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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歌手與殺手 文 / 盛順豐

    年輕時總是莫名地對西北高原的海拔卻步,但心中的開闊又隨著年齡地增長更是日益嚮往,我的魂彷彿莫名地被那裡牽著,這是一種比較和諧的矛盾,首先我愛上了那裡的花兒。

    起初我以為只有寧夏才有花兒,但到了青海和甘肅等地後才知道:整個西北都是花兒和民歌的海洋,尤其是花兒這種獨特的旋律橫貫整個西北。

    花兒,這種西北獨有也是獨特的山歌形式,正是由於高海拔的緣故,使得那裡的歌手因著超強的肺活量和特有的音質,能夠把大嗓和小嗓以及真假聲超自然轉換和結合,加之特殊的自然環境,造就了完全融入自然的演唱方式,音調的高低完全由歌手自己來定,故此,迄今為止,我還沒有聽到哪位花兒歌手因為唱花兒把嗓子唱倒了。

    有時候,自然的就是科學的根源。

    「後生,過來一起喝一杯咋樣?」,顯然又是誤會了我的外貌,我不會計較。

    我端起手中的碗:「夥計,你應該離老闆的店門遠點兒,撒拉族也信奉伊斯蘭教,他們是滴酒不沾的,尤其是他們現在開齋,你要真想喝,過來大叔請你?」。

    這是個精瘦的小伙子,雖然是晚上,但能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些不一樣,他果然過來了:「憑啥我就要叫你大叔?你又不是我家親戚,總不能因為你長得俊就佔我便宜吧?」,他仍是沒有惡意,大概是不勝酒力吧,有些晃。

    我示意幫手把他扶穩了坐下:「小伙子,老闆已經很夠意思了,按民族習慣,他完全可以拒絕我們,但他也尊重我們,所以我才在這十幾米以外的露天地支了桌子,你過來喝我的青稞,吃我的烤肉,但不要讓少數民族朋友為難?」。

    老闆滿臉堆笑地拿著一把濃香的烤肉送來:「朋友,你可真是善解人意,不愧是有文化的內地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來的!這兩隻羊蹄是本店送的,你可真是少見的好酒量!」,顯然,他對這位精瘦的小子有些無奈,他擋在老闆的店門前的確影響了店裡的生意。

    青稞酒的釀製流程我無從知曉,但幾到此處都沒有找到超過50°的,可畢竟是白酒的一種,不能像喝啤酒那樣整捆整扎地喝,我試過,三斤40多°的青稞酒足矣將我撂倒,因為有一次三斤下肚,等睜開眼已經是次日凌晨了……這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我也許有點兒醉意了,畢竟已經喝了兩斤多了:「小伙子,我這兒打了一大壺青稞酒,你儘管喝,要吃什麼儘管點,我請客,只是不要再去打攪店老闆?」,我不會給他賠笑的。

    我的幫手給我們都倒滿了酒,有些倦意地看著我:「叔,你不至於要把這五斤都喝完吧?你那麼重,我可馱不動!」,這小子顯然向我下禁令了。

    精瘦的小子看看他卻指著我:「我說大哥,你這麼大了咋把他叫叔?他是你長輩?」,他又回過頭看我,

    我的幫手一臉的不樂意,把他的手撥弄下去:「你真沒禮貌!他和俺爹同歲你說俺該叫啥?!」,

    精瘦的奇怪地看著我:「那我還真的要叫你叔了?咿,咋這麼彆扭呢!」,很顯然他並沒有喝多少,也就一斤多一點兒,我已經感到他在用酒來抵抗另一種不可抵抗的力量。

    我來到老闆的烤肉攤上:「老哥,這小子是不是天天來這裡搗亂?看他的臉色不像是酒喝多了?」。

    老闆偷偷地向我豎起大拇指:「老弟,你眼可真尖!他是冒泡的,隔三岔五地來,晚上在我這兒喝到最後,不訛一兩個不會走的,他一來我倒盼著封齋,您可當心哪?哎……」,老闆無奈地搖著頭。

    那邊兒精瘦子開始有點兒耍酒瘋:「那個叔,你在那兒和老闆嘀咕啥呢?請我吃羊蹄沒刀咋吃?」,老闆要把手裡的刀送過去,我攔住他,從腰間拔下那把藏胞強巴兄弟送我的匕首,藉著微弱的燈光將刀飛了出去。

