;寫一個在街頭報亭買報紙看的普通大叔,然後突然來一溜名牌車隊,然後某某大人物過來畢恭畢敬說大爺您久等了。諸如此類的小裝逼點,小爽點,烽火書裡有很多。這種手法用來寫小爽點最大的好處就是簡單,好用,湊字數非常給力。當然用來寫**也是非常好用的,老貓的《慶餘年》裡慶帝突然展現大宗師實力的情節也是讓人印象深刻的。撒下一些伏筆,甚至可以對讀者進行一些反向的心理誘導,然後突然攤牌,讀者就會被巨大的心理落差一震:坑爹啊,原來是這樣!

    至於人物塑造,如古龍筆下捏著繡花針的虯髯大漢,金庸筆下那個出場時溫柔秀美的東方不敗之類的……很多咱就不舉例了。

    最後說一下烽火收尾的文字技巧。烽火的小說很多章節最後都會有一兩句的點睛和留白,這也算是小說的傳統技巧了,在煙男的書裡也經常看到。我不知道這該叫什麼,姑且稱之為太史公筆法。這種太史公式的筆法,就如畫中的留白,繞樑的餘音,作者可以用來總結點睛,也可以用來抒情感歎,抑或強化前文的氛圍和感情,甚至可以成為伏筆。這樣的收尾,能讓文意得到延伸,會讓小說更具味道,更有氣象。

    就烽火的《癩蛤蟆》,摘幾句為例:

    不見血的刀子,才痛。

    好一枚悲涼的虎人啊。

    他喜不喜歡她,她不知道。可她喜歡上他,她知道。

    他說,好,那時候你站在原地等我。

    虎豹之子,雖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氣。

    虎人不再悲涼,馬尾辮不再艱苦。

    雙雙一騎絕塵。

    起驚雷。

    煙男的書懶得去翻了,記得褻瀆裡一句:

    可風月又是為了什麼?

    這個時代,骷髏也瘋狂。

    好吧,看看想表達的東西大都寫了,咱午飯都沒吃熬著寫完的,也懶得糾錯了。其實咱就是想說,看這妥妥的苦勞,能不能給咱個精華。看那麼多人要證道,好萌的。

    嗯,以後咱有時間再寫一些煙男老貓等等的分析什麼的,反正說話不會懷孕又不用負責。以上言論咱概不負責,不自衛不反擊不搞基。有誰特別想看哪個作者的也可以約稿喲!

    來一句總結吧,裝逼不學大總管,疾書百萬也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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