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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五二回 王母說族中秘事 銀狸戰女子英豪 文 / 推窗看雲

    萬里尋仙不為苦,神在飄渺叢山窟;料定陰陽乾坤法,紅顏隱蹤精氣枯。

    孔幾近、鋮乙、東方朔三個隨了一個青衣女子坐車到了一個所在,下了車卻發現青衣女已然不見了,只剩下三人被一大群人圍著,這些人都是掄刀弄棒的,隨時都像要撲上來,而且最奇怪的是,這些人還都是女子!從年紀看,有白髮幡然的老婦,也有鼻流清涕的黃發幼兒,有壯碩的健婦,也有柔弱閨質。各人年貌不同,氣質各異,神色卻大致相同:都緊盯著三人,不像是把幾人當做敵人、對手的樣子,倒好像是**迷離的模樣。看的三人身上發毛,頭皮發麻,只想趕快離開這人群。

    一個健壯的婦人眼冒金光,推開眾人,上前一把拉住了東方朔,笑道:「這個是我的了!」

    東方朔大叫:「孔兄!孔兄!快幫我!」

    孔幾近還沒有說話,一個顫巍巍的老婦衝到了他跟前,孔幾近笑道:「老子身衰體弱,不堪攀附!您老人家還是另找他人吧。」伸手想推開對方,不妨身後有人攔腰抱住了,身上濃濃的脂粉氣息,撲鼻而來,他的雙腳離地,這個卻是悶聲不響的下手了。

    鋮乙大喊道:「快退後!哪個敢胡來,小爺要動手了!」

    他面前卻是幾個七八歲、十來歲的小女孩,拉拉扯扯的,並不住嘻嘻笑道:「你倒是動手啊。動手啊。」他急的頭上汗出,卻不知怎麼辦好。

    正在這時,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緩緩說道:「還不退下!這些都是王母請來的朋友。豈是你們隨便可以戲弄的!」東方朔、孔幾近被人拋下。人群嘩退開了。卻並沒有走遠,只是退在十數步遠的地方,嘻嘻笑著,看著幾個。一個臉上帶著牯牛面具,頭上還插著一條牛尾的人慢慢走近了,她雖然頭上、臉上可怖,身材卻玲瓏曼妙至極,身材不算高。卻是衣著得體,剪裁適宜,把一副難描難畫的誘人身材呈現在人前。三人都是過來人,一個個看得直嚥口水,眼睛都直了。

    有人低聲說道:「牽牛姐,這不是給大伙的人嗎?」

    這個牽牛姐冷笑道:「你們知道這幾人是誰嗎?就敢胡亂動手?拿回去做入幕之賓?」

    眾人搖頭,三個男子也是後背濕透了,原來這一大群女子是要把他們拉進帳幕,成其好事的!鋮乙年輕,還不知道其中的厲害。東方朔、孔幾近兩個卻談虎色變。三人急忙拱手施禮,孔幾近對牽牛姐道:「牽牛姐。我等久候了!請牽牛姐帶我們過去。」

    牽牛姐卻微笑搖頭,「不急。如果此時把幾位帶走,我這些姐姐妹妹一定不依,以為是我獨自吃了。一會有各位的朋友來,領著幾位。」然後對圍觀的眾女說道:「你們散了吧。不要一會那人來了生氣,大伙就不好看了。」聲音並不嚴厲,那些人卻一哄而散了,顯見對她口中的那人是極畏懼的。

    「各位一定覺得奇怪。不過孔先生、東方先生都是漢庭大賢,應該不會太過訝異。我這西羌中,男多女少,再加匈奴、漢軍的掠殺、買賣,男子更是稀了。於是便多了無數的怨女,為了生存,大伙聚在一起,被你們漢庭的賢人稱作女國。以為我女國民眾和大漢一樣,也掠賣男子,拿男子當做妾室。有的談及色變,有的諧謔艷羨。卻不知我這裡都是可憐人!」

    三人恍然,東方朔說道:「牽牛姐所言,在下也聽說過,卻是頭一次親臨。是了,聖人說治國要野無曠夫怨女,才不會亂了天地陰陽秩序。野有曠夫怨女,又豈是西羌!我大漢雖號稱明禮儀之邦,又有幾時可以做到!至於說掠賣男女之事,漢庭律例是嚴禁的,如果地方官有人敢犯,天子知道了,是要族滅其人的!容在下回去稟報天子,嚴查!」

