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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七章 痛失親人 文 / 恍然大迷瞪

    「雖然聯合女直伐遼有大患,但在事情已經不能阻止的情況下,還是可作些補救的工作。大遼內憂外患,已是到了敗亡之日,即使宋軍不往,女直亦能滅之,不過只是早晚之事。若我大宋能借此機會,重占幽燕,便可一改北方局勢,變百年來被動挨打的局面為守平之局。關鍵之關鍵,便是要守住幽燕一線,阻擋住女直兵鋒南指。只要守住幽燕一線,我大宋便有拒險之勢,對北地便像秦占函谷關,進可攻,退可守。」

    王貴道:「可是我宋軍皆是廢柴,遼狗尚打不過,虎狼女直就更不用講了,卻是如何能守住幽燕一線呢?」

    湯懷突然插嘴道:「有我們,我們去守。」

    江烈眼中精光一閃,爆喝道:「然!我嘗臆測,大宋女直相隔萬水千山,若成盟著實不易。現朝廷上下有北事之議,不過小打小鬧而已。當真大動干戈之時怕是也要等個七八年。遼,大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滅他怎麼著也得打個四五年,這便有十二三年的時間留給我們。到女直與大宋直面會獵之時,我等已成年,正可大展拳腳。所以,這短短的十二三年,我等必要積蓄實力,只有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保住這萬里河山,保住我們的希望。」

    周侗內堂一席話後,誰也沒再提起。只是之後,周侗的內堂裡便成了眾人的密會之處,周侗在書院內教授武學兵法,回到家則對小哥幾個講解北地的山川地形,他在京師為官的時候,便習慣研習幽燕之地形,自是記得熟了。

    江烈根據周侗的講說,試制了一個幽燕沙盤,小哥幾個一有空便聚在沙盤前,在周侗的指導下,做簡單的兵棋推演。並將每一個心得體會做了記錄,仔細的藏了。

    江烈早晚練武,白天學典籍,習兵法,整日刻苦,岳飛等人亦是。時光荏苒,轉眼便又是三個寒暑,歷史的年輪轉到了大宋政和五年,大遼天慶五年,公元1115年。這一年年初,發生了一件攪動天下大局的事,女真完顏阿古打在白山黑水間稱帝建國,國號大金,隨即全面發動了滅遼之戰。宋庭一時歡騰,上下皆言當聯金滅遼,官家趙佶那顆驛動的心也是被撩撥的火燒火燎。

    江烈自是知道這是早晚的事,也沒太在意,最近讓他分心的是,江元的身子一直不太利落。自打去年近年關的時候出去查賬,一不小心跌了一腳,摔傷了髖骨之後,就一直臥床不起,接著又是咳嗽不止。請郎中看了,皆言是筋骨受損致體虛,風寒趁機侵入,吃些藥發了汗,再多注意保暖即可無事。

    個個都說的頭頭是道,藥煎了一幅又一幅,可是不但不見好,還開始出現發燒的症狀。江烈才猛然意識到,老爸怕不單是摔傷了骨頭,還可能傷了坐骨神經,致使神經感染發炎,這下可不得了。

    江烈惟一比宋人多知道點的醫學知識,就是一些普通的醫學常識,這要是外部創傷感染,江烈還有點辦法,這內部神經發炎,江烈卻是一籌莫展。書院尚未開學,就在父親的身邊服伺,還要從腦子裡一點點的搜尋,看看能不能找到消炎的中藥。終於,江烈想到了三七,至於能不能消炎,江烈不敢確定,但有止血鎮痛的功效是肯定的。反正那些庸醫的藥根本不管用,江烈直接讓江安去藥鋪買了三七粉,每餐後半個時辰,沖泡著給江元喝,能不能消炎先不說,能鎮痛亦是好的。此外,還每天都熬了參湯給江元喝,給老爸補元氣,希望老爸能挺過這一關。

    可江元已然是快五十的人,平時只顧忙著照料生意,不知鍛煉,身體本就不好,加之前妻死後,一直鬱鬱寡歡,直到放下心結續絃了花氏才好了些。這次讓這病一鬧騰,身子愈發羸弱,顯是不起了。

    「烈兒,為父一直不願和你多言,你可是怨恨為父?」江元已入彌留之際,想來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終於主動對兒子說話了。

    江烈緊緊的掐住自己的大腿,讓自己忍住不哭出來,對江元說道:「不。老爸,我從來都沒怨過你,更何言恨?我知道老爸你不是不想和我說話,實在是不想觸碰到傷心處。」

    江元伸出軟弱無力的手,撫摸著江烈的腦袋說道:「為父是個生性懦弱的人,每次看到你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你娘親,想到你娘親臨死前的情景,為父受不了啊。我一想到你娘親滿身是血的躺在那裡,我的心就疼的厲害。你娘親遺言讓你好好的活著,我卻是看不到你成年的那一天了。」

    「不。老爸,你不會有事,你一定能看到烈兒成年,看到烈兒如何名揚天下,光宗耀祖。」

    江元嘴角牽動了一下,算是一笑,虛弱的說道:「你成年,為父定是看不到了,但烈兒你如今早已是名揚天下,為父為有你這樣的兒子感到自豪。吾此去,在泉下見到你娘親,也當無愧。可以欣慰的告訴她,我們的兒子定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江元又轉頭看向伏在床榻邊的花氏和江雪,對江雪喚道:「雪兒,來,再親親爹爹。」