    老闆滿臉的驚恐:「老弟,不會傷到那小子吧?」,店裡的人聽見精瘦子鬧活都出來,看到我甩刀出去那一瞬都張大了嘴,彷彿是目瞪口呆了。

    我覺得驚動客人不太禮貌:「各位穆斯林兄弟實在是對不住啊,我滿身酒氣不好進去給你們倒茶,原諒啊?」。

    大伙都在擺手:「我們不是做夢吧?你這刀咋可能扎得那麼準?正紮在羊蹄上!看那小子吃羊蹄的手的在發抖……老闆,今天開齋,這位朋友我們請了!隨他點!」,

    我的幫手在抱怨著:「叔,那麼遠你就往過扔,我也在這兒呢,幸好是紮在羊蹄上,要是出了人命可咋好?強巴阿爹就不該送你這匕首,它可是能削鐵如泥的家傳之寶呀!」,我這幫手真是個厚道的小子,

    為了不讓他再擔心,我走過去,把腰刀從精瘦子手裡要過來:「老闆,再烤二斤羊腿肉!」。

    這是規矩,如果是全腿店主就給客人報個斤兩,但要是說斤兩,客人就必須選定部位,多點兒少點沒那麼準,必須客人自己選,他們要讓客人吃到最好和最滿意的,老闆示意我過去選肉,我搖搖頭。

    我又將腰刀飛到老闆烤肉攤上,刀子直奔羊腿去:「上面的全要了,多出的算我請裡面的朋友!」,大伙又一次驚歎。

    老闆拚命地點頭:「都別請了,到我家都是我的客人,今天這隻羊腿我請了!」,老闆臉上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容,

    精瘦子有點兒尷尬地望著我:「叔,還是我請吧?」,

    我過去壓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小子,聽你這聲線,一定能唱幾句花兒吧?」。

    老闆聽到我的話感到驚訝:「老弟,你可真是說對了!他過去可是這一帶有名的小花兒王呢!」,

    我也覺得興奮:「他才多大點兒孩子還過去?現在就能唱吧?小子,喝了我的酒吃了老闆請的肉,總該給我們亮幾嗓子吧?」。

    這小子猶豫了一下,但畢竟是喝了不少酒,而且,這兒的人只要是會唱花兒的人是不會拒絕別人的要求的,這也是我給他的一個台階,他把右手撐開在耳朵旁,晃晃悠悠地拉開架勢唱出了令人驚歎不已的花兒。

    聽了他唱的花兒真是替他惋惜,這麼獨特的嗓音和幾乎完美的音準實在是讓人無法相信歌在民間,不知道他是為什麼染上了毒、癮,但我是多麼希望他從此不要再去碰那些奪命的東西,願那罪惡之花永遠凋謝!

    喝也喝了,吃也吃了,唱也唱了,聽也聽了,該結賬了:「老哥,實在是打攪你了,忙了一整天又要陪我們到現在,都凌晨兩點了,我也該回去收拾一下出發了!」。

    老闆一再推讓:「老弟,你以後只要經過我這小店,烤肉燴面隨你要,分文不取,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你今天可算是給我解了圍了!」,他心有餘悸地看著喝醉了癱在地上的精瘦子,

    我知道他有所顧忌:「老哥,告訴我,這個小花兒王是哪家的,我送他回去,讓他阿大(父親)好好收拾他!」。

    老闆眼裡竟然含著淚花:「這娃子實在是可憐,自小娘就死了,他阿大慣著,交了些不三不四的賊娃子,染上了那個,把家裡房和地都抵上,他阿大沒法就走了絕路,他哪兒有家喲!」,

    我對著揉眼睛的幫手到:「小子,這精瘦子你可能背得動?」,我想他不會拒絕的。

    誰承想這倔小子把脖子擰到一邊兒:「背他?我不!」,這小子的確沒有選錯,脾氣真的像我年輕時候,

    我只能藉著酒勁兒耍賴了:「小子,那叔只好自己背了?」,我做出要背那精瘦子的動作。

    這招真是管用,幫手立刻過來阻止了:「他算個啥東西,也配讓叔背?不過,叔,你要他幹啥?」,他邊說著邊輕鬆地把這肉麻袋上了肩膀,

    我笑了:「帶上他,路上叔要是悶了,讓他給咱們唱花兒!」。

    我年輕的幫手表示十二萬分的不解:「叔,你確實喝多了,腦子進了青稞酒了吧?」,

    俺這可真是嘎小子遇上尕小子,我大笑:「孩子,你以為這低度青稞真的能把你叔喝倒?俺喝多了頂多尿幾泡,咋能往腦子裡喝呢?哈哈哈哈!」。

    我的小幫手也許早就習慣了做嚮導和助理兩種結合職業,他揉著惺忪的眼睛:「只說是能幫的盡量幫,也沒說還得讓我扛頭病驢!這不省吃不省喝的東西怕是路上會惹麻煩?他要是犯了癮我看你咋辦?」,孩子的擔心不無道理,但已經做出的決定,就必須堅持,至於對錯,邊走邊看吧。

