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京都有客來(下) 文 / 誰念西風
對著周太急翻了個白眼,王梓丞取過老闆慇勤奉上來的白毛巾擦了擦手。潔白的毛巾上便染了一大片污痕,而他的手,卻露出了細緻淡白的修長模樣。周太急喝著酒眼角餘光瞥了瞥大哥的手指,不由得暗想,誰能想到大哥一雙不知殺了多少人的手,竟會跟個娘們似的?不過他可不敢對此有任何的嘲笑譏諷,殊不知那些曾譏諷過大哥這雙手的人,都明裡暗裡被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擦完手指又擦指甲的王梓丞頓了頓手中的白色毛巾,瞇起眼看了看店外空曠的街道,忽然毫無預兆的笑了一笑。
周太急也幾乎是在同時皺起了眉頭,打量了一眼店外的天空,輕聲道:「兩個御物,一個明意似乎,一個在逃,兩個在追。」
王梓丞點了點頭,把毛巾甩到一旁,漫不經心道:「才來渭城,就有這麼一場好戲看,真是不虛此行。」
周太急苦惱的搖了搖頭,歎道:「大哥少用一點四個字的詞兒吧,咱們剛來渭城就碰見三個高手,我總覺得不是啥好兆頭。」
王梓丞狠狠瞪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感受著花生的餘香在嘴角散開,喃喃道:「松山土匪不少,可入真武的人,卻萬中無一;京都有幾個深不可測的老傢伙,卻個個足不出戶鬼都不知道藏在哪裡。老子很寂寞啊」
周太急嘿嘿笑了笑,頓時明白了大哥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在松山的那些日子裡,大哥整天捧著微黃的酒罈和濁酒,不知道感歎了多少句未能與高人一戰,乃生平最大之憾事。引得一干殺土匪殺的疤痕遍佈的兄弟整天搖頭歎息,想著大哥二十出頭的年紀,連通竅都不到的境界,竟然感歎這些酸味十足的話,豈不是有冒充孤獨模仿絕望的騷情?或者是腦子壞掉了,淨說些胡話。
但他清楚的知道,大哥不是一個騷情的人,更不是一個矯情的人。
他更清楚的看見過,大哥曾用手中的大弓,釘死過一個匪窩裡的明意境高手!
所以他毫不猶豫一腳踢開桌下的箱子。
然後他低下身,從箱子裡取出了一把極其張揚而富有猙獰氣味的牛角弓!
王梓丞嘴角的微笑在看到那把弓的時候變得更為濃烈了,他拍了拍周太急的肩膀,然後接過那把巨大的牛角弓,輕輕撫摸了一下。
隨後他伸手,道:「箭。」
周太急已經很知趣的捧起了一支羽箭。
弓是好弓,但箭卻極為普通,只是吳國標準制式的風羽箭,毫不出奇。
王梓丞閉上眼,微微歪了歪頭,引弓搭箭,瞄向店外半空。
然後他忽然睜開了眼,有點茫然的問周太急:「我怎麼覺得這正逃著的人是咱們老鄉啊?」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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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那自然是來自京都。周太急啊了一聲,連忙側耳傾聽,好半響,他才確定的點了點頭,道:「看樣子是上宮塔的人,咱們要不要幫一把?」
王梓丞惱火的咕噥一聲,不滿道:「我對上宮塔可沒什麼好感」隨即他又歎息道:「誰讓咱們也是京都來的呢。能幫上一把就幫一把吧。」
幾乎是話音剛落,空氣中便傳來極為清楚「錚」的一聲,與此同時,羽箭破空而去,刺破了窗戶上糊的白紙,化成一道暗影消失在天際。
王梓丞點點頭,似乎很是滿意這一箭之力,然後麻利的將弓弦卸下來,重新裝進箱子裡。酒館的老闆正巧端著兩盤小菜出來,看了看破了一個小洞的窗戶,茫然的扭了扭頭,臉上又極快的堆滿笑容,躬著腰將小菜送上桌,道:「二位還有什麼吩咐,小老這聽著呢。」
王梓丞嘿嘿笑了一笑,道:「掌櫃的把酒菜收拾一下,我們這就要走了。」
