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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章 火焰 文 / 純蓮

    「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喔。不過我們的國王還是非常受到民眾景仰的,只要您不忘記這一點,我們所有人都會跟著陛下出生入死的。不談這些,關於那個您把那把大劍借他的人——記得是叫比爾吧,我們獲得了一些關於他的情報……」

    卡修的表情馬上變得異常正經,所有動作也停止了,等待著夏達姆繼續說下去。

    「原來如此,您對這件事情還真是耿耿於懷。雖說是情報,不過也只是我手下傭兵說的。其實那個叫比爾的男人,或許還活著也說不定。

    「這是真的嗎?」

    「我並沒有親眼看見,因此不能說完全肯定。不過據某個傭兵所說,他跟娜蒂亞作一對一決戰時被炎之魔法從背後打倒,然後便被他們用馬給載走了。這個人說他不覺得他們會將敵方的死者用馬給載回去,因此他還活著的可能性相當的高。」

    卡修就這麼動也不動,仔細地在心中檢討夏達姆所說的一字一句。那個傭兵應該沒有說謊,因為撒這種謊對他根本沒有好處。另外他也不覺得這個傭兵的判斷是錯的。不提己方的屍體,他們是不可能將一個敵人,何況還是傭兵特別用馬給載走的。

    他並不知道為何娜蒂亞要把比爾帶走,不過比爾很明顯的是個特別的存在。只要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來他所持的大劍是帶有魔力的。

    聽說這個叫娜蒂亞的女族長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在卡修聽到這位新族長將侍奉前任族長的暗黑神司祭全部驅逐時,便認為終於可以將兩部族之間長期的爭執劃上了終止符,而派出了休戰的使者。

    然而這只是卡修身為外來人的天真判斷。最後他因此而體認到兩者之間那道無法抹滅的傷痕,並且也無法再恢復之前征討他們的那份冷酷。

    如今他們和新的力量一起反擊回來,則完全是他的誤算……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件好消息,我得趕快去通知那個妖精女孩。那個女孩現在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空殼似的,聽到了這個消息一定會恢復心情的。」

    會恢復心情的應該不只是妖精女孩吧,夏達姆看著早已無視於他迅速前進的卡修,心裡這麼想著並跟了上去。

    「您說的是真的嗎?!」蒂德莉特從客房的床上站了起來注視著卡修。

    「或許也只是空歡喜一場。不過比起確認死去,這個消息應該是非常好的。本來我很想要親自去救他的,不過站在一國之主的立場上還是不大方便。」

    卡修進入這個房間時,幾乎以為這位妖精女孩已經死了似地。那時的蒂德莉特就是這麼的沒有存在感,她就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空洞地張著雙眼坐在床上。

    但現在的她已恢復為一位充滿永遠生命的妖精,全身充滿了朝氣,舉手投足也充滿了躍動感。

    「這件事我不希望勞駕陛下,既然知道比爾還活著,就算是賭上我的生命也要將他救回來。」

    「我不知道跟妖精的壽命比起來,比爾的生命價值有多少。不過千萬不要勉強,我會在傭兵隊中出特別報酬來募集一些同伴,就讓他們助你一臂之力吧。」

    看到了蒂德莉特開朗的模樣,卡修感覺到了一股心中陰霾一掃而光的滿足感。

    「我很感激陛下的好意,不過一個人行動比較不容易被敵人發現,所以還是由我自己想辦法好了。」

    蒂德莉特似乎想要趕快結束這番對話。看來只要卡修一離開這兒,她就會飛到城外似的。

    「哎,其實也不要這麼說嘛。其實傭兵隊中希望能請假去救他的還真不少喔。

    何況傭兵中經驗老到的人不在少數,帶他們走一定用得上的。反正他們也當過冒險家,應該早就習慣隱密行動了,絕對不會礙手礙腳的。」

    夏達姆忽然出現在一旁,蒂德莉特與卡修同時回過頭來看著他。

    無視於兩人詫異的表情,夏達姆繼續平靜地說著。

    「喔,我剛剛忘了,傭兵們都是因為他才活著回來的,其中一人就有看著他冒著危險到最後。那個男的說,比爾那個男的叫傭兵隊的人趕快撤退之後,好像便用自己當誘餌去跟女族長進行決鬥的樣子……反正就是因此敵人才失去了追擊傭兵隊的時機,因此有不少傭兵都撿回一條命了。」

