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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東北情之三 文 / 盛順豐

    「喂!老弟,好點兒了嗎?你嫂子非讓俺給你打電話問問。」,我聽到了他旁邊女人爽朗的笑聲:

    「那你讓嫂子接電話,你充哪根大蔥?!」,大哥的笑聲放過來了:

    「這小子,病著還這麼橫,給,你們叔嫂嘮,俺是多餘的,哈哈哈!」,嫂子邊接電話邊罵他:

    「俺只是讓你撥電話,誰讓你替俺說話了?」,嫂子第一次和俺通話了:

    「哎,老弟,俺見著你照片了,你侄子從電腦上給俺弄得,嫂子瞧你那小摸樣,可稀罕死俺了!你說你咋就不是俺兒子呢?!」,聲音裡帶著哭腔,我得安慰嫂子:

    「嫂子,咱倆第一次嘮你就哭雞尿嚎的,往後咱還咋嘮?」,大哥在旁邊埋怨她:

    「孩子還病著,也不問燒退了沒有,你這是幹啥呀?」,嫂子顯然不知道該咋說:

    「老弟,你說你的聲音咋就那麼甜呢?都發燒了,說話還這麼硬氣,比你大哥強,他要是發燒了,躺在炕上就像頭病驢,那熊樣恁是沒見過,哼哼嘰嘰的讓人鬧心!」,我雖然燒沒退,但這不妨礙我們叔嫂嘮嗑:

    「嫂子,俺比哥有尿!」,嫂子大笑起來:

    「喲,你咋連這老話都會說?你可真不像是內地的孩兒,那麼粗的話出口也不嫌寒顫,瞧你那摸樣真不敢相信是從你小嘴裡吐出來的,可笑死俺了!」,大哥在旁邊急了:

    「恁倆說俺啥壞話呢?」,嫂子繼續笑著:

    「死鬼,恁真想聽老弟說啥?」,大哥的聲音很認真:

    「嗯哪!」,嫂子原話奉告:

    「老弟說他比你有尿!哈哈哈!」,我聽到了滿屋子的笑聲,還是老叔比較沉穩:

    「我說老侄子,恁咋就那麼招人疼呢?就短短幾天,把俺們的魂兒都勾走了?你啥時候再回來?」,我從不許願:

    「老叔,俺和大伙嘮嗑不就是回去了嗎?能認恁們這些親,俺這輩子已經值了!」,老叔帶著哭腔:

    「死孩子,你才多大點兒?這輩子老叔恐怕再見不上你了。」,大哥在旁邊又抱怨:

    「老叔,您這是咋地了?也不問孩子病情,咋說這麼傷感的話?俺看您老是糊塗了!」,嫂子接過電話:

    「老弟,告訴嫂子實話,你病好了嗎?要不老叔不放心?」,我必須實情相告:

    「俺快退燒了,滿頭冒汗,但聽見你們的聲音精神頭就來了,俺覺得比昨天強多了,多和俺嘮會兒俺會好得更快!」。我聽見嫂子跟老叔嘀咕著,老叔接過電話對我道:

    「孩子,你是比你哥有尿!」,我必須給老人個正式交代:

    「老叔,認俺做兒子?別嫌棄俺?」,那邊兒像炸了窩:

    「老叔您這輩子這好人可沒白做!認了吧?!」,老叔哽咽著:

    「好兒子,俺真有福氣!」,老叔再沒說什麼,我知道老人家去流淚了,因為我也流淚了,但憑良心講:我有什麼資格作這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兒子?可他就是看中俺了,不服氣?有啥不服氣的?他不過就是山溝裡一個大伙都信任的老人,也許你壓根兒就看不起他,但俺覺得俺不配做他兒子。

    「老弟呀,你可多喝水呀?俺們這麼攪和你你能受得了嗎?」,嫂子畢竟是嫂子,但她多餘擔心:

    「俺本來躺在床上不比大哥強到哪兒去,但恁們的笑聲過來了,這可是靈丹妙藥!俺喜歡!因為俺太想你們了!俺更想見嫂子你!」,嫂子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老弟,你說你來那幾天嫂子咋就偏偏回娘家去了呢?俺這輩子沒見上你俺虧不虧?」,大哥接過電話:

    「老弟,你該休息了,俺看見恁昨天寫的東西,你不要命了?答應哥,今天別再寫了,等咱身體好了,愛咋寫咋寫,算哥哥求你中嗎?」,我笑了:

    「哥,你太小瞧俺了!俺是沒你身體那麼棒,但俺和你一樣有血性,俺不寫,誰會知道恁們這些有情有義的人?」,大哥也帶著哭腔了:

    「老弟,俺們不需要你寫,俺們不就是祖祖輩輩生活在大山裡的土包子,現在俺有了你這麼個大城市來的老弟,俺只要老弟好好的,俺喜歡老弟的笑摸樣!」,我只有安慰他:

    「哥,你真沒俺有尿!」。

    其實,大哥比俺有尿,他生在大山,熱愛大山,但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沒文化,更沒你假設的那麼粗俗;他是從大山深處走出去的學子,但因為太熱愛大山又回到了大山裡,說他沒我有血性、沒俺有尿這些話只是為了拉近和他的距離,其實,他在俺面前就是一座山,尤其是東北凜冽的寒風吹來時,這座山會在你面前嘮叨:

    「孩子,不,老弟,進屋暖和暖和?」。

    我那時對他撒野,是因為他太小瞧俺了,再者,就是俺比他小,他那善意的笑臉讓俺無所畏懼,俺這人有個怪脾氣,越是大伙怕的人,俺就越是要和他對著幹。

    「那你是說你那山裡的大哥挺厲害的?」,我不以為然:

    「你為啥要加上個山裡的大哥?俺也是剛從山裡出來,你是不是也要說俺是土包子?」,

    「你哥都說你愛犯倔,我可不敢跟你較真!說說你是咋征服他的?」,我只有笑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需要征服他嗎?確切講,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我!」,

    「那也是老叔喜歡他的原因,可你咋就那麼輕而易舉地被老叔認可了?」,

    「他乾兒子都懼俺三分,難道俺這烈性子還無法靠近老叔?」,

    「也是,老叔可沒為他那乾兒子哭過,但為了你卻流淚了,男人哪,有時候流淚比女人還方便。」,

    「不許你這麼貶低老叔!他那是堅強的淚!你知道他一輩子有多麼難嗎?」,

    「老叔也有故事嗎?」,

    「廢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老叔的故事只有他自己最有資格講,正如我總覺得自己不配做他兒子。」,

    「那好,俺不問了。」,

    「你最好別問,因為俺也不問,俺不想知道,俺只知道他認俺做兒子了。」。

    「老弟呀,你不要命了?!哥哥、嫂子、老叔,還有你侄子求你今晚別再寫了?俺們心疼你!」,

    「老弟呀,你哥從來都不求人,可為了你,今天這頭倔驢求你你,聽嫂子話,休息吧?」,

    「哥嫂呀,俺怕俺明天醒不過來。」……

    在國土的最東端,與內地的時差有近兩個多小時,當我生活的城市還在暮色中時,那裡已經是艷陽高照了,正如我在黑土地上的每一天,必須倒時差。

    (盛順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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