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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六一回 群英破敵入于闐 族人爭玉血染山 文 / 推窗看雲

    暗夜大漠起風雨,農夫智計破強敵;身入險境羞無地,可如牛郎笑殘賊。

    這時一陣風捲起了沙塵打滅了帳幕前面的火把,羊群騷動起來,一隊人呼哨著衝進營地,長刀挑起帳幕,帳幕裡面沒有人,他們也並不驚慌,而是馬打盤旋,向著帳幕周圍散開了,手中長刀不住地揮舞,劈砍著想像的敵人。漸漸地,他們覺得了恐懼了,草場上只有牛羊的慌亂,沒有牧人出現。

    一個騎士叫道:「且末人嚇跑了!大人。」

    又有一個人叫道:「為什麼于闐人也不見了?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來了?」

    為首的騎士在沉思,突然叫了起來:「我們上當了!快回去!」向著來路衝去,其他騎士跟著縱馬奔馳,就聽得「噗噗騰騰」馬驚嘶,人驚呼,許多人摔下馬來,先是筋斷骨折,暗中還有箭射刀砍!也不知夜色中有多少人埋伏了,只聽得慘叫連連,越發顯得暗夜中恐怖至極!

    為首的騎士當然是匈奴西域都尉西石箏,此人表面粗豪,其實細膩,已發現西域各國暗中反抗匈奴,對其中言辭激烈的留意了起來。于闐王就是其中一個,他雖然一邊和匈奴做玉石生意,一邊還不想匈奴人插手自己的事。西石箏早想找機會暗算了他,卻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這次于闐王從匈奴回來,還帶回來許多奴隸,西石箏以為他身邊還有不少的寶貨、錢物,如果能得手,不僅除了眼中釘。也可以發一回財。才決定引逗于闐王的怒火。讓他先出手。不然再偷襲。果然,于闐王氣憤憤的失了大批的奴隸,走了,卻並沒有走遠。他心中暗笑得計。

    等到夜裡,有人報告只見到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出來了,大部分人卻按兵不動。知道于闐王謹慎,才安排一部分人守著營地和劫掠的漢人,並搜尋那個獨行客。自己帶著大部人馬循著于闐王的路徑,來到且末草場。沒想到還是上當了,草場竟然沒有一個人!好不容易西石箏逃出了重圍,一看身後只有十幾個人跟著提出了,氣怒交加,卻不敢停留,快馬加鞭向著宿地趕。正在奔跑,一個人叫道:「看!起火了!」只見前方自己營地那裡,火光沖天,裡面是人影晃動。慘呼聲驚人。

    幾個人停下來,面面相覷。不知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明明自己設下了妙計,怎麼竟然中計了!這時候,前後都有人大呼小叫起來:「馬賊來了!馬賊來了!」卻是且末牧人的叫喊。西石箏苦笑了,「這個于闐王沒想到是個勁敵!竟然給我來了這一手。」他是有苦難言,還不能說對方暗算自己了。知道大勢已去,只得帶著剩下的人悻悻的離開這裡,再尋機會報仇。

    原來,于闐王白天吃了大虧,心裡並不好受,也想給匈奴人一點顏色,卻苦無勝算。魔刀想前去探看情況,藉機救出那個奇怪的人,牛郎說是西石箏的陷阱,心中已經瞭然。眾人同仇敵愾,牛郎安排黑子、鐵匠帶著大部分漢人,還有幾個于闐人,留下來,放匈奴人進入營地,讓他們自己驚擾起來,再在他們回頭的路上布下絆馬索,不分好賴只管斬殺!于闐王和牛郎、陶匠和大部分于闐人,騎馬繞道,到了匈奴必經之路上等著。等西石箏過後,再殺向匈奴營地,解救幾百個漢人奴隸。西石箏帶人偷襲,卻發現沒有人,自己先驚慌失措了,這才給了黑子他們機會。黑夜中慌不擇路,二百多騎士,死傷了大半,只有西石箏等少數人逃脫了。于闐王帶人到了匈奴營地,魔刀正四處打轉,幾個騎士緊追著他,那些人就沒想到還有人來到了。他們進了營帳,有的還在呼呼大睡,有的酩酊大醉,有的還在喝著,有了個醉眼朦朧的看著一大堆奴隸,見有人進來,頭都懶得抬,問道:「抓住了嗎?」。冰冷的刀按在脖子上,腦袋滾落。

