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八章 告密 文 / 薄暮輕寒
瑜哥兒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聽得聚精會神,還配合得吞了口口水連連點頭,興奮地告訴董惜雲方才從學裡回來在園子裡碰見了三叔,三叔還帶他騎了一回馬。
「乖,瑜哥兒這麼聽話,難怪三叔喜歡你!」
董惜雲笑瞇瞇地在他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連聲吩咐外頭擺飯,嫻兒抱著瓊姐兒挨著賀錦年坐著,看著銀杏正給他燙酒,不由話裡有話酸溜溜地,「果然是咱們奶奶來了之後家裡就熱鬧起來了,你們看那邊廊下,來來去去傳菜傳飯的丫頭都排成一長條了,聽說還親自下廚做了瑜哥兒愛吃的吃食,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子是她親生的呢!」
賀錦年扭過頭隔著窗戶朝外看,正好見著舜華和秋紋一前一後各自手捧一隻三層的黑漆描紅紋食盒朝屋裡走,侍書正打開著簾子在裡頭接著,嘴裡不知說什麼高興的事兒呢,三個人臉上都樂呵得很。
再看這邊,身邊的銀杏一臉謹慎小心戰戰兢兢的,月明和秀珠也都只管傻站著臉上一絲笑影也沒有,看來比起董惜雲的恩威並重和顏悅色,嫻兒還是欠了些火候,把個內院裡弄得草木皆兵的怎麼能讓人自在。
因此下意識地便偏心了董惜雲,聽她這麼說也不曾順著她的意,反而無所謂地笑笑道:「她畢竟是後媽,有她的難處。對孩子再好別人也沒話說,要是對孩子不好,卻極容易招惹來風言風語的。你一向最明白事理,怎麼這一點也看不透?我看她不過礙著大奶奶的面子抹不開罷了,等自己生了兒子哪裡還有這閒功夫。」
嫻兒悄悄不樂意地扁了扁嘴,你怎麼知道她一定生兒子?我看她那沒幾兩肉的屁股別說是兒子,連個蛋都下不出來!
想到這上頭不由又想起了約莫一個月前就囑咐她嫂子辦的事兒,這麼多天了還沒有消息,明天可得催催她。
見賀錦年吃得呼哧呼哧地怪香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她便又抓緊時機攛掇道:「那個姓程的登徒子爺就這麼撒開手了?敢輕薄我們奶奶,壓根沒把咱們南安侯府看在眼裡!奶奶到底年輕,想必臉皮薄不肯說重話,要不老早就把他打發得死了心,又何至於到今兒個這麼丟人。」
言下之意。董惜雲想必跟他也有曖昧,否則人家怎麼敢無視侯府一味癡纏著。
見賀錦年不吭氣兒,她乾脆把瓊姐兒交給銀杏抱下去,自己又朝他身邊挪了挪屁股,「這會子就爺跟我兩個人,咱們兩個私底下瞎琢磨琢磨,你說我們奶奶在家做閨女的是不是,會不會跟那姓程的小子……畢竟那廝在她娘家住過好一陣兒呢!」
賀錦年啪地一聲放下了筷子,「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嫻兒被他忽如其來的動作唬得一跳。才想說兩句好話掩飾掩飾自己並非有意拈酸吃醋抹黑董惜雲,男人已經抹了把嘴站了起來。
「你這麼愛瞎琢磨就自己琢磨去,真是我平時把你慣得太不像話了,這種是非是一個安安分分的婦道人家好議論的?」
說完也不管嫻兒臉上是不是過得去,竟抬起腳就走,嫻兒想追過去又不敢,只好扶著門框朝外張望,卻見他到了董惜雲屋子門口又頓住了腳步。遲疑片刻後竟轉了個身朝外頭走了。
不多時二門上有個與她一氣兒的婆子偷偷摸摸跑進來,告訴她大爺氣鼓鼓地出府去了,一個跟著的人也沒帶。
秀珠站在她身後著實捏了一把冷汗,自打她進府後可從沒見大爺對嫻兒光這麼大的火,這一回可不知得怎麼鬧呢,可別打罵她們出氣才好,誰知嫻兒眼珠子一轉根本沒動氣,反而還笑嘻嘻地回到桌子前頭自己不慌不忙地吃了起來。
秀珠忙上去輕道:「飯菜涼了,給姨奶奶端出去熱熱吧。」
嫻兒擺擺手。大爺這不是也沒去那小娼婦屋裡嗎?可見她說的話他還是聽進去了,男人什麼都能忍,可就是不能容忍女人不忠,只要這苗子開始在他心裡紮下根,遲早有一天得發出來,她再時不時地灑點水施點肥,不怕他不對她離心。
想想越發得了意,又把秀珠拉到面前小聲道:「明兒一早你去把我嫂子叫來,問問她那個藥到底能不能弄得到?當初又是她自己跟我拍胸脯保證,說什麼只要肯花銀子。她有的是門路,包管來路乾淨貨色還好,吃下去准叫她一輩子生不出孩子來。」
秀珠到底謹慎,跑到門窗邊又檢查了一番方回來壓低了喉嚨道:「這話我說了姨奶奶別惱,舅奶奶這些年替奶奶辦事,不知道賺了你多少進她自己的腰包裡去。這事兒擺明了又是有油水的,她卻拖拖拉拉,想必是沒有辦成怕奶奶生氣,因此一直沒肯說出來吧。」
