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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1 新婚(三) 文 / 白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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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雲院裡,雲千暮坐在繡墩上,纖指捻著繡花針,一針一線做著衣裳。

    魚兒和滄潼齊齊坐在前頭,滄潼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雲千暮手中剛裁好的緞子,雙瞳異常閃亮。

    這是給滄潼做的衣裳。

    魚兒托著下巴嘟嘴:「娘親,魚兒也要,娘親不可以只想著阿呆哥哥哦。」

    「天冷了,之前不是給魚兒做好衣裳了麼?滄潼哥哥也要的。」雲千暮笑了,原來魚兒也會吃滄潼的醋?

    「好吧。」魚兒想起阿呆哥哥受了傷被壞人弄壞的衣裳,勉強答應了。

    滄潼在留雲院安置好後,封拓又出門了。雲千暮不放心滄潼,再加上滄潼這人總是忘記上藥,自己只好在旁邊提醒他。

    碧桃在裡屋整理好東西,見氣氛喝和樂融融,忍不住八卦:「小姐,你說世上怎麼會有那麼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怪寒磣人的。」

    雲千暮縫線的動作十分流暢,螓首低垂間,恬靜得面容,一如畫中的人兒般美好:「碧桃說的是姚蚩罷?聽說逍遙閣什麼人都有,採花賊宋松都在裡頭呢,收個人妖又有什麼。」

    碧桃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比起惡貫滿盈的賊人,姚蚩只是性子上太另類。小姐怎麼想起人妖一詞的,實在太適合了:「據奴婢所知,御國的姚姓是稀罕的姓氏呢,京城就只有姚府一家。」

    雲千暮動作稍頓,微笑道:「巧合罷?」

    碧桃搖頭表示不知。

    屋裡的丫環出去幹活了,雲千暮尋來剪刀將繡線剪斷,一抬頭就看見滄潼亮晶晶的眼睛,好笑道:「滄潼你受了傷,快去好好休息,盯著衣裳作甚?」

    「這是滄潼的衣裳。」少年覺得雲千暮的笑容美極了,扯扯嘴角也想回她個笑容,但怎麼都學不來,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這是暮暮給滄潼做的衣裳。」少年強調。

    「阿呆哥哥,好好跟著娘親,娘親以後給你做好多好多的衣裳哦。」鬼靈精的魚兒突然出言誘惑。

    滄潼點頭。

    雲千暮好笑地掐一把魚兒臉蛋,說:「魚兒乖,幫娘親問問你的阿呆哥哥,姚蚩和京城的姚府有沒有關係?」

    魚兒眨啊眨,再眨啊眨,好看的小丹鳳眼瞪了瞪:「娘親好笨,阿呆哥哥就在旁邊娘親不會問麼?」

    雲千暮但笑不語,自己問滄潼這種問題只能算打聽消息,如今沒逍遙令,滄潼可以拒絕回答,但魚兒就不一樣了。

    魚兒果然是她的好兒子,雖然不明白,也幫娘親問了。

    滄潼發起呆來,雙眼放空,只有瞭解他的人才知道這是在回想呢。

    只見滄潼終於緩緩抬頭,將視線從衣裳換到雲千暮臉上,聲音平靜,一字一句如背書般:「姚蚩是姚正的ど兒,八歲時被掃出府,被逍遙閣收留。」

    雲千暮聽罷,心中驚了一下。

    姚家的棄兒?

    「姚正嫌棄姚蚩男生女相,侮他門風,敗壞宗德。」滄潼繼續說著。

    雲千暮皺眉,八歲的孩子,生的秀氣當然像女孩,那時候性格頂多算柔了些,但還談不上敗壞宗德。

    如今見到的姚蚩才是真正像人妖,無論姿勢還是說話,變成這樣的性子,也許與小時的經歷有關呢。

    雲千暮遺憾搖頭,能被逍遙閣收留的都是能人異士。姚蚩的武功不淺,那殷紅的指甲就能當武器,姚家捨棄的是一位奇才。

    屋裡安靜下來,三人相對不語。

    「姚姚說,長大了要報仇哦。」滄潼突然說了句。

    他口中的姚姚,就是姚蚩。

    雲千暮看時辰原本打算讓滄潼換藥,聞言身形頓住。

    姚正乃正三品的通政使,姚蚩是逍遙閣之人,而封拓對這些事情似乎在暗自調查,難道又有謀劃。

    雲千暮心塞,為何自己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自己嫁的夫君到底要幹什麼「大事」呢。

    是拉他回頭,還是當作沒看見?雲千暮心裡掂量著。

    「魚兒,爹爹有問你逍遙令的事情麼?」雲千暮想起這茬。

    魚兒可愛地歪歪腦袋:「有哦有哦,爹爹說給那黑溜溜的東西給他,他就送我個糯米糰子。」

    「……」雲千暮扶額,糯米糰子,不就是魚兒想要的妹妹麼。雲千暮的心都提起來了:「那魚兒答應了?」

    「娘親說不能告訴爹爹的呀。」魚兒想起了什麼,興奮得兩眼閃亮:「魚兒怕爹爹看見,所以藏起來了哦。」

    雲千暮好奇,在封拓的地盤,還有什麼地方能瞞住他?

