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章 張曉卉的陰謀 文 / 坐看雲起
王梓明聽張曉卉說的這麼嚴肅，反覆交待他不能把給她打電話的事情透露給圖畫，才猛然想起來圖畫下午在辦公室對他說的話，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腸子馬上就後悔青了。他腦子裡嗡嗡地叫著，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張曉卉。心想都是陳東這個混蛋把自己氣糊塗了，這可怎麼向圖畫交待呢！
張曉卉在電話那頭說梓明，你在聽嗎？記住我說的話了嗎？王梓明少氣無力地說記住了，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王梓明在自己辦公室呆呆地坐著，感覺心裡空蕩蕩的。憑直覺，他意識到圖畫和張曉卉之間，正在進行著一場較量，一場鬥智鬥勇。這場較量之所以並不顯得激烈，是因為它是在暗處進行的，而這種掩藏在平靜表面下的鬥爭，才更加暗潮湧動，驚心動魄。只是目前，王梓明還不明白這兩個女人是在圍繞著一件什麼事情而展開鬥爭。
王梓明心裡清楚，社會上那些關於張曉卉是展市長紅人的傳言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張曉卉這個外表柔弱，說話輕聲細語的的女人，做起事情來卻非常果斷，雷厲風行，在涉及公司利益方面，心腸比男人都硬，在公司被職工們私下稱作「武則天」。她在銀河公司幾乎要分崩離析的當兒接過了牛彬的大旗，不到一年時間就讓銀河公司起死回生，重新走上了興旺發達之路。她的成功當然有她自身的因素在裡面，但據說起主要作用的，還是市長展鴻圖。
其實早在牛彬出事之前，展市長就早已領教過了張曉卉的睿智和魄力。三年前，市政府為實施文化強市工程，計劃在塌陷區建設一個生態公園，設計和施工方案面向社會招標。在競爭性談判會議上，張曉卉代表銀河公司參加談判。那時候市政府為了推行「陽光政務」，對這次談判進行了現場直播，展市長非常重視，親自參加了這個談判會議並講了話。面對國內多家志在必得的知名公司和工程專家，張曉卉從容不迫，侃侃而談，從萬川市的城市建設理念談起，再談到城市建設應該如何切入文化因素，最後才落實到了具體工程上，所提出的建設方案大大出乎了評委專家們的意料。她所表現出來的超前思維和大膽的創新意識，折服了現場的所有專家，當然也給展市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他記住了張曉卉這個名字。當然了，張曉卉漂亮的臉蛋和**的身材，可能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牛彬出事後，展鴻圖寢食不安。他心裡清楚，如果銀河公司這個全市最大的房地產公司破產的話，勢必會在萬川市引起很大的震動，會帶來一系列連鎖反應，很可能還會影響社會的穩定。首先，「桃園豪宅」那些交了錢的購房者怎麼應付？還有就是陽光花園。陽光花園是展市長的政績工程，如果銀河公司倒台了，陽光花園那正在建設中的10棟高層可能就要成為萬川市建市以來最大的爛尾樓了。這些還都不是展市長最關心的，他最些關心的，是在清查銀河公司的賬目時，會暴露自己，讓自己翻了船。因為展鴻圖與銀河公司，與牛彬在經濟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牛彬出事的第二天，展市長就秘密召見了張曉卉，他之所以關鍵時刻想到了這個女人，是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張曉卉果然沒讓展鴻圖失望，她臨危授命，硬起手腕，大刀闊斧地對銀河公司進行了改革，在展市長的大力支持下，迅速扭轉了被動局面，銀河公司得以繼續佔據著龍頭老大的位子。當然這之間她和展鴻圖有什麼交易，有什麼承諾，外人不得而知。
至於市委書記姜愛民，是決心要借「桃園豪宅」項目，打一場震懾戰，通過深挖深查銀河公司，揭開建築市場**現象屢禁不止的蓋子，狠狠打擊官商勾結、錢權交易的**現象，徹底整治建築市場秩序的。他在和市政法委嚴書記等反覆醞釀，精心策劃後，安排建委主任圖畫進行了建築市場執法大檢查活動，劍指銀河公司的「桃園豪宅」。這也是為什麼王梓明等人在執法現場遭到毆打後，政法委嚴書記會到現場的原因。但姜愛民等人顯然低估了展鴻圖的能量，他竟然導演了一場「越獄」事件，使馬上就要開口的牛彬永遠閉上了嘴，從而保全了自己。就在大家都以為銀河公司要徹底完蛋的時候，展鴻圖及時動用了張曉卉這顆棋子，而張曉卉所表現出來的能量，讓市委書記姜愛民和建委主任圖畫都大吃一驚。
