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玄幻魔法 > 大雪滿弓刀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貴族滿地走,世子多如狗 文 / 誰念西風

    「那齊萊辰年紀雖然不大,看著也很是魯莽,但其後的身世卻不容小覷,他是吳國襄州人士,祖籍關外遼京,便是如今的睢國國都。曾祖父齊律鑒發跡於遼東灣,常年與那些盤踞遼東海域的海盜為伍,說起來身世倒是不怎麼清白。不過那齊律鑒為人實在陰險,睢國平祥十二年,齊律鑒夥同遼東海事衙門,一反手將與他來往密切的整整二十三個海盜大佬賣的乾乾淨淨。遼東海事衙門兵出遼東灣,只七個晝夜便蕩平了為禍多年的海匪巨患,使得遼東灣風平浪靜,一派祥和。而齊律鑒也因此立下奇功,步入睢國廟堂,任職遼京步軍統領衙門的檢校都尉。官職雖然不大,可是位置卻極為關鍵緊要,所以齊家自此以後可謂青雲平步,很快便成為了蔚然大族。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睢國永安九年,也就是十三年前,齊萊辰的祖父齊默雲忽然叛出了睢國,帶領族中眾人一股腦投了吳國,剛進吳國境內,便被莫名其妙的遙封了一個一等子爵的爵位,然後命駐襄州,齊萊辰的父親齊捨又領了一個襄州通運使的職位。品階不過六品,可放在襄州這麼一個南北陸路交通咽喉處,再加上通運二字,便有些微妙了。傳聞睢國朝堂上下因此事一片嘩然,睢國國君甚至陳兵關隘,施壓吳國。不過當時恰巧吳國東海水師鋒芒初露,北上遼東灣虎視眈眈,睢國為顧大局,也只能吃了個啞巴虧。說起來,這齊家的歷史還真的曲折離奇。而今的齊家在襄州城內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是被人送了一個『襄門虎』的稱號,憑藉著南北陸路往來的商客銀稅,早就名列夢華江北頂尖大族。若說剛剛倒台的宋家是吳國乃至神州第一海路富族,那麼齊家便是第一陸路富族了。雖然這個第一富族遠遠比不上那個富族,不過此時宋家已然破敗,自然又另當別論。而這齊萊辰嘛,就是齊家如今的次子了。他兩年前便入了應天學宮,至多再奉學一年,便會回到吳國襄州,齊家將他送到應天學宮求學三年,未嘗不是寄予厚望,此子若是能夠再成長一些,恐怕前途不可限量!」

    徐庭月言辭清脆娓娓道來,聽的狗剩不住點頭,輕聲喃喃道:「原來是這個齊家」徐庭月望了他一眼,倒也不在意。齊家雖然不如宋家名頭響亮,但好歹也是貫穿兩國的大族,就算是個下等雜役,偶爾聽過也不為怪。不過話至最後,狗剩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齊家不是還有一個長子嗎?難不成齊家要立幼鄙長?」

    徐庭月哈的嗤笑一聲,搖頭道:「你以為都是吳國宋家嗎,都有一個不論長幼只立族嫡的規矩?這齊萊辰是次子不錯,但齊家的長子,卻是個」徐庭月說道這裡,忽然向狗剩眨了眨眼,道:「天生癡呆的傢伙!」

    狗剩愣了一下,隨即瞭然,點頭道:「原來如此,看來這個齊萊辰若是不出意外,日後便是襄州齊家的家主了!」

    徐庭月再次搖了搖頭,輕聲道:「也不盡然,齊萊辰在應天學宮呆了三年,齊家明裡暗裡砸下的銀子何止千萬,而這個富家子弟除了一個『魯莽好事,不學無術』的評語之外,毫無名氣可言。只怕這也是齊家未可料睹的事情。若是齊萊辰再不知收斂的話,齊家的家業,最終會被誰所得,還尚不可知呢。」

    狗剩笑道:「不管怎麼說,這齊萊辰好歹也是個潛力無限的主兒,白日裡看他氣焰囂張,原來是有囂張的資本,應天學宮內處處藏龍臥虎,日後行事,果然要低調些才是。」

    「此時才懂得低調嗎?恐怕有些晚了!」徐庭月望著狗剩,嘲諷道:「今日你惹了齊萊辰與陳軒華,真當隨意道個歉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輕薄彭雲的女兒,但既然你做了,那陳軒華便絕對不會輕易饒了你。」

    狗剩心中微微一提,面上卻不動聲色,隨意問道:「哦?為何?」

    徐庭月搖頭歎了一口氣,道:「小混蛋啊小混蛋,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這段日子以來我看你讀書從一樓讀到二樓,雖然出身卑賤,但想來也是個聰明人,怎能看不出此間個中道理?那彭靜娜是何許人也,彭雲太守的千金;那彭雲太守又是何人,是被宋家親手貶往西海的一方大吏。如今宋家倒台,彭雲炙手可熱,陳軒華豈有不附會之理!若不然,你以為以齊萊辰如此暴躁的脾氣,怎會安心陪著一個父親尚在西海的大小姐在學宮裡無所事事的每日閒逛?!」