    「笨蛋」聽到這席話的蒂德莉特反射地以妖精語說著。

    到現在都還有這種聖騎士的劣根性啊。蒂德莉特已經不知道跟比爾說過幾次了,千萬不要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不用為了得到其他傭兵的崇拜而做這種事等等。也就是因為比爾這種個性,才使她永遠無法不擔心他。

    「這個男的真是了不起,真是聖騎士的借鏡啊!」

    雖然卡修像是很感動般如此說著,但是心中總不免責備他那過於誇張的自我犧牲的精神。

    「志願的傭兵大概有十個,不過明顯的過多了一些。我選了三個很有能耐的。

    本來傭兵都是為了錢才會行動的,有這種情形都是因為比爾的品德吧,他幾乎都可以代替我來擔任傭兵隊長了。」

    「我問過他要不要擔任騎士隊長卻被回絕了。傭兵隊司令官這個職位大概也無法打動他吧。」

    蒂德莉特似乎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拿起了床邊的細身劍掛在腰上。

    「要走了嗎,我會衷心祈禱你們成功的。」卡修將手放在蒂德莉特的肩膀上。

    「那當然,妖精族是絕對不會捨棄自己所認同的人的。」

    蒂德莉特屬於高等妖精族,她所出生的地方是超越這個世界的時間與空間的。

    這個地方叫做妖警界,是介於精靈的精靈界與人類的物質界之間的世界。

    這與被物質界束縛而無法回到妖警界的一般妖精族是有著非常大的不同。不過也因此,一般妖精族在物質界所得到的知識是跟他們無緣的。

    蒂德莉特就是想要瞭解這些才離開了妖警界,來到了這個物質界。她想在這兒瞭解更多東西。在遇見比爾與吉姆等人時,她甚至已經捨去了身為妖精族的那股優越感,特別是比爾,或許他就是她所要得到的答案,就像是真實之樹的一片葉子般。

    對於緩慢但確實邁向毀滅之路的高等妖精族來說,蒂德莉特覺得這或許是一個拯救他們的最好答案。

    她不能就這樣失去這個答案。

    (我相信比爾的生命力,所以比爾他一定還活著)蒂德莉特暗暗發誓,只要比爾還活著,她絕對不會放棄的。

    將蒂德莉特介紹給這三個傭兵時,他們都顯得十分驚訝。

    或許是沒聽比爾說過關於她的事情,聽過詳情之後他們出現了有點想開玩笑的表情。畢竟傭兵就是這個樣子。

    「看來要救他這件事蠻白爛的」其中一個傭兵迪尼將手放在頭後咧嘴笑著。

    「你在難過自己不夠帥嗎?那你還是去換張臉吧,戰場裡每一個死人的都嘛比你好看。」

    邊這麼說低下頭的男子叫做修德,跟迪尼是合作已久的夥伴。

    金色的長髮就像是宮廷婦人般微微捲起,長相也是非常的秀氣。

    「怕女人的你還敢這麼說?!」迪尼生氣地叫了出來。

    這麼說來,修德站在離蒂德莉特最遠的地方。之前蒂德莉特一接近他便特意的遠離開來,本來蒂德莉特因此而有些不愉快,聽到迪尼所說的才恢復了心情。

    有這麼吸引女性的外貌竟然怕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看來一定是有著極不愉快的過去才對。