    凌晨走出小鎮,確切講是夜半,我讓小幫手給馬蹄裹上了布子,二人牽著馬,馱著這唯一的「重行李」上路了,往西,往更高海拔的方向走,朗朗星空下。

    輕輕地、我們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呵呵,因為天上沒有一絲雲彩。

    我的小幫手非常遵守行規,從來不打聽我要去那小城幹什麼,只是精心地邊走邊準備著路途上的必需品,這一點我毫無必要懷疑或提出任何異議,這些事,只能相信他。

    「小子,你會在馬背上睡覺嗎?」,我覺得這麼隨性地喝酒、幾乎沒有時間觀念的出發太委屈這孩子了。

    孩子還在揉眼睛:「那咋不會?但俺不能破了規矩,主家不休息,俺是不能休息的!」,真是頭小倔驢!

    「孩子,不要緊,眼下這有駝印的路叔還行,怕至少還要走二十多里路,叔請客,請你休息,沒你可不行!」。

    畢竟是孩子,再強、壯也頂、不住我這夜貓子折騰:「叔,哪裡有請這客的呀?可規矩上講,主家誠心請客必須接受,不然就是不信任!」,這是什麼話?我想笑……

    我上一步趕上他,從他手裡拉過馬韁繩:「來吧,上叔這匹馬,等沒路了叔叫醒你?」,孩子的確是困了,立刻上了馬。

    「叔,路上遇見啥麻煩喊醒俺?……」,沒幾分鐘,他開始在馬背上打起了呼嚕。

    靜夜下,這場景難免有些溫馨,一個中年漢子,拉著兩匹馬走在茫茫戈壁上,馬背上是兩個毛頭小子在打呼嚕,一個是捆結實了的小醉鬼,一個是忙活了一整天都沒有休息的倔小子。我真想吼兩嗓子,但不能,一是怕把狼招來,二是怕把孩子們驚醒了。

    老馬識途一點兒不假,馬兒偶爾停下來去吃那茫茫夜色下的紅柳,它們才是最辛苦的,又實在是通靈性的,想打響鼻,卻因為小主人睡著了,轉換為低沉地噴鼻,我抽著煙,悠閒地牽著兩匹馬緩緩地向西行走。

    「那好漢,你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呀!這荒涼的戈壁誰敢走這嚇死人的夜路?」,是個漢子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我繼續抽煙:「俺現在還沒有被嚇死,你要是已經被嚇死了,就不必出來再把別人嚇死,至少得給孩子們留個好印象?」,我不打算理會他,明知道他只能是人,多半是見不得人的人。

    「從沙鎮俺就注意到你了,俺佩服你高強的武藝,但你也不能斷了俺的財路吧?」,我大體明白這是幾個幹什麼的,

    我突然停下,把煙頭扔在腳下使勁兒踩滅:「朋友,不至於為了幾個小錢把個毛頭小子往死裡耗吧?這孩子將來若是真的出了事,怕你們也逃不脫干係吧?」,我繼續朝前走。

    「好漢留步,其實就俺一個人,俺可不會以多欺少的?這孩子可是俺們黑白兩道教出來的,不容易啊,總得給俺們交夠了學費再走吧?再說,你要他沒啥用,路上要是犯了病,怕給老哥你添麻煩?」,口氣裡顯然威嚇帶著討好,

    我沒有立刻回答他,用腳後根兒磕幾粒石子兒,只聽見幾聲哀嚎,我對他到:「多少人俺不計較,只是俺要這孩子給俺路上唱花兒,你要是覺得自己比他唱得好,就過來換他,只怕是俺這小夥計不答應。」,我知道我的小幫手已經醒了。

    「對,俺可不答應你!你比這瘦猴子重多了,怕馬受不了!」,孩子的話惹來了麻煩,一隻飛鏢過來,當然,俺飛身上馬將孩子瞬間送下去自己騎上,並將那飛鏢還了回去,那邊自然是應聲落馬。