    牽牛姐對他施了一禮,說道:「如果得先生維護,我西羌各族、各國幸莫大焉!哦,那人來了!」

    眾人聽得一陣的羌笛胡笳之聲,琵琶篳篥聲響,一群人簇擁而至,其中一人被兩個五彩斑斕衣裝的男子抬著,她一襲白色衣裙,纖塵不染,身材高挑,臉卻看不出什麼,疙疙瘩瘩、皺皺巴巴的,塗了不知是些什麼東西,頭上一條碩大的豹尾,很是嚇人。大伙這才明白,是西王母到了。鋮乙卻覺得奇怪至極,這西王母他是見過的,卻和剛剛見到的不一樣,而且這西王母自打出現,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他,眼神複雜,有幽、有怨、有喜、有淒,說不清、道不明的千般滋味,萬種柔情!他身上剛剛下去的冷汗又慢慢的滲出來,他想到了一個極可怕的可能。

    在絲竹聲樂引伴下,西王母到了近前,牽牛姐遠遠地俯身,王母微笑道:「九姐,麻煩你了。」

    牽牛姐低聲道:「請王母不要責備大伙。」

    「哦!沒有什麼。十七姐接了這幾個來了,自己到哪裡去了?」

    「她呀,去看四周的防護了。」

    西王母坐在兩個壯士的頭頂,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片刻才對三人說道:「請來了三位,不想讓各位受驚了。這裡……哦,這兒……我賠罪。」她說話並不利索,結結巴巴的,鋮乙再無懷疑,叫道:「你……你……你是……你是米葉爾!米葉爾,你怎麼可以是……是西王母!怎麼可以!」他的聲音帶著恐懼、帶著不安、帶著無言的痛苦。

    兩滴清淚順著王母的眼角流出,很快消失在面具下面了,她微笑道:「這位……這位先生,怎麼如此的激動?米葉爾是我族公主,她既然不願遠嫁,就只好做了西王母了!她……她沒得選的。」卻是已經承認了自己就是米葉爾。鋮乙只覺得天昏地暗。頭暈目眩。心中五味雜陳。這剛剛來到身邊的幸福,瞬間就失去了,他有欲哭無淚的感覺,只覺得可笑,他仰頭呵呵大笑不已。

    孔幾近知道他和米葉爾的事,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結局,一下子也回不過味來。東方朔突然說道:「是了!是了。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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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你明白什麼了?」

    「原來都是真的!董仲舒他爹娘的故事是真的,西王母的傳說也是真的!」

    「你在說什麼?」孔幾近奇怪。

    「仙人!仙人。秦始皇到處尋找仙人,漢天子也在尋找仙人,仙人就在我們身邊。可是,可是……」

    「可是,仙人並不是長生不死的!是不是?」西王母微笑道,她的笑裡隱藏著心酸,還有一絲鄙夷、一絲不屑。

    「是。仙人到了凡間,和心愛的男子在一起,馬上就被拆散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原來都是你族長的陰謀。哦,也可能不是陰謀。是你族中為了得到後代,才四處借種!枉惹得天下人為他們的不幸灑一掬熱淚,卻人人痛恨西王母的棒打鴛鴦!為什麼?你要無端拆散有情人?哦,不是,不是你,是你們,怎麼說呢?」他有些語無倫次了。

    「既然是女國,我國中是不能有男子的。當然,這兩個是我西王母的座駕,是不同的。」就在這時,有人怒喝:「留下!」有人尖叫,有人慘呼,刀劍相觸的聲響越來越近,幾個身影剎那間衝到近前,一群女子手執刀劍身上衣裳破裂,有的掛了采。

    一個人哈哈大笑,「西王母,我們來了!你既然願意偷男人,就說明你是趕不走男子的!怎麼?不歡迎嗎?」卻是銀狸。

    他扭頭對幾個漢人說道:「你們還不明白嗎?都是假的,騙人的!什麼狗屁的長生不死,什麼西王母、仙人、仙女!都是假的。她西王母老子也可以折磨死!」

    西王母已經死了!那米葉爾現在的西王母身份是什麼意思?