    修德的武器是把雙手使用的細劍,劍尖就像是針一般銳利。這把堅固的細劍對付堅硬的金屬鎧甲也具有足夠的貫穿力,與蒂德莉特的細身劍比起來雖不大優雅,卻是把極具殺傷力的實戰用武器。

    而他的夥伴迪尼,他的外貌即使是要說客套話也難以說起,那向後剃的頭只會令人感到一陣不快。如今的迪尼面無表情,發出銳利視線的一雙眼睛,就像是在估價般地觀察著蒂德莉特。

    他兩側腰間各掛著一把小劍,背在肩上的皮帶上插著六把匕首。原本就不高的他總是弓著背走路,看起來就像是侏儒似地,然而他的動作卻是迅速得令人看不清。

    另一個巨漢就是自稱看到比爾決鬥到結束的人,名字叫做馬許。他像是有些害羞似地對蒂德莉特笑著,並伸出了雙手打招呼。

    「那小子的嗜好還真奇怪啊」聽到他的第一句話蒂德莉特不禁臉色一沈,不過他似乎並沒有惡意。

    除了那條纏在身上的皮帶之外,上半身就剩下了隆隆的肌肉。

    他將兩刃戰斧背在背上的樣子,雖然說體型差了不少,卻不自覺地聯想起了吉姆。

    「好啦,反正就咱們這個組合要去救那位老哥啦,這位妖精小姐不要礙手礙腳就好,其他的就交給我們來吧」聽到馬許這番話,蒂德莉特再度湧上了一股憤怒。反正對他們來說,自己就像是個小孩般不可靠。

    「對我來說,你們不要礙手礙腳才是真的喔,像你這種體格啊,一離開佈雷德一定會引起眾人側目的。」

    「一點沒錯」修德偷偷地笑著。「這位妖精小姐大概能與精靈交談吧,那麼最能夠信賴的應該就是她羅。」

    「能夠使用精靈魔法是嗎?」迪尼看著同伴的臉驚訝地說著。「如果是真的.那能和黑妖精一樣使用隱身的魔法了,這樣可就方便多了。」

    蒂德莉特馬上提出了抗議,希望不要把她跟黑妖精混為一談。

    「她能夠使用魔法?對我來說啊,我還以為魔法使就只有那種拿著枴杖的瘦弱男人呢。看來以後跟耳朵尖尖的說話要小心了。]「應該是沒有機會跟妖精族打的,妖精族對現在羅德斯島的混亂根本漠不關心。」

    修德對馬許這麼說後,便提議準備開始行動。

    現在太陽已經下山,四周都被黑暗籠罩著。四人各自騎著馬經過吊橋,進入了佈雷德的市鎮裡。

    現在已經沒有人外出了,另外由於禁止用火,每一戶都沒有燈光。

    在這個像是死城一樣的寂靜城鎮中,蒂德莉特與三個傭兵靜靜地前進著。

    「要潛入被佔領的街道實在是太費力氣了,我們應該要擬定一些策略。」

    在蒂德莉特後面的馬許這麼說著。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就可以藉助精靈的力量輕易進入了,不過現在我不能對你們全員使用隱身的魔法,這樣會看不到彼此而造成混亂的。」蒂德莉特回頭這麼說著。

    這個男的該不會是要正面殺進去吧?

    「我覺得可以利用流經希魯特的下水道。希魯特有從砂之河挖掘運河將河水導入,雖然通路有鐵欄擋住,不過只要拿掉一根就可以讓人通行,只不過馬許是例外就是了。」

    「你竟然連這種事都知道啊」馬許十分感動地說著。

    蒂德莉特也覺得這個男人蠻靠得住的。

    「其實我原本也做過希魯特的守備隊啦……」修德謙虛地說著。

    月光照在他的金色卷髮上反射出了神聖的光芒,他的確有本錢被稱為美男子。

    (就像是妖精族似的)蒂德莉特不禁這麼想著。

    「哼,這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反正一定是為了防止敵人包圍所以自己偷偷動手腳的吧」不知何時走在前方的迪尼邊這麼說,一邊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這有什麼不對的?」修德很不高興地說著。

