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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5 聽懂我說話了嗎 文 / 於蹊

    一瞬之間,山洞外的月光那樣白,白得像是西門築的臉。

    懷裡的身軀彷彿一瞬之間長了刺一樣,西門築的手離開她,翻了個身。

    而就在西門築翻身後的不久,身後的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宛如無星無月的夜空一樣,那般深幽與寧靜。

    對著男子寂寥的背影,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那麼輕,比塵埃還要輕。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蔚南風就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味。

    她揉了揉眼,發現西門築正坐在火邊上,手裡拿著一根木棍,木棍上叉著一條魚,香味便是從烤得七八分熟的魚上散發出來的。

    睡了一夜地上,蔚南風身上酸疼得厲害,就在她揉著自己肩膀的時候,一股力道從她背後傳來,男子的手很熟稔地在她背上和肩上揉捏著,一股舒緩的力道就這樣從他手所過的地方傳來。

    額前微長的頭髮覆下來,蔚南風垂眸不語,眼裡有不為人知的情緒閃過。

    西門築一言不發,給她揉完肩背之後,又在那裡靜靜地烤魚。

    淡淡的煙霧將他的五官襯顯得精緻無比,幾近完美,他安靜下來的時候,就像丹青畫卷中走出的男子,帶著遺世獨立的出塵脫俗,無論什麼舉動,都散發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清冷。

    「嘗嘗看好不好吃。」他緊抿著唇,將烤好的魚遞給她。

    蔚南風想說什麼,動了動唇,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遲了一拍接過他遞來的魚,她正想咬下去的時候——「笨蛋,很燙,不知道冷一點再吃麼?」

    蔚南風睜著眸子看著他:「不是你要我吃的嗎?」

    「是啊,可是我沒讓你現在就吃。」

    「耍我。」她輕聲嘟囔道。

    等到魚溫度差不多了的時候,蔚南風才咬下去,對上西門築墨黑的眸,蔚南風皺眉說了一句:「不好吃,一點都不好吃。」

    絕對不承認他做的東西好吃,誰叫他剛剛耍她。

    「那就拿回來,我自己吃。」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繃緊的嘴唇露出一絲微不可覺的笑意,伸出修長的手去。

    「算了,看在你為本姑娘烤魚烤得這麼辛苦的份上,本姑娘就勉為其難地吃完吧。」說完,她又咬了一口。

    「不是給你烤的,只是讓你嘗一口而已。」他微微揚起嘴唇。

    「……」讓她下不來台是吧?

    蔚南風眼珠子轉了轉,突然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笑。

    她突然這麼一笑,西門築就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她說了一句「馬上就給你」之後,就伸出舌頭,將魚的全身都舔了個遍。

    「吶,給你。」她笑著遞給他。

    滿以為潔癖男會嫌棄地說「不吃了」,沒想到他伸過手,竟然從她手裡拿過了叉魚的棍子。

    「喂,上面有我的口水!」她不能淡定了。

    「那又怎樣?」他雲淡風輕地說道,「我們不是連吻都接過了嗎?」

    「……」所以吃她的口水也沒關係?

    「拿來。」蔚南風扯過西門築手裡的棍子,咬了一口魚後道,「好吧,我承認很好吃,比我吃過的任何魚都要好吃。」

    「只是任何魚嗎?」他又作勢要拿回自己的魚。

    「……」她幽怨地回答:「不,任何東西。」

    他收回了手,滿意地笑道:「快吃吧。」

    蔚南風把魚吃完之後,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沒吃東西吧?」

    「看你吃就飽了。」

    「……」她可是用的關心的語氣,他幹嘛對她的吃相一臉嫌棄。

    算了,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計較。

    「我出去給你弄條魚吧。」蔚南風說完,就要站起。

    腳好像有點疼。

    她就不信她站不起了,蔚南風咬著牙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成就感還沒擴散開來,彭通一聲,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頓時跟散了架一般。

    西門築搖了搖頭,走過來:「多大的人了,連站都站不穩。」

    「要你管。」她沒好氣地說道。

    西門築笑了:「不要我管的話,我就不扶你了。」

    「又不是老太婆,我還用扶?告訴你,我可是上過戰場的女將軍,所以不要瞧不起人了。」

    她扶著一旁的石頭,撐著力氣慢慢站起,快站直的時候,纖瘦的身體陡然一搖,眼看就有要掉下去的趨勢。

    西門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正想笑她的時候,忽然間眼睛一凝,將她放好在地上坐著,手則伸向了她破裂的裙子。

