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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二十章 逆水擊中流(二) 文 / 恍然大迷瞪

    「守道(梁師成字),朕來看你了。」

    「官家!官家救我啊。官家--官家,奴婢要死了嗎?」短短禁足二十多天,梁師成已經變的骨瘦形銷,鬚髮乾枯,雙眼無神,可以想像這些天來他經歷了怎樣的精神煎熬。自從大理寺那個年輕的少卿在他的判詞上蓋上大印,宣佈結案之後,他就在家中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這還是因為趙桓下了恩旨,特意准他不用入獄。

    趙桓沉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守道。國難當頭,民議沸沸,朕不能保你。不但不能保你,還得借你的人頭收民心,嚴法紀,立國威。」

    聽到趙桓的回答,梁師成失去了最後一絲僥倖,但卻一下子輕鬆了不少。對著趙桓行了個禮,坐到趙桓對面,端起了酒桌上的送行酒。「陛下,您能親自來送老奴,老奴也覺得值了。看看這金屋玉階,滿室奢華,老奴現在才知道,皆是無用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只是見證了一個醜陋不堪的欲字。能以殘身為陛下作些事情,老奴心也稍安。老奴有一事斗膽相問陛下,不知陛下肯告之否?」

    「說來聽聽。」

    「論起禍國殃民,蔡老狗當遠比老奴為甚,民怨更熾。陛下只問其貪腐之罪,以祖制是不能死之的,陛下當真就要放過蔡老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非是老奴想拖個黃泉路上的夥伴,實是機會難得,陛下當借此緊急之機,當機立斷,一舉剷除蔡老狗一黨。上皇健在南方,隨臣頗多,朝中再有舊黨牽絆,他日得退金兵,上皇返京之時,便是二日之相。」

    趙桓略一沉吟,說道:「守道之言,朕聽到心裡去了。但人子豈能與父爭?九五之位,台下看去是如此光耀奪目,真要坐上去了,其艱難困苦滋味,又與何人說。父皇也上了年紀,多念舊臣老友之好也是情理之事,朕不忍過於苛責。」

    「唉!陛下仁孝,卻忘了無情帝王家事。陛下本性使然,老奴不宜相勸。但老奴臨行,有一言相贈。陛下當需樹威嚴,掌乾綱,此為天下福祉計,非私情可以靡,不然,必有禍事。」

    按成例,女犯死刑不得見血,一丈白綾,大宋帝國二十多年的隱相梁師成受昭投繯。開封府尹聶山奉旨抄沒其家產,得錢四百多萬貫,金銀珠玉,奇珍異寶並地契字畫又折錢三百多萬貫,根據其受昭自盡前主動供述,還在十餘處秘密地點藏匿了約值五百萬貫的金銀。

    大宋叱詫風雲二十多年的老公相蔡京就更不得了,從其家中抄沒無法說清來源或是受賄的資產合計價值竟高達一千四百多萬貫,只其多年來強取豪奪的良田就有五十餘萬畝。而這些只是抄沒的非法所得,蔡太師號稱當世第二書法大家(第一的名頭,還得禮送趙佶),其一紙書畫萬貫難求,合法掙錢的本事也是不低,再有就是工資福利,再加上多年來為趙佶撈錢背黑鍋,以恩賜的形式分給他的辛苦費,林林總總加起來還有個三四百萬貫的私房。

    帝以貪腐罪奪其太師號,貶慶遠軍節度副使,嶺南安置。正月二十四日,蔡京叩謝天恩後,帶著一家老少,錢帛財物裝了一大船,順著汴河尋大運河南下了。可憐的老公相只記得帶錢上路,卻忘了多準備些食物。從開封到潭州(今長沙),三千里路上,沿途百姓竟不肯售其飲食,還對其極盡辱罵之事。蔡京很難買到一口飯、一盤菜、一杯茶。到了潭州,無處安歇,只能住到城南的一座破廟裡,病困交加,飢寒交迫,感歎曰:「京失人心,何至於此」,最後「腹與背貼」,餓極而死。死後也沒有棺木,只好以布裹屍,埋進專門收葬貧病無家者的漏澤園中。

    抄沒王黼的家產也差不多有一千萬貫,李彥、朱勉也合了近千萬貫。至於童貫,趙桓開恩,只充公了他三百萬貫的家產,其餘財物皆留給了他收養的一個義子,這個義子是童貫部下中一個戰死西夏前線老兵的兒子。這麼算下來,新皇登基,陳東等太學生伏闕上書,捅翻了六賊,從六賊處抄沒的財物總計值錢近五千萬貫。如果真要答應金兵之索,單就錢財一事上,可就弄夠一半了。(說句題外話,正史中蔡京、王黼、梁師成、童貫並未抄家。六個人的家產合計還不到大宋一年的財政收入,比起令人噁心的反胃,後世自吹千古第一明君的乾隆時的貪官和珅,當真是小巫見大巫。一個人貪墨的錢財有當時朝廷十五年的財政收入總和之多,那是個什麼概念?)