    蒂德莉特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原來傭兵中也有各式各樣的人在。

    「不要被傭兵隊長知道就好了。不過這倒是個相當好的情報喔,我們繞著希魯特朝運河前進吧,從那兒的河底潛入的話一定不會被敵人發現的。」

    「等、等一下!我可不會游泳啊」馬許可憐地說著。「我可是在摩斯出生的啊」「不會游泳也沒關係,我保證你不會被淹死的。」蒂德莉特調皮地偷笑著,朝向是要哭出來似的馬許眨了眨眼睛。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蒂德莉特無視於馬許的詢問,在腦海中組織著她自認是名案的作戰。雖說不是故意的,不過她倒想讓這個出言不遜的男的吃一點苦頭。

    法利斯神殿的大鐘,一聲又一聲地響著。

    國王法恩的葬禮正莊重肅靜地進行。兩三天以前都還精神抖擻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他,如今卻已經天人永隔了。

    出席人士的神情也與平常完全不同。

    宮廷魔術師艾魯姆以及近衛隊長雷歐尼斯也已不在這世上了,瓦利斯主要的武官都在那場激烈的戰爭中犧牲了生命,騎士團的人數比起大戰之前也減至了十分之一以下。

    比爾是唯一看見法恩王最後一面的騎士。由於親衛隊的騎士全員戰死,因此他接下了守護國王遺體的任務。

    菲安娜公主紅腫的眼眶含著淚水,走在行列的最前方。

    看著她無言行進的身影,比爾不禁感到有些自責。

    鐘聲再度響起,似乎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

    不過聲音似乎是從腦海中傳出來的,比爾不禁抱著頭坐了下來。

    四周的風景隨即變得模糊,並漸漸被黑暗所籠罩。

    恢復了視線之後,映在比爾眼前的是石製的天花板以及吊燈的光。

    意識也逐漸的清醒,隨之而來的是背上傳來的激痛。

    比爾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撥掉被子坐了起來,並且激烈地喘息著。

    之前的記憶也逐漸甦醒了。

    (我跟敵方的女族長進行決鬥,雖然後來是我贏了,不過我的背後遭到沙羅曼蛇的火焰攻擊,然後短劍就向我刺來……)

    比爾看著自己的身體,**的上半身包著一層層的繃帶,但是胸前或腹部並沒有傷口,痛覺都是從背後傳來的。包住傷口的繃帶下面還敷著消毒綿,這是之前所受的傷。

    比爾大致理解了目前的狀況之後,便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這兒是間狹窄的房間。除了自己所躺的床之外,便只有一張木製的小桌子,上面放了一個玻璃做的水壺。

    「這裡是……」雖然這麼問自己,不過當然是沒有答案的。

    可能的情形有兩種,一個就是被同伴救回來了,另一種就是被敵人俘虜,不過看來第二種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如果不是如此,那麼蒂德莉特一定會在自己身邊,至少也能感覺到她曾來過。既然沒有這種感覺,那麼應該就是被敵軍逮捕而帶到這裡來的。