    她縮腳:「你要幹什麼?」

    他不由分說握住了她細瘦的腳踝。

    撕開她透出血跡的褲子,瑩白鮮血的小腿上,包著一塊布,她幾次想縮回腳,卻都被他強行強行扣住,西門築小心翼翼地揭開那塊布,一道深深的痕跡出現在她視野,本來白皙嬌嫩的肌膚,此刻竟然有些血肉模糊。

    這應該是從山上滾

    下來的時候,碰到了什麼尖銳的石頭。

    西門築眉頭緊皺,眼神深黑:「為什麼不上藥?」

    蔚南風目光有些閃躲,卻努力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這算什麼傷啊?我,我可是將軍,區區一點小傷就能要我的命不成?」

    西門築頓時臉色鐵青,怒極就會口不擇言:「我才知道你這麼自以為是,愚不可及。」

    「你……」

    蔚南風低下了頭,有點委屈地輕聲嘟囔道:「誰真的那麼蠢啊,治傷口的藥很少好吧。」

    省著藥給他用,還這麼凶她。

    算了,看在他不知道的份上,不跟他計較。

    「你要我背還是我抱?」

    看著她低頭不語的樣子,西門築開口問道,聲音不知為何,比之前柔和了幾分。

    「啊?」

    「去找草藥。」

    她「哦」了一聲,隨後仰頭:「你扶我吧。」

    背和抱都太親密了……雖然他一直說她是她的妻子,可是到現在為止,她還是沒有對他產生很特別的想法,連所謂的怦然心動都沒有。

    「那我抱你。」說完就蹲下腰來。

    「……」

    看來是躲不過了,她手推拒地抵抗在他胸前:「你還是背我吧。」

    那就把他當共患難的兄弟好了,抱什麼的,真的太曖昧了。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隻手滑進她腰後,一隻手伸進她膝蓋窩,將她打橫抱起。

    「……」不是問她要抱還是要背麼?本來就想抱她,還非要給她兩個選擇,臭男人。

    不知道怎麼的,這山裡的草藥很少,連最普通的止痛的草藥都沒有,忙活了一個上午,西門築才找到兩株蔚南風之前給他用的草藥。

    回到山洞後,西門築拿著那兩株草藥,一言不發地望了蔚南風良久。

    「這就是你不上藥的原因?」他靜靜地看著她,終於開口。

    「什麼不上藥原因?」她裝傻。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知道什麼?」

    他沒在說話,手伸出來,想摟住她,卻不想在這樣的時候弄得她發火,手最終落在她的頭髮上,給她輕輕地順了順頭髮。

    即便他知道,關心他,將藥留給他用,不過是一向知恩圖報的她感念他在生死關頭引掉弓箭,救了她一命的無形報答,但還是感受到了驅散不開的溫暖。

    他的丫頭,無論怎樣,就算不記得了,就算受過傷,也還是,一如當年般溫暖晴明。

    西門築將草藥搗碎,皺著眉頭洗乾淨蔚南風血糊糊的小腿,將草藥敷上,扯下自己一片衣擺,給她包紮好傷口。

    微垂的睫毛投影下來,使得他五官越發像雕塑一般俊美立體,他定定凝眸,認真的時候,散發一股令人沉淪的男性魅力。

    「說來也巧,記得一開始遇見你的時候,經歷了一些事情,也是和你掉在了山洞裡,想想那個時候,五年過去了,最大的感觸就是你一點都沒變。」

    無論如何被讚美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蔚南風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卻並不面上那樣淡定不驚。

    「碰一下你,就砰的一個大巴掌甩過來,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你脾氣都大得嚇人。」他微微一笑。

    「……」在他沒注意她的時候,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當時就想,這麼凶的一姑娘誰娶了誰倒霉,沒想到……」他沒說下去,卻似有感觸地笑了一下。

    蔚南風想開口,卻看到了男人望向她的眼睛,那是一雙星辰一般的,深不見底的眼睛,帶著毫不掩飾的溫柔與寵溺。

    她閃避地低下頭:「很抱歉我什麼都不記得。」

    修長的食指挑起女子精緻下頜:「我會讓你全都記起來的。」

    她握住男子的指頭,然後推開。

    「堇程哥以前給我找來了很多大夫,一個個都沒有辦法,就算吃藥了針灸了也還是沒有用,大夫們說我很有可能就一輩子恢復不了記憶。」她淡淡地敘說道。

    身體掉進一個溫柔的懷抱,他的聲音也是極溫柔的:「沒關係,我會把以前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你,所以不要覺得困擾。」

    猶豫了一下終究推開他:「或許以前會,但是現在,我一點都沒覺得困擾。」

    他微怔,動了動唇,並未開口。

    「你聽懂我說的話了嗎?」她抬眸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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