    「這些人妖女,裝神弄鬼在崑崙山裡自娛自樂就是。她們不該到處招惹天下英雄,以為可以把他們玩弄於鼓掌之中!哼哼,天下豪傑,又豈是你等妖女可以褻弄!現在玩火**,老爺要把你們誅除盡淨,為天下英雄豪傑出氣!」

    「亂臣賊子,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你們以為已經得計,卻恰恰落了我王母彀中!」青衣女十七姐突然出現了,她身旁是一色的青衣女子,頭上蛇頭竄動,站與東方;北方是一色的黑衣女子,臉上炫黑,一條條龜紋;南方是紅衣女子,髮色赤紅,好像在燃燒;西方是白衣女子,臉色銀白虎鬚挓挲。這些女子人數不是很多,都是十幾人的樣子。只是她們醜怪的樣子和她們的身材頗不相稱,在晚上看了還可能嚇人,白天見了,說不出的滑稽可笑。在她們身後是粉色衣飾的、藕色衣飾的、赭色衣飾的、紫色的,臉上、頭上各色各式的奇形怪狀之物,也說不出多少。再遠處是上青下紅,或者上白下青,各色不等,人數又多了一些,再遠處,就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人頭了,看不出人們的服色。

    銀狸冷笑道:「你們以為可以就這樣困住老爺嗎?」口中突然發出了淒厲的響聲,猶如虎狼的咆哮,隨著他的聲響,遠處迴響起相似的響聲,在幾百步遠的地方,響起了喊殺聲,空中飄揚起狼頭大纛,一霎時人們發現自己陷身於重圍之中。

    「你竟然敢勾結匈奴,來攻打自己的兄弟姐妹!太過無恥了!」九姐牽牛姐怒喝道。

    「彼此彼此!容你們勾搭漢人,我們自可以找匈奴人幫忙。大伙誰也不要說誰。怎麼樣,你們還不束手就擒嗎?」

    西王母米葉爾冷冷說道:「你們四象與二十八宿,身上的傷痛好了?還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一個人緩緩走出,解下腰間的葫蘆,喝了一口,歎口氣說道:「唉!若果不是你們給大伙下毒,大伙也不會心涼!你這樣只能掬住了大伙的人,卻留不住大伙的心。一有機會,大伙自然要反抗的。你不是反思自己,反倒處處說我們的不是。怎不讓大伙心寒!」

    「每年不是都有人給你們送去解藥嗎?我西王母還是對得起大伙的。大伙的富貴難道不是我給的嗎?你們怎麼總是記得當初的苦楚。忘了莫大的益處!」

    東方朔和孔幾近、鋮乙相互看看,大略明白了些其中的緣故。這西王母僻居崑崙山一隅,卻能夠天下知名,讓人以為她有通天徹地之能,長生不死神通,不過是利用了一些人。這些人反過來也利用了她,雙方心照不宣,各取所需。現在突然有了衝突。也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西王母口中說道了富貴,那麼這些人難道是各國的王公不成?

    銀狸冷笑道:「好處?匈奴人記得你的好處!漢庭也記得你的好處!他們忘不了大單于的死,是吃了誰的長生不死之藥!漢天子也是吃了什麼才一命嗚呼的。哼哼!還在裝無辜。你們幾個明白了嗎?那個什麼孔大神,你知道大單于和烏丹是怎麼死的了嗎?還有你們漢天子的老子,突然一命歸天,才有了這麼一個小皇帝的了!」

    東方朔點點頭,先皇的英年早逝,他是有些懷疑的,卻沒有什麼證據,那麼當今天子來到河西恐怕也不是沒有緣故的了。他想要理清思緒。卻串不起來。

    米葉爾掃視眾人一眼,然後對鋮乙說:「你怨我嗎?」

    鋮乙搖頭。他雖然還不能接受她突然成了這個怪模樣,成了什麼西王母,卻知道她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成了這個當初她分外痛恨的人。

    米葉爾微笑點頭,「你只要能體諒就行了。唉,事情到了現在這種狀況,也瞞不了人啦!大姐!」她身後一個女子越眾而出,她身上的服飾非常簡單,一身素色,臉上、頭上都沒有裝飾,看年紀也就二十來歲,或者二十不到的樣子,大伙奇怪她怎麼是大姐。

    大姐肅容對周圍的人一揖,說道:「我西王母乃是崑崙山仙族的仙長,也是族長。各位到我族中,大呼小叫,自以為得了我族的秘密!呵呵!不過是淺薄、褊狹之見罷了!人生為人,去後為神、為仙、為鬼,稱呼不同,意思相似。西王母與爾等仙凡殊途,她登了仙位,附身到米葉爾身上