    還是在二十四日,蔡京離京南下當日,大宋另一個曾總領三省事的罷相王黼,被盜殺於雍丘。天下一時沸議,皆以其未被明正典刑而忿恨不已。

    大宋樞府節堂之中,趙桓正和吳敏、耿南仲等人談論戰事,節堂外卻突然響起一陣騷亂之聲。

    吳敏眉頭一皺,沉聲喝道:「樞府重地,何人在外喧嘩?來人啊,請出軍仗,速將喧嘩之人皆以規矩辦了。」

    中軍領命出去不多時,卻把一個紅旗信使直接帶了進來。按規矩,信使是不能入樞府節堂的,何況現在皇帝還在其中。不待吳敏出言呵斥,那個紅旗信使卻是單膝跪倒,遞上軍報,滿臉興奮的通紅,聲音中壓抑不住的喜悅,顫聲奏道:「軍報!真定府軍報!」

    堂中眾人的視線全都聚集到了信使遞出的軍報之上,軍報印封的封蠟上赫然嵌著一支紅翎。這是一封捷報,還是一封來自北方的捷報。

    吳敏一把奪過,手捧軍報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把眾人等的發急之後,才猛然醒起趙桓還在身邊,趕緊從密匣中取出真定府劉鞈的印簽圖樣,對著印封查驗,查驗無誤後,並不打開,而是把軍報遞給了趙桓。

    趙桓也是忐忑不已,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心神拆開了印封。

    啪--

    軍報重重的擊在左手手掌上,趙桓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急速的在節堂內來回渡步,臉上全是興奮之色,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好,好,好……」

    「你,你,還有你。」趙桓手指連點幾個侍衛官,「你們幾個領著人,現在,給朕到大街上去喊,要喊的全城百姓都知道。快去!」

    「是。陛下,您讓臣等喊什麼?」

    「啊!哈哈哈--你看朕這高興的,都糊塗了。就喊真定大捷,我軍殲滅金將完顏希尹部三萬金兵。」

    正月二十六日,大宋東京處處張燈結綵,鑼鼓喧天,爆竹聲響徹全城。老百姓把當初準備過年的那些東西全都拿了出來,算是補過了一個新年。長時間的緊張、壓抑,一朝迸發,更是興奮喜悅的難以抑制。就連金軍依然兵臨城下的恐懼感,也驅除的乾乾淨淨。

    由樞密院承旨崔燦發佈的簡短軍報,迅速被演繹成無數個版本,大宋京城的藝術家們發揮了超乎尋常的想像力,短短時間之內,就把簡短的軍報豐潤成一出出精彩的演義、傳奇。茶舍間已經有說書藝人開講《岳大帥千里奔襲,雄翼軍雪夜劫營》,一時大受歡迎,掙了個盆滿缽盈。

    相比於百姓只知為真定大捷歡呼雀躍,京師的各大報紙就顯得冷靜了許多。除了全文轉發了朝廷發佈的捷報,還附上了不少有深度的分析。

    《大宋新聞時報》的著眼點主要集中在此戰對宋金之戰全局的影響之上,文章指出,作為金軍主要的機動牽制力量,完顏希尹部的覆滅,將使得河北形勢逆轉,囤聚在真定府周圍的八萬餘守軍(原有四萬,從雲州路撤回來兩萬餘,後又有不少河北西路其他失陷州府的軍隊聚攏過來)沒有了完顏希尹的牽制,不但可以向西有效支援太原守軍,更重要的是將極大威脅粘罕(宋人習慣這般稱呼宗翰)部的退路,一旦圍攻太原的銀術可部再被宋軍解決,那粘罕的退路就將徹底封死。

    而《東京工商時報》不愧是大宋商人的最愛,分析戰事都離不開算賬,這賬一算可不得了。燕軍以一域抵擋金國整個東路兵團,居然還有餘力派出兩萬生力軍奔襲河北,這說明了什麼?說明燕軍以剩餘的八萬人(只算了禁軍)對抗金軍的十四萬人,還能輕鬆應對,可見燕軍戰力之強悍。如果,如果岳大帥率領麾下的兩萬鐵血雄師南下,再有河北之兵配合,京師左右兩帥大軍策應,粘罕之軍必敗無疑。

    想法是好的,但外界不知道的是,早在宋金交鋒伊始,燕軍就拒不接受朝廷的命令了。而等到趙桓再領樞府,就立即秘密給燕山送去了一道「尚方寶劍」,授權燕山**行動,臨機決斷,不用受朝廷的節制。到趙桓登基之後,就做的更徹底了,直接囑咐樞府不得干涉燕軍一應軍事,所有軍事統籌,不必考慮燕軍。所以,燕山的一系列軍事行動,朝廷方面全不過問,只有燕山方面傳來軍報,朝廷並無一道軍令送去。就連岳飛的兩次奔襲,燕山方面都沒有事先通報朝廷,這也就是真定大捷的捷報送達朝廷之後,朝廷才知道燕軍有此動作的原因。《東京工商時報》憧憬燕軍南下勤王的想法是很美好,但朝廷現在根本就調不動燕軍,也不會對燕軍下此命令。

    此時,宋金雙方都懷著同樣一個疑問,下一步,岳飛的兩萬虎狼會去哪裡呢?

    (今晚要熬夜看歐冠決賽,所以請讀者大大們體諒,明日最多能更一章,盡量趕在晚上七點左右更新,謝謝。另外,弱弱的說一聲,希望曼聯能贏,不是討厭巴薩,是因為對他有些審美疲勞了,想看到有人能打敗他。發現有很多兄弟都是和我一樣的想法,從這點來看,男人們還真是有喜新厭舊的劣根性啊。呵呵,開個玩笑,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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