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其他類型 > 心之漂泊

大道小說網 胡楊殺戮之幻覺 文 / 盛順豐

    走遍西北,彷彿幸運一直在伴隨著我,但這幸運卻總是無中生有的,本可以不去遭遇不幸,卻因著骨子裡的漂泊心性,為下一個幸運尋找著危險的開始。

    「你完全可以不接受你朋友的委託,難道你缺錢用嗎?真是想不通,他那柄響鈴劍怎麼那麼輕易就交給你去送到大漠深處?安達不就是朋友的意思嗎?這有區別嗎?」,

    「你以為那麼容易嗎?你知道蒙古族人結安達意味著什麼?那是生命的盟誓,是永遠不可背叛的!鐵木真之所以不親手殺死背叛他多次的安達,就是要讓他的子民知道,真正的安達是存在的!」。

    「看來他們說你骨子裡像蒙古人一點兒不假,你寧肯別人背棄你,也不會背棄朋友,你真的是值得結交的義氣之士,可這往往是讓小人鑽空子的個性瑕疵?」,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瑕疵,不要因為你的朋友曾坐過牢就不把他當朋友看,只要你認準他的人品,他那過激的行為社會都原諒了,難道作為朋友不該幫他們嗎?難道希望他們再去犯罪嗎?我看人更多的是看其長處,因為我有許多短處需要從朋友的優點裡來彌補。」。

    「我沒說你朋友是犯人,可他把這把足矣統霸大漠的響鈴劍交給你並委託你去送,這無疑是把最危險的事交給你去做,可你為什麼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呢?」,

    「我看到了懇求的目光和坦誠的心胸,他的確有難處,我甚至不敢確定他是否會用這把劍,但他拿我當做生死之交,既然是安達,我們誰去冒這個生死都是一樣的!」。

    「你能確定他是因為什麼如此信任你?」,

    「很簡單,自從他當我面使劍出鞘後,交到我手裡我就再也沒有抽、出過那把劍細看,他說是朋友的寶貝那就是寶貝,我便無須任何質疑,只管把劍送到地方,至於路上是否會用這把劍我不做任何設想,也不會發任何誓,但有一個原則:我絕不殺人!」。

    「你真是一個怪得可怕的人!也只有你這樣執著且義氣過重的人才會被朋友利用?」,

    「你還是不要隨便下結論吧,因為也許沒有結論,再更正一下:我是收了安達的錢的,他沒有利用我!」。

    「那當然,你不收他的錢就意味著拒絕,他也會生氣的,你們這些奇怪的漢子在一起實在是令人卻步,他也許是耳聞了你的名聲和人品才特意等候你的吧?」,

    「無稽之談!我有什麼名聲?我要是不到這四省交界的塞外,難道他要為了這把劍等我一輩子嗎?深厚的友情有時候往往是偶然的相遇相知,你太多雜念在心中,所以你的靈魂負擔太重,無法理解我們這些簡單漢子的想法。」。

    「你們簡單?至少你讓我太匪夷所思了!他明明想把他身邊那位絕色而高貴的草原美女妹妹嫁給你,可你卻為了給這位美人去送嫁妝——也就是這把響鈴劍,不辭辛勞地去陌生地送給也許根本就不如你的人,這可真是奇怪之極!」,

    「你應該學會見怪不怪,我答應的事我一定盡全力去做,但我從不許願,故此我安達也不會強求我必須完成,這響鈴劍是一對兒,我至少要見到那把鳳劍,使龍鳳合璧也是我心中的一個願望。」。

    「天下之大,倔強的漢子數不勝數,可你是我見過的最強的蠻漢!那可是一條幾乎無希望的不歸路呀,你既然不聽勸,我只好和你道別,希望如你所說:幸運總是伴隨著你!」,

    這種勸阻實在是毫無道理,我既然答應了安達的請求並收了他的錢,難道有理由不去完成嗎?我不想讓我的安達失望,不論成與否,我至少要讓他知道:有著百分之六十五蒙古血統的中原人中,也有像我這樣擁有百分之百蒙古人性格的漢子。