    狗剩嘿嘿發笑,厚著臉皮道:「我一個下等的傭人,哪裡懂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徐庭月冷笑道:「你裝傻的本事,比起你讀書的本事來,實在差的太遠了。」

    狗剩收斂笑容,他實在不想在一個陪著自己讀遍一層書樓的聰明傢伙面前太過裝傻充愣,物極必反,人與人相處更是如此。於是他想了想,皺眉問道:「那麼,陳軒華又是哪位?」

    徐庭月掃了他一眼,慢慢道:「陳軒華陳軒華說他之前我且問你,你可知道吳國世襲爵位近一百年的兩大國公?」

    狗剩瞇起眼,輕聲道:「安國公尉遲霞蔚,奉國公陳」狗剩頓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後微笑道:「奉國公陳修玨!」

    徐庭月滿意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慵懶的道:「這下你知道陳軒華的來歷了吧。」

    狗剩苦笑道:「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

    徐庭月笑瞇瞇的道:「怎麼?知道對上了國公世子,是後悔了還是害怕了。這玩意可不是街上買個土罐,不想要退了便是,你既然色膽包天敢調戲國公世子看好的女人,自然要承擔其後果,若你實在怕的不行,倒是可以遠走高飛,從此再不出現在姓陳的眼中,這樣一來倒是可以保你安然無恙。」

    狗剩擺擺手示意徐庭月少扯淡,然後瞇著眼睛想了想,才歎道:「狗日的應天學宮真是貴族滿地走,世子多如狗。」

    「此句絕妙!」徐庭月拍手稱快,哈哈笑道:「所以你這個小小的雜役,命途多舛哦!」

    「相比這個」狗剩忽然沉聲,盯著徐庭月,略帶好奇的問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這傢伙,是何方神聖。」

    徐庭月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那麼你呢?能夠過閱盡千卷藏書過目不忘的下等雜役,小混蛋啊小混蛋,你會是誰呢?」

    狗剩與徐庭月相視一笑,彼此盡皆住口不言。狗剩不自禁的便想起在此樓一層與徐庭月相識的場景來,若不是自己隨口便道出了徐庭月這小子正找的焦頭爛額的那十幾本書的具體存放位置,明顯家世不低的徐庭月,又怎會樂得夜夜與他攀談?當然,這其間少不得那所謂的「叫花雞」與實至名歸的槐花玉白糕的功勞,可最終使得徐庭月願意結交狗剩的原因,恐怕還是世人皆眾口相傳但難得一見的過目不忘吧。

    徐庭月只知狗剩叫做小混蛋,而狗剩也只知這傢伙加徐庭月。至於名字到底是真是假,誰知道呢?就像陳軒華,整個應天學宮恐怕也少有人知道此人的真名叫做陳齊文吧。

    隱姓埋名有時不見得多好,但有時,倒也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尷尬與麻煩。狗剩叫做小混蛋,徐庭月則是中庭明月,如此不問究竟,甚好。

    狗剩伸了個懶腰,對徐庭月道:「今日恐怕是讀不成書了,本來後廚那老頭還是放了我半天假的,不料全被那位世子給毀的一乾二淨。想來日後的生活我是不得平靜了,還是趁早回去,多補補覺,咱可比不得你,學宮在冊弟子,優哉游哉,咱每天還得挑水砍柴,累的要命哦」

    徐庭月無視他這句牢騷,微微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問道:「後廚應天學宮七個餐房,分北斗七星命名,可卻從未聽過哪個餐房的老師傅善做玉白糕啊?何況還是槐花玉白糕,咱們學宮本來就沒怎麼值種槐樹。那老頭叫什麼名字?」

    狗剩心中一提,含糊道:「不是餐房,是專供菜蔬的後廚小院,說來你也不知道,那老頭名字俗氣,人都叫他史柯郎,你是沒聽過的。」

    徐庭月哈哈大笑,指著狗剩的鼻子叫道:「好一個屎殼郎,若是那老師傅聽到這個名字,你恐怕就不止挑水打柴這麼簡單了。」

    「那也得他聽到才是。」狗剩撇撇嘴,打了個哈欠,道:「不聊了,走了走了!」

    徐庭月拱拱手道:「別過,我還需再看會兒,明日要去淥水亭聽姜懋老先生的課,機會得來不易,需多溫習。」

    狗剩嗯了一聲,起身放好了那本《並蒂蓮》,然後沖徐庭月點頭致意,轉身走開。剛走兩步,他卻又回過頭來,皺著眉問道:「對了,你可知應天學宮以往是否有過真武修行的高手?」

    徐庭月愣了愣,然後搖頭,狗剩哦了一聲,轉身走開,留下徐庭月在書桌前茫然聳肩,不明就裡。

    出了門,便看到二層的理書教習已經回來了,那窗前晾著的細毫也已經收了回去。教習看到狗剩,只瞥了一眼便微微搖了搖頭,狗剩愣了愣,本想問問教習因何搖頭,卻看到那兩鬢斑白的老先生已經縮回屋裡去。狗剩歪著頭想了想,沖理書教習的屋子鞠了一躬,扭頭走開。

    「需買綠蟻酒也不知身上的銀子夠是不夠,看來真的要盡早去趟鈞城要點銀票嘍」狗剩苦笑一聲,迎著漫天月色,緩緩向後廚走去。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