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章 在劫難逃 文 / 弓良
徐蕾沒有回教室,而是直接往回家的路上走去。李秋香跟在後面,幾次欲言又止,但終於忍住沒說。
她已經相信了徐蕾身上附著一個鬼,聽剛才這個鬼說不是被平墳的那個鬼,她就想到了兒子昨晚看到的那個進女兒屋裡的黑色影子,看來兒子看到的並不是幻覺。雖然她現在很想知道徐蕾的情況,但又生怕自己哪句話不對,惹惱了這個鬼,會對女兒不利。所以她就這樣默默地跟在「自己的女兒」後面,滿懷對女兒的擔心往家走去,倒像她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到了家裡,李秋香急忙把正睡覺的徐天然喊了起來,拉到一邊小聲地學了一遍學校發生的事情,聽得徐天然一愣一愣的。
等李秋香學完事情經過,徐天然不敢相信的問道:「你是說昨天晚上森森看到的那個黑色的影子是真的,蕾蕾被她附身了?」
感覺徐天然似乎還有不信的意思,李秋香不滿的白了丈夫一眼,慍怒道:「你別再和我說什麼無神論啊,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神沒神,但是女兒身上發生的事可是校長、老師都看著呢。你沒看到那個校工和趙老師被嚇的那樣,我看就算不死也快被嚇死了。張校長開始還和我說懷疑蕾蕾得了癔病呢,說的更頭頭是道,後來不也沒話說了?我看這個世界就算沒有神明,也絕對有鬼!你趕快想想辦法,不然蕾蕾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雖然事情超出了徐天然以往的認知,但事實俱在,又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他可不敢再草率的持否定態度。但這種事情他也是頭一次遇到,一時哪裡有辦法,所以徐天然不說話了,只是低頭皺眉沉思。
李秋香看丈夫皺著眉頭不說話,以為他還在擔心單位的影響問題,不禁怒道:「徐天然,你不是怕別人知道這件事情,會對你的工作有什麼影響吧?要是連女兒的命都保不住了,你那破官不當也罷!」
說完眼圈不禁有些紅了。
徐天然急忙擺手,說道:「我沒擔心這個,我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沒聽說過誰懂這些呀。」
李秋香一聽,氣登時消了。因為徐天然說的確實是實情,別說平時沒聽人說起過有誰懂得這方面的事情,就算是有人知道,也不會告訴徐天然的。那不是找批評沒地方去,自己往槍口上撞嗎?
雖然不再生氣,李秋香還是不免嗔道:「都怨你,平時老那破除迷信、破除迷信的,現在可好,想找人幫忙都沒處找去,蕾蕾的事該怎麼辦呀?」說到最後,眼睛又開始紅了起來。
徐天然聽罷尷尬的直搓手,最後無奈說道:「不行我明天就去單位找人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人知道怎麼辦。」
能讓徐天然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李秋香只好點頭同意道:「也只有這樣了,一會兒我就出去找人問問看,有沒有誰懂這些。」
李秋香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聲音說道:「不用了,你們晚上去把小區燒水的老孫頭找來,事情自然會解決的。現在快做飯吧,我都餓了。」
說話的竟然是徐蕾。
夫婦倆面面相覷,沒想到竟然是附身在徐蕾身上的鬼自己提出了建議。
還是徐天然先說話了:「好,我相信能去替別人打抱不平的,無論是人還是鬼,都不會做害人為惡的勾當。秋香,你先去做飯,到晚上我就去找老孫頭。」
當天下午,第一小學就發生了一件第二天就轟傳整個廠區的意外事件。體育老師趙軍死了,被學校後操場倒下的鐵旗桿砸碎了腦袋,死相異常慘烈!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徐蕾和李秋香走後,張校長把劉老師、趙軍及老菪三人帶回了辦公室。他首先對趙軍和老菪進行了一下安撫,然後嚴格要求三人對此事保守秘密。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誰也不許對外人說。
三人都理解張校長的苦衷,那個年代到處都在倡導破除封建迷信,如果此時在教授科學知識的學校卻傳出了鬧鬼的傳聞,一定會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三人都點頭表示同意,但老菪卻同時表示自己不打算再干了,要求趙軍立刻結算工錢。
看著趙軍恍惚的樣子,張校長讓老菪等到明天再說。老菪沒有意見,但要求學校給他安排一個睡覺的地方,因為他以前就是睡在校辦工廠的簡易房裡,現在他是說什麼也不敢回去睡了。
張校長讓劉老師帶老菪去教師宿舍暫時找個地方。等兩人走後,張校長對趙軍說:「你不要多想了,先回宿舍休息吧。下午如果有課,就讓別人先代一下。」
趙軍說道:「校長,剛才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平時身體可是棒的很,徐蕾卻能讓我和老菪說昏迷就昏迷,這絕對不是人能做到的。她說我必死無疑,我看我是在劫難逃了。」說完整個人忍不住打了個機靈,眼神中露出絕望的光芒。
「不要自己嚇自己,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張校長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隨便的安撫道。
趙軍轉身向辦公室外走去,到門口又回身對張校長說:「校長,校辦工廠立刻拆了吧,最少先挪個地方。」
張校長點頭道:「好的,今天你也累了,明天再商量這件事吧。」
