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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零二回 城頭勝負分難競 冰野爭雄暗藏機 文 / 推窗看雲

    龍塞春風離雁歸,胡笳聲聲清淚垂;漢使重度關山曲,閼氏遙向戍城吹。

    話說匈奴太子烏丹和漢天使張騫在單于庭城頭比箭,第一箭雙方打了個平手,這第二箭,兩人在奔跑中互相射了一箭,圍觀的大伙根本看不清兩人是如何射出的一箭,也看不清那箭的軌跡,只是聽得箭飛在口中的鳴響,然後聽到了一聲極清脆的「卡」的一響,然後就是兩人遠遠地站在城頭上,間隔著差不多一百五十步的樣子,互相都沒有看對方,烏丹望著天空出神;張騫看著腳下發呆。稀稀拉拉的幾聲掌聲響起,有人叫道:「好箭法!」大部分人卻是看的興味索然,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明明第一箭那麼的精彩,這第二箭應該比第一箭還要精彩才是,哪裡想到兩人卻是虎頭蛇尾!城裡的人不敢言聲,城外的人卻騷動起來,有人甚至出口嘲諷:「嗨!這箭法!射兔子都可以射不中!」

    那鼓掌裡面是甘父和老酒怪兩個,屈淨篷幾人;外面是左谷蠡王伊雉邪,還有不多的幾人。伊雉邪叫道:「好箭法!可惜。」說的奇怪,即是「好箭法」,為什麼又「可惜」?有人湊趣道:「大王既然說好箭法,為什麼又要說可惜呢?」伊雉邪就等有人這樣問。笑道:「太子殿下和漢使的箭法都是極高明的,他們在奔跑中互相射了一箭,本來就非常難能可貴了;更加可貴的是,他們的箭竟然在半空中遇上了!那麼小小的一枚箭頭。在急速的飛馳,擱您,您能不能射中了?」那人大搖其頭,連連說道:「小人自然是萬難做到的。那麼說,他們的箭法當然是好了!」

    「是。」

    「那又為什麼可惜了呢?」

    「唉,可惜的是一是沒有幾個人識得他們的好箭法;二是,這麼好的箭法,卻不能好好的用來做大事。只是在這裡耍把戲。可惜啊,可惜!」

    烏丹差點沒有氣得吐血,他知道不能上當,這伊雉邪就是希望借此打擊自己的。宇侶之對伊雉邪笑道:「大王的箭法也是極高明的,但是卑職更加佩服的是大王嘴上的功夫,卻是天下第一的,大王倒不如就此封一個天下第一嘴的好,也讓天下人知道匈奴左谷蠡王大王是個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真君子!」連挖苦帶諷刺。伊雉邪卻是面不改色,嘻嘻笑道:「宇侶大人倒是本王的知音。本王進了單于庭後。還要多多仰仗宇侶大人了。」卻是公開在世人面前引誘宇侶之了,因為宇侶之代表的不僅是他本人,他後面還有左賢王呢!

    宇侶之豈有不明白的。冷冷一笑。「王爺您的柔情蜜意還是給了別人吧!小人心中只有太子殿下一人。」伊雉邪無所謂的走開了,口中繼續道:「可惜。可惜。」

    大伙聽了伊雉邪的話,方才明白兩人這第二箭卻是兩人畢生功力的展現,如果說第一箭很有可能討巧,那麼這第二箭就必須盡了全力,才有可能不落了下風的。眾人不清楚。張騫和烏丹兩人卻心知肚明,兩人在射了這第二箭後,都是心潮起伏,耳中嗡鳴,氣血翻滾不已。烏丹是久服餌藥。身上已經落下了不為人知的毛病了,這一次漢使張騫突然來到單于庭與他比試。哪想到十年下來,張騫已經不是當年的青年漢使了,而是一個在塞外的風沙中磨礪成型的壯士了,他不得不傾盡全力才能應付下來。在使盡全力之後,這時候只覺得渾身冷颼颼的,好像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往外傾瀉著多餘的激情。他自己心裡明白,他的二十幾年辛辛苦苦修煉來的功力,這時候在狂瀉而出!但是他已經無能為力了,已經控制不住了,他窮其一生得來的內功,不能保住他的精神的外洩,米葉爾給他的崑崙山秘藥本可以抑住他丹藥的毒性的,只是那需要時間靜下心來化解的,他卻已經沒了時間,必須和張騫進行一次殊死搏殺,這激發了身上積蓄已久的毒性的發作。烏丹靜靜地站著,任由身上的勁力外洩,眼前出現了影影幢幢的影像,彷彿是教他服餌的仙人所說的景象。烏丹笑了,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張騫看到烏丹臉上奇異的笑容,宇侶之也看到了,兩人知道烏丹是走火入魔了!他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走火入魔了!張騫不知所措,宇侶之卻是心頭一片淒涼。米葉爾也看出了上面發生了奇怪的事。伊雉邪的眼睛也看出了烏丹的不妙。