    「這麼說來,這兒就是希魯特了?」

    他仔細地觀察屋內的情形,窗戶設置在手完全伸不到的地方,並且還加裝了鐵欄杆,唯一的門也是深鎖著,自己很明顯的是被軟禁起來了。

    在這時,門外開始有了動靜。

    「誰在外面!」由於喊得太大聲,背後又痛了起來。

    忍住了痛,比爾嚴肅地朝門的方向瞪著。聽得到外面有人在走動,不過似乎還留了一個看守在原地。

    當聽到有三四個人的腳步聲走近時,比爾試著站起身子。

    門打開後,見來了好幾個炎之部族的人,而其中一位就是跟他進行決鬥的娜蒂亞。

    「你的傷怎麼樣了?」

    娜蒂亞的語氣比起在戰場上來得溫和得多。

    身上所穿的也是女用衣物。染成水se的麻布衣服長到了腳跟,長髮也是自然地垂在身後。

    然而她仍是敵人的族長。比爾謹慎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試著解讀她前來的目的。

    「為、為什麼你要救我?」本來是想好好說的,不知何時語氣卻變了。

    「既然你都能用這種語氣說話了,那麼傷大概是沒問題了,到現在為止你已經睡了整整兩天了。」

    「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要救我?」

    「你還不瞭解自己了立場嗎?要稍微像個俘虜的樣子才對。」

    娜蒂亞邊這麼說,一邊面向跟隨她前來的士兵命令他們離開。他們雖然變了臉色抗議,但在娜蒂亞再次重複相同的命令之後,也只好乖乖地離開了屋子,並且將門關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部下一離開之後,語氣就變得女性化了。大概是站在族長的立場,使得她在士兵面前刻意使用男性化的語氣吧。

    「比爾」「原來如此,真是適合聖騎士的名字。」娜蒂亞浮出了意義深刻的微笑看著比爾的臉。

    「你為什麼知道?」比爾沒察覺到這是誘導xing詢問,驚訝的追問著她。

    「果然如此」娜蒂亞的表情變得嚴肅。「那麼我倒是要問問身為瓦利斯聖騎士的你,為什麼你會被派到這兒來?現在的瓦利斯連保護自己都力不從心,應該沒有餘力送援軍來弗雷姆。那麼你又為什麼會加入這裡的戰爭?其他還有多少聖騎士被派來了?瓦利斯也想要與我們挑起戰端嗎?」

    比爾總算瞭解自己被活捉的理由了。

    由於某種原因知道他是聖騎士的娜蒂亞,推測瓦利斯可能已經有所行動——雖然這只是一場誤會。

    「這種問題不需要回答吧?瓦利斯是信仰神聖至高神的國度,當然不會饒恕像你們這樣邪惡的部族。」

    「你在侮辱我的部族?」娜蒂亞的眼中燃起了憤怒,手也握住了腰間的新月刀。

    「侮辱?藉助暗黑神之力的部族難道不邪惡嗎?你們還會將無辜的少女獻給邪神當祭品不是嗎?!」

    「那已經是我父親那一代的事情了,我可不信暗黑神那一套。你沒聽說在我即位當天就驅逐所有暗黑司祭的事情嗎?」

    比爾曾經聽卡修說過,不過他仍然無法抹去炎之部族與暗黑神有勾結的刻板印象。

    而且比爾父親的死不能說與炎之部族沒有關係。如果當初他們沒有侵略瓦利斯的話,比爾之父鐵西歐斯就不會被派去擔任守衛,也不會發生山賊襲擊村莊的事情了。

    總而言之比爾一直對炎之部族只有不好的印象。

    「我不希望跟瓦利斯有什麼爭執。這場戰爭是我們與風之部族爭奪沙漠居住權的戰爭,我們從來都不希望他國介入這件事情。但是沒想到風之部族竟然從外地找了個像是傭兵的人當國王,踐踏了這場神聖的戰爭。我不能斷言那邊是正義的一方,畢竟這是神才能決定的,不過我保證在我們打贏這場戰爭之後跟瓦利斯保持友好關係,所以我希望瓦利斯不要干涉這個問題,你們自己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對。」