    ,米葉爾自然就是西王母!如果附身到任一人身上,那個人就是西王母!我族中仙人,都是長生不死之身,非是肉身凡胎不滅,乃是精神不息!」她沒有說出來她們如何不死的,大伙卻已經明白了,所謂的不死,乃是她們認為死者的靈魂仍然在,附及到別的人身上,那個人就被她們認為是原來的人,當然那個被附身的一定是她們認可的人!那麼所謂的長生不死,不過是代代如此相傳,傳到外國、外族,就以為她們真的長生不死了!她們開始的時候可能並沒有想要期滿別人,只不過後來發現有好處,一些外族的想要搶掠她們,發現她們多有神奇之處,就不敢前來騷擾了,所以她們才將錯就錯了!再後來越傳越神,別人不止不敢騷擾,還要頂禮膜拜,進貢求護了!這些事本來處處都是,不過漢庭人物開化了,相信的人少了,但西極各國卻仍然深信不疑有人會長生不死,反過來傳到中原,弄得中原人也慢慢覺得神秘了。東方朔和孔幾近兩個都是達人,本就對這些不經之語懷疑,現在更是瞭然於胸。不過,想明白了這些,兩人又覺得沒了趣味了。

    銀狸冷笑不語,遠方卻傳來了騷動,喊殺聲沸反盈天,慘呼聲不時地傳到耳中,聽得人心驚肉跳,銀狸自得的微笑,西王母眼神淒迷,仿若未覺。

    慢慢的銀狸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得意,而是驚恐起來,他不住地踮腳往遠處看,卻看不到遠處發生了什麼。他身邊只有五個人,帶他也不過六人,周圍都是西王母的人,還有孔幾近三人,看來不會站到他一邊的。他冒險衝到垓心裡,是已經篤定自己的安危沒有人能奈何,加之以為外面已經佔據上風了。他的眼睛滴溜溜轉,卻想不出怎麼再殺出重圍。

    外圍的喊聲低了,慢慢的消失了,人群閃開了一道,一騎馬昂然馳近,卻是霍去病高大的身形。後面是一桿黃綾大纛。上面一條迎風飛舞的金龍。活靈活現的像要隨時飛下來,掌旗的是個巨人,身高過丈,沒有騎馬,把著大旗跟在一匹馬的後面跑,馬上騎著一個青年,面貌端正,英挺峻拔。眼睛帶著微笑;身上穿著一身大紅的錦袍,頭上帶著一頂黑色錦帽,慢慢的馳進人群。後面是張騫帶著他的隨從,還有幾個軍官。銀狸眼睛裡露出了恐懼,不安的扭動雙腳。

    霍去病到了近前,大聲地喝道:「劉大漢拜會西王母!」孔幾近一愣,姓劉的都喜歡叫大漢啊!見天子不願以皇帝身份示人,也不以臣下之禮見駕了。東方朔也是同樣心思,兩人站到一旁。天子的馬慢慢的近了,他雖然不願以漢天子身份拜會西王母。卻也不肯少了威風,所以才帶著霍去病。讓五大寶掌旗來了。

    西王母眼中露出了複雜的神色,這個人當初為了天下,不願和自己纏綿,現在自己離了長安,他反倒追來了!天子也頗為感慨,他本以為自己不是兒女情長的人,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喪失了主意。沒想到,等到她離開了自己,才發覺已經不能釋懷了,茶飯不思,朝政不理,暴怒無常,殺了好幾個大臣,賜死了好些個嬪妃,嚇得朝中、宮中人人自危,以為皇帝瘋了!他自己知道毛病在哪,才不顧任何人的勸說,來到塞外,祁連山下,河西之地。她果然在這裡。

    青鳥的出現,使他心頭激盪不已,不由分說就跑出大帳。但,他並不是一個魯莽之輩,看起來他心事重重的,其實卻在暗中觀察著,後來霍去病回來了,他知道這裡有一個巨大的陷阱,陷阱是不是針對他的,雖然還不能肯定,他又怎會輕易犯險?發出了密令,召來衛青三千輕騎,衛青的大隊人馬也隨後趕來。他不相信有人能在他十幾萬大軍面前敢於耍弄小計策。他來的正是時候,一個小小的石頭城寨外面,圍滿了人,正在攻打,女子的慘呼不時地從城牆上傳來,有人從上面落下;下面的人大聲地呼喝,馳驟,謔笑不已。看他們的服色,各種各樣,有穿皮袍的,有穿布衣的;有戴甲冑的,有光著身子的;有騎馬的,也有步戰的;有漢人、匈奴人,也有羌人,還有高鼻深目的胡人。