    烏丹雖然心頭冰涼,卻仍然保有著一絲的靈光,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倒下去,他咬緊牙關,奮力拉開了最後一箭。張騫知道他必須也射出一箭,不然烏丹最後奮力一箭,雖然幾近油盡燈枯,也可以洞穿他的胸腹,要了他的命!張騫拉開了弓。

    伊雉邪雖然極痛恨烏丹,同樣是冒頓的子孫,烏丹卻是天經地義的大單于寶座的繼承者,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不服,他要自己製造機會,這一天讓他終於等到了。只是在這時候,在他和漢使的比試的當兒,他不能讓他就此完了,因為他代表的是大匈奴!腦筋急轉,他突然從馬上躍起,手在城牆上按了一下,就跳上了城牆。同時,一個身影緊跟在他的身後,也跳了上去,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呼延季盟,心中滿意,這老小子還是機靈的很。這時候雙方已經停止了攻城和守城,因此兩人才能輕易的登上城頭。在他們落地的時候,兩個人也緊傍著他們落地了,卻是久已不見露面的天尊和地正。米葉爾也跟著到了。三腳貓叫道:「諸位要群毆不成!」

    天尊沒有吭聲就立於烏丹的身後,雙手搭在他的後心處。傾瀉的內勁差一點把他激開。他雙手畫圓,想要阻住烏丹外洩的內勁,卻阻止不了了。烏丹輕聲道:「不要管我了。」說著話,手中的弓弦鬆開了,一支箭激射而去!這時候城牆上已經有了不少人,圍在一起,只是在烏丹和張騫的中間留了一百多步的一個人縫。下面的人完全看不到上面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得一聲大吼,城頭上沉寂了下來。城下的人,急著想看到發生了什麼,卻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響。

    老酒怪,還有米葉爾的幾個侍女竄上了城頭,甘父也來到了城頭。伊雉邪揮手,他埋伏的兵馬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呼嘯。看熱鬧的人們一陣大亂,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一下子哭爹喊娘的四處狂奔。三腳貓拉著張騫跳下了城頭,眾人上前接著。保護著張騫退到了一個角落裡。

    劉虎金緊盯著城頭的烏丹的一群人,看著他們在城頭上奔跑,大群的兵馬在下面跟著。眼看到了一處。前面卻是伊雉邪的人已經爬上了城頭了,圍堵過來。眾人只得又往回退。後面卻也是被對方佔了。宇侶之亮開了兵器,老酒怪拔出了佩刀,米葉爾也取出了寶劍。準備和追兵展開大戰。

    就在這時,城牆下面一陣大亂,有人叫道:「快下來!」眾人看去。只見一個少年將軍,帶著一彪人馬,殺到了城下,卻是鋮乙到了。眾人大喜,宇侶之、老酒怪兩人在前跳了下去。天尊和地正兩旁夾著烏丹從城頭一躍而下,幾匹空馬正好在下面等著;米葉爾等人也紛紛躍下。夾在鋮乙的人馬裡面,一起向外面衝殺了過來。這一下大出伊雉邪的意料之外,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外面居然還有人接應烏丹的。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鋮乙他們竟然輕輕鬆鬆的把烏丹救出去了。劉虎金急了,「阿叔!快快派人追上去呀!」伊雉邪看對方已經走遠了,搖搖頭,現在進入單于庭才是最大的事,烏丹,他已經完了!對於烏丹的這一天,他已經算計了很長時間,烏丹服藥食餌的事,他心知肚明,事實上,引誘烏丹服藥的仙人,還有吸引大單于服藥的人,都是他安排的,烏丹會有今天,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只是他沒有想到烏丹走火入魔卻是這麼厲害。他卻沒有料到是米葉爾的靈藥還有張騫的到來,幫了他的大忙。特別是米葉爾的崑崙山無憂勝果,本來是起死回生的靈藥,在這時候卻成了激發烏丹體內丹毒的了!

