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章 周旋 文 / 薄暮輕寒
福子覷著他的臉色心裡便有些緊張,少不得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壯壯膽方道,「早上我恍惚看見咱們府裡的小廝打門前晃悠過去,其中一個好像是常替秀珠姐姐跑腿傳話的。」
其實秀珠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大丫鬟,平日裡能有什麼話要過來傳給大爺,還不都是替嫻兒跑腿,不過顧忌著她畢竟是大爺的寵妾,因此福子說話也不敢十分造次。
賀錦年聽了這話心裡不由咯登了一下,當初為著娶新奶奶的事兒嫻兒可沒少跟他鬧,後來為了安撫她,他不光金銀珠寶買了好些,還給她在最繁華的東二條巷裡買了間屋子,前面是上下兩層樓的門面,後面有院子,北面兩層六間正房,東西兩邊各有廂房,就是普普通通一家五六口人的小康之家都夠住了。
現由她自己在外頭放著租,租金也全是她的零花,他可從沒管過。
這一回若叫她知道了柳絮在外頭,可不知道又該怎麼哭鬧不休了,當即便煩躁了起來,還沒怎麼著呢,又看見有個他們家的小廝大老遠地騎著馬跑來,氣喘吁吁地催促他家去。
一聽說是王夫人叫請的,賀錦年哪裡還敢磨蹭,忙一溜煙地往家趕,問那小廝為個什麼事兒,他也一問搖頭三不知,少不得心裡直打鼓,莫非嫻兒將柳絮的事告訴了他母親?
揣著一肚子的忐忑不情不願地到了王夫人的院子,見海棠坐在門口朝他擠眉弄眼地玩笑,他也沒了心思,只管閉上眼睛走進房門,原以為等著他的將是王夫人一頓疾風驟雨般的數落,卻沒想到一進門去看見琉璃和趙興旺家的正一邊一個臨窗站著,手裡扯著一幅鮮亮亮的緞面料子。
王夫人俯身上去細細看著,董惜雲跟在她身邊捧著茶盅子。
聽見他的腳步聲,兩個人同時抬起了頭。()
董惜雲先笑了,「爺回來了。快過來幫我出出主意。」
賀錦年整個人云裡霧裡的走過去,又聽她笑道:「聽說下個月咱們家大姑奶奶就要回京來了。母親說給咱們幾個都做幾身新衣裳,到時候到親家老爺家裡走動起來也不至於抹了咱們侯府的面子。」
說到最後一句時自己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王夫人笑著指了指她,「你們聽聽聽聽。這可是咱們家大少奶奶嘴裡說出來的話。人家莊子上種田織布的小媳婦兒還比你闊氣些!做身衣裳就高興成這樣了。」
董惜雲臉上紅紅的,琉璃跟著湊趣兒道:「大奶奶倒不是那起子小家子氣的,不過看著太太怪無趣兒的,說說笑話逗太太樂樂罷了,可不是她的好孝心。」
賀錦年一聽竟沒柳絮什麼事兒,當即也放下了心,坐下來陪她們娘們兒閒話了幾句,王夫人這裡選好了料子,便揮了揮手讓琉璃等人都先下去等著。
跟著又向賀錦年正色道:「雖說年大人是你的上峰,可他才不過一個四品文官兒。到了你爹面前點頭哈腰都來不及,你要什麼。只需跟你爹哼一聲,他敢不答應?你何必如此委曲求全去巴結他,說出去別人不說你尊重長輩,倒以為我們南安侯府裡無能了。」
一番話說得賀錦年一頭霧水,董惜雲忙扭過頭背著王夫人連連給他使眼色。
「爺就別瞞了,年大人在外頭看上了個歌妓,幾次三番拿著爺做幌子去找她的事兒啊,太太都知道啦!」
賀錦年起初還愣著,聽她說完之後立時便反應了過來。忙順著她的話應和道:「……啊!哎,叫我怎麼說你!這可是極機密的。關係著年大人的名聲,你怎麼就這麼告訴出來了!」
王夫人一聽之下越發信了,當即不悅地冷哼了一聲,「那個糟老頭子要名聲,我兒年紀輕輕前途似錦的就不要名聲了?誰不知道他怕老婆,怕老婆怕到在外頭找女人還要晚輩給他遮掩,可算是曠古絕今了!聽說他的俸祿全被他老婆把持在手裡,身上從頭拍到腳都找不出幾文錢了,這次竟然學人家包女人,想必你又出了不少錢。」
賀錦年見董惜雲朝他悄悄點頭,心裡更踏實了,便朝王夫人訕訕笑道:「他到底是兒子的上峰,雖然沒明說,可那意思已經到了,兒子若裝瘋賣傻地不答應,只怕他將來報復作弄我。不怕母親笑話,我那點兒私房都已經全拿出來了,老鴇子本來還不足呢,我少不得拿出府裡的款兒來壓她人家才肯的。」
王夫人聽了不由連連跌足,「作孽哦!這要是傳出去可不知多難聽,你這個傻孩子!先前的錢出了就算了,也沒多少了不得的,以後可不許再犯渾了,下一回他再找你,你只管說事情被家裡的父母知曉了,管制了你的用度,看他還好意思跟你伸手麼!」
