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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198】花魁胚子 文 / 上官兒

    013-08-16

    青樓確實是個蕩志的地方,更何況是青樓中的極品--秦淮青樓呢?對讀書人來說,眼前佳人們花團錦簇,顧盼生情,一個個潘郎曹郎地叫著,讓他們充分享受到顧客即上帝的待遇,自然有「今日之樂,不減王公」之歎。關於秦淮風月的盛況,可以在明人張岱《陶庵夢憶》中的一段話可窺見一斑:

    秦淮河河房,便寓、便交際、便yin冶,房值甚貴,而寓之者無虛ri。畫船蕭鼓,去去來來,周折其間。河房之外,家有露台,朱欄綺疏,竹簾紗幔。夏月浴罷,露台雜坐。兩岸水樓中,茉莉風起動兒女香甚。女各團扇輕褲,緩鬢傾髻,軟媚著人。年年端午,京城士女填溢,競看燈船。好事者集小篷船百什艇,篷上掛羊角燈如聯珠,船首尾相銜,有連至十餘艇者。船如燭龍火蜃,屈曲連蜷,蟠委旋折,水火激射。舟中鏾鈸星鐃,宴歌絃管,騰騰如沸。士女憑欄轟笑,聲光凌亂,耳目不能自主。午夜,曲倦燈殘,星星自散。

    這樣的盛況當然是極盡精緻奢華了,不過,如果腰包裡沒有足夠的銀子,光玩弄詩,恐怕是堆不起來的。

    有了這些認識岳峰便萌發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在秦淮河畔收購一家屬於自己的青樓,一來可以拉攏關係、二來可以疏通和朝廷、達官貴人的關係、三來還可以成為自己的一個副業,畢竟現在自己已經在泉州開了一個龍門客棧,如果進一步能在秦淮河畔再搞一個青樓並成為自己的交際中心便可以把自己的業務進一步滲透。這何嘗又不是一件好事呢?

    有了這個想法岳峰便讓玉蟬最近多多打探消息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青樓轉讓,或者是有一些好的院子也行。

    這日,秦淮河畔一個不起眼的青樓,平日生意也不怎麼樣,主要是他們的台柱子被人給買去了再加上後台大官人吃了官司,半天沒有放出來,現在僅靠後台的大管家硬撐著,這些日子人也越來越少,眼見著就要關門的樣子,這才四下發動下人去找「女兒」以補充新鮮的血液。

    迎春樓的後堂內,阿良娘憤恨地拿板子抽了她兒一頓,「你個臭小子,我要你拐了『女兒』來,誰要你弄個吃乾飯的啞巴來。」

    阿良是迎春樓老鴇四歲的時候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現在已經長成了十歲的小伙子,現在已經是老鴇手下非常能幹的一員,自從老東家吃了官司,迎春樓上上下下很多人都辭了工,又有些招牌美人一看迎春樓已經沒了什麼後台了,樹倒猢猻散,各自都奔前程去了,留下的基都是沒人要,或者是沒有出路的一些女子了。再加上外人知道迎春樓吃了官司,也沒有人再來光顧迎春樓,包括一些書生、官商、達官貴人、富家公子也都避而遠之,生怕讓他們沾染上什麼官司,影響到自己的前程。

    阿良一邊躲,一邊解釋,「喲,我的娘,我的親娘,你先等等,這女孩可是個好貨色,你可別打了,再打你兒子就給你打殘了,往後誰給你牌位上供口飯吃呢。」

    「臭小子!」老鴇瞪了一眼阿良說道。

    阿良是迎春樓地地道道的家丁,而他娘則是秦淮河畔楊柳岸上迎春樓的老鴇。

    開妓院的,每年不免要進些新「女兒」,多是貧窮人家賣了孩子的。這些女孩出生貧民,自然不會讀過書,樣子也土氣巴巴的,多要「媽媽」用心培養個幾年。

    而就這年,阿良也夠狠的,竟然給阿良娘弄回個啞巴ji。

    阿良年輕靈活,馬上就從他老娘的板子下逃生了,一邊解釋,「娘,您聽我說,那個啞巴是前揚州都督家大小姐,有名的才女。」

    「喬都督家小姐?」阿良娘回憶著,閨名叫什麼來著?「不對,喬大小姐可不是個啞巴。」

    再說了,她一個大家閨秀怎麼會來當ji呢?這諸多的疑問都讓老鴇無法理解阿良所說的。

    阿良解釋,「咳,還不是因為喬都督被皇上給打消入獄,誅九族了嗎?後來聽說得人求情,男丁卻處死,女人都給充婢。」

    封建的年頭,當官的就是這樣,得意的權勢一方,落敗的株連家人。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個道理,可老鴇一時糊塗竟然給忘了。

    罪臣女眷被充婢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多是被賣作官ji。喬大小姐原是個大小姐不錯,而今作為罪臣之女,卻是虎落平陽遭人欺。

    阿良娘犯嘀咕,「那可是個大家閨秀了,作孽啊作孽。怎麼會遇上這檔子事呢?」

    「要不是她在教坊裡不肯接客,還毒啞了自個兒,兒子怕是也弄不上這麼個才女的。」阿良看自己的養母一時消除了應由的氣息,頓感到有些得意,要是真的能讓自己的養母高興,而且真要成了這迎春樓的台柱子,他阿良估計也會過得好一些。

    說到這個阿良娘就想抽他,「你說你弄個什麼啞巴回來,你就給你娘接手個這麼的包袱。」直接一計手板抽了他額頭。

    阿良不防,「哎呦」地直叫,「娘,您看看人吧,真是個大美人,我說呢,都一樣入了賤籍了,哪裡就翻得了身?做官ji的總比在窯子裡好啊,哎呦。娘,你倒是好好看看呀!別只顧著打了,再打就把你兒子打死了。」

