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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章 落入魔掌(1) 文 / 漢斯譯庫

    早晨,仍然沒有電話。

    十點鐘。哈米德的大型轎車滑到門口。我鑽進去,在他身旁坐下,他愉快地與我打個招呼,穿過狹窄的街道將車開上大馬士革大道,即大馬士革公路的大轉彎路面。公路不斷升高,漸漸甩下兩旁夏日花園似的百芳爭艷的田野,進入黎巴嫩丘陵地帶。接著開始分叉,北通巴勒貝克,東南通邊界的赫爾蒙山山口。

    我在來貝魯特的路上途徑過這個邊卡,因此已有思想準備,不但要忍受四次長時間的停車,而且要應付幾個阿拉伯國家邊防軍的冷若冰霜和充滿懷疑的盤詢。我們在黎巴嫩國界這邊排在第四位!但我看到在越過兩百米無人區裡的另一側,有一長串北行的車輛已被熾燥的飛塵籠罩著在敘利亞境內等候,其中有輛大客車。

    哈米德拿好汽車證件和我的護照,走進邊卡的臨時水泥營房,不見了。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車內越來越熱。我出來,在路邊高處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旅館為我準備了野餐,閒著沒事我便大嚼起三明治來,後來突然發現路上有只瘦狗正眼巴ぼ地張目向我窺探,我把剩下的三明治向前伸ぼ,它望眼欲穿地盯著它,但仍然停在幾步之外。我準備給它扔到地上,一揮手卻嚇得它猛地扭頭逃竄。我從高處下到路上,將剩三明治輕ぼ放下,然後退向汽車。那狗一點一點湊上來,吃下去。它的尾巴稍ぼ擺動幾下,向我表示感謝,看樣子它已許久沒

    有這樣搖尾,這是多年來頭一次。我又在地上放了一塊三明治,這次它大膽多了,一口叨住。後來,它見哈米德搖著頭向汽車走來,便轉身匆ぼ溜掉。

    「他們說我們不能通過。您沒有黎巴嫩政府的入境簽證;也就是說無法從敘利亞回來。還說您在這個國家也是根本不合法的。不能讓你出境。您是隨旅行團來這兒的?他們有時只背簽集體護照。您沒有要求他們再單獨給簽一下,是吧?」

    「我想都沒想這一點。可名單上有我的名字呀。」

    大客車揚著塵土從對面開過來。我繼續氣憤地說,「現在是,國家越小,愚蠢的麻煩事越多……對不起,哈米德,我不是有意說過頭話。這太惱人了。真遺憾。」

    「沒什麼,」哈米德真誠寬厚地說。他樣子挺為難。「不是說,您堂兄明天就回來了嗎。」

    「別提我堂兄,我更沒想到他,」我搶白道。

    其實,我自然想到了他,哈米德早有所料。他溫和地說,「我知道邊卡人員最討厭外國人,這只是因為我們這裡有許多難以對服的問題;最突出的就是毒品走私。」

    「我忘了,這條路就是人們所說的『大麻通道』呀!」

    「恐怕不僅是大麻。在土耳其和伊朗,仍然有鴉片種植並從這裡私運出海。現在控制越來越嚴,所以邊卡的氣氛有些緊張,最近,已有兩名英國旅遊者被捕。還在貝魯特蹲監獄。在士耳其和埃及,對走私毒品者的處罰均為死刑。

    「可你說過,大家都覺得吸大麻並不是天大的罪孽。」

    「對於政府來說,這不是道德問題,而是經濟問題,」哈米德回答,「你知道,工人若變成癮君子,那就基本無用了。」他笑道,「所以,您應當明白為什麼過境如此困難——海關工作人員也費勁多了。瞧見那輛大客車嗎?」

    大客車已在黎巴嫩界欄前停下。乘客都在車的四周,臉上掛著不急不躁,準備等候一天的表情,外人一看即明:客車車頂上堆積著車上每個人的家常用品:大ぼ小ぼ的衣裳包袱,許多帶著法國航空公司或英國海外般空公司舊印跡的骯髒的旅行包,甚至還有一個大柳條筐,裡面裝滿悶悶不樂的母雞。

    「上面的所有東西他們都要檢查,」哈米德解釋,「因為偽裝偷運大麻有幾百種方法。上星期有個提大箱子的鞋匠被截住,箱子裡裝的都是修鞋的皮底。這些皮底是大麻做的,經過裝飾壓製成鞋底狀。有時候,毒品看上去很像口香糖、果醬或羊糞蛋。」

    「喏,」我開玩笑,「誰要是提著一滿箱羊糞蛋過境,那他一定會被立即扣起來。」

    「絕對沒錯,」哈米德嚴肅地說。「噢,如果您願意,我們可以去解釋一下,您的名字在集體護照的名單上。」

    我們進入營房。房間甚小,又悶又熱,一屋子橄欖se皮膚的粗壯男人都在不住嘴地嚷ぼ。領頭的官員聽過我的話甚表理解地向我點ぼ頭,還表示非常同情我,然而,沒有入境簽證:規定就是規定,無法違反。我們最後放棄了任何希望,擠出擁塞的棚屋,走回汽車去。我忿ぼ然不知如何是好。當然得轉回去,這不但令人失望,更令人氣惱,但實際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的兩個大拇指同時發出一陣刺痛,這是不祥之兆。

    我盯住哈米德的眼睛,突然說,「我知道我明天就能等到他,但我今天——此時此刻就想見他!別問我原因,我用什麼話也說不清!但……」

    他立即說,「您覺得他出事了?」

    「噢,不是。他怎麼會呢?我說過我說不清。哈米德——我剛剛想到——等我離開這裡回倫敦時不知還會遇到什麼麻煩呢?我是不是應該馬上搞個簽證?」

    「此話有理。我去問ぼ這裡的官員應當怎樣辦手續。說不定辦好簽證返回來,您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大馬士革呢!」

    我向他微ぼ—笑,「萬分感謝,哈米德。你真好!」

    「要想經常贏得您如此美妙的微笑,」哈米德說,「我還差把勁兒呢。您堂兄真有福氣。」他又走進營房,鑽入檯面周圍一層ぼ你推我搡,喧叫不止的人群。

    哈米德可能待一會兒才能回來,我又爬上路邊的山坡,這次爬得更高一些,但仍能看到汽車。腳下,稀疏的雜草在清風中搖曳,這裡有頭頂輪狀花苞的薊屬植物,吹落的一堆ぼ無名小白花和黃橙橙,亮閃ぼ的金雀花,還有在黎巴嫩特有的巖縫中間頑強地挺立著的一簇ぼ瘋長的常見野蜀葵。

    登高遠望,可以覽略到敘利亞邊界那邊的較深地段;觀賞之中,我驀地屏住呼吸,目光停留在一條土徑與大路的結合處。緊挨大路,在一座橋邊,長著一叢散亂的樹,樹yin下停著一輛汽車。那車如此熟悉。是查爾斯的「奔馳」!因為樹葉遮擋,我看不清他是否在汽車裡,但我可以肯定我發現車內有動靜。

    我慌忙下山,撲通一下跳到公路路面的塵土裡,哈米德正巧返回。他張口便說:「咱們必須回貝魯特到魯伊巴達羅大街去找警察局長。咦——您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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