    救了漢人奴隸,殺了匈奴騎士,點起了火燒了他們的營帳,那邊且末小酋長按照于闐王事先吩咐的帶著族人大吼起來:「抓馬賊呀!馬賊跑了!」

    天慢慢亮了,大伙收拾了匈奴人的馬匹、兵器,聚集了所有的漢人、于闐人,且末小酋長感謝了于闐王的仗義,說道:「以後大王有什麼事情,招呼一聲,本族所有人不避風雪,也要為大王出力!」帶著族人去了。

    這一次大獲全勝,于闐王很高興:「兄弟,沒想到你還精通兵法!這一戰全靠了你安排得當,才讓匈奴人吃了大虧,出了我一口惡氣!」

    牛郎一笑,「哪裡是什麼兵法,我不過是想著我們農人啊,不容易,得點東西都不能一下子用光的。所以才分兵兩路,一路救人,是最重要的,一路有可能的話殺散對方,給對方一點教訓,也不讓他們擾亂我們救人。這一次讓他們吃了大虧,恐怕以後大哥要注意了,不要讓他再暗算了。」

    「是。」回頭問魔刀,「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魔刀有點喪氣,本以為手到拿來的功勞,卻一開始就被人發現了,差點命都保不住,這麼一場大戰,成了看客,「沒事。」

    眾人這才看著奴隸中那個精壯的漢人,他的頭髮已然披散著,眼睛在頭髮下閃閃發光,對大伙的熱議一直保持沉默,見眾人不再議論了,而是看著自己,還是悠然自得的彷彿與自己無關。

    牛郎沉不住氣了,說道:「這位兄弟,呃,不知如此稱呼是不是得當?」

    那人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眾人都想:他笑得太好看了!「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有什麼得當不得當的?」他沒有像別的人感激救命之恩,好像覺得牛郎他們救了這麼多人,是分所應當的。他被人救了。也是理所應當的。安之若素。

    老苴說:「你是長安人啊!一口漂亮的長安話。」

    「是嗎?多謝誇獎。」他還是笑了笑。

    黑子冷冷說道:「兄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裡大伙都是罪徒,都是死過多少回的人。看兄弟的樣貌,不像是受過罪的,怎麼混進我們之間了?」

    他一身精美的肌肉,如今藏進

    了一身寬大的牧人皮袍裡面了,腳上是匈奴人慣常的牛皮靴子,單從穿戴上絲毫看不出他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他微笑道:「這位兄弟。我可不明白你說的什麼。在下也是匈奴人的俘虜,受的罪、吃得苦也不見得比各位少啊!」

    牛郎忍不住說道:「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大伙啊都經過跋山涉水的,不成個樣子,看兄弟你倒是好像遊山玩水一般悠閒自得,沒有半點吃苦受罪的感覺。」

    「霍!以兄弟的說法,我倒是該跪倒在地,膝行而前,哀呼禱告了!真是豈有此理!」

    「明白人不說假話。閣下尊姓大名啊?」陶匠問道。

    「中甲乙。」簡單的三個字,說明不了如何情況。

    牛郎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笑道:「甲乙兄弟,我們也算是認識了,現在啊,于闐王買了大伙來,他大人大量,經過這一次生死之戰,他呢給大伙自由身了!大伙就不用再費盡心機了,誰想怎麼樣,自己做主了。想回去的可以馬上走,不想回去的,就跟著于闐王到這邊到處看看,也行。怎麼樣,兄弟們?」

    這一次大部分又被匈奴人抓住了,自分必死,沒想到于闐王竟然跑了來相救,很多人雖然不知就裡,卻依然覺得此人仁義,有人說道:「回去?我可不想再走一次大漠了!那是找死啊!還是到西域看看吧,說不定可以衣錦還鄉!」

    他說出了大部分人的心思,即使有一兩個人想要馬上回去,想想來路的可怕,也嚥回去了到嘴邊的話,「我們還是跟著于闐王的好!」

    經過了晚上一場波折,他們一路上再沒有遇見找事的了,許多小股牧人也不再躲避他們,好像都聽到了他們趕殺了馬賊的事,送上了酒肉、瓜果,讓他們大飽口福。這裡異樣的瓜果菜蔬讓一眾漢人既新奇,又感慨。不知不覺就到了于闐。