    比爾一直注視著娜蒂亞黑色的眼眸。

    她說的也有一番道理,而且從她的眼睛看得出來她並沒有說謊。夏達姆也說過這場戰爭是兩個部族求生存的戰爭,因此不能夠斷言那邊是正義,那邊是邪惡的一方。

    然而卡修陛下仍然必須要跟炎之部族一戰。比爾很喜歡卡修這個人,如果不是因為伍德傑克的話,在他邀請自己擔任騎士時一定會樂意接受的。

    卡修是為寒愛正義的國王,但是娜蒂亞也不是個壞人。

    「我有能瞭解你所說的。那麼為麼你們不能共存呢?只要兩個部族同心協力耕耘這塊土地的話,一定能突破現在的困境的不是嗎?卡修國王的努力已經得到了成果,而且只要讓生活豐饒了,那麼兩個部族敵對的理由就變成了茶餘飯後閒聊用的傳說而已了。雖然你們五百年前祖先的背叛行為是很卑鄙的,不過這並不表示後代子民都得背負這個罪過——」

    「你說我們的祖先背叛?」娜蒂亞再度湧起了怒意。「真正的背叛者是風之部族才對吧?!他們的祖先才是將守護神封印在魔法之壺的罪魁禍首,我們這兒流傳的傳說才是對的!」

    比爾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起來並不像是在說謊,那麼難道是穆哈爾德長老說謊嗎?不,比爾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大概兩邊的傳說都被扭曲了一些吧,畢竟這只是一個傳說罷了,當然不會有人說自己的壞話的。

    「風之部族的傳說中也說你們是背叛者,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對誰錯,不過既然是傳說,那又為什麼要去計較這些呢?」

    「一點也沒錯」娜蒂亞聽到比爾的話笑了出來。「傭兵王也跟你說過一樣的話喔。在我驅逐暗黑神的勢力之後他馬上就派了使者過來,說什麼不要計較傳說是真是假,應該要拋棄這些無聊的芥蒂,停止這場戰爭等等。」

    「那為什麼你不接受呢?」比爾天真地問著。

    「卡修跟你畢竟都是外地人,根本就不清楚沙漠部族的個性。雖然我也是在當族長的時候才知道的,但是在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用理就說得清的。」

    「或許是如此也說不定,畢竟你也是站在一族之長的立場。不過……」

    「我要拜託你的就是!」娜蒂亞打斷了比爾的話。「希望你將我們的心情轉告給瓦利斯的指導者。你不需要有什麼意見,只要約定將這件事轉告給瓦利斯的指導者知道的話,就這麼讓你回到自己的國家也沒關係。另外那把魔法之劍也會還你。既然你都能夠擁有魔法之劍,那麼你在神聖騎士團之中一定有相當高的地位,菲安娜公主也一定會尊重你的意見的。」

    一瞬間比爾心中閃過了不正當的念頭。她很明顯地有著相當的誤解,利用這一點他一定可以回到弗雷姆的。

    但是比爾卻做不到。即使用了卑鄙的手段活了下來,也只會使自己一輩子活在後悔中的。

    「那麼我大概要一直被關在這兒了。」比爾雖有些受不了自己正直的個性,但也為此感到誇耀。「的確是個聖騎士,不過也只到去年為止,現在的我只是個受雇於弗雷姆的傭兵,所以我再怎麼說,菲安娜公主大概也是不會接受的吧。」

    「這是什麼意思?」娜蒂亞的眼睛燃起了憤怒。

    「也就是你對我有些誤解了。我是因自己的意志而戰的,決不是為了瓦利斯。

    只不過到了緊要關頭,你們也應該要有瓦利斯派援軍到弗雷姆的覺悟就是了。」

    這些話並不是假的,比爾所知道的瓦利斯一定會這麼做的。

    然而現在的瓦利斯非常混亂。之前的戰爭失去了法恩國王,現在也還沒決定繼任人選。雖然聽說菲安娜公主暫時代理王位,但是能夠給予她助言的人也所剩不多了。

    另外騎士與至高神司祭之間的衝突也越演越烈,現在推動並支撐著瓦利斯的便只有對法利斯的信仰而已。但是身為信仰中心的法利斯神殿卻早已忘記了信仰的真義,司祭們只顧著汲取世俗的權力,似乎只是為墮落而出生似地。

