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一章 嵩陽書院 文 / 恍然大迷瞪
自家公子永遠正確的江泰這回可真是犯了難,得了江安通報,立即帶著人趕來給公子助威,好不容易氣喘吁吁的跑到,只聽到江烈要代自己的老爸向花二娘子提親的一句,驚的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傻傻的愣在了那裡。
「泰伯,你來得正好。我要替老爸向花家提親,你趕緊吩咐人去準備些禮物,順便再把閒雜人等清理一下,弄得四鄰不安的,忒煩。」江烈說完,也不再管腦子還在短路的江泰和被列入閒雜人等的羅家老太,逕直向門內走去。
兩歲多的小女孩哪裡會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本能的感到恐懼,深深的鑽進姨娘的懷裡,只留出一隻眼睛瑟瑟發抖的偷瞄著走進正堂的那個小男孩。
「小官人,妾身鄙賤棄婦,家室寒薄,怎配得大官人垂青?況膝下又有這麼個小人兒,妾身早有誓言……」花二娘聽江烈講明來意,先是驚喜,後又忐忑,沉吟片刻後便穩住了心神,只是話到一半便被江烈打斷了。
「姨娘休要多慮,家父娶的是貼心的人兒,又不是銀錢家室,何言配與不配?家中止有小子一個,整日湖天海地,惹得闔府上下頭疼不已,若是多個妹妹,家父歡喜還來不及,哪裡會有不愛之理?家父又是心地極善的人,自然會對小妹疼愛有加,視同己出。姨娘為甥女計,甘捨姻緣,可見品性之高潔,實乃人間珠玉。他人不過腌臢俗物罷了,肉眼凡胎,平白自誤而不知,況姨娘尚未出閣,這棄婦之語切莫再提。」
「小官人謬讚,羞煞妾身了。」花二娘臉上湧上紅霞,神情也是激動。長久的委屈突然遇到了一個理解的人,雖然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但心頭卻不免一陣陣發酸,眼中泛起了淚花。
江烈看花家二娘已然心動,不由鬆了口氣,笑著說道:「姨娘若無異議,明日巳時便請了鄰里年長婆母到家中作陪,家父定會親來拜會。子不言父,家父人品樣貌如何,還請姨娘仔細相看,自己做個品評。待會兒尚有些許禮物送到,姨娘自便收了,就擺在院中,我看還有哪個敢來聒噪?」
回到家中先是給老爸磕頭請安,接著再規規矩矩的給娘親的牌位上香。然後江府大堂上,爺倆又開始了無言的大眼瞪小眼。不過這次卻有不得不開口的事情,堂上安靜良久後,江烈終於打破了沉默。
「老爸,我覺得你需要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在身邊伺候了。」
江元看了一眼江烈,冷冷的輕哼了一聲。
江烈向娘親的牌位看了一眼,轉頭對江元說道:「老爸你和娘親的感情至深,做兒子的最是明白。但娘親畢竟已逝去多年,如今烈兒也有九歲,轉眼便要成年,家中就我一個小的,實在是有些單薄了?」
江烈站起身在堂上來回走了幾步後,深情的對江元說道:「老爸,你的心思我明白。但人不能總是羈絆在過往的漩渦中不能自拔,還是要向前看的。你續絃,並不就是要你忘卻對娘親的那份感情,相反,你依然可以把對娘親的愛深深的銘刻到心中最神聖的地方。我們還有新的生活,還有無數的快樂和幸福等著我們去擁有,就是對娘親的思念,我們也可以和新的家人一起分享。娘親仙逝前遺言,讓我好好的活著,我們快快樂樂的活著才是對娘親在天之靈最大的告慰啊。」
兒子如此平白而又直指人心的話,讓江元心底最脆弱柔軟的地方蕩起了層層漪漣,兩行清淚輕輕滑落,江元站起身來向臥房走去,背對著江烈說道:「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大宋政和元年的秋天,相州江府又整出了一件匪夷所思,讓相州街頭巷議持續升溫的荒唐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江府這整個倒了一個個,親爹續絃,兒子做主,這樣的事情怕是也只有那個江大郎和他那個神經兮兮的老子才能做得出來。
江府主家人數一下增長為四人,那個花大娘的遺孤也叫了江元爹爹,正式改姓江,單名一個雪字。
大宋政和二年,天下五大書院之首的嵩陽書院以紀念先師程顥誕辰八十週年為由,遍撒請帖,廣邀天下學識之士前去,召開一屆大宋士林傳頌的大聚會,開幕時間就定在當年春闈大考之後一個月,要暢論天下時政,朝廷得失。洹水書院作為相州的頭號書院也收到了邀請。
嵩陽書院在鄭州登封縣嵩山南麓。創建於北魏孝文帝太和八年(公元484年),時稱嵩陽寺,至唐代改為嵩陽觀,到五代時周代改建為太室書院。宋代理學的「洛學」創始人程顥、程頤兄弟都曾在嵩陽書院講學,此後,嵩陽書院成為宋代理學的發源地之一。到二程桃李滿天下後,嵩陽書院更被世人稱為天下書院之首。