    卻說烏丹被鋮乙救出了單于庭,一夥人不敢停息,不停地奔馳,直到很多馬都跑死了,他們聽不到後面有追兵了,才停了下來。鋮乙過來,一看,米葉爾抱著烏丹,烏丹面色晦暗,身上滾燙,眼睛迷濛著,不想睜眼,問他話也不言聲,心中難過。這烏丹太子,就是有天大的不是,但是他對於鋮乙卻是有知遇之恩的,如今他成了這個樣子,鋮乙怎不心情黯然!再看米葉爾身上、臉上滿是血污,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灰塵汗水滿頭滿臉的。

    抑制住心頭的難過,鋮乙安排人四下打探路徑,還有追兵的方向派了多個侯騎;再安排人找來了水,眾人喝了點,吃了些肉乾。老酒怪看著他,說:「你是怎麼趕來的?」

    原來那一日鋮乙突然心情出現了跌宕,在兩軍陣前突然走了,那伊雉邪一心在烏丹的身上,又知道他的厲害,就任由他突圍走了,也不派人追他。鋮乙恍恍惚惚在馬上走了不知多少時候,只見天漸漸地黑了,不知自己置身何處,四下裡闃寂無人,一下子從熱鬧非凡的戰場上,到了這空曠之處,他不適應了,感覺到心裡也是空落落的,不由得茫然失措了。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卻聽到了急促的喘息聲,眼睛看去,只見一大三小,幾個猛獸圍了上來,口中發出了駭人的吼聲。卻是幾頭猛虎在尋食,正好碰上了鋮乙一人一馬到了它們的領地上。鋮乙猛然得被驚醒了,看著眼前的幾頭猛獸,雖然不懼,卻也心頭暗凜。

    正在這時,只聽得頭頂一聲歷響,一個巨大的影子攜著巨風撲了下來。猛獸馬上失了威風,三隻小些的,躲到了大虎的後面,大虎眼睛裡滿是懼色。卻仍然拒不後退,對著頭頂的巨影狂吼著。鋮乙舉頭看去,一隻巨大的怪鳥停在十幾丈高的半空中,上面影影綽綽的是一個人坐著,卻看不清是什麼人。大鳥又低了一些,虎群在慢慢的後退,終於跳出了圈子,掉頭飛跑了去。大鳥也落到地上。一個人慢慢的從上面爬了下來,鋮乙認識,卻是那個從東北夷來的孔幾近。

    孔幾近笑道:「夥計,怎麼樣?回過神來了沒有?看你無精打采的跑了半天,老虎圍上來了還不知道!」鋮乙這時候才知道人家已經盯了他很長時間了,並不是突然出現,解了自己的圍的。原來孔幾近並沒有離開單于庭太遠,單于庭的大戰吸引他是一方面,還有是他知道漢使要來了!其實在心底。他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覺得單于庭的熱鬧,一定會吸引唏女的!唏女會和他在單于庭相會的!就是有了這樣的念頭。他才每天在空中巡遊。地上發生的一切都盡在他的眼中,別人卻不知道頭上還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下面呢!今天鋮乙在兩軍陣前失魂落魄的跑了出來,他自然不能不管,別人自己家人之間的大戰,他是管不了的,自己兄弟、夥計。他卻必須盡心了。因此就跟著鋮乙的馬,看著他一路跑了下來,幾次飛低了喊他,他都置若罔聞,知道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心中奇怪,也沒有見有人怎麼樣他啊!他卻不知道。一個人覺得受到了刺激或者是侮辱、無視什麼的,在別人看來往往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卻對當事人來說,就是個天大的事。就好像鋮乙,他覺得他的全身心都在米葉爾的身上,卻怎麼也感覺不到米葉爾對他的一點關注!米葉爾也好像一點沒有感覺到他的關切一般,總是對他淡淡的。而烏丹呢,他對他是忠心耿耿,對方好像覺得是當然的一樣,絲毫沒有感激,反而對他似有若無的。他覺得人生乏味至極,自己的存在都是個笑話。

