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夜入無人溝 文 / 盛順豐

    趁著小老弟不在，機會終於來了，一個字：逃！

    「先生，您還是明天去吧，現在的確有點兒晚。」。

    這美女也的確是一番好意，可柔弱怎麼能知道剛強的心態呢？我不能讓那小老弟看著，否則我真成了犯人了。

    「盛工，你在哪兒？我有事找你。」，我得意了：

    「我在車上，已經快到了，爭取晚上回來，你先回酒店吧。」。這憨厚的小子知道我去了哪裡就行了，免得他擔心，但我已經讓人家擔心了，都是爺們，管他呢。

    車上無比擁擠，但每個人都很禮貌，他們都是山裡人，卻比城裡人有教養，這是鄉俗，樸實的鄉俗有時候比強制的教化要文明的多。快到了，先是售票員的囑咐：

    「小伙子，天快黑了，你不要在裡面呆得太久，天也涼了，早點兒出來？」，我能對善良說什麼呢？接著是全車人的囑咐：

    「小伙子，往裡走還有兩公里，這會兒天快黑了，沒人進去了，你可不敢進去太晚出來，看不見路就麻煩了。」，我只能道謝，但我必須堅持自己的做法，否則就不是我了。

    初進山口，我有些失望，那是什麼無人區？簡直就是風景區，確切講是林區，旅遊的季節已經過去，四處黑壓壓一片針葉松林，還有那些喬木、灌木，一陣冷風吹來，耳膜有些鼓起，我像被釋放的鴿子，盡情地煽動著久已束縛的翅膀，敞開心扉撲入這空闊的林區。

    居然有人過來，是一位大姐：

    「後生，天快黑了，你這會兒還往裡走？」，我打岔：

    「裡面有景點嗎？」，她答道：

    「夏天來的人多，是避暑的，可現在都入冬了，你快去快回，要不然就出不來了。」，再次道謝，但我的腳步由不得我。經她提示，的確有些冷，經這漸漸寒冷的刺激，我肚子有些提意見，進到旁邊的灌木叢中拉了泡屎。

    整個山屬於我了！興奮取代了一切，我大概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吧，但不是刻意的，這是我的本性，我喜歡這份孤獨，因為大山此刻也恢復了它的寧靜，我和它們挺和諧的，越往前走越安靜，天也越來越黑，我看到很高的地方似乎有積雪，那應該是高海拔，常年不化，就沖它去吧，可怎麼上去呢？

    嗚——嗚——，太難聽了，比烏鴉叫難聽多了，我分得出這是狼叫，難道這漸漸消失的生命在這裡尚存遺跡？旁邊的小路很陡，但隱約看上去很美、很神秘，衝著這狼嚎，我必須去拜會這孤獨的朋友，它一定和我一樣寂寞孤獨，我們挺般配，我喜歡狼，但究竟是不是呢？它是和我打招呼吧？

    還能看到一點兒路的痕跡，聲音從上面的草叢中發出，應該肯定是狼朋友，可它在哪兒呢？它仍在叫，似乎是在召喚我，我奔著它的叫聲而去，至少我可以用手機拍下它那炯炯有神的綠色眼睛，我上到松樹林裡，打開手機搜尋綠光，只聽嗖嗖的一陣逃竄聲，它跑了，看來是手機的亮光嚇到它了。

    我感到後悔，是我用光把它嚇跑了，這本是它的地盤，但被我強行佔領，它現在連叫聲也停止了，我打算接著追，可它不再叫了，我無法再找到它。我破壞了它的和諧與安寧，也打破了它正常的生活，我想上到它那裡去跟它解釋，告訴它我並無惡意，可那匹狼它真的被我干擾了，再也沒有出現。

    既然上到松林裡，接著上吧，因為已經沒有路了，我徹底離開了公路、小路以及一切人為修造的路。四周漆黑一片，我盡力抓住任何一棵可以幫助我向上攀爬的樹木，我得往上走，因為我無法下去，手機的電有限，偶爾照明，時不時地看看時間，但信號沒了，短信也發不出了，這正合我意，免得被打攪。

    有點兒渴了，拿出啤酒喝吧，要是帶了白酒會更好，因為只要停下來就會感到很冷，繼續攀登能產生熱量，對了，我還帶了瓜子，這可真是愜意，摸黑嗑瓜子，就著啤酒，我得意地唱開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彷彿是鐘聲，怎麼會有鐘聲呢？

    我終於想起來了，這裡山上有許多寺廟，這給了我新的尋找目標，繼續往上，因為我的確又迷路了，只要找到寺廟，就有下山的路了，也許還能找到點兒吃的，看來我準備的的確不太充分，也難怪，我是臨近天黑從那座喧囂的城市裡逃出來的，否則會被同事制止。

    汪——汪——汪，我身後一陣狗叫聲，接著是一道雪亮的手電光照過來：

    「誰在哪兒？停下來！」，我回過頭：

    「這裡怎麼會有人呢？」，他的回答也不示弱：

    「這話應該我問，你是怎麼上來的？難道你是鬼？」，我提出要求：

    「怎麼這樣說話？你見過鬼嗎？你得讓我看清你是什麼人？」，他把手電對著自己照了一下，我看清了，原來是個穿著軍用棉大衣的大兵，手裡牽著一條德國黑狽，我警告他：

    「別放你的狗，否則我弄死它！」，看來他並無惡意：

    「你怎麼這麼膽大？你把我的狗弄死了，我怎麼巡山？我靠狗壯膽。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到這兒的？」，我的回答可能無法令他滿意：

    「我看到一條小道，便沿著它上來了。帥哥，剛才我好像聽到了狼叫，這裡真的有狼嗎？」，他聲音裡明顯有些恐懼：

    「你說那是什麼叫？我們天天在軍營裡聽，沒人懷疑，你都聽到狼叫了，怎麼還往上走？」，我興奮了：

    「我在追它，但它太小氣了，看見我的手機光就嚇跑了。」，他已經到了我的身邊：

    「我說大哥，你沒有搞錯吧？你追狼？你不怕嗎？你追它幹嘛？」，我笑答：

    「我想拍它的綠眼睛！多刺激呀！」，他都抽一口冷氣：

    「見過膽大的，第一次見到這麼膽大的，你還是和我下去吧？」，我本想邀請他一起接著往上走：

    「怎麼樣帥哥，咱倆一起去找它？」，他口氣開始嚴肅了：

    「我說大哥，你怎麼還想往上走？你已經迷路了，再說，你知道你到了哪裡嗎？」，我不以為然：

    「迷路是迷路了，但遇見你了就有路了，你能給我帶路上去嗎？」，他鄭重告訴我：

    「大哥，你闖入軍事禁區了，請和我下去吧，我可以護送你回到公路邊兒上，但你絕對不能再往上走了，這裡是無人區，也是軍事重地。」。我找借口：

    「但我即使下了山，也無法回到市裡，我想上到那座廟裡，保證不會再到這裡來。」，他的態度很堅決：

    「不行，你必須跟我下去，回不去就到我們軍營裡住一夜，明天我送你下山，但你不能再往上走！」，看來這是命令，三十年前我也當過兵，軍令無法違抗，我感到無奈，只有跟著他往下走。

    「後來呢？」，我怎麼回答呢？已經很丟臉了：

    「我被這小兵押送下去，他把我送到公路口，幫我攔了輛回市裡的車。」。

    「就這些？」，我有些惱：

    「我都被押送下山了，你還想怎樣？你應該懂得沒有達到目的的失落感。」，他不再發問。

    我的又一個故事結束了，有驚無險。

    （盛順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