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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 英國遺孤(3) 文 / 漢斯譯庫

    希拉裡再沒有回到白沙瓦,而且他竟那樣馬虎,對於他已做了父親——並成為鰥夫的事既無通知他的大舅子威廉?艾什頓,也無通知英國的任何親屬。寫給她妻子的來信(雖然不多)仍舊不時地收到,斷斷續續地使他想起自己應當回信的義務。但由於他成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無法對這些信件給予關注,就擱置在一旁準備日後處理,結果往ぼ又被忘記,同時,他漸ぼ地開始忘記艾索貝爾——甚至有時也忘記了他已經有了一個兒子這回事情。

    「叭叭(嬰孩,小小子之意——原注;印地語baba的音義訛譯——譯注)艾什」——這嬰孩的養母西塔和全露營地的人都這樣叫他——入世後便在高山峻嶺中度過了十八個月,並在一座小丘的滑溜ぼ的草坡上學會了走路,從那裡可以望見聳入雲霄的楠達德維山的峰巒,和與之相伴的大片的皚雪。你若看見西塔領著他趔趔趄趄地圍著營地轉悠,就一定會把他當作西塔的親生兒子,因為艾索貝爾本是個肌理滋膩的褐膚佳人,頭髮烏黑烏黑的,長著一雙灰眸,她兒子承繼了她的膚色。還相當程度地承繼了她的美貌,阿克巴?汗認定,有朝一ri他會變成標緻的男子漢。

    露營隊從不在一個地點滯留很長時間,因為希拉裡在忙於研究山地方言和採集野花樣本。但是,嚴峻的政治形勢終於使他放棄了自己的工作;露營隊告別了身後的群山,調頭南下,取道占西和薩塔拉,最後來到科羅曼德耳(指印度東南部的沿海平原——譯注)沿海地區那翠滴ぼ的綠野和白花ぼ的狹長海灘。

    「叭叭艾什」不大適應平原的酷熱和南方的潮氣,不如山區的清涼空氣對他來得愜意,西塔這位山地婦女更加渴望高原生活,她常常給艾什講述在她北方老家那連綿浩大的興都-庫什山脈裡發生的事情。她描述著冰川和暴風雪,還有幽閉的溪谷,那裡,河水中簇游著雪鱒魚,大地鋪滿鮮花;果樹的花香飄溢在春天的大氣裡,蘋果和胡桃成熟在懶洋ぼ的金色的夏日。久而久之,這些都變成了艾什最愛聽的東西。西塔還虛構了一個山谷,這山谷只屬於他們兩人。將來,他們要在那裡用泥巴和松木建築一座房子,房子是平頂的,可以在上麵攤曬紅胡椒和玉米子;再開一方果園,種上杏樹,桃樹,養上一隻山羊,—只小狗,一隻小貓咪。

    西塔不懂英語,露營隊的其他人也都不用英語講話,所以,艾什到了四歲還沒有意識到父親偶爾向他打招呼時用的語言竟是,或本應是他的母語。但由於他繼承了希拉裡分辯方言的聽力,便在語言混雜的露營隊裡學會了好幾種:從斯瓦布?古爾嘴裡學到普什圖語,從拉姆?錢德嘴裡學到印地語,從南方人嘴裡學到泰米爾語、古吉拉特語和泰盧固語。然而,他日常選用的是阿克巴?汗,西塔以及西塔的丈夫達亞?拉姆講的旁遮普語。他難得穿著歐洲服裝,因為希拉裡很少在能夠找到這類服裝的地方停留。再說,那種衣服對於印度氣候和營地生活來說,無論如何也是全然不合用的。因此,他不是按印度教教徒的裝束,就是按穆斯林的裝束——至於這兩種應當穿哪一種,阿克巴?汗和西塔發生了意見分歧,最後達成一條協議:一星期穆斯林服,一星期印度教服。但每星期五(為穆罕默德安息ri——原注)必穿前者。