嫻兒想想也有到底,可除了這不成文的嫂子,她也沒有別人可商量去,只好搖搖頭不耐煩道:「不管怎麼著,明兒把她找來,咱們再合計合計。」
秀珠深知她這人的脾氣,一向是不肯深信旁人的,忙閉嘴不再出聲,麻麻利利伺候她梳頭洗漱了便退出去不提。
卻說董惜雲這裡才帶著瑜哥兒吃完了飯,就有小丫頭走進來,「回奶奶,何媽媽來了。」
何媽媽是賀錦年的奶娘,如今上了年紀早就在家享清福了,不過她自己的兒子沒養得活,身邊只有個侄兒,後來那孩子大了還給他在府裡謀了個差事,正是跟在賀錦年身邊鞍前馬後地跑跑腿兒。
何媽媽生得矮胖,快五十的人,臉上全是褶子,看上去倒有六十多。
董惜雲見了她忙笑著起來讓座,「媽媽怎麼才來,早起我就在眼巴巴地等你呢。」
何媽媽哪裡敢就坐,不過斜簽著身子在腳踏上坐下,這時就看見舜華捧著兩身簇新的衣裳從裡間走出來送到她的面前。
董惜雲將瑜哥兒交給奶媽子帶回去睡覺,自己微微一笑道:「請媽媽來可不為別的,這兩件是年前我特特請人給我母親做的,挑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媽媽是府裡見過世面的老人,東西上不上得了檯面你一看便知。」
何媽媽滿臉堆笑,「哪裡哪裡,我們也不過跟在太太后頭比尋常人家的老媽子多見識些罷了……喲!喲!果然是好東西,就這做工,可不是街面兒上裁縫鋪子能做得出來的!看著繡活兒,多水靈!難為奶奶好孝心呀!」
董惜雲聽了這話卻惋惜地歎了口氣,「沒料想我母親前一陣兒伺候我祖母的病,整個人瘦了許多,這衣服穿上身鬆鬆垮垮實在不像樣子,我只得四處尋人重新給她趕了兩套,可這兩件總不能白丟著壓箱底了,怪可惜糟蹋東西的。」
這話的意思差不多已經到了,何媽媽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深了。
果然又聽董惜雲笑道:「媽媽辛辛苦苦把我們大爺奶大,媽媽的血變了奶養活了她,這情意我們大爺也是時刻記在心上的。因此我想呀,若是媽媽不嫌棄,這兩身衣裳就送給媽媽,雖比不得太太賞的那些稀罕物,平時家常穿穿也是好的。」
她這裡說一句何媽媽便跟著唸一聲佛,「這麼好的衣裳誰還能嫌棄,那可真真輕狂得不知道自己祖宗上是什麼人了!多謝奶奶,老婆子可就厚厚臉皮白得奶奶的賞了。」
董惜雲唇角一彎,「哪裡是白得的,你老人家的侄兒現跟著我們大爺進出,大爺除了晚上在家睡覺的功夫,平常都得他盡心伺候,這可是份苦差事,媽媽獨得一份賞也是該的。」
何媽媽是在賀家伺候了一輩子的老人精了,年輕的時候還跟著王夫人伺候了七八年,不說水晶心肝兒玻璃心什麼的,可看著主子的臉色估摸她們的心思卻也是極拿手的,當即便會了意。
心裡不由讚歎這位大奶奶年紀雖輕,心眼兒卻不少,大爺在外頭有了些花花心思才多久,過完年才也就一兩個月,她竟就覺察了。
當即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董惜雲忙給舜華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功夫,滿屋子伺候的丫鬟便走得一個也不剩了。
「這話我本來就琢磨著要如何進來回奶奶,可不是為著奶奶賞了我兩件衣裳我才說的。我老婆子雖然是個下人,倒也不是那起子眼皮子淺沒見過好東西的。」
何媽媽開腔先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兒,董惜雲忙認同地附和她,「那是自然,一件歸一件,兩碼事很不相干。」
何媽媽吞了口吐沫,「聽說早一陣兒我們爺在外頭吃多了酒,有位柳絮姑娘跟他回來過,不知奶奶還記不記得?」
董惜雲點點頭,她跟著又道:「聽我侄兒說,大爺如今已經包下了她,兩個人……」
說著伸出兩隻食指擺到一處,做了個曖昧的表情,董惜雲冷冷一笑,當初只見過柳絮一趟她心裡便有數了,那姑娘就是一個更年輕更美貌一切都更完美化了的嫻兒,賀錦年落入她的溫柔鄉是早晚的事。
何媽媽見她沉默只當她心裡打翻了醋瓶子,哪裡敢擅自亂說話,只垂著頭等她的下文,卻聽她幽幽歎了口氣,「我是才來的,爺對我情意冷淡倒也罷了,可憐嫻兒跟他恩恩愛愛了這些年,若叫她知道了可不知得哭得怎樣呢。」
何媽媽瞭然地眨了眨眼睛,「奶奶放心,老婆子省得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