    我有些無奈:「你們就不能換個手法嗎?那幾寸廢鐵就那麼輕易地出手,你認為我能讓你們傷到孩子嗎?」,其實,我在漸漸發怒。

    我們停下了,那邊兒仍舊不罷休:「好漢俺們知道鬥不過你,但你得把俺的徒弟留下,至少俺得有個交代?」,他在低低地哀嚎著,我只是將他的鏢還到了他的右肩頭上,因為他和俺過去一樣是個左撇子,我不能影響他正常吃飯用手。

    「什麼學徒?你們所謂的黑道就是偷,白道就是訛人搶劫,給孩子弄上癮不說,還弄得他老子尋短見,不就是為錢嗎?這樣的錢你們用得安生嗎?!」,我把一袋兒錢甩過去。

    他們接到了錢袋:「好漢,這娃子俺們不要了,留給你作徒弟吧,你把他欠得學費都交上了!」,神馬狗屁學費?還知道給台階就下……

    「既然這樣,你們就把馬蹄上裹著的布子放了吧,天快亮了,俺不想看見你們的模樣,告訴你老大,把那邊兒的關也撤了吧,俺現在只當是遇見鬼了,就是鬼俺也不怕!」,那邊兒真的不再說話,不久便傳來馬蹄聲,漸漸地便遠了。

    我的小幫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靠過來:「叔,俺想尿尿,可俺又不敢?」,我感到可笑,

    「這孩子,誰能擋住你尿尿?總不能讓叔把你尿吧?這裡又沒有女娃子,你怕啥?哈哈哈哈!」,孩子靠我更近了。

    「你剛才說鬼,俺怕鬼!」,這可真讓我哭笑不得,

    「孩子,你儘管尿,叔在這兒,就是真有鬼叔也會幫你打鬼的,再說,你那童子尿可是驅鬼的,比叔手裡的刀還厲害呢,哈哈哈哈!」。

    孩子放膽靠在馬旁:「你說的是真的?那俺尿了?」,我繼續笑著,又點燃了一支煙。

    天漸漸地放亮了,戈壁上的駝跡仍然清晰可辨,西北缺雨水,雖說不利於耕作,但對於走戈壁的人來說卻是優勢,我們可以一直沿著駝跡走下去。

    那壞小子也醒了:「大叔,俺咋像死豬一樣被捆在馬背上?俺不是做夢吧?」,我笑著不搭理他,

    我的小幫手和他對上話了:「死豬都比你強十倍!要不是叔救你,你早讓那幫煙販子弄回去了!」,我覺得這倔小子把話說錯了,但這是一路上必須面對的事,也不算壞事。

    我點上支煙:「小子,抽支大叔的煙行嗎?」,我把點燃的煙送到他嘴邊兒。

    他點著頭:「叔,俺是想抽煙,可你把俺捆著俺咋抽?」,那邊兒我的助手哼了一聲,

    我把煙送到他嘴上:「你昨晚喝得太多了,叔怕你從馬背上掉下來,你要是掉下來被狼叼了去,那叔罪過可就大了?不要緊,叔餵你抽!」。

    我知道這種情形只是暫時的,約莫走了快一天,天又要黑下來了,這小子果然犯了癮,在馬背上罵起我來:「阿大,你個老不死的!誰讓你救我來者?我要那個,就是要那個!你去賣房賣地,給我弄那個來!」,他腿在馬上亂蹬,弄得馬兒仰脖子嘶鳴,但捆得太結實,他下不來,他已經神志不清了。

    他在不斷地罵我,我的幫手不願意了:「你再罵叔,看俺不把你弄死!救你這麼個貨,算叔瞎了眼!」,這小子也拐著彎兒罵我?!

    我豈能和一個老實巴交的孩子計較呢?況且他說的不無道理,我命令他到:「孩子,你說得對,他是欠揍,有勞你替叔掌嘴打到他不叫喚為止!」,這下他可得勢了,過去猛烈地扇那小子嘴巴子,但我卻一陣陣心痛,眼淚快要流出來……