    于闐都城是依山而建的一個小小石頭城,城門狹仄,城牆不高,城裡人已經知道于闐王回來了,都出城迎候,牛角號、篳篥、羊皮鼓都響了起來,人們臉上都喜笑盈盈,一群人穿戴整齊,袍服既不像匈奴人的,也和漢地大為不同,顏色鮮亮,非絲非布;圓頂帽子,插著鮮花,而不是獸尾或羽毛。他們遠遠地望見于闐王來到,都下了馬,跪伏道旁。

    于闐王也非常感慨,踢了馬一下,馬快跑了幾步,來到眾人跟前,跳下馬,扶起最前頭的幾個人,大伙眼睛都潤濕了,臉上卻滿是笑容,說著什麼。牛郎他們也都下了馬,靜靜地等在一旁。

    于闐王拉著兩個人來到眾人跟前,兩人年紀不大,神色精悍,穿戴和于闐王差不多,大伙知道身份可能尊貴。于闐王讓那兩人跪下對牛郎磕頭,兩人雖然面有不虞,卻仍然跪倒,牛郎急忙攔擋,「不要!」

    于闐王笑道:「兄弟,你救了我一命,讓我這兩個兄弟磕頭謝過。」

    牛郎扭捏著和那兩個王子各自跪拜見禮,然後一起跟著于闐王進城。大伙雖然新奇,不過進了城卻有些失望,街巷雖然潔淨,卻非常簡陋窄小,兩旁石頭房舍,沒有窗戶,頂上苫蓋些茅草,有的搭著皮子;還有的竟然是帳幕,牛羊拴在帳幕前面。街上沒有買賣的商戶,立著不少的武士,沒有盔甲,只是因為執著兵器,才讓人覺得他們是武士,丟了兵器,和尋常牧人沒有兩樣。讓大伙更加以外的是,城裡大部分都是男人,沒有幾個女人,就是有,也是冷若冰霜的樣子。

    鐵匠低聲說:「光聽說有個女國,沒聽說還有男國的!」

    黑子也奇怪:「該不會女人都被匈奴人搶跑了吧?不然,對了,他們一定害怕咱們是來搶他們的女人的!一定是!」

    眾人說說笑笑。來到于闐王的王宮。大伙更加失望了:這哪裡是王宮啊!簡直比尋常人的房屋都不如。回想起一路上他吃喝和大夥一樣,睡覺的氈毯也是被老鼠咬爛了不少空洞,他這個大王,可是名實不符的緊!只見四座小小的石頭房圍成了一個小圈,低矮、黑暗,根本就直腰進不去,而且即使進去了,也撐不幾個人就滿了。牛郎被于闐王讓進了一個房子裡。眾人就沒有進去,在外面站了一街筒。

    牛郎和于闐王,還有他兩個兄弟,加上兩個花白鬍子的人,一個小小的石頭房就感覺到窄間了。屋裡鋪著看不出花紋的地毯,想著低矮,裡面卻不陰暗,也不潮濕。眾人坐下,外面一個人端進來幾盆瓜果,那人竟然是個漢人!他只是悶頭做事。好像沒有注意到牛郎的注視,然後擺在各人面前。低頭退了出去。

    外面也有人拿來了當地的瓜果,大伙蹲著、站著吃了,那些一同回來的于闐勇士陪著大伙,說著話。

    一陣馬蹄聲傳來,眾人都是一震,漢人們看到于闐人都是臉露笑容,有的青年臉上更是神情奇異,都望向來人的方向,一騎馬旋風一般的踏過石板路,「咯打咯打」清脆悅耳;漸漸地來人身影出現了,是個女子,一身的翠藍,馬也是深青色,好像一道藍色的閃電馳過。近了,眾人才看出女子年紀很輕,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稚氣未脫,卻已出落得清秀美艷,不僅眉目如畫,而且矯健超常。于闐人歡呼起來:「小公主回來了!小公主!」

    黑子等人眼巴巴的看著小公主來到近前,跳下馬,利落非常,馬韁繩一扔,衝進了小屋,裡面立即響起了脆生生的說話聲:「阿爹!你可回來了!馬上就給我帶人上山,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于闐王微笑道:「什麼人敢氣我的小公主?一定是你是你跟人打架了,是不是?還有人能打得過你?哦,對了,這位是我新結拜的兄弟,是他救了我一命,我才能回來見到你們。快來見禮!」

    牛郎急忙站起來,臉騰地紅了,他還沒有見過這麼俏皮活潑的女子,事實上,他一直沒有資格見什麼女子,想媳婦的一群人相互打趣,有人問牛郎:「牛郎,你準備多少錢了?那張大戶的僕婦都美得很,只要一萬錢!」

    牛郎總是搖頭,他有時候一年可能存下幾十錢,但往往第二年就反倒欠下更多了。一萬錢?想想都覺得遙不可及!