    大漠孤煙,長虹落日,這樣的景致已經在我足下朝起夜落過無數次。

    安達為我備的馬已經因為大漠的乾渴而時時嘶鳴不肯前行,它不再是我的坐騎而是我的旅伴,也是我的朋友,儘管它沒有人類的思維,但它往往會有人類所不具備的特別之處,我堅信善待它就是善待自己。

    我只能繼續向西走,因為往東就會迷失在騰格裡沙漠中;而向西也未必就有結果,可現在已經不是考慮結果的時候了,保全生命,找到水源是我和馬兒的唯一目的。

    說馬通靈性一點兒都不誇張,我和它說話它雖聽不懂,但我用僅會的一句蒙語時常安慰它:蛤蟆貴(沒關係),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找到的力量的支撐點,很顯然,它完全懂我的意思,便昂起頭繼續前行。

    我的姑娘哪裡去了

    在那遙遠的紅吉拉部落

    有著高貴的美女待嫁

    不知道誰有這份幸運

    走進她潔白的帳篷

    癡情的漢子都被拒絕

    她從不開口唱心中的歌

    哪怕是得到她一次微笑

    也是草原雄鷹的驕傲

    ……

    這不像是一首歌,像是在講述著一個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這些並不是太吸引我,最重要的是我順著歌聲找到了生命的希望——沙漠中一片浩渺的胡楊林。

    「尊貴的客人來自何方?你的馬我認識,正是我歌裡唱的那位天仙般美麗姑娘的坐騎,可見她終於對人笑了?」,

    我看見不遠處有位彪悍的蒙古漢子坐在樹下,這種友好的問候至少解去了我三分之一的飢渴:「年輕人,在這茫茫沙漠中,在這神奇的胡楊林裡,我們誰都不該是客人,只是你比我先到而已,至於你說的姑娘,草原上多如星辰!」。

    他仍舊沒有起身:「但我已經告訴過你,這匹馬我認識,它曾是我說的那位美人的,現在是你的,她一定對你笑了,因為你如此英俊,又是那麼不同一般,」,

    我不會輕易靠近他的,並不是所有的蒙古人都是安達,草原上的豺虎有時會披著羊皮做偽裝:「草原上的駿馬千千萬,找一匹相似的並不難,正如你描述的那位美麗的姑娘。」。

    他仍舊不起身:「你雖善騎馬,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蒙古人,仔細看看我的馬和你的那匹,兩套馬鞍是一對兒!」,

    我並不覺得他有敵意,更不會被他英俊的外貌所迷惑,但也需要客觀地去評定事物:「好像真的是一對兒,可這能說明什麼?年輕人,我們還是各自走各自的路吧?」。

    他扔過一袋乾肉來:「既然大家都不是客人,那你能把你皮囊裡的水分給我一點兒嗎?」,

    我笑了:「你覺得我還可能有水嗎?你依靠著水源卻要找水,看來你只是個草原的雛鷹。」。

    他開始辯解:「你是說我不在這胡楊林找水塘嗎?沒看見前面那幾具屍骨都是發黑的嗎?難道你要我喝投了毒的水嗎?」,

    這不能怪他,也許他真的不知道,或許大多數人不知道,我把一把刀插、進古老的樹幹中:「如果你相信我,就過來等著看水怎麼出來?」。

    他果然起身了,但還是不肯過來,直到樹幹裡流出的水進了我的皮囊,他才移步走了過來:「不是說胡楊樹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嗎?怎麼裡面會有水?你這樣做會不會把它弄死?」,

    我把接滿了水的皮囊扔給他:「沒那麼神奇,幾百年甚至快到千年的胡楊是有的,但從年輪上看,至今還沒有發現千年以上的胡楊。它體內存積了水是需要釋放的,否則它古老的軀幹就會真的枯死。」。

    他沒有立刻喝水,而是把他的皮囊拿過來接水:「看來你這麼做是在保護它了?」,

    我點點頭:「是的,這些水對它是負擔,而對我們是救命的,這是一舉兩得,這些水不會流動,按我們漢人的話講: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在這乾涸的沙漠深處,是胡楊林和寶貴的水源打消了兩個闖蕩的漢子之間的不信任,我喝了一口,然後便把水給我的坐騎灌下,樹幹中還在緩緩地往外滲水,我把嘴貼了上去。

