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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03唐切佩(4) 文 / 漢斯譯庫

    「哦——不光是舒爾特,」古斯塔沃為了繼續剛才的話題,插進來說,「明年,本地區一半以上的莊園主都要開始使用這種催芽袋了。唐切佩,我十分坦率地告訴您,在未來的收穫季內,競爭將會使您陷入困境。」

    「我不為競爭煩惱,」唐切佩道,「我經營莊園,不是為了創造高產紀錄。」他莞爾一笑。「我們過一會兒就步行到咖啡園去。還記得我從埃塞俄比亞郵回的羅巴斯塔咖啡種吧?我一直在用我培育的高級阿拉伯種與它們搞雜交,我相信,一種有趣的新樹種將在我的手下誕生——可以說是最有趣的樹種。」

    「我一定要飽ぼ眼福。」古斯塔沃拘謹地說。

    「那好。不過——你們經過陽光炙曬和長途跋涉,一定都乾渴了。讓我們先少飲幾杯,提ぼ精神……瑪麗亞!」他朝通向傭人區的又黑又長的走廊叫道。幾秒鐘之內,—個印第安人女僕便出現了。她身著一件質樸的農民式寬闊短罩衫和一條藍色長裙,一隻手捂著嘴唇,似乎在掩蓋笑聲。

    「是您在招呼嗎?唐切佩?」她放下手掌,我發現她是個十八、九的標緻姑娘。

    「是我,瑪麗亞。你到地窖去,把長頸瓶和母菊酒拿來,並告訴多尼亞?托馬西納和特雷西塔到樓下來,就說有客。」

    「我立即照辦,唐切佩,」她仍然面帶微笑,轉動一下赤足的腳踵,回過身,搖擺著長裙沿走廊下去。欄杆上的金剛鸚鵡尾隨著她,嘎ぼ地叫著她的名字,但她毫不理會。

    接著,唐切佩詢問我的職業和來處。我告訴他我是教師,數年來一直在國外工作。並提到,去年四月敬神會期同,我還有幸順路遊覽了塞維利亞。

    「好哇!」他容光煥發起來,「你怎麼不首先告訴我這件事呢?你喜歡那裡嗎?在那裡待了多久?見到那裡的鬥牛表演沒有?」我還未來得及回答,他便興致勃勃地追述起年輕時在敬神會上的親身經歷,還繪聲繪色地打著手勢。他描述了街道舞會的絢麗色彩和歡樂氣氛,介紹了他所熟悉的美女和著名鬥牛士。他說著說著腔調也變了,輔音開始發不全,不知不覺地帶出來吉普賽人的口音。

    「一九六七年,我回去參加敬神會,」他說,語氣鎮定了一些,「情形已經很不相同。歡樂、喜慶的氣氛依然如故,塞維利亞女人的硬布裙子還是那樣漂亮。可是,我的上帝,旅遊者,到處都是旅遊者……像鬧了蝗災似的。他們既不跳舞,又不喝酒,只是從圩場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聞ぼ小攤上的酒味,捏ぼ水果,瞟ぼ女人,還拿著照相機——這兒卡嚓一下,那兒卡嚓一下——就像叮咬腐肉的動物。」他啪地—聲拍了一下桌子,「他們把塞維利亞變成了ziyou市場……你說對不?」

    「有點兒像呢。」我迎合道,儘管自己也曾是當地的旅遊者之一。

    「請你告訴我,復活節的前一周,你在塞維利亞嗎?」

    我說我原是那樣打算,但沒有找到住處,只好換個地方,到馬拉加去過節了。

    「馬拉加?馬拉加城倒是不錯,可以看到海上奇景,但不是過節的好地方。」他搖ぼ頭,以責備的目光盯著我說,「你觀看了節日遊行嗎?」

    「只看了頭一天的遊行。感到很失望。」

    「當然嘍!當然令人失望。由於戰爭的破壞,敬神的傳統在馬拉加早就斷絕了。十年前才恢復的,只是為了吸引遊客。」

    我說我在公寓裡聽到一個攻讀醫學的學生說過類似的話,但住在那裡的人馬上封住了他

    的嘴。

    「這很自然。他們有理由那樣做。但這不是秘密,我擔保完全屬實。復活節前一周的慶祝活動數塞維利亞搞得認真。是嚴格按照許多世紀以前的真正慣例進行的。是——我怎麼說才好呢——是在表達虔誠的宗教感情……我給你講一段小故事。」他朝前探ぼ身子,面部激動得緊張起來……「我十三歲的時候,我的父親——他是大教堂的石匠——為了證明自己有資格在當年的遊行中抬舉聖瑪麗亞的模擬像,他用鑿子刺穿手掌,以表誠意。到了耶穌受難ri的前一天,他的手掌嚴重感染,但無人願意臨陣接替他的位置。我找了幾個同胞弟ぼ做幫手,勸說爸ぼ讓我頂他去。你要知道,我雖剛剛十三歲,卻已長成了現在這樣的個子,而且膽子大得很。

    「第二天凌晨,遊行從聖洛倫索教堂開始。我jing伸煥發,感到力大無比,躍躍欲試地想向聖母——自然還有我的父親——顯示一下,我有能力受此重任。但載著她在卡列德拉斯蛇形大道走了兩個小時之後,我就累壞了,光想倒下去,連骨縫都是酸的。在炎熱四月的塞維利亞街道上舉著聖像遊行,隨著鼓號的節奏艱苦地邁出腳步,緊ぼ圍觀的群眾歡呼著吼叫著向我們投擲花環,要求我們把聖像的頭部舉得更高一些,迫使我們盡量放慢速度,盡量向路的兩側擺動過去……你能夠想像那是一種什麼情景嗎?」他停了一下,點燃手中剛ぼ捲好的雪茄。「過了一段時間,我們發現前面的舉像人越來越頻繁地把模擬像放在肩上休息,不再按照鼓點搖擺身體。我們非常想仿照他們的樣子。但是,每當我們感到筋疲力盡,雙腿在重負下快要打彎的時候,總有什麼人,不是從人群中跳出來,就是在陽台上探出身子,向我們射來一箭——就是那聲嘶力竭的發自肺腑的讚美和頌揚聖母瑪麗亞的歌曲,音符就是箭頭。唱歌的可能是任何人——揀破爛的吉普賽人,富商,或第一流的男高音歌手,只要感情真摯,都可以打動我們的心。」他瞪大眼睛繼續說,「此乃救助之力……鼓舞之力。疲勞和痛苦化為烏有,我們驕傲地把聖母筆直地豎起,她以最優美的姿態高ぼ地凌駕於模擬像群。你也知道,我們最初只是出於自尊心,出於個人的自豪感和內心蘊蓄的對聖母的忠誠。那很像是一場角逐。但是,在人們射來這美妙的一箭之後,我們的遊行就不僅ぼ是對傲骨和耐力的考驗了。它有了新的內容。有了情感——純真、聖潔的情感。」他揉了一下眼晴,「這便是塞維利亞復活節歡慶周的情景。在馬拉加,你知道他們是怎樣進行的嗎?他們不但拿出大筆的比塞塔(西斑牙貨幣名——譯者注)僱用碼頭工人來抬舉模擬像,而且僱用歌劇院的演員來演唱頌歌。馬拉加的歡慶周就是這麼回事。」

    瑪利亞在唐切佩回憶到一半的時候就回到了屋裡,她把頭側向一邊,像個孩子似地盯著唐切佩。唐切佩發現她已然立在身旁,便從她手中奪過酒囊,咆哮道:「黑奴才!這時候才來!」並揮起一拳,打得她「撲通」一聲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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