    阿良娘收了手,「叫你胡說!」其實她也沒有想打死自己兒子的念頭,只是恨鐵不成鋼。

    喬大小姐來的時候穿著一身新制的淮繡襖裙,簡單地打了只辮子,耳上掛了副小玉墜子,端的是清爽。這靜靜的,看人眼神也不輕佻多情的,她愈是清冷愈是淡漠,阿良娘就愈是覺得這是奇貨可居。

    男人,多少喜歡女人溫柔多情的,然而能做的上花魁的女人,多少清高冷傲,越不甩人臉面,男人就越賤賤地愛黏上去。從這一點上判斷,這可是作為花魁的一個好苗子,而且又是大家閨秀出身,根不需要自己的精心培養就可以直接接客,只要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考慮,要真是這樣的極品貨色,現在也真是不應該打他,而是獎賞他了。

    阿良娘知道,這次來了個好貨色了。就上前說道,「姑娘先去裡面休息,待會兒媽媽給你講講這兒的規矩。」

    喬清靈靜靜地給低下頭,並不回答。

    阿良娘見她久沒回答的,有些生氣,哪有「女兒」這麼不服帖的。上前扭她耳朵,「你啞巴了?媽媽我和你說話呢?」

    疼成這樣了,喬姑娘也只是簇緊了眉頭,痛苦地掙扎。

    阿良娘這時候才想起,這「女兒」還真是個啞巴。「罷了,你下去吧。」

    阿良娘是真鬱悶了,明明看著是個美人,性子也是爺們兒喜歡的,怎麼就是個啞巴呢?啞巴,長得再好也難和人交際不是?

    交際花不能交際的,怎麼叫交際花。更氣悶的是,當妓院裡的老媽媽要給這喬姑娘說解男女事,都給她哄了出來。

    老婦們到阿良娘哪兒嘀咕了一宿,「您看看這算什麼姑娘呢,用瓷枕把老奴們都趕了出來。」

    老媽媽們手臂上是青一塊紫一塊。阿良娘咬牙切齒,也就直接撕虜完了事,「那小妞就挑個日子破d瓜得了,不能招待人,當個窯姐讓她守房裡。」。

    她是這麼想著,忽然有一夜,迎春樓裡響起了一夜的胡琴聲。

    悠悠的、瀟瀟的、然然的,像女子低頭訴語,羞羞答答,又似商人婦身世浮沉,淚濕chun衫袖。不過花柳巷,素來是傍晚開業,天亮歇的,這拉了一夜的胡琴,倒也無人注意。

    只第二天,阿良娘在迎春樓西廂的牆外,見著一個醉醺醺的書生,坐牆根下,白衣蒙塵,看著眉目也是清秀的,手上還拿著罈女兒紅。

    阿良娘看著他,這痞氣的書生就醉眼朦朧地瞇著眼,扶著牆起來。「哎喲,我的爺。」他有些顛顛的說道。

    在清早的光線下阿良娘也認了出來,這可是秦淮一帶出名的風流李家公子,一曲婉約詞引得頭牌身價百倍。

    李春風在晨曦的薄霧中睨著眼站起,拍拍白衣,指著牆內,「誰在裡面拉曲?」阿良娘趕忙賠笑,「是我新來的女兒,不懂事,驚擾了爺。」

    「此曲只應天上有。」李春風毫不在意地說,「這才是真正的好曲兒。」

    阿良娘驚訝道,「可是這姑娘是個聾子。」。

    喬姑娘的曲子在常人耳中聽來,雖然是技藝不錯的,卻也並沒李公子所說的「天上曲」這樣誇張。

    「聽不到才能奏得出最好的曲子,」李公子滿不在乎,老神在在地忽悠,「就因為聽不到,她就沒想著拉給別人聽,可不就是心無旁騖的純澈嗎?這才是真正的好曲。」

    同樣的話,換做是別人說,阿寶娘就會吃吃地笑起,拿了帕子趕人走,然而這話是由秦淮一帶最大的恩客,「紅杏尚書」李公子說的,就不由得她不放在心上。

    多少藝ji因為他的一句話成為花魁,又多少女子因此身價百倍。花柳巷口在天明的時刻就冷清不了,李春風這話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楊柳岸十里地。

    華燈初上,依水岸渚,寒煙籠楊柳,迎春樓這日高掛著燈籠,門庭若市。

    這日是喬姑娘的初夜場。大堂裡張放著座椅茶水,老少爺們都來湊趣。

    「聽說這妞可比現在的紅頭牌還紅呢?」

    也有唏噓的,「喬家小姐,可是以前的那個才女,真是世事無常。」而喬姑娘,如今改了藝名叫朧月。

    這夜的檯子被搭成了個戲台,扶著樓梯穿著華衣濃妝的少女們絃歌而下,須臾朧月姑娘穿著粉紗的宮裝,兩邊明珠如月色而雙垂,窈窕的身姿,蒙著面紗的臉,一雙秀目如怨如訴,婷婷裊裊章台柳。

    她由人扶著而出,半淺身子,微抬目就瞥見人群中後座的白衣公子。眉目如畫,身邊環繞著兩三鶯鶯燕燕的紅姑娘,溫香暖玉入懷。

    當她看來時,白衣公子淺淺微笑,衝她舉杯。

    一時她心中苦澀,淚水橫往肚中咽。她的初夜,他的舉杯。遣情傷,煙水何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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