    「娘親想知道?魚兒只告訴娘親哦。」魚兒得意挺胸,學著他老子的姿勢把小短手負在身後:「我給阿呆哥哥保管了,如果弄丟了以後就不給阿呆哥哥玩糯米糰子。」

    雲千暮眼角一跳,將逍遙令給回逍遙閣閣主……兒啊,就你做的出來。

    那未來的女兒喲,你還沒存在就被人惦記上了,都是娘親的錯。

    雲千暮又好氣又好笑。

    也罷,滄潼一向不拒絕魚兒的請求的。

    轉眼三日,封拓不知何時就準備好了回門禮,一點都不含糊,回門那日給雲千暮賺足了臉面。

    雲程氏看著那些東西眼都紅了,只狠自己沒個女兒取代了雲千暮,享受這份富貴。

    原以為封拓去雲千暮只為攀附上雲家,如今仔細一看又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京城裡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呢,失貞的女子,還有個拖油瓶,封拓會真心相待?那真是活見鬼了!

    賭坊甚至設下賭局就等著看雲千暮何時被掃地出門。

    雲千暮不知道還有這種無聊之事,依舊安靜地宅在院子裡,過得也算舒坦。

    在她眼裡,如今最重要的還是照顧好滄潼和魚兒。也不知為何,自己對滄潼總是忍不住心疼。

    科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封拓每日早出晚歸,雲千暮越看越不明白。

    他一通政司左通政,科考之事還輪不到他管吧?

    罷了罷了。

    雲千暮將繡好的帕子隨手放在床邊,轉身去小廚房給魚兒做點心。

    「小姐小姐!雲府那邊來消息了。」香草咋咋呼呼地跑過來。

    雲千暮回頭看她。

    香草壓低了嗓音,說:「小姐,三小姐和二少爺找回來了。」

    「都安然無事?」雲千暮想起怯怯弱弱的雲千雪,問道。

    香草和雲府的香柳交好,許多事情都是從香柳那邊打聽回來的。

    「都好,只是三小姐瘦了許多。」香草說著說著有些猶豫,想起如今雲府的碎言碎語,清秀的眉頭死死皺著:「小姐,三小姐和二少爺一起在撫州被找到的,雲府的下人都偷偷傳著,當日帶少爺小姐回來的那個下人,親眼看見他們在田間耕作,不是被賊人綁架,而是……」

    「我知道了。」雲千暮仔細回想,三姨娘的這對兒女都有些奇怪,但兩人未曾侵犯自己利益,自己也嫁到封家了,不必多管。

    香草還偷聽了一肚子話,見自家小姐不感興趣,憋在心上難受得緊,於是找瑞雲說道去了。

    雲千暮略微思索不再放在心上,轉身到小廚房忙活。

    而那頭,香草逮著瑞雲說的天花亂墜儼然親眼所見,路過的錦葵聽見,眉頭緊皺。

    她厲聲制止:「香草,別忘了規矩!」

    香草慌張閉嘴,膽怯地垂頭站在錦葵跟前。

    「我說過多少次了,如今小姐嫁過來,那邊院子的人惦記著呢,你這樣大嘴巴不是存心給小姐找事?!」錦葵怒其不爭地戳戳香草額頭:「小姐讓你當陪嫁,是怕你這大大咧咧直腸直肚的性子在雲府不好過,你轉眼又給主子添麻煩?!」