    「你竟然敢騙我!」娜蒂亞這次似乎真的生氣了,一邊怒罵一邊抽出了腰間的新月刀。

    「我根本沒有意思騙你,只是你自己誤會了而已。」

    劍都朝著自己了,比爾也不得不擺出了警戒的架式。他向後退了一步,並將姿勢放低。

    「我不想再聽你說了!本來要把你的頭砍掉也沒關係的,看在決鬥時我欠你一次這回就放過你。不過你別想再戰爭結束前離開這個房間,你可別忘了我根本沒有義務救你這個傭兵!」

    比爾看到了娜蒂亞近乎逞強的憤怒,不禁覺得其實她還很年輕。仔細看來其實她的年紀應該沒有跟自己差多少。

    帶著憤怒的臉反而增添了一份可愛的感覺,大概是身為女性的那一面表現出來了。比爾不禁想著,這跟蒂德莉特在跟自己說教的表情其實蠻像的。

    「最後再給你一個忠告,要成為好的指導者可不能光靠努力的。其實就算你不那麼逞強,你的人民也一定會?

    「少給我多管閒事!」

    娜蒂亞拋下了這句話之後就離開了屋子。

    外面傳來了講話聲,之後腳步聲就逐漸遠離了。

    變成一個人獨處之後,比爾才感受到了被囚禁的真實感,心中也籠罩著不安。

    仔細想想,搞不好那一天就被砍頭了也說不定。

    不過只要想到了娜蒂亞,就變得比較安心了些。只要那個女性擔任族長,便覺得恢復和平並不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不太認同使用炎之精靈的手段,但是將魔法用於戰爭上,其實並不是什麼卑鄙的事情。

    而想到了娜蒂亞與卡修陛下的爭戰,比爾的心就痛了起來。比爾聯想到了當年的六英雄,法恩與貝魯特不得不一決死戰的事情,當時在那場戰爭的背後,是灰色之魔女卡拉所操縱的。

    (如果這場戰爭又是你穿針引線的,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然而比爾卻不覺得這次的戰爭與卡拉有關連。他所知道的卡拉不會直接出手,而是會在整個事情的背後組織好幾重綿密的策略,以達到她真正的目的。

    (卡拉應該不會光明正大的使用魔法,何況還是使用精靈魔法。)

    比爾壓抑著不安倒在床上。背後的灼傷碰到床板使得比爾不禁皺起了眉頭,不過還是忍痛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睡得太多了,總覺得四肢無力。

    他真想現在來個劍技練習。

    「蒂朵,她一定很擔心吧」比爾想起了妖精女孩的臉。他第一次想到當她以為自己死掉時會有什麼反應,這麼想著他的心就痛了起來。

    然而他想不出來有什麼方法能告訴她自己還活著。

    現在他想起了史列因,如果在這種時候能使用魔法就太好了。這麼想的同時,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另一張女性的臉。

    「!」

    比爾霍然坐了起來,他想起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對了,我太固執於要找伍德傑克了!」

    在比爾如此叫著時,房門再度打開了。

    「喔,年輕的戰士,你蠻有精神的嘛。」

    比爾很直覺地對這個男的聲音有一種厭惡感,他不由得繃緊了身子,手也無意識地伸到了腰間。

    只不過劍當然不在那兒。

    男子諷刺地笑著,並且仔細地打量著比爾。他雖是沙漠之民,但卻很稀奇地穿著紅色的衣服,連防曬用的頭巾都染成了紅色。膚色雖然很黑,但跟娜蒂亞那泛著光澤的肌膚比起來,卻給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另外身子瘦瘦長長的,雖然跟伍德傑克一樣有傷痕,不過似乎是灼傷的痕跡。

