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俯瞰世間的人 文 / 常伴

    如果說那托斯的教育是身體上的摧殘，那麼赫卡忒這個臉上終日掛著冷漠表情的女人便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精神上的蹂躪遠比**上的折磨更加痛苦。

    太陽還沒有升起，萬物都在等待著第一絲陽光的溫暖。

    「啪」的一聲驚醒了還在熟睡的艾爾。

    本就不寬敞的木板床多了一本厚重古樸，滿佈灰塵的典籍，上面隱約可見《魔法基礎理論》鑲嵌著金色邊框的六個大字。

    「一個星期背下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還在瞌睡的艾爾莫名其妙看著赫卡忒，用他所瞭解的魔法常識問道：「不是說魔法師都要經過嚴格的測試是否有合格的天賦，才能正式成為一位魔法學徒嗎？」

    「如果你不合格的話，那就是侮辱我的智慧，只是連神靈都沒有這個資格，」女人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有時間提出你的疑惑，為什麼不開始行動，睡眠將會是你最渴望的事情。」

    不明所以的艾爾裝模作樣地拿起典籍背誦了起來，等到赫卡忒走出房門後，他馬上轉身繼續蒙頭大睡。

    門外的女人彷彿瞭解一切，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的弧度。

    沒有任何徵兆，被一滴黏稠液體滴在臉上被弄醒的艾爾微微睜開眼睛，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森林裡磨練出來危險感知，令到他睡意瞬間全無。

    一個血盆巨嘴猛然咬下，本能的翻身打滾而出，避開了致死的一擊，本能意識這只來歷不明的生物還不是自己能夠對付，拚命逃跑，慌亂當中看到了天空中，露出玩味笑容的赫卡忒。

    用盡了所有力氣，還是無法擺脫身後的巨獸，直至筋疲力盡，被追上的時候，眼前一閃，面前還是自己房間和熟悉的擺設。

    只是淋漓的大汗，奔跑途中被樹枝勾破的衣衫，滿是泥土的雙腳，無一說明剛才的事情是真實發生的。

    艾爾非常清楚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望向赫卡忒，只覺得這個冷漠的女人此時是如此恐怖。

    一道惡魔般的聲音響起：「不想死的話就收起你的小聰明。」

    如一隻被馴服的小狗，艾爾緊閉嘴巴，猛然點頭。

    女人露出一個異常滿意的表情，頓一頓再說道：「你看，背誦書籍多麼有趣。」

    由這一天開始，艾爾開始了無止境的記憶旅途。

    他不明白赫卡忒為什麼能夠變戲法一樣，拿完一本又一本，直至塞滿了床下的空隙。

    直到大半年的某一天，他忍不住問赫卡忒這樣無休止的背誦真的有用嗎，要知道他現在連一個簡單的火球術也施展不出來。

    女人冷漠的表情上突然認真說道：「魔法不同於武技，沒有豐富的知識理論，沒有深刻的理解，最終只會在半路上夭折。」

    聲音繼續響起，只是這一次帶著一絲溫柔和期待：「一年的時間，我不奢求你會有什麼長足的進步，但是這個習慣將會伴隨你終生，以後它將會成為你的底蘊之一，要知道在某方面來說，書籍便是人類文明永恆的體現。」

    人類的魔法師大致上可以分為三種類型，一種是教廷承認的白魔法師，另一種被視為異端的黑魔法師，最後則是魔法公會承認的中立魔法師。

    當然，他們除非刻意帶上代表身份的飾物和施展魔法，否則很難看出他們的分別。

    然而某些奇怪的魔法師總會遊走在這三個派系當中，赫卡忒便是其中的典型。

    對此她給艾爾的解釋是這樣：「狗屁的白魔法師黑魔法師，魔法根本沒有正義與邪惡之分。」

    已經記下了一堆理論知識的艾爾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就類似於一把菜刀，戰士拿起來可以殺人，主婦用起來可以煮菜一樣，只是某些死靈系的魔法聽說往往要以成千上萬生靈作為獻祭。

    這個問題艾爾也特意向赫卡忒請教，現在他還非常記得女人當時聽到問題時的古怪笑容。

    「死靈魔法的生靈？大陸上不是有取之不盡的素材嗎？」

    即使已經被那托斯訓練得忍耐力遠超常人的艾爾聽到這個答案後，也禁不住渾身起滿疙瘩，深深打了一個寒顫。

    背誦了大量魔法書籍的艾爾，越來越覺得赫卡忒深不可測，與自己遙遠無比，就像剛開始艾爾莫名其妙見到那只巨大的野獸一樣，他已經知道那是一種叫做空間魔法的分支應用，名為位移魔法，也可以叫傳送魔法。

    沒有見識過外面的世界，艾爾強大的好奇心令到類似於剛才的對話出現了無數次，而赫卡忒每次都會耐心滿足少年的好奇心。

    「赫卡忒，假如我單憑自己的魔力，能夠從南大陸傳送北大陸，那麼我是什麼樣的水平？」

    「接近神。」

    「假如我四個大陸最邊緣的地帶都同時轉一周呢？」

    「超越神。」

    「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天生契合元素的巨龍、就是那種巢穴裡有堆積如山的財寶、還有美麗公主的生物。」

    「前者有，後者我從來沒見過。」

    少年一臉失望，繼續問道：「那麼我可以成為一個巨龍騎士或者神聖龍騎士嗎？」

    「可以。」

    狂喜地說道：「什麼時候？」

    「現在。」

    「真的！？」

    「我知道有幾條萊克斯塔薩紅龍在泰坦山脈，要不現在帶你過去馴服它們？」

    「血族和狼人哪個才是地下世界的王者？」

    「有一個種族把這兩個種族逼迫到不敢活在陽光照射的地方，只能美其名說是地下世界的王者，然後你覺得呢？」

    少年覺得有點深奧。

    「書籍裡說，傲慢的精靈、野蠻的獸人、小氣的侏儒和正直的人類曾經共同統治大陸，為什麼現在他們沒有和人類一起生活？」

    「善於學習的人類覺得再沒有必要需要他們。」

    「奧古斯都家族的人都很厲害？」

    「不能說厲害，只是他們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偏執的瘋子。」

    不再是毛頭小子的少年期待地問道：「赫卡忒，奧古斯都家族真的褻瀆神靈嗎？滅族後的他們連一個繼承人都沒有了？」

    這一次女人古井不波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波瀾，輕輕撫摸著少年，慈祥且罕有地說了一段長話：「對於光明教廷來說，他們是最大的褻神者，只是你認為神靈是什麼呢？神靈永遠就只是神靈嗎？惡魔永遠就是惡魔嗎？歷史是由勝利者所杜撰，總有一天，惡魔會戴上光環，把原本的枷鎖套在神靈身上。」

    最後赫卡忒說了一句艾爾還不能完全理解的話。

    「孩子，強大起來，要知道所有處於不利情況下的人，都只是當事者的能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