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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 英國遺孤(4) 文 / 漢斯譯庫

    這兩件事他們都未能得逞,因為希拉裡的報導都是通過非正式渠道傳入國內的。儘管有些官員對他的表現產生了懷疑——特別是他與一個「土人」有著親密的友誼——但都找不到證據。懷疑終歸是懷疑。希拉裡繼續在印度ziyou自在地漫遊,並開始煞費苦心地向兒子灌輸一種思想:人的最大罪孽就是不義,必須永遠同這種現象進行鬥爭,甚至拚命——即便看不

    到勝利的希望,也應在所不惜。

    「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艾什頓。不管你成為什麼人,都要主持正義。『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是說一輩子不做不公正的事。一輩子,不管在什麼環境。不管對什麼人。懂嗎?

    他自然不懂,因為他太年幼。但這種教誨ri復一ri地重複著,直到「伯拉(偉人之意——原注;是印地語burra的音譯——譯注)大人」的信念終於在他心田里紮了根(他只知道稱呼父親為「伯拉大人」)。阿克巴大叔也是這樣教導他的,他運用故事和聖書中的引語闡明了「人民比帝王偉大」的主題,還說,等他長大成人了,就會明白這是一條真理。這樣,他應當在一切活動中始終不愈地力爭做個正直的人,因為在今日的國土上有著許ぼ多ぼ可怕的不公正行為,作祟的就是那些大權在握,權迷心竅的人。

    「人民為什麼要忍受下去呢?」希拉裡詰問阿克巴?汗:「他們是千百萬,公司只是極少教。他們為何不採取行動-為自身的利益奮起?」

    「總有一天他們會這樣做的。」阿克巴?汗沉靜地說。

    「越早越好!」希拉裡搶白,又補充以下內容:憑心而論,來到這個國家的「大人」(印度人對國內英國人的尊稱,即先生,有時也稱呼本國高貴者——譯注),有一些還是好的。比如-勞倫斯、尼柯爾遜、伯恩斯;還有像曼塞爾和福布斯一類的人,以及盧焦爾的年青的蘭德爾,總共不超過一百名;但在西姆拉和加爾各答的幾個傢伙應當被清除掉——他們是一些傲慢、貪婪、一隻腳已經跨進墳墓,腦筋像豬似的老朽紳士,他們的頭殼已被強烈的陽光、庸俗的作風和膨脹的自大感搞得昏ぼ沉ぼ。更別提軍隊了,在印度任職的英國高級軍官幾乎沒有七十歲以下的……「不要以為,」希拉裡堅決地說,「我這個人沒有愛國心。但是上層人物的愚蠢、不義和純粹的無能實在不能讓我欽佩,這些現象在現政府中太多了,比比皆是。」

    「我不想與您爭論這個問題,」阿克巴?汗說,「這一切終會成為過去,您子女的後代將忘卻你們的罪孽,只記下你們的光榮和功績,而我們的後代將記往你們的壓迫,否認你們的仁慈。儘管你們做了不少善事。」

    「我懂,我懂。」希拉裡尷尬地笑了,「我自己大概也是個妄自尊大的老蠢才。如果我剛才抱怨的笨蛋是法國人,荷蘭人或德國人,那我就不在乎了,我不但可以說:『別指望他們會幹什麼好事!』還會感到自己比他們優越呢。可是這些人是我同一種族的同胞,我就希望他們全是完美無缺的人。」

    「只有上帝才能做到那樣,」阿克巴?汗簡慢地說,「我們這些他的創造物,不論皮膚的顏色如何,都是邪惡的,都不是完人。但其中也有一些人在為正又而奮鬥——希望便寄托在這裡。」

    希拉裡不再輯發有關東印度公司、總督和參事會的政事活動的報導,轉而撰寫起一向吸引著他最大興趣的論文來。完成的手搞再不必像他的報導那樣需要密寫了,通過一般的郵政渠道就能發送出去,稿件在郵局被拆封檢查後,更加證實了當局的看法:佩勒姆-馬丁教授說到底也只是個博學的怪人,對他的嫌疑完全可以排除。

    露營隊再次捲起帳篷,調轉方向,丟下背後的南國棕桐和神殿,緩慢地向北移去。艾什頓?希拉裡?阿克巴在莫臥兒人的首府——城牆環繞的德裡城裡慶祝了他的第四個生日。希拉裡在此地修訂完成並寄發了他剛剛寫就的最後一部著作。阿克巴大叔則利用這個機會特意把艾什(艾什頓的暱稱——譯注)用最漂亮的穆斯林禮服打扮起來,領他到賈瑪寺去做禱告,那是沙?賈漢皇帝(大莫臥兒帝國皇帝,1621—1658年間執政——譯注)修建的富麗堂皇的伊斯蘭教寺院,坐落在朱木拿河河畔,與拉爾?基拉堡壘,即偉大的「紅堡」相對而立。