    我的這一舉動似乎感動了他:「我不該小瞧你們漢人,只有草原人才會像你這麼愛護馬,看來高貴的紅吉拉第一美女沒有選錯人!」,

    我必須解釋:「年輕的小伙子,你真的是誤會了,我這把年紀是不可能成為任何女子的意中人的,我倒是覺得你沒有去試試比較可惜,不過我不敢確定我們說的是否同一個姑娘,不能僅憑馬鞍匹配就認定。」。

    他有些不樂意了:「難道我們草原上最嬌艷的娜仁也配不上你這相貌英俊的漢人嗎?」,

    看來他說的沒有出入:「可她早有婚約了,這在草原上是不可能毀約的,除非她未來的新郎變了心或是……」。

    我們都沉默了。在這茫茫沙漠深處的胡楊林裡,我不能僅憑幾句對上特徵的話和描述就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儘管他也許毫無惡意,我必須見到那把響鈴鳳劍,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他始終沒有問我懷抱得布包裡是什麼,也從不去用打探的目光看,這讓我更加警覺,欲擒故縱在我這兒是無法行得通的。

    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能遇到人是件意外的事,並且彼此互補,我幫他解決了水的問題,他把他的乾肉分給了我一些,我能夠多維持一些日子,因為他年輕,只要有足夠的水,必定比我有優勢,故此,不能說我佔他便宜。

    其實,我的首要任務是把馬餵飽水草,到了關鍵時刻,只能是它救我,我救它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一大一小兩個漢子在各自的胡楊樹下靠著休息,細想,哪裡就成了我們的樹呢?沒有我們的到來,它們至少在那裡矗立了幾百年了。

    大漠深處,塞外夜寒,天上的星斗閃爍璀璨,我望著深邃的天空,蜷縮在馬的身旁,無限遐想浮現在眼前,我在構想著響鈴劍龍鳳合璧的那一刻,主人會用多麼豐美的手扒肉和美酒款待我,我真的是累極了,腦海了隱隱響起這男孩兒白天所唱的那悠揚的蒙古長調……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強烈的聲音將我從夢中驚醒,彷彿是一陣激烈的打鬥,我不由得往打鬥聲處奔去:

    只見月光下,幾道寒光在星空下激烈地碰撞,就見那男孩兒和幾個蒙面的黑衣人在拚殺,我該幫誰呢?誰是誰非如何判斷?但一般情況下,蒙面的幾乎不該是正路,可我能否參與其中,或者做一個調解者?顯然不現實。

    這時,就見那男孩兒一聲慘叫滾翻到了草叢中,我本能地縱身飛躍過去:他因寡不敵眾受傷了。

    我有些不高興了:「諸位,以多勝少本來就不光彩,隨意打傷人就不地道了!」。

    黑暗中不太禮貌:「這位壯士,看你也不是多管閒事的人,所以沒有驚動你,最好還是別管閒事吧?」,

    我有些不買賬:「非要弄出人命才要罷手嗎?大家最好還是選擇個折中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他們還是不買賬:「看來你是非要捲進來不可了?憑你的裝束想必也是武林中人了?那就替你這朋友繼續出手吧?」,

    我知道不需要再猶豫了:「你們和我動手可以,不過我要告訴你們,我和他只是剛剛認識,他不是我什麼朋友,你們這麼不仗義,更不可能是我的朋友了,要打,我不怕!但總得有個打得緣故?」。

    一隻飛鏢過來:「既然這樣,需要再多說什麼?」,

    我魚躍翻身用雙腳夾住了那只鏢並立刻將它送了回去,只聽啊的一聲,我正式捲進了這場莫名的打鬥中。

    「壯士,你懷裡抱得那布包裡是什麼稀罕物,就不能把它丟下嗎?你這樣的好功夫看得我們都不敢相信?」,

    就見受傷的男孩兒從背後抽出一柄劍扔給我:「大哥,看來你是會用劍的,接住!」,就見一道寒光瞬間到了我的手中,這時奇特的事情發生了:

    他扔過的這柄劍竟然和我懷抱的響鈴劍發生了呼應,包裡的劍也在搖動作響,我只有把響鈴劍取出,就見二劍碰出奇異的藍光,我簡直不敢相信:難道我的龍劍遇到了鳳劍?