看著趙軍失魂落魄的背影,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張校長第一次對自己的信念發生了動搖。
張校長不知道的是,趙軍之所以這麼害怕,是因為平墳之後他總覺的心裡不安。就在前今天,他偷偷找人給自己批過命,誰知道對方知道了他的生辰八字之後,竟然拒絕為他批命。當時他還莫名奇妙,現在結合上午徐蕾的那句死無全屍,他怎能不浮想聯翩、心驚不已呢?也許,那個人就是知道他命不久矣,才不給他批命的吧。
趙軍沒有回寢室休息,而是到街上買了捆黃紙,然後一個人偷偷回到孤墳曾經所處的位置,一邊燒紙一邊磕頭許願:「請您念在我無知,饒過我這回吧。我先給您燒點紙,明天我就要求校長拆了這裡,然後我重新給您修墳,以後定期給為您燒紙。」
說完,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然後才一步三回頭的往回走去,似乎生怕身後會忽然竄出什麼恐怖的東西來。
到下午上三年二班上體育課的時候,趙軍沒有找人替他,而是自己親自去了。
倒不是他有多敬業,而是他一個人待在宿舍裡,怎麼也待不踏實,腦袋裡總是想著上午的事情,而且是越想越害怕。他現在都想不通,自己挖墳時明明都感覺到頭腦昏沉了,而且還從工地負責人那打聽到了之前發生的那些奇怪的事,怎麼還財迷心竅的去潑血平墳呢?難道真是要錢不要命了嗎?看來自己真是被無神論的思想給沖昏頭了。
「與其這樣一個人待在宿舍裡胡思亂想,還不如去帶領學生上體育課,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放鬆一下精神。」
出於這種考慮,下午三年二班的體育課,他就親自去操場了。他的初衷是想利用上課時的專注來放鬆一下精神,沒想到操場之行卻成了他最後的死亡之旅。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命裡注定,或那密不可測的天意吧。
趙軍到操場的時候,正是上課前的兩分鐘。孩子們正利用課間休息的時間在操場上奔跑瘋鬧著,不過此時馬上就要打下一堂課的上課鈴了,所以大多數學生都已經開始返回教室。只有三年二班的學生因為要在操場上上體育課,還在盡情的玩兒著。
看著這些無憂無慮的學生,趙軍忽然羨慕起來,想道:「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放棄所有,只要能平安無憂就好。」
可惜,人總是在最後的時刻才會從各種**的泥沼中擺脫出來,重新審視什麼才是對自己最重要的,趙軍此時就正處於這最後時刻。
正當「我燒完紙、許完願,那個鬼會不會放過我呢?」這個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學生的驚叫,然後看到有學生遠遠指著他喊「老師」。
他這時剛想到那個鬼會不會放過他這個問題,就聽到了學生的尖叫,並看到了遠處有學生指著他。他一下愣住了,以為自己身上真的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急忙低頭向自己身上看去。
這個低頭的動作就成為了他留給學生們最後的影像,然後他就感覺後腦轟的一下,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操場懸掛國旗的鐵旗桿倒了,最頂端的金屬圓頭正砸在趙軍的後腦上。巨大的慣性不但砸的腦漿和著鮮血四處飛濺,整個頭顱都差不多被完全粉碎了。乍一看,就像一個沒有頭顱的身軀在地上不斷的噴射著鮮血。當時的情景,正應了徐蕾上午的那句話——死無全屍!
慘烈的現場當時就嚇傻了操場上的全體學生。離得近的學生,更是有的嚇得呆若木雞,有的嚇得嚎啕大哭,還有的嚇得小便失禁,更有嚇得當場昏厥、事後還噩夢連連的。就連最早趕到現場的幾個老師,都忍不住當場嘔吐起來。
由於旗桿是學校自己立的,與施工隊無關。那時又沒有工傷保險之說,確定為意外事故之後,學校只是象徵性的去趙軍家裡送了點慰問金,就不了了之了,人們也很快就淡忘了這個人。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件意外事故的諸多奇怪之處卻在眾人之間流傳著。
第一點奇怪的就是,學校很多人都能證明那根旗桿埋的很深,不應該傾倒,而且之前一點沒有看到旗桿有鬆動、搖晃等跡象。何況那天只有連火柴都吹不滅的微風,旗桿怎麼就忽然倒了呢?
第二點奇怪的就是,趙軍正好是被旗桿最前邊的圓頭砸在後腦上死的。當時他只要往前稍微挪動一小步,就能躲過去,可他卻偏偏動都沒動。事後聽在場的學生們說,旗桿傾倒的速度並不是特別的快,在他們看到旗桿要倒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大叫了,還有人喊趙老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趙老師卻站在原地沒有動,還忽然低下了頭,像是在認錯,就像是故意讓旗桿砸在後腦上的。
有了這兩點奇怪之處後,再加上趙軍平墳的事情不久之後又被離開學校的木工老菪傳了出去,趙軍的死因就都離不開被鬼索命的主題了。那個墳也在這些謠傳中越傳越神,後來還有幾個學生家長重新去砌了墳頭,立了一個刻有「薩日朗花」姓名的石碑,但卻對姓名的來歷諱莫如深。再不久,就時常能看到墳上有貢品了,直到現在從沒有斷過。
由於趙軍事件的影響,第一小學對這個墳的存在就抱著睜隻眼閉只眼的態度了。更何況一個月後,張校長果然出了一次車禍,不過所幸只是受了點皮外傷,緊接著他就以「離家過遠」為由請調到了別的學校,這更加讓那個墳在百姓間傳得神乎其神。多年以後,第一小學畢業的學生很多都有了不錯的發展,甚至還有三十出頭就在市裡當上領導的,很多人都說是那個墳主薩日朗花庇佑的功勞。
當然,這些就是與這個故事無關的題外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