    「香草知錯,香草知錯。」香草眼眶微紅,揪著袖子乖乖被訓。

    「錦葵姐姐,香草的性子一時間也改不過來,您別氣壞了自己。」瑞雲上前拉住錦葵。

    瑞雲和香草是一個時候進府的,但她在小少爺出事的時候給小姐送消息,錦葵也覺得瑞雲通透,便歎氣說:「要是她都明白,我又何苦說這些重話。」

    香草死死忍住眼淚,瑞雲只能看著她,也跟著歎氣。

    小姐選了香草當陪嫁,也不知是好是壞。

    傍晚十分,封拓才回來。碧桃識趣地將晚膳擺在屋裡,帶著一干丫環退出去。

    看著雲千暮給滄潼夾菜,封拓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停下筷子盯著雲千暮看。

    雲千暮被他看著慎得慌,摸摸臉蛋,什麼都沒有,她還以為自己的臉長花了呢。

    「看什麼看。」雲千暮故意噁心封拓,也不換成公筷,直接夾了塊肥膩的肉到他碗上。

    封拓淡然地收回視線,居然也不嫌棄擋著雲千暮的面給吃了。

    雲千暮剛想這廝怎麼一點都不計較,就聽見封拓將整盤肉放到她跟前。

    「吃飽點,不然怎麼有力氣給魚兒做糯米糰子。」

    雲千暮險些一口飯噴出來。

    魚兒聽見「糯米糰子」四字,眼睛那個閃亮喲,體貼道:「爹爹,那今晚魚兒是不是要自己睡?」

    封拓瞥他一眼,眼神裡明晃晃寫著當然。

    自洞房花燭夜後,雲千暮以各種由頭不讓封拓得逞,見封拓今日強勢的模樣,小心肝抖了抖。

    哎哎哎,要不說月事來了?

    還是說舊疾犯了身子不舒坦?

    再不行今晚上演全武行不讓某人得手?

    雲千暮咬筷。

    可憐的孩子,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當初應承這門婚事的初衷了,儼然一副煩惱小嬌妻的模樣。

    當晚,夜裡以尿尿為由一不小心晃噠到爹娘門前的魚兒,偶爾聽到妖精打架的聲音,小屁孩老氣橫秋地嘖嘖搖頭,顛顛地回房。

    阿呆哥哥喲,爹爹比你的藥還厲害,沒有藥魚兒也能有妹妹的哦。

    屋裡,酣足的某男將人強摟進懷中,雲千暮臉上是歡好後的酡紅,眸光如一汪潭水明媚蕩漾。她貝齒輕啟,毫不留情地一口往封拓肩膀狠狠咬下去。

    嘴裡嘗到腥味,雲千暮無趣地停下施暴行為。

    這人,連哼都不哼一聲。

    「晚晚。」

    雲千暮抬眸。

    封拓不說話了,藉著月色視線落在女子腰間,眼中閃過比往日更甚的熱切,一下下摸索著光滑細膩的纖腰。

    帶著細繭的大掌摩挲得雲千暮有些癢癢,她惡狠狠地拍開封拓的手:「看什麼看!長花了?」

    上方傳來封拓的悶笑聲:「確實,長花了。」

    雲千暮狐疑地瞅他眼,低頭想看看自己腰上有什麼東西好看的,剛低頭就被封拓拉起錦被,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睡吧。」封拓闔上眼,見人想從他懷中掙扎出來,乾脆將她禁錮住。

    雲千暮真想再狠狠給他一口。

    天氣冷下,太陽也不如往日亮得刺眼。翌日,雲千暮迷迷糊糊醒來,又是日上三竿時,而封拓依舊早早起床離開了。

    「小姐醒了?」外邊是碧桃的聲音。

    雲千暮將裡衣穿上,才懶洋洋地打個哈欠:「碧桃進來。」

    碧桃端著梳洗的物事進屋,一邊將手帕浸透,一邊說:「小姐,香草瑞雲在伺候小少爺用膳,姑爺交代廚房熬了細粥,方才又熱過一回了呢。」

    雲千暮唔地一聲表示知道了。

    「小姐,奴婢這些天都瞧得清楚呢,姑爺對小姐可真細心。」碧桃臉上喜意連連,姑爺對小姐好,小姐往後的日子就好,她們這些做丫環的才能跟著好過。

    小姐出嫁之前自己對新姑爺還諸多不滿呢,如今看看,真是謠言害人。

    小姐的起居生活姑爺都關心著,上回將軍府說分家結果沒分成,封大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人物。小姐之所以能過得這般安靜,都是姑爺給那邊下了眼色。

    「碧桃啊。」雲千暮算算日子,覺得這幾日應該小心些,讓碧桃去藥堂撿副避孕的湯藥回來,便說:「你去趟安仁堂,就說……」

    「小姐!不好了!」

    屋外,錦葵突然急忙忙地進來,撩開簾子壓低聲音打斷了雲千暮的話。

    錦葵極少有慌神的時候,雲千暮也不指責她沒了規矩,便收住方才到嘴的話,問:「怎麼了,慌裡慌張的?」

    「小姐,三小姐出事了,大小姐也被叫回了雲府。」錦葵告了聲罪,沉著臉湊到雲千暮耳邊,嘀嘀咕咕地把後面的話說了。

    雲千暮聽聞臉色稍變,起身說:「你隨我回一趟雲府,碧桃,你帶著香草瑞雲看好魚兒,我回來之前莫讓他離開滄潼。」

    「是,小姐。」碧桃應下。

    ------題外話------

    呼呼,雖然只有四千,好歹趕上了沒斷更。白茅掐指算了又算,還要到這個月的十五號事情才能忙完呢,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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