那老闆愕然,愣了一下才哭喪著臉道:「小老兒哪裡招呼不周了兩位儘管提,這怎麼沒坐多長時間就要走了,這這這這讓小老兒如何是好。」
周太急咳了一聲,又拍了拍桌子,道:「沒聽見我大哥說什麼啊,趕緊照辦,要不老子拆了你的店!」
老闆渾身一震,看著兩個身材不成比例甚至十分違和的人,心裡一顫,忙苦著聲音道:「二位說什麼就是什麼,小老兒這就為您收拾」
走出小店的周太急背上背著那巨大的箱子,手裡又提著打包完畢的飯菜,想了想,對著王梓丞嘿嘿笑道:「大哥,咱們幹嘛急著走啊?」
王梓丞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周太急,痛心疾首的喊道:「娘的,你丫跟著老子混了那麼長時間,怎麼就一點腦子都沒長呢?這他媽可是御物境的人物,老子可沒瘋到和他們對拼!」
周太急拍了拍身後的箱子,滿腹委屈道:「那您還射他一箭,也不知誰說過未能與高手一戰,乃平生最大之」
還沒說完,他屁股上便挨了一腳,痛的他怪叫一聲,閉上了嘴。
王梓丞狠踹一腳之後還未解氣,罵罵咧咧道:「娘的,敢揶揄老子,信不信我馬上讓你變刺蝟!」他蠻不講理的勢頭周太急在松山的日子便已領略的足夠之極,所以很知趣的閉上嘴再不說一句話。可憋了半響,還是忍不住喃喃問道:「那咱們不急著跑路,還打包哪門子的酒菜」
王梓丞瞄了一眼半空中的清冷月光,笑道:「那一箭雖是狠厲,但並無半點真武氣機,人家御物境的高手,當然分的清輕重緩急,怎麼會和咱們瞎掰扯。」
然後周太急就聽見大哥微微仰著頭,看著月色明朗的天空,輕輕吐出一句話。
「只不過那些狗日的御劍飛行的混蛋,老子總是要射上一箭!以防他們太裝逼!」
當那只羽箭破空而來時,趙銘的瞳孔瞬間放大。
然後他毫不遲疑的翻身從大劍上落下,抓起劍把豎起大劍。
「鐺!」
極其淒厲的一聲震響。
趙銘頓時虎口微麻,身子向後飄了數尺。
他鐵青著臉單手抓住力道卸盡飄然下落的羽箭,森寒的目光順著來路射向身下的渭城,看到一處酒館燈火正亮,似乎有兩個影子映在燈火之中。
便在此時,他聽見底下負槍隨行的林老漢沉聲道:「莫管來人,先擒黑衣。」
趙銘將羽箭捏在手裡,想了想,道:「明白。」隨即單手一劃,大劍在空中騰了一個圈,重新回到他的腳下。然而他所尋的劍氣引導,此時卻也落到了城外。
毫不遲疑,趙銘踏上大劍,隨風衝出東城。可四下望去,卻不見了任何人影,而那一絲微弱的殘存劍氣,也絲毫感知不到了。趙銘在東城內外兜了一個大圈,才無奈回到原地,撤劍下落,對著負槍神色沉穩的林老漢搖頭道:「已經跑了。」
林老漢似乎早已料到,聲音也不急不緩:「他受傷不輕,即便跑了,也再無威脅。」
趙銘點點頭,道:「可這說明,京都的手,已然伸到了渭城。」他這句話裡的森寒意味毫不遮掩,目光中的冷意也盡數潑灑出來,沉聲道:「此間事,我會據實回稟家主,京都那邊,總要給個交代。」
林老漢微白的髮絲在風中被吹成了凌亂的荒草,他把手往袖筒裡一套,就像北方隨處可見的老農一般搖頭道:「那就是你們的事兒了,和老漢無甚關係。」
趙銘笑了笑,語氣愈發恭敬道:「今夜,還要多謝老前輩。」
「談不上。」林忠忙擺手,道:「我不是什麼老前輩,也談不上謝,幫你,是因為我吃了宋家二十年的白飯,更是因為宋家有一個小子看著很順眼。」
趙銘自然知道那個小子是誰,於是更為恭敬的朝林忠鞠了一躬,道:「少爺,便麻煩老前輩了。」
林老漢想起那個少爺對大槍之術了無興趣,反而更重旁門左道的樣子,不由得歎了口氣,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好半天,才隨意的擺了擺手,向趙銘道了聲告辭,佝僂著身子往回走了開去。
趙銘目送林老漢拐進某個巷子裡,目光便垂了下來,落在了手中的那支羽箭上,本來漸漸柔和的眼中又重新展現出懾人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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