    「織女,去和阿叔磕頭!」于闐王溫聲說道。

    「阿叔?哪個是阿叔?他還沒有我高呢,怎麼就是我的阿叔了!這兩個,哼哼,總是幫著別人欺負我,也不是我阿叔了!」

    那兩個青年有點尷尬,一個苦笑道:「阿織,你們天天不是打架,就是相互比美玉石,扔進水裡多少的好東西!那可都是奴隸拼了命得的。」牛郎聽了驚奇,怎麼比玉石還扔了,是什麼意思?于闐王這個兄弟叫做西山,他另一個兄弟叫做南峰,也和漢地窮鄉僻壤之人一樣,隨便叫個名號,可以分別出不同就是。

    南峰也是一臉苦笑:「尊駕不知,都以為于闐富於玉石,匈奴人來了要好的,王母那裡來了要精美的,都只得進奉。每天為了採出的石頭,也不知多少人耗盡心血,死於非命!採出的石頭呢,貴人相互間是要比鬥的,你的大些,他的柔和,我的溫潤,比下去了別人的,手中石頭自然身價倍增,不好的,差不多也可以賣出去。只是……」

    他話沒有說完,織女已經臉上變色,怒道:「那些個破爛石頭,就你們覺得精貴!人家隨手扔了,難道我留在手裡?讓人笑話我沒有氣量,不知好壞!我才不稀罕呢!」

    于闐王愣了一愣,「唉!小孩子不知深淺!就是山間頑石,採下來也能蓋屋造牆的,也不能扔了啊!你兩個也是,攔著她嘛,不行就再撿起來就是。」他不忍責備閨女,說起了兄弟的不是。西山、南峰兩人面色不虞,兩個長老微笑道:「大王剛剛從匈奴回來,得了這麼多人,以後採石可以快些了!不用再被人催逼了。」

    于闐王笑著搖頭。「這一次。本以為可以得些奴隸的。沒想到差點沒有死在路上!不要說奴隸,現在……山上怎麼樣?」

    織女嘟著嘴,「早停了!他們,」指著兩個叔叔,「他們不敢跟人爭鬥,全憑我上,才能保住一點點玉脈!」

    聽話聽聲,牛郎算明白了。怪不得看于闐王的都城破敗蕭條,上有匈奴、王母的供奉,下有族人的侵擾,奴隸恐怕也無心盡力。忍不住問道:「你是一國之主,怎麼還有人敢跟你爭鬥?」

    于闐王沒有說話,一個長老老氣橫秋的說:「什麼話!就是世代為王的,也要與民生利,不能奪民之福的!大王被族人推為國主,自當為民造福,怎能與人爭鬥?」說的義正詞嚴。于闐王低頭稱是,他兩個兄弟也不敢言語。倒是織女在他後面扮鬼臉,不以為然。

    牛郎大為驚奇了,世間還有這樣的國王嗎?他家鄉一個亭長、鄉老都作威作福,一個胥吏也敢壓搾鄉民,難道一個國王不僅不能與人爭鬥,還要受人欺負不成?「那,你這個國王當了何用啊?」

    于闐王沒想到他有此一問,愣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們西番小國,人口不多,田地瘠薄,草場狹仄。只有山間的石頭可以依靠,還能勉強賣出去,保我舉族不滅!外國異族見我國小民弱,時時想要欺凌,滅我之心不絕!作為于闐人,自不能只顧自己,國亡了,家何在?我只能拼一身為于闐,不能留私心為自己。」他說的低沉、緩慢,卻異常的果決。

    牛郎想起了聽人說的中國三皇五帝故事,說有一個大禹王,為了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一個堯王三讓天下,自己住著草屋,穿著樹皮;一個神農王,為救民疾疫,日嘗百草,中毒無數!于闐王可以和中國古王比美了。心中感動,說:「我誤會了大哥!牛郎來到于闐,是大哥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還給大哥了!以後大哥不管有什麼吩咐,我都竭力奉命!」