    孔幾近哪裡知道鋮乙心中的想法?看他喪魂落魄的樣子,擔心他遇上了麻煩,就小心翼翼地繼續在半空中尾隨著,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然後就聽到了猛虎的吼叫。這大鵬卻最喜吃食猛獸的,聽到了猛虎的吼叫是喜之若狂,就要撲食了。孔幾近卻控制著,不讓大鵬撲殺猛虎,他知道唏女最喜歡老虎的,說不定因為這幾隻老虎,就可以引出來唏女,使得他們夫妻、父子重逢的。所以每每見到老虎,都不讓大鵬大快朵頤。今天也不例外,才攆走了幾頭猛虎。聽孔幾近說了來歷,鋮乙才恍然大悟,暗叫慚愧,這麼半天竟然沒有發現有人跟著。

    兩人找到一棵大樹,在樹下背風處坐了,孔幾近拿出了酒肉,兩人吃了,大鵬自己找東西吃了,孔幾近問:「你準備怎麼辦?是還回單于庭,還是就此走了?」

    鋮乙低頭想了一會,割捨不下單于庭的人,歎氣道:「我,我還是回單于庭看看,看看太子的情況到底怎樣。」孔幾近大為佩服他的忠義,卻不知他內心的想法,不知道他最難以割捨的卻是那來自西極的公主,仙人一般的人兒。「要是回單于庭,我們自然可以隨時回去。只是單憑我們兩個,回去了也不過是送死,濟不了大用。不如哪裡找到些幫手,一起殺向單于庭,在伊雉邪的背後下手,說不定可以救出烏丹太子。」

    一句話驚醒了鋮乙,他大叫一聲:「是了!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真是糊塗了!對,太子現在急需的就是救兵了!只是,哪裡找到救兵?我只是單于庭一個小都尉,匈奴的萬千騎士,哪一個會聽從我的呼喚的!」

    兩人一個是在山中的活神仙,很少回到世間的;一個是年紀輕輕的名聞天下的俠客,卻極少接觸世人的。現在危急關頭,兩人仔細想來,卻不知道哪個可以給予救援了。孔幾近想到了丁零王,想到了挹婁王,卻是關山萬里,即使自己騎著大鵬趕到了,等他們的大隊人馬來到,單于庭也成了一片廢墟了。鋮乙想到的是自己的大哥衛長風,他現在在難部稱王稱霸了,手下有不少的人馬,只是,他出了單于庭,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難部在哪裡。他是一頭的霧水;還有就是他爹鋮鐵旋,當初在單于庭也是神氣的很,這時候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應該有點人馬的。其他人,他還真的想不起來還有什麼人可以請求的。

    兩人在樹底下將就了一晚,看看天色已經亮了,出了樹林,鋮乙看到原來他們置身的地方。卻是一個山谷裡面,他上了馬,孔幾近喚來了大鵬,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出了山谷,一片荒野,寂寥之感油然而生。走不了半天,遠遠地卻看到前面塵沙飛揚,孔幾近的大鵬展開翅膀。飛到了百丈高處,鋮乙小心地躲在一塊大石頭的後面,按住了馬頭。伏低了身子。看著那一隊人馬呼嘯而來。

    只是一瞬間,那一隊約有千人的騎士已經到了跟前,前面兩個壯大的勇士手中分別擎著一面大旗,一面上面是一頭肋生雙翅的雌虎,一面上面是一條展翅欲飛的飛狼,煞是赫人。鋮乙想了半天沒有想起來哪個部族的旗幟是這樣的。這時候卻聽到有人在哄孩子的聲音:「乖,好好睡一覺就到了。」聲音溫柔,熟悉。鋮乙不由得伸出了頭去,一個面容姣好的婦人騎在奔馳如風的馬上,穩穩當當的抱著一個小孩。好像在地上走路一樣安靜,卻不是難容又是哪個?她旁邊的馬上。卻是空的,那個高大的壯士卻沒有在她的身邊。鋮乙猛地站起,跳上了大石,高聲叫道:「大路朝天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留下你的人和馬,老子送你上西天!」這是他在抓住了幾個馬賊後,馬賊們經常說的口號,他唱了出來,引得那一隊人馬一陣的驚呼,幾個騎士已經四下裡散開了,包圍了過來。