崔景接到請柬後,掃了一眼便丟在桌上,淡淡的說道:「譁眾取寵,微末計量,實為要挾之舉。說什麼胸懷天下,眼中卻是只有金明池畔,黃榜高懸。嵩陽學風日漸,崢嶸不復亦。」
坐在一旁奉茶的江烈,穩穩的把茶水沖好,恭敬的端給老師後才輕聲說道:「這麼說老師是不意赴會嘍?」
「嗯。難不成你想去?」崔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著說道。
江烈淡然一笑道:「學生正有此意。老師知道我對二程之說是多有不同之解的,這次機會難得,不但可以向嵩陽書院的師兄當面請教,還可增廣見聞,見識一下天下英傑。」
崔景略一沉吟,便拿定了主意,說道:「也罷,你所言卻有些道理,書院中便著你、鵬舉和中正隨我一同前往吧。呵呵,一行吃住便全著落在你頭上。」
江烈呵呵一笑道:「徒兒自是醒得。」
政和二年四月,坐落於嵩山南麓的嵩陽書院,大宋各地學者雲集,祭拜過程顥之後,聚會一堂,開始盛大的七日論壇。
與崔景預測的分毫不差,打著重施新法的幌子撈錢的朝廷自然是不會給一向非難新法的嵩陽學派好臉色看,本次壬辰科取士,嵩陽書院上榜的僅有四人,還都在末榜,與以往動輒一二十人上榜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狠狠的被另外四個老對手石鼓書院,應天書院,岳麓書院,白鹿洞書院壓了一頭。不但如此,集英殿上趙佶還欽點了出身白鹿洞書院的莫儔為進士及第頭名,接著便下旨一道,著新科狀元代表朝廷參加嵩陽大會,實則是打擂台踢場子來了。
大宋的官家是個藝術家,心思向來是天馬行空,想起一出是一出,這像是小孩鬥氣似的一道旨意,卻偏偏給了嵩陽書院一個翻本的機會。金榜上的損失,自然要在聲望上補回來,若是藉著這個機會掀翻了朝廷欽定的新科狀元,便可擺出一幅朝廷打壓我,真理其實在我這邊的可憐模樣。
當日幾個小兄弟相識之後,岳飛等人又拜見了周侗。周侗和王貴之父湯陰富戶王明是故交,幾個小兄弟便是拿了王明的書信來投周侗的。周侗少不得要考校一番,岳飛天生神力,又是神射,以八歲之齡拉一石之弓,百發百中,讓周侗甚是歡喜。又讓岳飛作詩一首,考校其文采心思。
岳飛做:「投筆由來羨虎頭,須教談笑覓封侯。胸中浩氣凌霄漢,腰下青萍射鬥牛。英雄自合調羹鼎,雲龍風虎自相投。功名未遂男兒志,一在時人笑敞裘。」
周侗大喜,為又得一文武全才之弟子興奮莫名。對岳飛是愛極了,便提筆寫了封信,交由岳飛捎回給家中父母,若是許之,便收了岳飛做個螟嶺義子,和早立了義父義子名份的江烈做了一對兄弟。王貴等人見了哪裡肯罷休,周侗又觀幾人心性相若,極是投緣,便做主讓幾人結為異姓兄弟,這其中當然少不了掛著兩筒鼻涕,在地上打滾耍死狗也要來湊趣的崔燦。
幾人敘了年齒,焚香立誓,結為兄弟,不求同年但求同日云云。年長的岳飛自是大哥,其下是王貴、湯懷、張顯、江烈,崔燦忝陪老末。
這次來嵩陽書院,崔景只帶了三個弟子,不想行了半道,王貴、湯懷、張顯三人便追了上來,崔景對三人訓斥一頓後,也只好由得他們跟著一起去了。早先帶的三個弟子,崔景口中稱中正的那個,是嵩陽書院明法科的學子,姓嚴名直,表字中正,時年十一,聰慧嚴謹,每研律法頗有見地,甚得老師和書院山長崔景的賞識,這次便也帶了來。可以說,崔景還是有些想法的。把洹水書院最得意的三個弟子一併帶來,除了讓他們見見世面,在天下學院大會上搶得一席的心思怕也是有的。
即是天下學院間的交流盛會,七日論壇自然不能單單只是坐而論道,擺上擂台讓各書院武科的弟子同台競技即能助興,也給各書院提供了又一個相互比拚的平台。
結果,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籍籍無名的洹水書院大出風頭,十齡童岳飛和九齡童湯懷(皆是虛歲)竟一舉撥得步射前兩名,岳飛還在擂台上以一桿亮銀槍殺進兵器類前十,讓天下書院大為感歎,又頗覺丟臉。
這一日,嵩陽書院附近的中岳酒樓上,洹水書院的幾個小孩正大擺酒宴為岳飛和湯懷祝賀。崔景因兩個弟子的出彩表現,被其他書院的代表拉去交流,自是沒來。
等酒菜上好,做東的江烈端起酒杯對著岳飛和湯懷說道:「二位兄長技壓群雄,為我書院贏了好彩,小弟借此薄酒為二位兄長賀。」
「為兄長(賢弟)賀。」眾兄弟也都舉杯相敬。
「哼。好勇鬥狠,不過莽夫之舉。些許小得,也作如此賀?當真好不要臉。」遮蔽酒桌的屏風另一邊突然傳過來一句鶯歌燕語般的女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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