    江雪已經六歲,生的玲瓏剔透,活脫一個美人坯子,見爹爹召喚,乖巧的湊上前,趴在江元的臉上深深的親了一下。淚珠兒順著粉嫩的臉頰滾了下來,哽咽著說道:「爹爹,你要走嗎?你不要雪兒了嗎?」

    「爹爹要去找你大娘,以後就不能再陪雪兒玩了。雪兒已是大姑娘,日後要聽兄長和娘親的話知道嗎?」

    江雪流著淚點頭說知道,轉頭撲進花氏的懷裡痛哭失聲。

    江元又看著花氏說道:「二娘,成親不過三載,我這便要去了,當真是委屈你了。我去以後,你切莫為我守節,平白誤了年華。若有了好人家,便改嫁了去。烈兒說的在理,男人可續絃,女人同樣可以改嫁,沒有人有權剝奪別人追求幸福的權力。」

    「夫君--夫君--」花氏早已泣不成聲,只是把夫君二字講出口,就再也說不下去。二人雖然年紀相差不小,但花氏頗為賢惠,江元又是重情的人,兩人的感情卻是極好。

    強忍了悲痛,花氏對江元說道:「夫君,且莫再有此言,聽你這般說,妾身的心都是疼的。我定會將烈兒和雪兒撫養成人,烈兒又頗能任事,家中產業必不致敗落,夫君盡可放心。」

    江元說了一大段話,已是用盡了力氣,也沒再多的精力對花氏多言,拐頭看著兒子,露出了許許笑意。「人言你只管叫我老爸,是為不敬。可我卻是愛聽,每次聽你喚我老爸,我的心裡便是--便是--暖洋洋的。」

    「老爸--!老爸,兒子知道。」

    江府上下一片哀聲,家主江元病逝於宋政和五年初,享年四十六歲。

    江府扯起了白帆,在皚皚白雪之下,合著呼嘯的北風一起哭泣。十歲的江烈,孤零零的跪在堂前,為父親守靈。後母花氏卻是在江元去世的時候,直接哭暈了過去,請了郎中來看,竟是號出了喜脈。江元不知道自己還在這世上多留了一絲骨血,就這樣去了。

    偌大的家業從此就落到了江烈的肩上,再也沒有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幫他扛著,身後再也沒有那麼一雙滿含關切的眼睛,偷偷注視著他了。

    十歲的江烈,孤零零的跪在堂前,身板挺的筆直,向每一個來拜祭的賓客回禮,眼中沒有一滴淚。娘親走的時候,他想給她做個笑臉,可是笑不出,他哭了。父親走了,他想哭了,卻又哭不出來。

    「不好了,不好了!兄長快去書院。」已是八歲的崔燦跌跌撞撞的跑進靈堂,對著江烈喊道。

    江烈皺起了眉頭,對崔燦在靈堂裡大喊大叫很是不滿。崔燦卻顧不得這些,上前一把拉住江烈的胳膊,急道:「哥哥快走。周夫子快不行了,若去的晚,怕就見不上最後一面了。」

    江烈一下從墊子上跳了起來,不過因為跪的久了,兩腿一軟又跌了回去,強撐著站起來,一把抓住崔燦的小胳膊厲聲說道:「胡說!義父上午才來拜祭過,這才過去多久,如何就快不行了。」

    崔燦急的拉著江烈直往外走,嘴裡解釋道:「周夫子過來拜祭後,便回了書院,想是行路出了些汗,便脫了外衣,不想竟受了風寒,現在已是彌留,只言快喚你去見他。」

    江烈聞言大驚,一下子衝進馬廄,牽了一匹馬出了門,跳到馬背上便揮鞭疾馳而去,也顧不得身後呼喚的崔燦了。

    「義父,義父!烈兒來了。」

    「我兒在哪?快來為父身邊。」周侗竟已不能視物,抖抖簌簌的伸手抓住了江烈遞上來的胳膊。

    順著胳膊一直摸到江烈的頭上,疼惜的摩挲了一番後,才喘息著說道:「烈兒莫悲,我以暮年能收得你和鵬舉兩個義子,平生所學也已盡皆傳與你二人,實無憾矣。只是這一去,那大志願便落在你等這些孩子的肩頭,苦了你們了。」

    左手艱難的向枕下摸去,江烈趕緊幫他從枕下摸出一封信,交到周侗的手裡。周侗穩了一下呼吸後說道:「這裡面是為父記下的一些名單,都是為父多年來結交的人物,現在交給你,或可有些用處。為父老朽無用,只能幫你們這些了。我死後,你在大河岸邊尋個高處,就把我葬在高崗北面,我要看著你們披荊斬棘,得成大功。」

    政和五年初,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溘然而逝,享年七十九歲。死時只有一個義子,也是其最小的入室弟子在側,另一義子岳飛歸家省親,另外兩個入室弟子盧俊義和武松,卻是上了梁山,落草為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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