    難容卻已經露出了笑臉,這人說的凶巴巴的,聲音卻熟悉之至。這時候,鋮乙聽到了身後不遠處有一個極輕微的腳踩在沙石上的聲響,一股巨大的力道如泰山壓頂般湧來,他一個箭步竄出,穩穩地落到地上,剛剛站立的有幾千斤的大石卻是急劇的晃動了幾下,半天才不動了,可見那人的掌勢驚人至極!鋮乙驚叫道:「大哥,是我!」那人大笑道:「不是兄弟你,還有哪個能躲得了我這一掌!」正是衛長風。

    兩人喜滋滋的見過了,難容也抱著孩子過來了,笑道:「我就想,哪個巨賊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攔擊我們兩個,而且還有這麼大的陣勢!卻是小鋮乙,飛狼大俠到了!」鋮乙不好意思的笑道:「給大姐開個玩笑。大姐不要生氣。」

    難容看著鋮乙,滿臉的關切:「小子,怎麼一個人跑到了這裡?哪一個欺負了你,大姐教訓教訓她?」

    「唉,也不是哪個欺負了我,是我自己不當心!從單于庭跑了出來。對了,大哥、大姐,你們這是要往哪裡去?旗旛飛揚的,仗勢這麼大!」

    衛長風一笑,難容道:「還不是那個烏丹太子麼!聽說他被人圍著打,我們難部受了他的大恩,才能有今天,知恩圖報,我們雖然實力不濟,也要奮死前往單于庭,以報他的恩德!」聽她說的慷慨悲壯,鋮乙也不自覺的渾身充滿了力量。就在這時,半空中一個聲音叫道:「好呀!好個激烈的女英雄,一定是草原飛虎到了!」

    衛長風和難容急忙抬頭,只見一頭巨鳥在低空盤旋,上面坐著一個戴著儒冠的人。衛長風厲喝道:「是誰在裝神弄鬼?還不下來!」揮拳擊出,一道厲風向著巨鳥擊去,鋮乙急叫:「不要!」已經來不及了。大鵬哪裡受過有人這麼的無視?雙翅揮動,一股大力迎著拳風,在半空中響起了一聲巨雷,「彭!」駭人至極。大鵬發出了怒吼,衛長風也激起了爭雄的豪情。鋮乙拉住了他的手,叫道:「是朋友!自己人!」

    大鵬急劇的盤旋著,不肯落下,幾次想要撲向衛長風那邊,被孔幾近勉強制住了,好半天才落在了遠處,孔幾近爬下來,走到眾人這裡,大鵬卻重新飛到了空中,在半空盤旋,口中不停地發出利叫。

    鋮乙笑道:「孔兄,你那夥計怎麼不住的嚎叫?是不是生氣了?」

    「不理他就是了,一會就好了。」

    衛長風叫道:「好傢伙!我還沒有碰到過可以讓我吃虧的扁毛畜生呢!你這個怪鳥是個什麼玩意?」鋮乙聽他說的粗野,害怕孔幾近不舒服。急忙解釋道:「這是孔兄的得意伴侶,大哥可不要胡扯。啊,孔兄,我大哥初次見到大鵬兄,不當之處,還請見諒。」

    孔幾近本來有些不舒服,不過知道衛長風的為人,那是個豪橫的傢伙。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就釋然了。他先對著難容躬身施禮,說道:「在下孔幾近,見過難女王陛下。」

    難容一笑,有點不自在有人喊她女王陛下,不過她倒的確是個女王,雖然她們的部落不是很大,但是在她的領地上,她就是女王。難容輕聲說道:「孔先生不必多禮。孔先生的大名我,我們也是景仰已久的了。」