    「響鈴劍龍鳳合璧了!大哥,你怎麼不早說?快!雙鋒出刃,龍鳳響鈴劍找到真的主人了!」,

    這時我已經身不由己,武當的慢中行疾、少林的快中求穩、華山的繁中出簡、天山的華而求實一切都在我雙手中隨時一觸即發。

    騰空一陣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劍幾乎左右了我,我心中在不斷念叨:不可殺人!可劍道無邊,我的肢體被久矣蓄積的力量所驅動,一陣橫劈豎砍,在空中,在枝頭,在沙漠昏天黑地一陣廝殺,完全破壞了這靜謐夜晚的純淨。

    對手不斷在增加,我已經無法顧及那男孩兒了,我確定要找的人就是他,但卻因為敵手太多無法去營救他,我只能奮力拚殺了!

    「壯士,你如此好的功夫,何必為人所支配呢?」,

    我手中的劍已經出鞘且雙壁合一:「你們少廢話!你們若是圖財害命,我必須制止你們!要是為了這兩把劍,告訴你們:休想!」。劍起聲落,不知道他們中是死是活。

    「壯士,我們要你這帶著鈴鐺的破劍有什麼用?你勸你那小兄弟把那塊兒和田玉王交給我們就一切擺平了?」,

    看來他們不是為了這兩把劍來的,但我為了朋友的委託,是不會輕易放棄任何機會的:「你們既然為了那塊破石頭,為什麼不和人家好好商量?硬搶就是強盜!我可以勸我朋友把石頭給你們,但你們必須先打敗我!」。

    「你看上去斯文,卻如此難對付,這麼會兒你已經把我大半兒弟兄打傷,恐怕他們也活不了多久,你還是手下留情不要再打,我們只要那塊兒玉王就罷手?」,

    我感到十分氣憤:「平白地搶人家的東西還如此不知羞恥,你想我能讓你們得逞嗎?剛才是我的小兄弟不同意,現在是我手中的劍不同意!」。

    我們又廝殺在一起,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柄劍合璧是如此地超乎尋常,它們此刻彷彿是為我特意量身打造的。

    兵器中,最引人注目也最容易上手的便是劍,故此,我並不喜歡用劍,太過花哨和虛浮,可習武之人若遇上絕世的好劍也無法逃脫它的誘惑的。

    這樣的絕世龍鳳劍,我就是使出最一般的梅花雙劍24式,也會把這幫毛賊打得落花流水,這真是劍逢主人無法不利!

    我一再警告他們退去,但他們不斷地反撲上來,我只有雙刃在手,所向披靡,已經無法和他們講道理了,直殺得混天黑地……

    「大哥,大哥!你醒醒?」,我看到眼前這個英俊的蒙古漢子,

    我揉揉眼睛:「我們不是說好了各走各的路嗎?你怎麼打攪我的夢境呢?」。

    他擦擦嘴角的血跡:「你可真是個不可思議的鐵漢!」,

    我感到困惑:「我夢中和人廝殺了一夜,做夢都累,你怎麼還這麼奇怪地給我隨便的評價我?難道你到我夢中了嗎?」。

    他無奈地點著頭:「我是到你夢中了,不過有一點你要記得:娜仁只能是你的!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她!咱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真是個奇怪的小伙子,他牽著自己的馬走了,不再回頭,蒙古漢子是不回頭的。

    我起身準備出發,但覺得懷裡的份量重了一半兒:龍鳳劍合璧了。

    只見胡楊林內外,一片倒地的新屍首,難道他們是我所殺嗎?我感到自己要崩潰了,想要問個究竟,那男孩兒已經漸漸消失在我來時的路上了。

    我是返回去給娜仁的哥哥交差呢,還是持著這龍鳳劍繼續漂泊呢?……

    (盛順豐)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