    于闐王也激動起來:「兄弟,不要這麼說!我們兄弟,都是一心為人,從無私心為己的。看兄弟一路上處處仗義救人,自是我輩中人,我才和兄弟結拜的。以後于闐還有很多事要仰仗兄弟和你們漢人朋友的,到時候兄弟還有多多助我。」

    「一定,一定!」牛郎滿口應承,而不知肩上擔子多重。

    不要說牛郎奇怪,就是別的漢人也都不以為然,覺得于闐王這個國王過得有點寒酸,聽說有人還敢欺負小公主,更是炸了鍋,黑子叫道:「誰敢看不起小公主,就是看不起于闐王!看不起于闐王,就是看不起咱大伙!看不起咱們兄弟,嘿嘿!咱就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殺他鱉熊!」

    楊樹根也大叫:「咱們可不是受氣的主兒!敢給咱們氣生,咱讓他滾下山去!」

    一片吵吵嚷嚷,驚動了于闐王,見大伙都義憤填膺的樣子,急忙擺手:「各位!各位!不要打打殺殺的,都是我們族人自己為了一點小事吵鬧,還有小孩子們鬥氣!不礙大事,不要動刀動槍的傷了人就不好了!」

    他要息事寧人,織女不願意了:「什麼小孩子打鬥?他們請來了外國武士!打死了咱們好多奴隸!搶了不少的石頭和玉器,佔了我們大半個山了!」

    情況越來越明白了,于闐這裡,其實是有幾個種落組成的,于闐王他們這個族,人數多些,于闐王又為人仗義,遇事公道,受到其他幾個種落的信任,才公推他為王的。但就是他太過大公無私,處處以國事為重,以于闐各族為重,在和匈奴催玉都尉、王母催玉信使中間慢慢產生了問題。都尉和信使以為,只要于闐王一人得了好處,自可以把族人採來的玉石大量的運下山;沒想到于闐王卻不為所動,堅決要各個族長、長老一起商議了。而族長、長老卻並不覺得于闐王沒有得到匈奴人、王母的好處!于闐王無奈,只得不治產業,把自己應得的好處全部拿出去,分給國中貧苦人。但即使這樣,也仍然有人覺得他把國內的寶貨侵吞了。他只得限制自己兄弟、家人,處處忍讓,一心虛己待人以強國壯種。

    中甲乙突然一笑。「于闐王如果不是聖人。就是大奸大惡之人!」

    陶匠還有幾個人一齊怒道:「你小子怎麼不說人話!如果不是于闐王。你小子還有命在?我們這些人裡面,最應該對于闐王感恩戴德的就是你了!你還敢胡言亂語,小心挨打!」

    中甲乙搖頭說:「大伙稍安勿躁。我當然希望他老人家是個聖人,一個大聖人,能解救天下人的大聖人!可是大伙也聽到了,王母,那是我們都聽說過的神仙啊!怎麼樣?還派人來要進奉的玉石、玉器!她神仙,自己什麼不會弄啊。還要人間給她奉獻?于闐王當了國王,自己受盡委屈,還要屈尊到處貢獻,為了什麼?真是為了于闐國嗎?」。

    有人叫道:「打他!打這小子!打爛他的嘴,讓他胡說!」

    「別呀!你打了我,就說明你沒理說服我!你說服我啊?」

    于闐王苦笑道:「不要說兄弟你對我懷疑,舉國之人都是這樣。恐怕只有到了我死了,大伙才能理解我!」

    「不一定!你就是死了一萬年,也不一定!當初我中國有個堯王,要把天下讓給這個、讓給那個!有人覺得。他是最虛偽的了!他如果覺得自己能夠造福蒼生天下,就應該繼續為天下人做事。直到最後一息;如果覺得自己不能為天下服務,就不該濫竽充數,現在又想要讓天下,繼續博取好名。你大王也是,你如果能讓于闐國所有人都得到好處,自己得些有什麼不可以?你也是于闐國人啊!如果連你自己都過不下去了,還怎麼讓國人好過?你不要怨人誤解,而是你偏離了人性啊!」