這次圖畫和張曉卉之間的較量，源自市委市政府確定的一個經濟適用房項目——荷園新區的建設。最近幾年，國家為了解決城市低收入家庭的住房困難問題，推行了建設經濟適用房政策，就是政府拿地，組織房地產開發企業或者集資建房單位建造，以微利價向中低收入家庭出售的住房。這種住房因為利潤不大，在當今紅紅火火的房地產市場中，並不為開發商所青睞。這兩年，萬川市委市政府積極響應國家的號召，已經建成了400多套經濟適用房。雖然是在為市民做好事，但在房屋質量、分配製度等方面受到了廣泛的質疑，甚至在搖號時，竟然出現了搖出5連號鬧劇，讓市民對政府的信任度大大降低。還有最不和諧的一幕，就是經濟適用房小區裡寶馬奔馳車比比皆是，真正的低收入家庭只能望房興歎。所以經濟適用房不但沒有緩解市民住房壓力，反而給政府帶來了一堆麻煩，飽受詬病。
市委姜愛民書記再有兩年就要到年齡了，他想在自己卸任之前，為市民辦一件實實在在的好事，那就是做好經濟適用房的建設和分配，讓那些真正無房的低收入家庭住上質量合格的房子。他把這個工作交給了分管城建的副市長田喜民。田喜民是姜愛民一手提拔上來的，是一位非常實幹的人，對姜愛民也是忠心耿耿。接受重托後，他立即組織國土、規劃、房管局、建委等部門開會研究，經過反覆討論，在選址方面拿出了初步意見。又經過政府辦公會研究，最終確定了建設用地——洛河南岸與平陽縣區交界的40畝荒地。說是荒地，其實也不荒，上面有兩家已經倒閉的鄉鎮企業。這兩家企業幾年前就停工停產了，只剩下兩個破破爛爛的院子和幾排將要倒塌的廠房。這塊地原來是屬於平陽縣的，但在去年的區域規劃中，市區南北框架拉大，把這塊地劃入了市區。這塊地上的廠房基本成了無主房，所以不存在什麼拆遷問題。因為這塊地東邊有一方兩畝大小的池塘，池塘裡面荷葉田田，所以就確定這個小區為荷園新村。按照規劃，這個小區將建設18棟多層住宅，每套住宅建築面積不超過90平方米，施工企業的利潤不能高於3%，所以屬於限製麵積，限制房價的「雙限房」。
雖然這塊40多畝的土地屬於政府劃撥，不存在土地出讓金問題，但市內幾家大開發公司都知道，幹這樣的活，最多為自己掙了點名譽，落個擁護政府，扶危濟困的好名聲，至於經濟效益，幾乎可以不考慮。以往政府為了鼓勵開發商建經濟適用房，往往會出台一些優惠政策，如減免一切行政事業性收費，為企業減稅，或另外劃撥一塊土地給作為補償等等，就是這樣的優惠條件，也沒有幾家開發商願意去做好事建經濟適用房的。商人嗎，無利可圖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動心的。
然而這次項目剛剛確定，就有一家開發商跳出來，自告奮勇要承擔起荷園新村的建設。誰？張曉卉的銀河公司。銀河公司願意城建荷園新村，是展鴻圖市長在常委會上提出來的。當時大家都在為確定施工單位發愁，正在討論要按著哪家開發商的頭皮來做這個工程。展市長一提出來銀河公司，大家都哦地一聲鬆了口氣。但姜愛民書記卻沉著臉，沒有表態。因為他太瞭解展鴻圖這個人了。他認為，展鴻途這個人雖然是一市之長，但卻是個官場中的商人。他野心勃勃，工於心計，沒有利益的事情絕對不會去做的。當他看準有利可圖的時候，就會不惜一切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當展鴻圖提出銀河公司願意做這個經濟適用房項目時，姜愛民心裡咯登一下，意識到事情絕對不會這麼順利，這麼簡單，展鴻圖也不會是好心為自己解決燃眉之急的。姜愛民心裡很清楚展鴻圖和銀河公司之間的關係，只是礙著展鴻圖省裡的關係，暫時動不了他。再說銀河公司的老總張曉卉去年就在展鴻圖的提名下，當上了政協委員，撈足了政治資本，不需要再用建經濟適用房來博得什麼聲譽了。再加上「桃園豪宅」被炸後，銀河公司要賠償認購戶三千多萬元的購房款，早已經是拆東牆補西牆，元氣大傷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張曉卉又怎麼可能去建設費時費力又無利可圖的荷園新村呢？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銀河公司要借這塊地搞一個什麼動作，來個偷梁換柱，渾水摸魚，最後達到有利可圖的目的。姜愛民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的。他把這次的荷園新村當作自己的隱退之作，決不允許這個項目出現一些違反民意，勞民傷財的事情，那樣他的政治生涯就算是徹底以失敗而告終了，他要保住自己的晚節。所以他沒有當場表態同意展鴻圖的這個提意。展鴻圖在接下來幾天裡步步緊逼，以時間緊任務重為由，要求姜愛民盡快同意由銀河公司承建荷園新村。姜愛民說展市長，沒聽說過欲速不達嗎？荷園新村是個民心工程，各個環節都需要慎重考慮的。