    早就打探清楚情況的霍去病看著皇帝的臉色,皇帝抬起了手,狠狠地揮下。霍去病踢動馬腹,馬向前竄,手中的勁弩握緊了,後面他的騎士跟著竄出,殺向正在廝殺的人群。這些能征慣戰的生力軍的殺入,箭雨在前,大環刀在後,虎入羊群一般,殺的剛剛還意氣風發的一方鬼哭狼嚎,死了還不知死於何人之手,僥倖在箭雨下逃得一命的,被大刀砍殺了;躲過了大刀的,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霍去病沒有戀戰,留下幾個百夫長帶人收拾戰場,自己縱馬到了城下。城上的人已經見了他們的廝殺,正在猶豫是不是放他們進城,許飛瓊到了。她聽負責守城的說來了不知多少精銳騎士,馬上明白了一定是漢軍,不然這裡哪有那麼多的騎士?開了城門,霍去病來不及和她相見,一馬當先就衝到了最裡面。

    銀狸知道大勢已去,但他並不甘心,突然叫道:「霍去病!你留下了我,我可以讓你得更大的功名!怎麼樣?」他好像並不清楚霍去病是跟著什麼人來的,近來霍去病在右賢王部一舉剪除了休屠王,降服了渾耶部,震動天下。他可能以為劉大漢是軍中一個將軍,雖然從沒有聽說漢軍有這樣一個人。

    霍去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牽牛姐卻不屑地說道:「銀狸,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活命嗎?來來來,讓我抻抻你有幾斤幾兩!」舉起了手中的寶劍,撲了上去。

    銀狸並不示弱,手中鉤子揮動,正好可以克制對方的劍招。單打獨鬥就看出了銀狸的過人之處,在牽牛姐如風的攻勢面前,他只是揮動鉤子,攔擊、接打,揮灑自如,雙腳釘在地上一般,身子沒有移動分毫。牽牛姐一氣刺出三十二劍,沒有一劍攻進了對方鉤子控制的範圍之內。對方也沒有反擊一招,她的頭髮散亂,衣衫凌亂。嬌喘吁吁。步伐有點亂了。

    十七姐跳出來。手裡使一根紫色竹節樣的棒子,奮力打下,隱隱有龍吟虎嘯之聲,不知是什麼材質,嘴裡叫道:「六姐,我試試!」原來她排行老六的。牽牛姐退開了,銀狸嘴角冷笑,手中鉤子蕩起。卻不敢和十七姐的竹棒相碰,顯然知道對方竹棒的厲害。果然,十七姐的竹棒使開來,呼呼響聲大作,

    離得近的感覺到臉上風扎的厲害,紛紛後退。漢庭豪傑見了,心中駭然:這女子的力氣太大了!她那個棒子恐怕有幾十斤重,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動靜,而要使動幾十斤的武器,尋常男子也很難做到。

    銀狸也眉頭皺起。慢慢的後退,鉤子尋隙攻出。如果說剛才牽牛姐的劍是凌厲、夭矯。招招進擊;那麼十七姐的棒子卻是沉穩的、緩慢的,卻更有威勢,每一下都讓人覺得可以擊碎巨石。但是,她的空當也多了,十幾下之後,銀狸的鉤子再次蕩起,十七姐的棒子橫掃,棒頭距對手僅有一巴掌不到了,卻就差了這麼一點點,對手的鉤子蕩起、落下,眾人驚叫,十七姐只得丟開棒子,後退一步,鉤子落了空,她的棒子掉落地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砸出了一個大坑。

    一個臉上罩著獒頭的女子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根皮鞭,摟頭打下,使得想要趁機上前的銀狸只得不去攻擊十七姐,鉤子去勾取落下的皮鞭。牽牛姐叫道:「八妹,注意!」唏女凝神觀瞧,見人家的鞭子使得猶如靈蛇一般,尋空鑽隙,逼得銀狸的鉤子忙亂不堪,怎麼都阻止不了對手的鞭稍在眼前晃來晃去。但,銀狸畢竟是一時的梟雄,他的鉤子在攔擊不了對手時,突然變了,不再採取守勢,而是狠命擊出。一旦對攻,八妹就不靈了,她的鞭子以靈巧見長,可以找對方的空當進擊,使得對手手忙腳亂;而對方的攻擊,她就守不住了,幾次差點被人鉤打住,只得步步後退,才勉強不受傷。眾人明白,她已經敗了。