    大伙只覺得他說的有強詞奪喇處,卻也覺得言之在理,于闐王也不由語塞。

    就在眾人說個不住之時,有人匆匆跑來,報道:「又打起來了!」

    于闐王急忙讓人牽馬,一邊上馬,一邊問:「誰跟誰打的?」

    「獅部和熊部,還有狼部。」

    眾人跟著于闐王往山上奔去,一條大河攔住去路,順著河進山,兩邊都是怪石嶙峋,一個個大坑深不見底;大河冷氣森森,白浪翻滾,也不知深淺如何。跑了一段,就聽見喊殺聲沸反盈天,轉過一個山頭,大河突然在這裡開闊了許多,竟然是平地流淌一樣,人都站在水裡、岸邊,手中不是刀劍,而是棍棒鏟鍤之類的用具。

    于闐王一邊跑一邊喊:「住手!住手!不要打了!」馳到跟前,跳下馬,只見地上倒著幾個人,水裡飄著幾個人,河水都染紅了,人們雖然住了手,卻仍然沒有分開,擠在一處,場面甚大,一時也看不出有多少人。人們分開了一條縫,讓于闐王進去,馬上又封住了,許多人進不去,在外面看,見岸上有幾個騎馬的,衣袍燦然,玉飾華美,馬也是神駿非凡,大伙知道是匈奴人;和他們遠遠向望的,是一群女子,衣著精美,都沒有騎馬,卻乘著華貴的軒車,在這山上乘車,可以想見她們的尊貴了!水裡還有人,下身都光著,肌膚黑紫,上面都是疙瘩,上身穿戴,有羊皮、狗皮,也有葛布、麻布,卻已經不能說是衣服了,都一片一片的,只能稍微遮住身體。

    人群中,有于闐王的族人,也有光著下身的人,看面目,大伙都是心驚:這些人怎麼以中國人居多!

    于闐王召集了幾個族長,問道:「怎麼又打起來了?」

    一個面色青黑,額頭刺著一頭兇猛的熊的樣子的叫道:「他獅部自以為人多,搶佔我熊部地盤!」

    一個滿臉灰白鬍子,面頰刺著雄獅頭的說道:「你不要惡人先告狀!是你們先搶了我們挖出的石頭,我們才不得不撈回來的!狼部和你們一起,總想搶挖我們地方的。」

    狼部的是個青年,鼻子上趴著一個狼頭,威猛健壯,怒道:「哪一次都是你獅部的先動手打人!我是氣不過,才主持公道的。大王來了,請大王評評理!」

    于闐王知道他們疙瘩已多,結仇已深,不是幾句話可以斷公道的,說道:「你們各自回到自己封地去。然後再說公道不公道。」

    「打死了人怎麼說?這次我們獅部死了六個奴隸,還有我兩個兄弟也受了傷,得賠償我們!不然沒完!」

    「嘿嘿!沒完就沒完!你們死了人,我們的奴隸也死了幾個,你們要陪!」

    于闐王只能好言相勸:「先各自退回去。回去,回去。死的奴隸,有國家得的玉石拿出來,給你們分。行了吧?」

    幾部人都憤憤不平的退開了,一個于闐壯士驅趕奴隸:「快下去!入水,入水!哪個讓你們停下了?」手裡的鞭子打過去,幾個人麻木的慢慢進了冰冷的水裡,彎腰摸著什麼。

    牛郎問西山:「這就是玉石產地了?」

    「是。世上最大宗的玉石,就產在這裡了,不管是王母用的,還是匈奴使的,還有你們中國皇帝要的,都是這裡的。」

    牛郎眼睛到處,見河邊有幾堆石頭,大小不一,顏色各異,指著說道:「這些就是玉石嗎?」。

    南峰說:「是啊,這些就是了。不過都已經是別人的啦!」

    「怎麼?」

    「咱們只能看,不能摸的。只要從水裡撈出來的,每天先給匈奴大單于三百斤,再給王母二百斤!然後才是我們各族的。想想看,一天奴隸們拚死拚活的,能挖出幾百斤?」

    牛郎大吃一驚,再想不到還有如此人間地獄!正在想著,「嘩啦」一聲響一個人倒在水裡了,岸上一個于闐人愁眉說:「今日還沒有得到一塊像樣的石頭,牲口就死了!」牛郎聽了心中惱怒,一個箭步跳進水裡,砭骨的寒冷讓他馬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到了倒下的人身邊,已有兩人扶起了那人,只見他眼睛緊閉,手裡緊握著一塊石頭,卻鼻息全無,已然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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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天降寶玉人間希,車輦載來滿市集;君子不屑挑又撿,不知山中冷水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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