董惜雲也點頭稱是,「可不是麼,上門來但凡也是叔伯的輩分,竟做這齷齪事還要用小輩的錢,真真不要臉了!」
再說王夫人臉上雖然嚴厲,但到底心裡極溺愛這個兒子,又怕他真的沒錢使了,立時就從自己的私房裡拿出了一百兩的銀票給董惜雲。
「這個你替老大收著,再有這等混賬事,你可不許再幫著他,仔細我連你一起教訓!」
董惜雲自然乖乖點頭,夫妻兩個肩並著肩走出了王夫人的屋子,賀錦年見四下無人便伸手拉她,卻被她一甩手給避了開去。
「碰了髒女人的手可不許碰我!」
此時的董惜雲臉上哪裡還有方纔的喜樂小心,一雙眼睛紅紅的,一句話沒說完就委屈地掉下淚來。
賀錦年忙拉住她不許她跑,「我知道錯了,今兒奶奶的大恩,小的一輩子沒齒難忘!說起來那柳絮也沒什麼了不得了,全是幾個世家子弟攛掇著去捧的場,後來老鴇子給她簪花,我本不欲出價,那幾個臭小子就笑我,說我怕老婆,拿不出錢來。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就是好你面子,我……」
「你怕什麼老婆,我說你心裡沒我這個老婆才是真!這麼大的事兒你不先跟我商量,反而先告訴嫻兒。她知道什麼,一味地拈酸吃醋,跑到太太跟前兒哭得死去活來,爺不知道方才太太把我叫過去的時候臉色有多難看,口氣有多厲害!」
董惜雲在他懷裡掙扎著抱怨,不等賀錦年開口又抽噎道:「我一聽見爺在外頭有了新歡,一顆心就好像被人掏去了似的,自己已經慌得不得了了,太太又罵我,爺可知道我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兒?想想夫妻本是一體,少不得還要編出謊來替爺瞞著,誰知道你那會兒正摟著哪個窯姐兒風流快活呢!」
越說聲音越小,漸漸嗚咽著再也說不上話來,只管扯著賀錦年的衣襟眼淚鼻涕全往上頭擦,賀錦年這會子感念她賢惠還來不及,哪裡還能想著可惜衣裳,忙給她賠了千百句的不是,好容易哄得她不再哭了,只當這事兒就算過去了,董惜雲卻抬起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瞅著他。
「事情已經捅到太太跟前兒了,那個什麼樓什麼院的爺可不能再去了,那姓柳的美人可如何是好?」
賀錦年心裡也犯了難,這跟柳絮正在火熱頭上呢,要叫他就這麼一刀兩斷還真捨不得。
少不得舔著臉求董惜雲,「我的好奶奶,求你想個法子成全了我,我心裡感激你一輩子。」
董惜雲似笑非笑地覷著他不說話,賀錦年少不得又巴結道,「奶奶放心,她不過是個外頭的閒花野草,爺們兒解解悶解解乏的東西,準保礙不著奶奶半點兒,我也不是那起不知事只管胡鬧的,頭一晚包下她,就叫老鴇兒給她吃過藥了。」
這個董惜雲是聽說過的,一些男人為了不願叫家裡的奴婢或外頭的娼妓生下血統低賤的孩子,會給她們喝下極害身體的絕子湯。
當即搖了搖頭,「可憐了這麼個水靈靈的姑娘,聽說那種藥厲害,吃了的人是活不長的。」
賀錦年心道這種女人過了二十五就老得不樂意摸她了,還要活多長啊?
嘴裡卻不好意思說出來,只管討好道:「奶奶只當我花錢買了件物事,若就這麼丟了,糟蹋的可都是咱們家的銀?」
董惜雲差點兒怒極反笑,還真是年年都有更不要臉的。
只好歎了口氣兒,「府裡只怕難進來,別說太太的眼睛有多毒,嫻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到時候兩個女人天天在我耳根子邊上拌嘴鬥氣我可吃不消。爺要真捨不得她,先安置在外頭吧。」
賀錦年聽了這話怎麼不肯,忙喜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一道回房。
嫻兒自打有丫頭來報說大爺大奶奶打太太房裡出來了,便一直伸長了脖子蹭著房門朝外頭直探,本打量著賀錦年回來必大發雷霆,指不定還會對董惜雲動手,卻沒想到他兩個恩恩愛愛地進了門,當即整個人都懵了,卻不知哪兒出了岔子。
賀錦年遠遠地見了她卻站住了腳,惡狠狠瞪了她半晌方一甩手朝董惜雲房裡去了,董惜雲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瞅著她,不一會兒功夫也轉身也進了屋。(未完待續)