姜愛民把副市長田喜民和建委主任圖畫叫到自己辦公室，先請田喜民發表了對此事的看法。田喜民的擔憂和姜愛民不謀而合。田喜民說，現在網上，報紙上有好多報道，說一些開發商以建經濟適用房為掩護，拿到政府劃撥的土地後，擅自改變土地用途，擴大建築面積，甚至在規劃土地上建別墅，造成了很壞的社會影響。銀河公司在自身資金困難的情況下，自告奮勇要去做這個無利可圖的事情，莫不是背後有人支持，也要走這條路？
姜愛民和田喜民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展鴻圖和張曉卉正要走這條瞞天過海，偷梁換柱之路。市政府辦公會確定荷園新村建設用地的當天，展鴻途就電話告知了銀河公司老總張曉卉，張曉卉立即帶領自己的幾位副總去做了現場勘察。她發現，這塊地雖然現在是滿目瘡痍，但北臨洛河，東臨荷塘，如果在此處建設住宅，那就是標標準准的水景房。在這樣一塊風水寶地上面建設多層的，小面積的，低成本的經濟適用房，簡直是對這塊地的污蔑！是一種極大的浪費。張曉卉站在洛河岸上，瞇起美麗的眼睛，彷彿看到了一片白牆紅瓦的別墅掩映在婆娑的綠樹之間，它的北面，是滾滾東流的洛河水，東面，是接天蓮葉無窮碧和聲聲的蛙鳴。於是張曉卉陶醉了。當晚，她去了展鴻圖辦公室，對展市長說了自己的想法。展市長沒明確表態同意，但說，張總，我再向你透露一個消息，洛南路的東延工程明年就要開工了，東延的終點正是荷園新村的大門！
張曉卉知道了這個消息，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在這塊地上蓋別墅的決心。展市長雖然沒有當面答應，但他這個時候說出這個信息是什麼意思？傻子也能猜出來。張曉卉是何等人物，知道這個事情精明的展鴻圖即使答應，也不會留下什麼口實的，就接著說，展市長，荷園新村是個大項目，銀河公司的資金方面目前還不充足，還需要您的支持啊。展鴻圖看著面前的電話，不做聲。張曉卉知道他在想什麼，說，展市長，我有個想法不知道是否合適。展鴻圖身子動了一下，說，張總你說。張曉卉說銀河公司要做成這個項目，需要資金，資金離不開銀行的支持。但就銀河公司目前的信用度，取得銀行巨額款項的支持有很大難度。我的想法是請展市長您幫忙協調銀行方面，這也算是你和我們銀河公司合作開發這個荷園新村了。
張曉卉說完，暗暗觀察著展鴻途的反應。展鴻途沉吟一陣，說銀行方面我出面的話，應該沒問題。我相信我這個面子他們還是要給的。不過張總，這個事情不能做的太大了，太大了就不好收場了。這樣吧，不是40畝地嗎，你拿出20畝建經濟適用房，其餘的20畝就按你的想法去做。這個事情姜書記那裡，包括建委圖畫那裡，肯定會盯住不放的，不過這個問題到時候我去處理。你的任務是抓緊施工，把生米做成熟飯後，再拿出點土地出讓金，接受點罰款，把這件事情漂漂白就好了。
這邊展鴻途和張曉卉在商量著偷天換柱，那邊姜愛民和田喜民、圖畫那裡，正在商量著如何阻止這一陰謀的得逞。三人經過一個晚上的商量，決定採取招標方式，來確定荷園新村的承建方。再說這是個政府出資的項目，投資巨大，按照《招標投標法》規定，是必須實行招標的。但問題是現在除了銀河公司一家外，尚沒有其它公司願意參與。姜書記把這個事情安排給了建委主任圖畫，要求她盡快再找一家有實力的開發商來和銀河公司展開競爭，並在招投標、評標環節給予這家公司傾斜，確保中標。
這個任務非同小可。圖畫從姜書記那裡回來，就立刻調動了自己的關係，找到了省宏業集團，一家在全國都很有名氣的房地產公司。宏業集團實力雄厚，早聽說萬川市要開發新城，打算在萬川市先撈些政治資本，籠絡民心，所以對圖畫提出承建經濟適用房的提意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但如何在招投標環節給予其照顧，確保宏業中標，圖畫卻是沒有把握。
就在這個時候，意想不到的機會來了。讓圖畫沒想到的是，鼎鼎大名的銀河公司竟然嚴重拖欠農民工工資！早在兩年前，市政府就下文，規定拖欠農民工工資的開發商在投標時候實行的是一票否決制，直接就要被pass的。圖畫立即意識到這是個天賜良機，又擔心銀河公司在11月20日開標前將農民工工資還清了，所以就反覆叮囑王梓明把這個事情往後壓一壓，一定不能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銀河公司。沒想到王梓明在被陳東一番胡攪蠻纏氣暈了腦袋後，竟然怒氣沖沖地給張曉卉打了電話，口無遮攔地告訴了她這個事情，把圖畫的反覆叮嚀忘了個一乾二淨！
哪仁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