    見他一連敗了三人,西王母米葉爾眼中有了憂色,她自己出手,當然可以自信能制住對手,但她又不能輕易出手的。就在這時,一個人從漢人的人叢走出,手中一條像是牛羊角的東西,伸出攔在對敵的兩人之間。獒頭臉的八妹退開了,銀狸看著來人,叫道:「司雨,你們漢人怎麼要摻乎進我們西羌人之間嗎?」

    來人是一個敦實的漢人,紫黑面膛,濃眉爆眼,一身的細葛布衣袍,腳上一雙牛皮靴子,手中細長、彎曲的羚羊角,正是司雨,怒道:「銀狸,你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你是什麼人?你不是口口聲聲是秦始皇嫡脈嗎?怎麼現在又成了西羌人了?你搶掠我馬匹、礦藏的事,今天咱們要好好算賬了!」原來,他一直在這一帶召集流亡的漢人,保護他們,帶著他們一起開挖玉石,種植糧食,與各族牧人買賣,成為祁連山、崑崙山一帶的大豪。近來漢軍打過來,他派人簞食壺漿相迎,並親自到軍中和漢將商議如何進止。今年衛青再次出兵之前,他們的山村卻受到了很大的損失,在他出外和烏孫國兌換物資時,恰好田祿伯、桓將軍兩個也外出遊歷去了,沒想有人就來劫掠了。不僅搶走了大量的財物,還殺了幾十人,掠走了二百餘人。他回來之後,四處追尋,就追到了崑崙山下,又追到了這裡,追到了銀狸身上。

    銀狸冷笑:「你怎麼知道是我?可不要冤枉了我。」

    「哼!枉我多年對你推心置腹的!給你吃喝,供你財物,沒想到你卻是個毒蛇、惡狼!反口相噬!害我奴僕,劫我資財、燒我家園!我今日一定要你血債血償!來吧!」手中羚羊角掛著風聲擊下。

    銀狸退開一步,讓過了一擊,笑道:「司雨,你不要以為是我怕你。我只是不願和你動手。你這麼翻覆,一會幫我,一會和匈奴人做生意,一會又迎接漢軍,還不時地和羌人走動。我早就勸你,要站穩腳跟,你就是不聽!我這次給你個小小教訓,讓你明白,人只能有一個主人的。你自己不忠不孝還罷了,還帶著那麼多的反臣賊子,這些漢將知道嗎?」他信口雌黃,把司雨說的好像是個極不堪的人,他自己倒成了一個天底下少有的忠貞之士了。

    司雨怒吼連連,手中的羚羊角不停地擊打,卻總是被他輕鬆地躲開了,還是不住口的說了許多,讓人覺得好像司雨故意不讓他說話似的。此時大伙都看出來了,司雨也不是銀狸的對手,眾人心中掂量,都覺得沒有把握能贏得了他。如果一開始,西王母一聲令下,大夥一起上前,可能早就結果了他。現在單打獨鬥了半天,再群擊他,就有點仗勢欺人的意味了。

    司雨的羚羊角是他在祁連山中偶然得來的,隨手打在一棵樹上,竟然輕鬆地把手臂粗的小樹打斷了;擊在石頭上,石頭粉碎。他大喜過望,就做了自己趁手的兵器了。本來,在田祿伯和桓將軍的指點下,他的本領大漲,縱橫西部多年,沒有敵手,馬賊聞風喪膽。銀狸有一年受傷,被他救下,帶到了山中。田祿伯和桓將軍提醒他,此人恐怕心術不正。他不以為然,以為人心都有被感動的,只要推心置腹待人,對方自然會推心置腹待己的。在銀狸的傷好了之後,兩人一起談論武藝,他就把自己的所學全部展露了出來。銀狸也沒有保留,把自己的功夫也傳給了他。雖然都沒有保留的傳授,只是各人天賦不同,得到的自然就有高下。如今兩人一動手,司雨才發現自己跟人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就在大夥一籌莫展之時,銀狸手中的鉤子突然飛起,卻不是對著司雨而去的,而是對著漢天子落下了!

    百計算來無遺策,妙法除卻心頭惡;縱橫四海無敵手,回顧大報已臨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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