    星期五這天,清真寺人山人海,院內已無立足之地,許多人都爬到了進口的門樓頂上,擁擠之中有兩個人竟摔了下來,並當場斃命。「這是命運注定的。」阿克巴大叔說,說完繼續禱拜。艾什也學著周圍祈禱者的樣子,鞠躬、叩首、起身、跪坐,後來阿克巴大叔教他吟誦沙?賈漢的禱詞「呼圖白」(阿拉伯文khutpah的音譯,即伊斯蘭教每禮拜五祈禱時的說教詞——譯注),開頭是這樣的:「主啊!讓我們通過您的奴僕蘇丹的永恆的權力和尊嚴,通過蘇丹的子民、皇帝和皇帝的子民,通過兩個大陸的統治者和兩個大海的主宰,通過天主事業的勇士阿卜杜?穆查法爾?夏合布丁?穆罕默德?沙?賈漢?伽齊皇帝,把您的至高無上的榮光賜予伊斯蘭教的信仰,賜予這種信仰的宣講者吧……」

    艾什追問:大海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只有兩個大海?——是誰決定了命運,讓那兩個人從門樓上摔下來的?

    西塔反其道而行,將她的養子裝扮成一個印度教教徒,隨丈夫一道把他帶進城內一座寺廟裡,交上了幾枚硬幣,一名黃袍祭司便在這孩子的額面上用紅色軟膏標出了一道細ぼ的印記,然後,這孩子便觀看達亞?拉姆面對一條已經變形的古代小石柱「普吒」禮拜起來,那石柱是濕婆神(印度教敬奉的主神之一——譯注)的象徵。

    阿克巴?汗在德裡有許多朋友,在正常情況下,他真巴不得能在此地多逗留一些時間。但是令年他覺察到了一股奇異不安的政治暗潮,朋友們的談話擾亂了他的心。城內到處在流傳古怪的謠言。狹窄喧雜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集市都籠罩著緊張的氣氛和壓抑的激奮所散發的不祥感。他敏銳地感到了危懼和迫在眉睫的禍殃。

    「災難就要來了。嗅ぼ周圍的空氣就能查覺。」阿克巴?汗說,「朋友,對你這樣血統的人來說是很不吉利的,我不想讓咱們的孩子受到絲毫傷害。咱們離開這裡吧,換ぼ地方,到空氣清新一些的地方去。我不喜歡城市。城市是產生污穢的地方,它們就像滋長蒼蠅和蛆蟲的糞堆,現在這裡孕育著的乃是比蒼蠅和蛆蟲更可惡的東西。」

    「你是指叛亂吧?」希拉裡無動於衷地說,「半個印度都在醞釀叛亂。依我看,早點叛亂才好呢:印度正需要一次爆炸,以便清潔一下空氣,把加爾各答和西姆拉的那些昏庸癡人從安穩得意的夢裡轟醒過來。」

    「說得對,可是爆炸是會帶來屠殺的,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被自己的同胞誤殺掉。」

    「那是我的兒子。」希拉裡稍帶粗暴地糾正。

    「好吧,我們的。可咱倆相比,他更喜歡我。」

    「因為你太嬌慣他了。」

    「不對。原因是我愛他,他也理解我。他在**上屬於您,卻是我心上的兒子;風暴起來後——這是必然的,我一定要保他平安無事。您向大本營裡的英國朋友發過警告嗎?」

    希拉裡解釋,他已經記不清警告過多少回了。可他們竟無人相信:不僅上層人物(比如加爾各答的參事會成員和西姆拉的地方官吏)對他們統治下的人民的思想動態一無所知,而且很多軍事首領也同樣昏聵,這便是問題的癥結。

    「想當初並不是這樣,」阿克巴?汗感慨地說,「可是那些將軍們現在都老了,變得心寬體胖,精疲力衰了,手下的軍官又調動得過於頻繁,既瞭解不透士兵的風俗,又覺察不到『se炮』的不安定情緒。我不同意關於巴拉克普爾事件的說法。不錯,那裡只有一名『se炮』叛變,但當他擊斃頂頭指揮官,又舉槍威脅將軍大人時,這位『se炮』的戰友們都默ぼ地觀望著,竟無一人上前阻攔。同時,我認為,他們絞死犯人後就立即解散那個團隊的作法是很失策的。因為,這等於又向心懷不滿的群眾隊伍裡增加了三百多名無法控制的人。估計不用很久,就會引起動亂。」

    「我也這樣想。一旦暴發出來,英國國民不但會感到震驚,而且會對這種不忠不信的忘恩負義行為勃然大怒的。等著瞧吧。」

    「大概瞧得見——只要能活著過去這場災難。」阿克巴?汗說,「所以我說,咱們還是到山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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