    衛長風上下打量著孔幾近,疑惑道:「老孔。你是怎麼弄了一條這麼大的傢伙的?看你小子弱不禁風的樣子。比我老婆也不如的,怎麼那麼多人就說你好呢?」原來他也多次聽說了孔幾近在東北夷的事,還有他在單于庭解救了挹婁女王,殺退了劉虎金的精壯兵馬的事。他仔細想來,孔幾近那個時候就是個無聊少年,這些日子難不成遇到了仙人、神人。得到了高人的傳授,才一下子成了個了不起的大英雄了?一直疑惑不解,現在見到了本人,看著他,好像與原來也沒有多大的變化。疑惑更大了。

    其實不要說衛長風他們,就是鋮乙見過了他幾次。也覺得他非常的神奇,怎麼就處處料敵機先,一次次的戰勝凶險的敵人,自己毫髮無損的。對於衛長風的疑惑,孔幾近淡淡一笑:「我這鵬兄,乃是救了我無數次的大恩人!是我的福星。」王顧左右而言他。

    眾人席地而坐,暢談了別後情況,衛長風喝了一口酒,叫道「孔兄,請你那位鵬兄喝上幾杯怎麼樣?」

    孔幾近笑了,口中發出了清和的嘯聲,大鵬也發出了清泠的叫聲,緩緩地落於地上,慢慢的跺了過來,難容見了驚訝至極,覺得大鵬就好像一個即睥睨一切,又虛懷若谷的山間高士一樣,不急不緩,沉靜自若,不由得讓人油然而生敬仰之意。難容部下的人馬一個個睜圓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衛長風站起來,他已經非常高大了,不過走到大鵬的跟前,他就好像個孩子一樣了,既不高又不大,和大鵬魁偉壯實的身體相比,他馬上嬌小可愛起來。眾人看了想笑,又不敢笑。他抬頭看著大鵬的眼睛,手中的酒袋舉了起來,叫道:「鵬兄,我先乾為敬了,你隨意!」仰脖「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大半,一股柔和的力道,伴著柔風襲來,他的手中一空,一看,大鵬已經用雙翅抱著酒袋仰頭倒進了口中!衛長風大喜,眾人一陣喝彩:「好酒量!」

    衛長風拉著大鵬的一邊翅膀,回到了坐處,人鳥一起開懷暢飲起來。難容說:「大哥,你也不要多喝了,小心自己的身體。」衛長風訕訕的放下了酒袋。鋮乙只是覺得自己這個大哥如今這麼的敬重老婆,聽老婆的話;孔幾近卻不由得仔細端詳起衛長風的臉來,衛長風被他看得不自在起來,不悅道:「孔兄,我臉上可沒有花兒。」

    孔幾近沉思道:「不對呀!什麼人能讓你吃苦頭的?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內傷?」他的聲音逐漸大了,衛長風急忙摀住了他的嘴,笑道:「你喝多了吧!」難容和鋮乙已經聽到了,都是大驚失色,兩人叫道:「大哥受了嚴重的內傷?」他們不能相信,也不願相信,衛長風這山一般的壯士,怎麼可能受傷?

    孔幾近篤定的點頭,這些年他一直和傷病糾纏,自己也慢慢的成了箇中高手了,「你的印堂、太陽處隱隱發青,還有一絲黑線從耳門處發出,繞到了頸中。我覺得應該是三個月以前受得傷。還有你擊打鵬兄的那一拳,氣勢確實驚人,不過卻沒有後勁,勁道到了鵬兄處,猛然斷了,當時我覺得是你有意想讓的,看來你是後勁不足,你的肩背也受到了嚴重的擊打,是重拳打的。世間還有人能夠讓你吃虧的,嗯,是三個人一起出的手,一個和你比拚的內力,一個趁機打了你一拳,還有一個人,你的腿也受了傷,那人攻擊的是你的下盤!」

    眾人聽了只覺得不可思議,衛長風卻驚叫道:「你!你、你當時在場!不然你怎麼全知道?」竟似孔幾近說的全對。鋮乙和難容本來對他仿若目見的描述,覺得不可相信,如今見衛長風的表情,知道他說的竟然全中!這也太神奇了,就算駝子在,也不一定能說的更好。

    孔幾近歎息道:「我只希望我說的不對!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不好好靜養,還要四處和人爭鬥,如今你已經病入膏肓了!」

    風捲冰川浪淺深,津谷行遠花月參;巖景藹藹霧斂樹,噓唏沙起仇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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