    「叔,他不罵了,沒勁兒了,是不是死了?」,我意識到這麼做太過殘忍,但畢竟效果出來了。

    我忍著淚到:「孩子,打人是不對的,可咱們現在只能這樣,去把馬*拿來給他灌下去,等他再鬧,就灌青稞酒,一直到他再睡著!」,這是我早就設計好的,但願有效果。

    那孩子的確沒有力氣了:「阿大,我還是你親生的不?我不戒!我戒不了,戒了我就活不了了……」,他被灌了青稞酒,不久便呼呼大睡了,我過去摸了經脈,到底年輕,沒事。

    「孩子,你打人手也累了,吃點兒東西睡吧,你不是說這樣的路咱們還得走三四天嗎?來,過來上馬吧!」。

    孩子到底是孩子,但他仍舊遵守著規則:「叔,你不能連著兩夜不睡吧?俺不能再這樣了,都弄不清是誰雇誰了?」。

    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小子,你不是怕鬼嗎?晚上叔幫你打鬼,白天到了你說的那個客棧叔再睡好嗎?」,我知道他已經困得撐不住了,連鬼都沒力氣怕了。

    這可真是個敬業的孩子,上到馬背上還在繼續他的職責:「叔,到了客棧他要是醒來再罵你咋辦?」,

    我笑了:「繼續打嘴!然後灌醉了,你連叔一起看守!」。

    這下孩子滿意了:「好吧,阿大……」,很快,他也打起呼嚕來。

    我邊走邊進入了淺睡眠,這是我唯一應付戈壁夜路的方法,身體不累,但總得讓高度緊張的大腦休息片刻,其實,這時,我們的命運都掌握在這兩匹馬的鐵蹄之下……

    「就算你是鐵打的漢子,也不至於為了一件事這麼死心眼兒吧?孩子我們不要了,但總得給我們留條財路吧?」,我被黑暗中的聲音所喚醒。

    「不是讓你轉告你老大另謀財路嗎?為什麼偏偏只走此缺德路?孩子我不會給你們,你們的所謂財路我也是要斷的,所謂不義之財如流水,怎奈你們執迷不悟,這可怪不得俺了?!」。

    「好漢,俺們不是不想替你說話,是俺們老大不會服氣你的,還是勸你見好就收吧?俺們這也是最後一次買賣了?」,這話若有鬼在它必信,可俺不是鬼!

    「夥計,你那可真不是什麼正經買賣,確切講壓根兒就不是買賣!害人害己的事還是盡早收斂?!」。

    對方似乎是吃了**藥:「好漢不是路上拿鬼嚇唬孩子嗎?你只當俺們是鬼好了!」,真是不可理喻!

    我不會主動出刀的:「既然是鬼,那就必然要下地獄,只不過是早晚的事,希望不是現在!」。

    「好漢好大口氣!知道你走眠的功夫不淺,但俺們老大也不會等著你去收拾他的!」,嚇唬誰?

    「你不用拿你老大來嚇唬俺!他的馬早就把他給晾在前面的石頭後面了,什麼主人配什麼馬,一點兒沒錯,太過囂張了!」。

    果然,從我前面的巨石後面奔出一匹馬兒來,我立刻做出脫逃之狀向他奔去與他交錯而過,他根本沒時間想到我會這麼輕易放棄對壘,一股勁兒衝到了他的隊伍裡。

    「噓!小子,把這病娃子看好,不要出聲,他要是醒了就給他接著灌青稞酒,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去,叔給你們打鬼!」,我從那老大曾躲避的巨石後面向北又挪了幾十米,彷彿我是從那裡出來的,奮力衝了上去,一場廝殺是難免的!

    江湖上各使招數,不必喊什麼名稱,只要能戰勝對方就不遺餘力,但我始終堅守自己的原則:不能殺人!

    這彷彿和什麼西北蒼狼、大漠怪俠等等非常相似,也許是路數不同而目的相似罷。

    十幾個漢子對付俺一個人,這俺在路上是算計過的,他們的呼吸和馬蹄聲早已暴露了,加上這邊兒的一位,我大概要寡不敵眾了,因為他們老大畢竟身手不凡。

    我現在盡力將他們引到來的路上,越遠越好,只能以保護兩個手無寸鐵的孩子而轉移他們的目標為主了。

    我與那幫毛賊並他們老大打得不可開交,一時間,戈壁上刀光劍影,鏗鏘聲脆,或騰起,或叫喊,或追趕,或反手攻擊……這可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我必須拼盡全力去對付他們。

    小人總是用暗招

    惡人從來不講義

    一把飛鏢又飛了過來,我只好撩起斗篷抵擋回去,就聽見一片哎喲,他們應該是絕大部分倒地了,但我敢確定他們老大躲過了。

    這半夜廝殺,我真是耗費了不少力氣,但凡再有半斤青稞酒撐著,我定會殺回去一決高低,可我受人之托是來阻止黑貨交易的,並一再表明絕不殺人,打傷了一大半,同時也耗去我一大半元氣。

    本以為該收場了,但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那倆小子在石頭後面開始呼救:「叔,他們要殺我們!」,我望過去,果然有幾個黑影在那邊兒竄動,這老大不但不地道,而起非常陰險!