    一八五五年的秋天,他們是在錫奧尼丘陵度過的,名義上做著岡德人(印度中南都岡瓦納地區原居民,其方言屬達羅毗荼語系——譯注)方言的研究工作。就是在這裡,希拉裡寫了一份關於那格浦爾、占西和坦焦爾侯國被東印度公司兼併後的形勢報導(他稱兼併為盜竊行為)。他詳盡地敘述了倒霉的那格浦爾監督官,即前駐紮官曼塞爾先生被公司撤職的實情。曼塞爾先生雖然缺乏頭腦!但畢竟提出了一個寬大得多的安置原羅闍(印度土邦、候國君王的稱呼——譯注)家族的方案(而且鹵莽地對公司所採取的殘酷措施提出了抗議)。

    希拉裡聲稱,整個兼併和轉屬政策只不過是一種為站不住腳的醜惡行為打掩護的偽善面具:東印度公司蔑視無兒無女的可以在親屬中過繼後嗣的世代傳統,把任何一個羅闍沒有直接後代的土邦搶到自己手裡——這是對遺孀遺孤的掠奪和詐騙。他特別指出,那格浦爾、占西和坦焦爾僅是遭此缺德政策戕害的土邦中的三例,這些土邦的統治者原本一直在死心踏地的支持著公司;但是,剝奪了他們孀婦女眷的繼承權,又掠去他們寶石珠翠、世傳家珍的,也正是這個公司!忠誠未能挽救他們的命運。在處理坦焦爾名義君主權的案件中(由於羅闍去世,只留一女,無子,其權遂被轉屬法沒收),省督福布斯先生以值得讚美的勇敢精神(聯想到不幸的曼塞爾先生領受過的處置),曾為公主的訴訟做過辯護,他極力主張:按照東印度公司-坦焦爾條約的條款,允許接班的「繼承人」屬於泛指,並沒有特別規定是男性後嗣。但他的懇求被置之不理。一隊威力強大的「se炮」(在英軍服務的印度人步兵——原注;印地語sepoy的音義訛譯——譯注)突然受命開進皇宮,攫取了包括動產和不動產的全都財物;每件寶石和珍貴器具都蓋上了公司的大印,前羅闍的部隊被繳械,皇太后的家產也被查封。

    希拉裡寫道,隨後的情況更加糟糕,因為這種政策威脅到了許多人的性命和生計。在整個地區,每一片土地的使用者(土地所有權一向屬於坦焦爾以往的任何一個羅闍)必須交出持有權,按照命令到英國監督官那裡辦理轉換門庭的手續,同時,那些依靠原邦政府財政開支為生的人都被丟職失業的前景搞得惶惶不可終日。一周之內,坦焦爾從一個英國勢力範圍內最安瀾溫順的地區變成了一塊醞釀憤懣和反叛的溫床。曾經尊敬和崇拜公司統治機構的人民被他們的鎮壓行徑激怒了——甚至那些攻佔皇宮的「se炮」也拒絕接受英方的薪奉。占西的情況也是如此,那裡有個皇室的男嗣——雖然是遠親,但已被前羅闍正式過繼——克拉希彌?巴伊是己故羅闍的得寵遺孀,她以丈夫始終忠於公司的功績向公司求情,結果也是白費。占西被宣佈為已「轉屬於英國政府」,並劃歸西北省區地方長官的管轄,原有的法規一律廢除,羅闍的政府機構暫停辦公,邦現役部隊全部遣散!開錢解雇。

    希拉裡寫道:「如果想製造仇恨、痛苦和憤怒的話,這種可恥、殘酷的掠奪方式是最靈驗的。」然而,大不列顛的公眾輿論正在關注別的事情,克什米爾戰爭已經成為代價高昂、前景慘淡的難題,印度又相距那麼遙遠,看都看不見,誰還想為它操心。有少數人對他的報導略顯驚訝地咂了咂舌頭,但幾天之後也忘在腦後,同時,尊貴的東印度公司的高級顧問正式宣佈,作者是一名「迷途的怪人」,他們企圖查明他的身份並防止他利用郵政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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