    如果是伍德傑克的話應該是刀傷才對。

    比爾回想起在萊丁碰到的傭兵所說的話,看來這人就是娜蒂亞的輔佐了。卡拉——伍德傑克果然不在這兒,無法壓抑的失望感籠罩住比爾,不過卻也肯定了比爾先前的推測。

    男子的右手握著火把,並且以很誇張的方式自稱是炎之部族神官亞茲摩,而比爾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找我有什麼事,該說的你們族長都已經說了」比爾站起身子走到床的另一邊,他感到這個男子放出的邪惡之「氣」,因此盡量試著遠離他。對於長年穿梭在戰場這個修羅場的比爾來說,已經具備了像是自然能感應到危險的能力了。

    「我不知道族長對你說了些什麼,不過我告訴你,我是這個部族守護神意志的代言人,所以所有事情都是由身為神官的我決定的。」

    男子撇起了嘴角,大概是在笑吧,比爾第一次看見這麼令人不自在的笑法。

    「你可別以為撿回一條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守護神所決定的。」

    「守護神?難道不是你的意志嗎?」

    男子的態度及語氣再再挑撥著比爾,比爾不由得從心底湧起一股憤怒,甚至連傷口的痛楚都忘記了。

    「為了你自己,還是別跟我頂嘴比較好。不過剛剛族長好像跟你交涉失敗了是吧?剛剛在走到碰見她的時候可是氣呼呼的,算了,這對她或許也是一帖良藥。」

    「你敢對自己的族長說這種話嗎」連這句話都惹到比爾了。

    「當然不會直接跟她說,這就是所謂的處事原則啊」亞茲摩對比爾浮出了意義深刻的微笑。「所以你應該也要放聰明點啊,我跟族長不一樣,保證能夠讓你ziyou的。」

    「要怎麼做?」

    比爾完全沒有意思聽他的,只不過對他會有什麼提案感到興趣而已。

    亞茲摩似乎誤會了比爾說的,很滿足似地點點頭,礙眼的紅色衣服也擺動著。

    「事情很簡單,你剛剛不是與娜蒂亞兩人獨處嗎?你就說那個時候她在挑逗你,而你卻拒絕了這樣就好。反正看族長的態度幾乎就可以解釋成這樣子了,你只要這麼說,之後就交給我就行了。」

    比爾對這個男子的卑鄙行徑感到無比的憤怒。這個男的不用說是邪惡的,如果要結束這場戰爭就一定要先打倒這個人。

    比爾知道這個人的企圖,她想要娜蒂亞失去地位下台。到時身為左右手的他一定會被推舉的,這樣他便能順理成章的接下族長的地位了。

    「原來如此,看來你真是個卑鄙的人,你覺得我會聽你這番話嗎?!」

    「哼!你這小子,可別以為這麼對我說話會好過,只要我說守護神托我把你當作祭品,不管娜蒂亞說什麼你都會沒命的!」

    比爾如果再這麼憤怒下去,大概會失去自我撲上去了。為了鎮靜下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說得好像你就是守護神似的,你還不只是個藉助祝融之力的小人物而已。」

    「住口!」

    火把中伸出了一道火舌擦過比爾的臉,灼寒感襲擊著比爾,使他不自主地低下了頭。

    同時比爾也驚訝於男子如此激烈的反應,剛剛說的話應該不會讓他如此失態。

    但是既然有如此的反應,一定是因為剛剛說的隱含了一些事實,否則一般人是不會因為話沒說到痛處就如此生氣的。

    比爾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各種想法,他的腦袋如今激烈地運轉著,最後比爾結論出了一個假設。

    (我一定要確認看看)比爾故作鎮靜地看著亞茲摩。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為何能支配祝融的理由了。」

    這句話可說是一個賭注,如果自己的推論是正確的,這個男的一定會有相當的反應的。

    「囉唆!一個小傭兵那會知道什麼!我是靠自己的力量支配祝融的!!」

    隨著激烈的動作,亞茲摩唱出了精靈魔法的咒文,火把中再度飛出了一條火舌擦過比爾的臉。

    男子的反應正如比爾所猜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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