    我拚命向巨石方向奔去:「放了孩子!有什麼本事沖俺來!!」,就聽見啊的幾聲,我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

    就見巨石後面被扔出幾個影子,不像是那倆孩子,會是誰呢?

    又見那巨石上飛上一身影,真乃身輕如燕,他呵斥腳下幾個被扔出來的毛賊:「你們幾個毛賊真是無恥,連兩個孩子都不放過,要不是好漢手下留情,你老大早見閻王了!」,這是誰呢?

    那幾個傢伙向我撲過來,身後他們老大也做前後夾擊:「好漢,我們從來都不講道義的,現在你也請了幫手來,我們更無話可說了,看俺們要了你的命!」,來勢洶洶也!

    「以多欺少本就卑鄙,敗寇反撲何能之有?!看劍!」,我使刀,突然來個使劍的幫我,彷彿從天而降,我不知所云。

    我再怎麼乏力,也要守江湖的規矩:「多謝大俠幫忙,但俺與你素不相識,未曾請你幫忙,這些毛賊還是讓俺收拾吧?」,我的話顯然不起什麼作用。

    他邊和那些傢伙打鬥邊扔過一塊牌子:「俺知道你從不殺人的規矩,大俠看看是否你要的交接牌兒?把你的那塊兒扔過來,救那倆傻小子吧,你已經幫俺完成了大半兒事,該俺練練手了!」,他繼續與毛賊刀兵相見。

    我已經到了倆孩子跟前,我向他喊著:「大俠,不可殺人啊?!」。

    「那是你的規矩與俺無關!你才是真正的大俠呢,俺要是你,早就讓他們斃命了!」,打鬥繼續著……

    「敢問大俠什麼名號?」,我大聲問道。

    那邊兒竟然回答了:「戈壁殺手!老哥承讓了,俺撿個便宜,你帶著你那倆孩子走吧,免得看到不該看的?!」,這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攔買方,他攔賣方,各幹各的活,誰也說服不了誰,我的任務已經提前完成了。

    「叔,他醒了!喊叫餓,咋辦?」,是我的幫手在喊我,我感覺已經有了初步的效果了。

    「孩子,給他吃飽,再接著灌青稞酒!」,我覺得我該把這件事做完才對。

    「叔,別讓這小子再扇俺嘴巴子,俺想戒,俺願意喝醉……」,這更加確定了我的判斷。

    「叔,不是說拿到交接牌兒就返回去嗎?」,這是孩子非常合理的要求,該我被動了。

    「那我要是再加上一倍的價錢,請你幫我給這小子戒掉壞毛病你樂意嗎?」,我不敢確定他會答應。

    他沒有立刻答應我,而是輕輕地錘了一下被綁的孩子:「俺答應你不再扇你嘴巴子,可你有決心戒掉那害人的東西嗎?你要是答應俺,俺就把叔給的另一半工錢給你?!」,他的口氣很肯定。

    「大哥,俺不要叔的錢,叔這麼拚命幫咱們,我得有良心吧?這就灌醉俺吧?」,我和助手都會心地笑了。

    「咱們?誰和你是一夥的?!喝酒吧!」,這回我們可是真的開心大笑了。

    在茫茫戈壁裡,在浩瀚的沙漠中,我們三人又經歷了許多磨難,兩個多月過去了,精瘦子的臉上已經有了血色,並且主動幫著我們幹一些雜活,老少三人已經走在往返回沙鎮的路上了。

    「叔,俺真的徹底戒了,求你今天別再灌俺酒了?這大漠的酒勁兒比青稞酒可大多了!俺喝醉了還得挨捆,俺還沒娶媳婦兒呢?!」,這都挨得上上嗎?我和小助手都笑了。

    「不灌你可以,你小子也沒有那個酒量,叔還捨不得讓你糟蹋這些好酒,和你的小大哥商量吧?!哈哈哈哈!」,他真的把目光投向我的小助手。

    「不灌你可以,可你得給俺們唱你最拿手的花兒,都說你唱得好,俺還沒聽你好好唱一回呢!」,

    「這有啥難的?俺也早想吼幾聲了!」,嘹亮通透的歌聲證明他徹底戒掉了壞毛病。

    大漠深處,茫茫戈壁,不時漂蕩著陣陣醉人的花兒……

    (盛順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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